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呜!牛角号声响起,从那百户所宿舍冲出百余名汉子矗立沙场,十名小旗带领各自属下迅速整成一列列方队。只见沙场上,旌旗猎猎。锦衣招展。
徐国方站在鼓楼上,意气风发的看着徐州卫的百余名锦衣卫。
“值日官!报数!”
“是!”
站在边上的张值日官朗声叫道:“报千户大人:徐州百户所应到人数132人,实到人数129人,缺席者,冷总旗和林总旗!还有力士卢旺财!”
“知道了!”
两位总旗都不在,那些个带兵的小旗,一个个目光迷茫的看着高台之上的徐百户,按照百户所的规矩,百户长是官长,带兵训练的是总旗。
冷总旗请假中,林总旗旷班,估计是酒醉未醒,或者是根本就不想来。
徐国方哼了一声,林总旗呀林总旗,别以为,缺了你,这百户所就不转了!只要你三天不来,嘿嘿!老子立马撤了你!
徐国方目光在那几名小旗身上扫了一遍,手指着那个张李二位总旗:
”你们!出列!”
“属下听从大人调遣!”
张李二人应声出列。
“既然林总旗都不在,本百户决定,由你二人好好带领兄弟们操典,如果日后总旗一职位有了空缺,本官将你补上!你所属小旗,由锦衣力士刘小五担任!“
“谢千户大人提携!”
其他的几名小旗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这刘小五,才进入百户所半个月不到,在百户所那些力士之中之中都是受到排挤的,没想到被徐千户另眼相看,居然出任小旗了!
“不听号令者,杖20!”
“顶撞上司者,杖20!”
“操典不力者,杖20!”
值日官宣布完操典纪要之后,带领两名监督力士站上鼓楼,将那面牛皮大鼓敲的咚咚作响。张小五挥舞令旗,指挥着百于名锦衣卫在沙场上进行刀剑枪戟操练。
日上三竿,烈日的照耀下,张小五那红通通的脸上闪烁着一片白色的汗晶。沙场上那一片杀声震天,让徐国方真正看到了金戈铁马,士气如虹。
“这个张小五还行!是个能担当大任的!”
徐国方在心里暗自点头,攻打青石寨,他迫切需要建立自己的嫡系班底。
徐国方站在高台上看了一会,一眼看见护送银两的车马出现在所外,当即对值日官吩咐了几句,径直走进了账房。
“千户大人,这是徐州县各大商铺老板送过来的下半年的孝敬银!一共有三千两!”
负责财务的账簿员指着刚送进来的几大箱子说道。
“这么多?看起来百户长倒是个肥差!只要动动手脚,这里大半的银子全进了自己口袋。不过徐国方不屑于如此,他有的是生财的路子。
“千户大人,您的那一份孝敬银子属下派个小厮给您送回家去?
账簿员丁三元凑上前来,点头哈腰的媚笑着问道。徐国方听罢,不由的细细打量眼前此人,只见他长的滑头滑脑,一双鼠眼在滴溜溜的乱转。
徐国方在心里暗自揣摩,此人看来也是个见风使舵之人,只可驱使,不可重用。
“按照以往的惯例,我应该拿多少?”
徐国方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
“回大人话,是这个数!”
丁三元从袖中伸出两根手指头。
“多少?200两?”徐国方细细一想,到也说的过去,这卫所一百多号人,真要是平均下来,一人也就30两不到!
“大人真会开玩笑!怎会呢,是2000两!”
丁三元跟在后面,嘿嘿的笑着说道。
“这么多银子?”徐国方不由的吸了一口气,算下来,一个千户一年的油水都有4000两白银,和俸禄比起来,简直就没法比!
“你过来,我有点私事想麻烦你一下!”
听说百户大人有事情相求,丁三元连忙将耳朵附了过来。
从这个月起,只要考核达标,所有人都能按照双薪发放,弟兄们要养家糊口,都不容易!”
盯三元点头应声称是。
按照一两银一千文的汇率,徐国方让准备了几大箩筐的铜钱,让各小旗排队领取薪金。发铜钱,实用,朝廷还会配置一些宝钞代替银钱发放,市井小民都喜欢用铜钱,银子面值太大,用起来不方便。
剿灭白莲教的大战在即,让徐州卫将士用命,非得用银子督命不可。
在徐国方的安排下,张小五拿的薪金是按总旗标准发放,这让他不由的感恩戴德,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惟徐千户马首是瞻!
苦盼甘雨的锦衣卫听说到月末还能再领一次薪金,一个个乐的嘴上都乐开了花。
正在家里“罢工”的林总旗,收到亲信飞鸽传书,不由的又恨又气。本想着好好将这小子一军,让他知道千户所离了自己,这操练就转不起来,没想到被这小子釜底抽薪,将自己搞的被动不堪。
这要是灰溜溜的跑回徐州户所,这张老脸还往哪搁?这若不去,自己的总旗位置就别人给占了!
林总旗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青,犹豫了好久,飞鸽再次传信,让几个心腹齐聚一堂,商量对策。
林淼在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坐立不安。
“来了!他们终于来了!”
林淼听的门外哒哒的马蹄声音,连忙开门。
门一打开,看见的却是徐千户,以及他身后的几名小旗。“这……这是怎么回事?”
林淼顿时吃了一惊。“听说林总旗身体偶有不适,本官特来探望!”
“多谢千户大人关怀,下官昨夜里多喝了几杯,这肚子疼的厉害,所以今天就没有去卫所,还请百户大人见谅!”
林淼故意装作疼痛难忍的样子,徐国方一眼就看穿了,但他也不点破。在林淼府上坐了一小会,。喝了会茶,徐国方说道:“既然林总旗身体染恙,那就在家里好生修养吧!这是你当月的薪金,给你送过来了!告辞!”
那几个小旗,知道林淼不是新来的百千大人的对手,在一番恩威之下,一个个早就改换了门庭,投到了徐国方的账下。
林淼铁青着脸指着徐国方的背影说道:你小子等着,我这就去京城找指挥使大人去!你敢违反规定发双饷,我就不信扳不倒你!“
蒋指挥使听完林总旗的控诉,事不关己的哈哈一笑:“你都是老江湖了,居然连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的摆不平,真是丢脸!现在徐千户要对白莲教用兵,他不用银子能成吗?”
“那小子收买人心很有一套,不过我就是不服啊!他一上任,居然开双饷,这可还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先例!拿银子收买朝廷的官兵,难道他想造反不成?“
林淼从袖子里掏出一叠银票,轻轻推了过去。
蒋瓛不动神色的将银票收入囊中,哈哈说道:“你放心,这个百户的位置迟早都是你的,那小子,冷锋那小子,我看他早就不顺眼了!回去好好等着吧!”
林淼见指挥使大人收了银票,才千恩万谢的告辞而去。
“冷锋,你上任第几天了?也没见你前来拜访!不敲打敲打你,就不知道本指挥使的存在!”
蒋指挥使哼了一声,当即让几个手下,拿着公文,命令徐国方立即前往镇北指挥使接受问话。
“徐大人,上次你说的找房源的事情,小人在街上转悠了一圈,碰巧遇到一大户人家要转卖房子,小人去查看了一番,是坐北朝南三进三出的院落,带有一个大花园,只是主人家要一千两现银,大人要不要亲自去看看房子?”
丁三元兴匆匆的跑过来,对徐国方说道。一听说找到了房源,心情也是特别的好,亲自前去查看了一番,院落清幽,花园里还有众多的花草,关键是房价不贵,属于典当房,主人家三年不赎回去,这房子就是自己的了。
徐国方当即吩咐几个力士将自己的行礼全取了来。
几个力士整理好房间,毕恭毕敬的离去,徐国方指着座位,两人坐下来,说着话,
徐国方问丁三元。
“百户大人,据悉,吴国公一族也参与了粮库大案!”
“听说吴国公的兄长,吴应元一族也被牵扯其中,,问道。
“怎么可能?要说这吴清,也算是徐州县的一方豪强了,当今圣上封为吴国公,更是贵不可言,按说吴氏宗族这荣华富贵那是享受不尽,可惜偏偏与粮食大案扯上了关系,这可真是应了那句古话:月满则损,水满则溢!“
”人心不足,蛇吞象,自找的!“
丁三元听徐国方这么一说,吓的脸色都变了,扭身往外面看了看,小声的说道:“千户大人有所不知,这粮案可是牵涉的人太多,听说很多皇亲国戚都牵扯在里面。”
徐国方黯然点了点头,丁三元所说的,和自己先前猜测的基本一致,如果真的要放过吴清这一房,直接由刑部问审就行了,何必出动锦衣卫?
“蒋大人回京师了,不知人犯现在关押在何处?”
“哎,那几十号人,全都关在县衙大狱!小人猜测,当今皇上也是在试探魏国公对此事的态度,就是不知道是敲山震虎,还是杀鸡骇猴了,徐大人如果要去审问人犯,小的愿意随同前往!”
“随我去一趟县衙大狱,现在!”
徐国方拍拍丁三元肩膀,大步走出了账房。两骑快马,从卫所飞驰而出,冲着那几十里外的县衙牢狱而去。
快马加鞭跑了将近一个时辰,远远的看见一栋青灰相间的青砖建筑,高大的榆木栅栏旁边站着两名狱卒。远远的看见两匹快马疾驰而来,当即冲出来挺枪吆喝道:“此乃牢狱重地,来者何人,还不速速下马!”
“瞎了你们这帮蠢货的狗眼了!锦衣卫百户徐大人亲自前来提审犯人!还不速速让开!”
丁三元从马上跳下来,甩起马鞭就朝那两个狱卒抽去。
“大人息怒,小的一时眼拙,没有认出两位大人!还请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请狱典大人“!
两名狱卒看清楚来者鲜衣怒马,自知惹不起,转身就向后跑去。
“大人还请下马!狱吏很快就会出来接驾!”
丁三元回头朝坐在马上的徐国方说道。徐国方在心里有些得意,自己还真需要丁三元这小子为自己立威!
不多时,就从监狱里面走出一个肥头大耳的大汉,在几名狱卒的簇拥下,急急的走了过来。
那吴皋也是官场上行走的人物,见徐国方斗牛服穿戴,当即小跑着来到徐国方面前,拍打着袖子单膝跪地。
“下官陈皋,不知徐大人亲临,未能前来迎接,还请大人恕罪!”
“起来吧,我来提审几个犯人!前面带路!”
徐国方双手虚抬一下,眼睛也不去看那林皋,径直暼向那拦路的木卡子。
这吴皋只是没有品级的小吏。官员之间是讲规矩的,徐国方年纪虽轻,但是这威风气势学的有模有样!在这大明朝,要是学后世的亲和力,这官场恐怕连一天都混不下去!
“千户大人。请稍等,小人这就打开路障,大人请!”
那吴皋抬起头,连忙指挥着几个狱卒拉开路卡,弯腰请两人进去。
徐国方跟随那吴皋往监牢里面走去,一眼便见到那条南北十余丈长的走廊,走廊两侧都是牢房。
“不知大人要提的犯人姓甚名谁,只需要招呼一声,小人立即命人去提来就是!这监狱里面臭气轰轰的,怕脏了大人的衣服!”
吴皋点头哈腰的问道。
“行了,我进去看看!你在外面等着!”
徐国方踱着步子,径直朝里面走去。林皋子在后面轻扯那丁三元衣袖,两人瞅着徐国方走远了,才轻声问道:“这个徐千户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真是年轻有为!”
“我跟你说,有志不在年高,以徐大人这份官场老练,将来必然是飞黄腾达,这大腿可是要抱紧了!”
“那是,那是!”
吴皋连声应着,心思却是转的飞快。
监狱内有一院落,大概也是放风的地方。井口石上有十几道磨痕,是历年犯人打水磨出来的。井台旁,是两个洗衣石槽。
旁边还有一个狭窄的狗洞,犯人在狱中病死或是被打死,是不能从大门抬出去的,只能从这个小洞拉出去。
徐国方看着左右的牢房,借着那昏暗的光线,看着里面的一个个人影。每个牢房面积大约4平方米,终年不见粗粗的栏杆,挥舞着双手大呼冤枉。一个个脑袋挤在手臂粗的栏杆上面,吐着血红的舌头,活像是从地狱里跑出来的一群恶鬼。
一个身高九尺的大汉双手摇着那几根粗粗的木栏杆,见着徐国方,停止了动作,目光迟滞的了过来。
“呵呵!马有才,怎么被关起来了?犯什么事了?”
“妹婿,你还是来看我的吗?”
马有才鼓着一对血红的眼睛,见着徐国方不由的露出一丝希翼。
“好吧,看在马小玉的份上,我可以捞你出去。”
“妹婿,快救我出去!”
“马有才,你知道站你面前的是什么人吗?他可是锦衣卫徐千户,再胡咧咧,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陈皋见状连忙跑过来,指着那刘七就是一顿臭骂。
”我没听错吧?妹婿,你又当官了?”
自古小民敬畏官吏,马有才当即就被唬的一愣一愣的。
他不是我要找的人!本大人还得往里面瞅瞅!”
徐国方也不去看那马有才,径直朝前面走去。抬望眼,那面墙上贴着一头怒目圆睁,裂着尖细牙齿的老虎,细看之下,原来它就是传说中龙生九子之一的“狴犴”,狱神。
“大人,再往里面走,可是些重刑犯!”
吴皋弯着腰,和丁三元一左一右的护着徐国方,从那条昏暗的走廊一路过去,忽然之间,从那栅栏之间,伸出一只大手,连声叫道:“国方,快救我出去,我是你大伯啊!”
“闭嘴!再瞎叫唤,割了你的舌头!”
“国方,我是你大伯啊!呜呜,救救我!”
徐国方回过头来,一张灰不溜秋的老脸,贴在木栅栏上面,见到徐国方那是又惊又喜。几张熟悉的脸颊相继出现在他身后。
“徐大人,这可是重犯,难道他真是你的伯父?”
林皋目光中露出一丝阴冷,瞅着徐国方,说道。
“呵呵!我虽然姓徐,但是和他们没有一点瓜葛!这件事情,指挥使大人可是调查的很清楚,他这么喊一声,你不会真相信了吧?”徐国方扫了眼前这胖子一眼,见其眼光闪烁,顿时生了警惕之心。
“那是,小的不敢!”陈皋吓的连忙低下头,不敢看向徐国方。
“徐大爷,求你救我们出去啊!小的愿意当牛做马,为大人效力!”
徐国方听了不免心里一阵烦躁,当初你小子不是挺嚣张吗?是怎么对待我的?现在落难了,还知道哭哭啼啼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不过这小子倒是可以用得上,眼前自己受欺负,痛恨这些个狗腿子,现在自己当官了,身边总要有人抬轿子,这狗腿子嘛!也是不可少的。
“典使大人,请这边来,本百户有几句话想当面向你讨教!”
那吴皋不知就里,被徐国方扯到了角落。
“这是一点小意思,还请林大人多多关照!”
徐国方不动声色的从衣袖里递过两锭50两的大银。
“哎呦,徐大人啊,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在下照办就是,这银子,实在是不敢收!”
那吴皋见着银子,不由的吐了一口唾沫,狠心将银子推了回来。
“林大人误会了!和你说实话吧,本官和那几个重刑犯带了一点表亲,这点银子,是想请林大人通融通融,让他们在临刑前吃上点好的,到了阴间也不是个饿死鬼不是?”
“哎,徐大人真是重情重义,好吧,那小的就替他们收下这银子?”林淼伸出去的银子在手心里抓的紧紧的,听徐国方这么一说,嗖的一声收了回来。
“多谢吴大人!这国法大于天,但是于情于礼,我还得来送他们一程!”
“那是,徐大人宅心仁厚,小人佩服!在圣意还没有下来之前,本狱典一定不会饿着他们!”
“还有一件事,那个马有才,我要带走!”
“这个……怕是主簿大人那里不好交代!”
“怎么?锦衣卫办案,还要主簿大人批准吗?我看你这个狱典使是想去锦衣卫喝茶?嗯?”
“大人吩咐,小的照办就是!”
陈皋脸上冷汗直流,当即吩咐两个狱卒将马有才押解出来。
“捆上,带走!”
两名狱卒将马有才双手捆绑,用草绳捆在马尾巴上面,一路拖着往前。
“我说,我又救了你一次,你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徐国方骑在马上面,回头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马屁股后面,病病殃殃的马有才,问道。
“求大人收留,奴才以后自当尽心尽力的伺候大人!”
这马有才极会抬轿子,给自己当狗腿子倒是挺不错的。
“妹婿——”
“闭嘴!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把你送回牢狱去?”手机用户看大明医相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47370.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