午时都已经过了，麦子早已经喊了饿，要不是还有那个能转的木架子玩着，早不干了。
申陆氏拿出来带的窝窝给他吃，小家伙却怎么都不吃，要吃刚刚来的时候看到的，巷子口的馄饨。
青芽问他们还去哪里，说还要去看看学堂。
正巧那个宋伙计这时候回来了，背着一个大筐子，满头大汗的，看到一屋子的人忙放下筐子过来寒暄打招呼。
宋伙计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不过人看着很机灵，也很会来事，一看就是做过几年生意的。
擎归和他打了招呼，自己陪着申家叔婶找那个学堂。
青芽来一趟县城也不是为了陪他们，她自己还有自己的事，遂和擎归擎娅交代一声，让丰收留下陪他们，自己领着老杜去办事。
宋伙计本来是从珠宝铺子给他带了吃的过来的，不过看他要陪这一家人，也就没拿出来。
申陆氏还在哄麦子，麦子怎么都不肯吃已经冷硬了的窝窝，就非要吃那馄饨。
申有粮瞧着心疼，就哄道：“过去看看，要是还在咱们就吃一碗。”
麦子马上就高兴了起来，拍了拍自己戴着手捂子的小胖手。
擎归是知道巷子口这一家馄饨摊子的，他在这里也吃了好几回了。
来到摊子前，申有粮问：“多少钱一碗？”
“四文钱！”那摊子老板看到来了一大堆的客人，高兴的迎上来：“我这馄饨是肉馅的，客官尝尝就知道了，全都是肉！”
申陆氏一听眉头就皱起来了，正要嘟囔，别人家的都是两、三文钱一碗……
麦子一定是要吃的，申有粮也知道，为难的看了申陆氏一眼，申陆氏也为难，只能点了点头。
申有粮便对老板道：“来两碗。”
老板一听才要两碗，一愣，然后便点头，两碗也是生意啊！马上就笑着招呼：“几位请坐，马上就好！”说着快手快脚的去煮馄饨。
众人坐下，小花还在纳闷，为啥要两碗？不会是给擎归也要了一碗吧……
擎归还在和申小树申小草说学堂的事，她只能等着。
馄饨煮好了，老板端上来问：“给谁？”
果然，申有粮指了指擎归擎娅：“那儿一碗，小孩儿那边一碗。”说着又看着小花轻声道：“小花，树，你们三个就不要……”
擎娅早急了，忙忙的叫道：“叔婶，这是干啥？我也不吃的！我早上吃饭的时候就晚，这会儿还不饿呢，一点都不饿！”
擎娅把碗端去放在擎娅面前：“你吃，我真不吃！”瞪大眼睛看着小花。
申小花明白，这是警告自己呢，别在推让了啊，大街上的推来推去像什么样子？
但是她也不能就应承下来，只能转头去看申有粮和申陆氏：“爹，娘……”
申有粮和申陆氏也很为难，申陆氏还在帮着急吼吼就要吃的麦子，别叫烫着了，看了一眼申有粮，又觉着进城了不给人家小娃管一顿饭说不过去，人家擎归擎娅也帮了不少的忙咧。
申有粮看申陆氏的神情已经是答应了，也狠狠心道：“那就再煮四碗，几个孩子一人一碗吧。”
擎归说了一句：“申二叔，我真不吃。”
申有粮怕擎归还客气，用力的摇头道：“你们都吃！”又问申陆氏：“要不你也吃一碗？”
申陆氏急忙的摇头：“不……我不饿。”
申小花心里叹气，也就没在说啥，只把自己这一碗先给申小草，申小草过了个年长了一岁，也懂事多了，摇头不要，叫她先吃。
擎归看小孩儿都有，心里吐舌头，这叫申二叔申二婶多掏了十几文钱，不知道……会不会对自己观感就不好起来？
呆想了一会儿，又自嘲，才多大点儿，就算是要去提亲，也得十年后呢！十年，还不够自己好好表现的？
吃个馄饨，花了二十文钱，申陆氏心疼的心都突突，太划不来了，这点点馄饨，吃都吃不饱一碗要四文钱！
不过这段时间她看着擎娅那花钱速度也着实的体会了花钱如流水是啥感觉，心里心疼着，脸上倒是还能撑住。
几个孩子吃完，麦子最早开始吃，最晚一个吃完，付了帐又去找那个学堂。
擎娅问擎归今后是不是就住在城里了？
擎归点头：“差不多吧，”
他又挤眼，小声道：“不过到底不像那些真的学徒那么辛苦，也不能回家，我一个月应该能回去一两趟的。”
“那你的先生呢？”擎娅问道，她知道娘可是给擎归专门请了个先生教他读书的。
“你住在哪儿？”擎娅又问。
擎归就道：“住的就在铺子挨着的一个胡同里，宋叔在那里赁了间屋子，我在里头他在外头。”
擎娅听了点头明白，宋伙计基本上就是娘叫来照看擎归的。
擎归这才转头对擎娅说起先生的事，“我先生家也是城里的，这样倒方便了，我每天早上去他家学两个时辰，然后再回铺子。”
擎娅听了也点点头。
说着话已经到了一个胡同口，胡同很窄，只能容许三个人并排走，牛骡子什么的牲口想要进出都比较困难。
擎归指着胡同道：“我也是听人说的，这里面好像是有个秀才，收的那些学生，有些可以十天半个月的来上一会学，咱们村好像有个小子就在这里学。”
申有粮听了忙将麦子给申陆氏抱着，他往里走，擎娅想了想，拉着擎归也跟在后面，小树小草和小花便也跟上，最后连申陆氏也往里走了走，站在不远处。
申有粮先敲开第一家门问了问，说是那秀才在中间的第二户，于是又去敲第二家的门，敲了一会儿，便有个老仆人出来，问：“你找谁？”
申有粮急忙深深的拱手行了个礼，问道：“请问，这里的先生是不是收学生？乡下的学生，不能天天来的，听说这里有位先生可以收？”
那老仆人显然是常接待这样的人，点着头道：“是啊，是我家先生。”
申有粮就忙问道：“那一般多长时间来一次？来一次在这里学几天？束脩……束脩是多少？”
老仆人很熟练的道：“多长时间来一次，来一次学几天都凭各人，束脩每年一两，这个是不变的，不论你一年来几次。”
擎娅在后面一听就明白了，这个先生未免有点太不负责任了，完全是为了挣束脩啊，别的读书人好歹有点责任感，这位可真是一点责任都没有，一年来一次或者不来的，他也不管？
申有粮也有点明白，笑着道：“那现在能不能见到先生？”
老仆人就睨着他道：“回去定一定，若是决定了要在这里学，便送学生来的时候能见到先生，现在还不能见……先生也不是闲的成天见人的。”
申有粮只能笑着拱手道：“好，那行，我们回去商量一下，多谢老人家。”
老仆人没再说话，只退后一步便将院门关上了。
众人出来，申陆氏在后面没听太清楚，问道：“咋说的？多少束脩？”
“一年一两银子。”申有粮叹了口气，看向了擎归：“我咋觉着这个先生不太靠谱？好像……不大管学生一样……要不算了，在找找吧。”
擎娅也点头：“就是，说什么多长时间来一次，来一次学几天都凭各人，他根本不管，这样的先生，完全就是为了挣那束脩银子！”
她也看向了申小树他们：你和小草不在这里学，给了束脩估计也学不到什么！”
申小树却并没有赞同，反而低下了头去。
他很少有这样的时候，都是一家人，很明显清楚他心里不愿意。
小花惊讶的道：“咋？大哥，你还想在这样的先生这里读书？”
申有粮也看出来了，大儿子似乎是有啥想法，便问道：“树，你咋想的就说呗！难道想在这里学？”
申小树就抬起头来，道：“爹，娘，我……想学，一般的先生，束脩一年也得两三两银子呢，这个先生收的少，自然就管的松，可我读书我心里明白，我自己会认真学的，只要来这里读书，一点都不会偷懒辜负这好机会……”说到这里又低下头去：“不过一两银子也不少，还是……爹娘说了算。”
申陆氏这一次倒没有提钱的事，大儿子一向懂事，这一次难得开口想要点什么，她也不忍心在说啥。
申有粮叹了口气道：“回去商量一下吧，商量商量……”
擎归也在心里叹了口气，看了擎娅一眼。
一家人从这条街出来，虽然擎归一再的说他在这几条街上都跑熟了，但申有粮还是不放心，一家子把他送回了铺子，看着他进去和宋伙计打招呼了，这才转身出城等着青芽和老杜。
等青芽和老杜回来，申陆氏便和她在路上说了一路。
青芽开始说不学，也是生气那个先生的态度，但是她自己也是上过学的人，知道学不学东西其实全在学生本身，真要是想学的人，遇上再不好的老师也能学到东西，那不想学习的人，你给他一个教授来，同样也是学不进去，没办法的。
其实申小树的话还是有点道理的，不过他既然那么想学，青芽自然是马上转了态度，力撑他了，因此连申小花也站在申小树这边了。
申有粮和申陆氏现如今也发愁，钱没多少，过年的时候因为都没出门，也没咋花钱，依然是年前小花养兔子挣得那些钱，余下的将近一吊，再加上之前家里还有的几百文，满打满算也就一吊多点吧。
全家就这些钱了，都给孩子上学去？
但是叫一个去一个不去，却又开不了口了，申有粮和申陆氏已经好几次这样了，若是孩子们都不懂事，抢着吃抢着要好东西，那他们还能理直气壮的给呵斥两句，分一分，但是现在，偏偏都懂事，叫他们怎么也没法在开口，让申小树去，申小草别去了。
申小草也很想去，他嘴巴动了几动，想说叫哥先去吧，我明年去或者后年去也一样。但是怎么都说不出来，心里着实的想去。
而申小树看大家都发愁，刚要说叫申小草去，胳膊就被申小花拽了一下，摇了摇头。
现在说这话，不是叫申小草更难受？申小树也明白了，低了头。
刮起了北风，夹杂着一些雪豆子往下落，即便青芽的车里有个火炉，也照样吹得全都冷飕飕的，一家人蜷在一起取暖，丰收也尽量的把车赶得快一点，赶在雪下下来之前能回去。
临分别的时候青芽悄悄在申陆氏耳旁说道:“若是实在没法子就和我说，总不能耽误了孩子。”
到了家两家各自吃了晚饭各自睡下，这天晚上也不知道几个人睡得不踏实。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申有粮笑着对申小树和申小草道：“去上学吧，你们俩都去！既然那先生不定时间，你们有空就去！一年到头，怎么也得正经学点东西回来！”
申小树和申小草又惊又喜。
申小花忙问：“爹，你和娘咋商量的？”
申有粮便笑着道：“没啥，大不了再去找你爷奶借钱……反正欠的钱也没还完，债多不压身，再说是为了上学的事，这是正经事，也不能耽误了，一耽误就是一年。”
要是以前，爹是绝对不会动跟爷奶借钱这个念头的，摔断腿那次不算，那不由他，不过大约爹也想着，小姑定了门好亲，爷和奶手头现在应该不是那么紧……
申小花点了点头，申小树和申小草全都高兴，申小草就道：“爹娘，你们放心，还有小花，麦子，你们都放心！我和哥一定好好学，怎么也得把那一两银子学回来！”
申小花嗤的笑，麦子好歹被点了一次名当成个正经的小人，看到爹娘点头，也忙点点头：“哦！”把众人又全都逗笑了。
那个先生的地方离擎归的铺子不远，申有粮又吩咐他们俩，有时间也去铺子看看，跟擎归学着点做生意，技多不压身，多学点总没坏处。
兄弟俩连连点头。
昨晚上下了一夜的雪，整个原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兄弟俩上学的事就这样定了。
之后的十几天，擎娅就有点神魂不守的，一直想着自己的那些东西卖出去多少啦？
会不会……又卖出去一个手捂子或者抹额啥的……
二月里，就要准备春耕的事宜了，老杜的脚也彻底好了，同样也是开始还有点跛，后来慢慢的就看不出来了。
这一个月他就是在家忙着修理种田的工具，又把家里的那个小菜地重新整葺了一番。
鸡已经长大了，四只公鸡，其余全是母鸡，那只老母鸡依然下蛋，在它的带领下，小母鸡们也开始一只两只的下蛋，慢慢的全都开始下蛋了。
丰收将养兔子的那个小屋子也是彻底的整葺了一番，兔子的窝一定要干净。
开始孩子们整理，都顾不上别的地方，只能把母兔子和小兔子的地方整理干净就算不错了。
青芽找了个天气好的一天，将兔子们端出来晒太阳，她让老杜给修了个木头架子的兔子窝，分成几个隔栏，大小兔子分开，兔子脚站的地方隔成两层，上面一层有缝隙，这样兔子的屎豆豆就从缝隙中掉到下面一层，既干净，又可以沃肥料。
养在申家后院的苹果树已经有点起色了，而种的葱也吃了，萝卜也长了出来，老杜看那兔子一下子也不少，看样子今后会越来越多的，还是把后院的菜地全都种上了萝卜。
而且他自己又翻了一大片地，几乎整个后院全都成了菜地种上了萝卜。
连带斜斜的一点后坡，又撒了点苜蓿草种子，就随它们长去。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下雪有只野猪下山找食，被雪疙瘩滑了一跤，一头撞在了树上。
丰收当时正在撒草种子，看见一头野猪撞树上，当场楞在原地。
见野猪被撞的七晕八素的，趁它没反应过来，丰收一个箭步冲上去用柴刀利落地给它放了血。
大野猪他一个人可扛不动，回去叫老杜一起扛。
刚开始老杜还不信，还是青芽眼尖地看到丰收裤腿上的血迹，这才催着老杜一起去。
不多时二人费力地把野猪扛了回去。
青芽一看个头儿还挺大，摆在院里太碍事，让丰收把这头野猪给处理了，她一会儿亲自做卤肉去。
忙活了两个时辰才算是全部忙完了，一头野猪足足装了四个大木盆。
青芽点了点头，转头对麦穗说:“去跟葛大娘借几个木盆装猪肉，就说丰收叔在山里猎了头野猪回来，老大一只了，让她赶紧来。”
麦穗去的时候正巧翠娥也在，知道丰收打了一头野猪，忙和姑姑李氏一起跑了过来，跟青芽买了一只猪后腿，如今镇上的猪肉价格是十八文钱一斤，青芽只要十五文钱。
翠娥欢喜的拎着猪后腿回去了。
村里人瞧见翠娥和李氏拎着猪后腿从青芽家里出来，知晓肯定是青芽家里人猎到一头大猎物，忙都跑了过来，要跟青芽买猪肉。
青芽留了两只猪腿，又把猪身上的肉留下一半，剩下的搬到院子里头，冲着大家道：“这肉是十五文钱一斤，猪头十三文一斤。”
这天又快下雪了，镇上的猪肉说不定就涨价了，青芽这猪肉卖的不算贵，大家都能接受，不过都是看的人多，买的人少，毕竟村里的人都不富裕。
有人瞧见，忙道：“青芽先给我称两斤，等明天在给你银钱如何？”
刘氏慌忙摇头，“赵大叔，这可不成，现在不赊账了，你去年和前年还欠我银钱，如今可不能在赊账了。”
她又不傻，以往丰收猎回来的小猎物村里人跟他买，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有的人爱占小便宜，买了不给银钱赊欠，一赊就是一两年。
那赵大叔脸一红，讪讪道：“这不是没银钱吗，要不你给我割五斤猪肉，过年的时候我在把前两年欠你的银钱一并还了？”
刘氏摇头，她又不是真傻。
青芽瞧见如此，忙走了上来，站在了刘氏的旁边，笑道：“这猪肉已经比镇上便宜几文钱了，如今快落雪了，镇上的猪头肯定都涨价了，我这般便宜卖给你们，你们却还只顾着占便宜？以前的赊账我一概不管，如今还想占便宜的就给我滚出去，不然我就让人打出去！”
周围的人听得都是一愣一愣的，却也明白青芽说的不是假的。
“那成，..咳咳，丰收啊，给我两斤猪肉来，咱们也买不起多的，熏起来，留着过年吃。”
丰收几个人忙不过来，申有粮也在一旁帮忙。
村里人虽然都穷，但是大过年的，好歹也该挤出几个银钱买些肉留着过年吃。
去年镇上的瘦一些的猪肉不过十一二文钱一斤，肥一点的也才十四文钱，今年足足都贵了好几文钱了。
瞧见有人买，后头的人也都跟着买了起来，都买的不多，也就三五斤的样子，留着过年解解馋罢了。
很快那一半的猪肉就全部卖了出去，没一个赊账的。
瞧见申有粮口袋里撞的叮当响的银钱，石氏急的眼都红了，想着这些银钱再跟她没有半分关系，她就心里跟百只猫爪子挠她一般，恨不得上前训斥老二一顿，他把银钱叫出来。
可是，她也知道老二不可能理他的。
看着剩下的两大盆猪肉，青芽拎起一只前腿给了申陆氏，“这腿你们留着吃。”
石氏瞧着那只前腿，就想着过来，刚往前走了两步。
申有田看了她一眼，转头冲道：“二弟妹，这肉你腌好了，晒干了，锁你房中，这样过完年你们都有肉吃了。”
这腿要是让石氏拿了去，她肯定偷偷补贴她那几个哥哥弟弟去了，家里人要是吃一口，她都能骂你好半天，还不如给二弟妹，这样一家都能吃到。
申老汉也瞧见石氏了，哼了一声道：“就听他的，这前腿老二家的处理好了锁房里去，日后大家伙一起吃。谁要是说你，老二家的，你直接来跟我说就成，还不信她反了不成！”
申老汉想着如今一家人不像一家人的样子就来气，觉得自己还是硬气一些比较好，不然整个村里的人非在后头嚼舌根嚼死他们。
申陆氏这才笑眯眯的接过那只前腿，跟青芽道了谢。手机用户看种田文里的野猪今天也在艰难求生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46471.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