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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使大人,这就是患病之人的花名册。
方大人一听,这无情公子当真好大口气,难不成真有法子?他狐疑地望了望那张冷凝的脸,陡然发现他似乎从来都是冷着一张脸,根本看不出她究竟是怎样的心态。
“有天神在,我们放心得很!”无论男女老少对上萧晗皆是一副淳朴的笑,一副深信不疑。
“天神,天神!”萧晗垂下头,陡然发现一个小女孩拉着自己洁白的裙摆,嗲嗲的糯糯的声音尤为惹人疼爱。
萧晗被小女孩那干净单纯的笑容产生了恻隐之心,轻轻蹲下身,摸着小女孩的头,柔声道:“我就是萧晗!”
“天神!”小女孩拉着萧晗的衣袖,露出可爱的笑容天真的问道,“娘亲说天神很厉害,罚了坏人,又能治好病,是不是,天神?”
萧晗有一刻的心酸,原来这些人把满心的希望把生的希望都托付了自己,而自己则是他们的希望。
周围都静寂了,所有人都以前所未有的默契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轻轻地抚摸着小女孩污浊的小脸,萧晗以她从来都未有过的温柔的口吻轻声道:“我会治病,你要我治病吗?”
小女孩眯眼一笑,拉着他就往前走,糯糯的声音道:“天神,天神,我没生病,就是娘亲病了,你帮我治好娘亲行不行?”
挡着的人自动让出一条路,小女孩牵着萧晗的手径直走到她娘亲的床榻前,乖乖地道:“娘亲,娘亲,小千把天神请来了,天神会治病,你的病就要好了!”
小千的娘亲哭了,不止是如此便是其他不相干的人也都默默流泪了,便是见多识广的方大人也不由地眼睛一酸。
小千的娘亲抹了泪水,歉疚地向萧晗道:“天神大人,是小千不懂事,还请天神原谅!”
萧晗原是心冷肠硬的人,可当下的气氛实在太伤感,她只得转了话题道:“我为你把把脉。”
搭上小千娘亲的腕脉,听了一会儿又看了几下方说道:“应是才染了疫病吧,不算太严重,身上也没腐烂,得多注意。”
萧晗又向玉蘅使了个眼色,玉蘅会意拿来一颗药丸喂了给了小千娘亲。
“天神,天神”,小千又轻轻拉了拉萧晗的裙摆,糯糯地喊道,“谢谢天神,小千谢谢天神!”
萧晗蹲下身,对她微微展颜一笑,为她擦拭擦拭了脸上的污渍,轻柔地说道:“不用谢!”
“天神长得漂亮,又会医病,小千好喜欢你!”小千忽然勾住喜欢的脖子将他抱住。
萧晗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悬着的手极不自然地小千抱了抱。
“小千!”小千娘亲因小千这一越矩而脸色微微发红。
小千这才放开萧晗,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小孩子不懂事,天神见谅!”
“这孩子,很可爱!”萧晗摸了摸小千的头。
萧晗站起身,看着充满渴望的众人,道:“明日我派人给诸位发药,以前的药不要再吃了!”
“谢天神垂怜,谢天神垂怜!”
萧晗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愚昧还是质朴,当真把她当做天神,还一心一意地崇拜着。
叹过气她又转头向玉蘅低语道:“你去给负责照料病人的人讲讲,如何防护好!”
玉蘅点了点头便去做了。
“诸位,蛇鼠之类的东西勿要再吃了!”萧晗又朗声道。
“为何不能吃?”众人议论纷纷了。
“那些东西倒是极补人的,为何吃不得?”
萧晗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这才说道:“萧某以为此次疫病与鼠疫脱不了干系。”
“啊,怎么可能,番禺可从没有过鼠疫!”人们又议论起来了。
“总之,蛇鼠一类的诸位不要再食用就是了。”萧晗再次道。
众人将萧晗这么郑重其事,又道她是天神,定然没有错,是以异口同声地答应道:“天神说得是,我们不会再吃那些了。”
萧晗这才满意地点头,又向众人许诺道:“我会为诸位研制好药物的,诸位要安心等待”。
接着她又补充道:“我不会让大家有事的!”这是郑重其事地许诺,众人再是不安心也该心存希望了。
“对,特使大人妙手回春,一定治得好诸位的!”蒙着厚厚一层面巾的方大人也附和道。
看着众人面上露出了微笑,萧晗这才微微点头。
“明日我再来瞧瞧诸位,夜已深,诸位休息吧!”萧晗打算打道回府了,还有一大堆事没做呢。
眼也不瞟一下,萧晗道:“既然怕染病,回去用酒洗一洗吧!”
也谈不上怪他,但凡是个人都怕染上吧,她自己也不例外。可是这番话却令方大人好生惶恐,连声道:“下官惶恐,下官惶恐!”
萧晗加快了脚步,他惶恐就惶恐吧,多年做官养成的习性,哪能改得了。
方大人在府里给萧晗安排了个院子,叫做“锦华院”,里头有好几个房间,对于这点玉蘅倒是极满意,还念着若庾翼回来也也可以住。萧晗心惊,几不可见地瞥了她一眼,心道自己听到她这话第一反应为何是欢喜。
然而只瞬间她又波澜不惊,道:“玉蘅,去为我弄几只耗子来!”
玉蘅还沉浸在对“锦华院”的品评中,对于萧晗这一吩咐打了个寒颤,不可思议地问道:“耗子?”
萧晗舒展了眉眼,好整以暇地说道:“鼠俗称耗子,耗子便是鼠,去为我弄几只耗子来!”
“啊!”玉蘅满脸愁苦,哭兮兮地道,“公子,你叫我去弄那东西作甚?”
“怎么,你怕?”萧晗嘴边竟然浮现出百年难得一现的玩味。
玉蘅瘪了瘪嘴,道:“公子,人家好歹也是姑娘家,你居然叫人家去捉那种东西?”
“若白芷在这儿,你也不至于沦落至此,是吧!”萧晗调侃道。
玉蘅脸一红,嗔道:“公子,你说就说,干嘛,干嘛……”
她这一说完又意识到萧晗性情明显的转变,心里又惊又喜,脸上的绯红亦越来越深。
“好了”,萧晗适可而止,对她解释道,“我得找几只鼠来研究研究。”
玉蘅才将脸上的红色褪去,道:“是,我定为公子捉几只病鼠来!”
玉蘅出去了,萧晗伏在桌上正写着东西。忽然一阵叩门的声音响起,“进来。”萧晗头也没抬,以为是玉蘅回来了,心里还微微讶异道她怎么这么快。
“公子忙碌了一天,如莺为您做了糕点。”一个软绵如棉花的声音响起。
萧晗警惕地抬头一望,是一个长相颇好的姑娘。看见萧晗的容貌,如莺立即将头垂着眼睛却向上瞄,脸颊红得都可以滴出血来。听府里的奴仆说从建康来了个长相俊美的男子,后来她又去问父亲,父亲也说那位郎君容颜非凡,且前途无限,她这才起了心思要来见见这位郎君,却不想如今见了眼里只剩惊艳与感叹,道,这容貌也忒好了,就算是极美的女子见了也要嫉妒吧!而她又是敢想敢做之人,又是府里的嫡女,自幼被父母爱之宠之,即便私自会见男子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可是这是在自己府里,谁又会说出去呢,是以她胆子便大了起来。
如今她见到萧晗,心下便认定如若这人是自己夫婿,那自己岂不是在世交姐妹中长脸了?心下一想,脸又红了几分。
萧晗却冷峻地审视着她,冷冷地问道:“你是谁?”她先前便同方大人说过她的一切事物由玉蘅打理,其他人一概不许插手,只留几个粗使丫头便行了,怎么这时又冒出一个如莺?
如莺惊讶了半分,才垂着头红着脸,小声地回答道:“奴家方氏嫡女,方如莺。”
萧晗心里冷笑,对这方氏嫡女不以为然。
如莺端着糕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看着又伏首写字的萧晗,她小心翼翼地喊道:“公子!”
“出去!”如莺迎来的却是一阵冷冷的低喝。
如莺捧着糕点的手毒抖了抖,又将萧晗抬起头来,满脸的冰霜,仿佛凛冽的寒风,刮得她生生地痛。想她堂堂方氏嫡女哪里遭过如此轻待,当下也就泪水盈睫,可瘪着嘴又不敢哭。
可是萧晗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反而脸色越加冰冷,将笔拍在案桌上,冷冷喝道:“出去!”
面对萧晗的暴喝,如莺的眼泪夺眶而出,簌簌的泪水花了特意画好的妆容。
“公子。”如莺委屈地嘤嘤道。
她没想到这样貌美的郎君竟然这么冷酷。
然而,萧晗却笑了笑,霎时如春暖花开,玄梅出寒。如莺痴了,也止住了泪水。可听他接下来一句话,如莺的砰砰直跳的心仿佛被一块巨石给砸了。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是女郎不知羞还是女郎素来如此都已习惯了?”萧晗缓了缓语调,不咸不淡的语气却让人听出了满满的嘲讽。
如莺又红了眼睛,自己一个堂堂的青白女郎,竟遭他如此诋毁!
“公子!”忽然玉蘅欢喜地跑了来,手里还提了笼子,笼子用黑布罩着,道,“公子,你要的东西我拿来了!”
感到屋里气氛诡异,玉蘅看了看脸红得滴血又泫然欲泣的如莺,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地向萧晗问道:“公子,你又唐突佳人了。”
玉蘅这句话也算报得萧晗方才对她调侃的一箭之仇。
如莺听到这句话,立即抬了眼眸看着玉蘅,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点点泪珠映着烛光泛着亮堂,仿佛在同玉蘅倾诉萧晗的不近人情。
如莺心头豁然明白,这穿青绿缎子的女子就是无情公子的贴身侍女吧,这些有名有头的郎君身边都有这样一个通房侍女吧?想及此她目光又是一黯。
玉蘅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拉着如莺的手笑着安慰道:“姑娘勿要介怀,我家公子就这样,素来不懂女儿心,说话也忒伤人!”
“是吧,公子?”她又朝萧晗挑衅一笑露出一口皓齿。
如莺听到这安慰的话也好多了,登时便抹了泪水说:“姑娘说笑了,原是如莺扰了公子。”
萧晗无语地瞥了玉蘅一眼,索性不理会她,又伏头写着东西。
“咦,姑娘这是什么”,玉蘅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撤下手套就将如莺手里的糕点接了过来,“这是姑娘做的?”
“是如莺吩咐厨娘做的!”如莺捻然一笑,挥别了方才的不愉快。
“啊!”如莺还未来得及说这是特意为萧晗做的,玉蘅就捻起一块糕点嚼了下去,还道,“姑娘这糕点做得真好!”
“这,这……”如莺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
“怎么,姑娘这糕点是特意为我家公子送来的?”玉蘅停止了咀嚼的动作,转头看着如莺,一脸歉疚。
如莺脸上一红,却不敢任玉蘅再这样说下去了,连忙岔开话题道:“姑娘这笼子里是什么?”
玉蘅嘿嘿笑了笑,对如莺挤眉弄眼,又挑了音调说道:“姑娘不妨看看,是好东西呢!”她没说错,在番禺人眼里鼠确实是好东西。
玉蘅这奇怪的声调将萧晗都引得抬起了头,兴趣盎然地看着。
如莺先是不好意思不敢弄,然而玉蘅一再怂恿,加之萧晗亦认真地注意着这一切,便笑了笑,尖着手指,小心翼翼地挑开罩在笼子外头的黑布。
“啊!”如莺吓得惊叫连连,连忙牵着裙子夺门而出。
笼子里的鼠还一脸茫然地望着这一切,忘了吱吱叫。
“公子,你总是招蜂引蝶!”玉蘅笑着不满道,捡了块糕点含在嘴里,又将糕点端到萧晗的案桌前,乖乖道,“公子,累了一日,你也吃点,免得误了人家姑娘的一片芳心。”
她这话还是忒不正经,估计还是记着方才萧晗如何揶揄她的。
捡了一块糕点,萧晗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戏弄起她了,反问道:“人家姑娘付了一片芳心,那你有没有将一片芳心付与谁呢?”
玉蘅脸一红,嗔道:“公子,你总是这样,玉蘅不与你说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萧晗问道:“方才进来之前可用烈酒浄过手了?”
“自然浄了”,玉蘅满不在意地道,“玉蘅也是怕死的,哪能不净手呢?”
“时日不早了,你去休息吧!”萧晗道。
拿了块糕点嚼着,玉蘅问道:“你要干什么,公子?”说罢,她又拿起桌上那张写着密匝匝字的纸,又惊呼道:“公子,你将桃源那本《医经》默写出来了?”说是一本医书未免夸张了,可是这确实是那本《医经》里头的一部分。
她跟了萧晗多年,时至今日才明白君上说萧晗有惊人的记忆力。她看了千百遍,因里面内容过深了而不得不放弃,至今也只是只懂十之一二,而萧晗不仅默写了出来,还一一注释了,甚至举一反三。
“先在鼠上试验了,我才能寻到治根之法,以及该用什么药以及怎样用药。”萧晗瞟了一眼那密匝匝的字,又道,“《医经》里头的东西很有用,尤其是这一章。”
“哦。”玉蘅若有所思地点头。
“你不去休息,要在这儿看着我将耗子剖腹解肢吗?”萧晗看她愣在那儿挑眉问道。
玉蘅打了个寒颤,道:“也只有您看得下去,罢了,我先去休息了,公子你也早点休息,明日还要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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