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他似乎清瘦了不少，但依然不改世家公子的气度。
哪怕他只是席地坐在那里，也有种遗世独立的清绝气质。
林似染停下脚步。
陆堇年抬头看到她，目光一瞬间亮起来，又很快黯淡下去。
“你没事吧？”陆堇年还是关切地问她。
林似染摇头：“多亏阿默及时出手。”
“是公子吩咐的。”阿默回答。
林似染问：“陆公子应该不是偶然路过这里，顺便出手相救的，对吗？”
“我是特意在此等你。”陆堇年也没有撒谎。
“你如何知道我会经过这里？”林似染问。
“你一出城，消息就传到了我手里。”陆堇年也回答得很干脆。
林似染点头，道：“不愧是陆家，耳目众多，什么事都逃不过你们的眼睛。”
陆堇年听出她话中的讽刺。
“我们必须要这样说话吗？”陆堇年问。
林似染还是一身男装，虽然胡子被风吹掉了，可那张脸也被她画得面目全非，显得很好笑。
可是陆堇年笑不出来。
她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才打扮成这样，才来冒这样的风险。
“陆公子打算跟我说什么？”林似染问，还是向前走了两步。
陆堇年叹了一口气：“劝你回京。”
“为什么？”林似染问，“我去哪儿，跟陆公子有关吗？”
陆堇年不喜欢她这时候冷淡疏离中又带着满满嘲弄的口吻。
“我是为你好。”陆堇年眼神黯淡下来。
“为我好？呵呵……”林似染笑了笑，“陆公子，我不是很明白，你有什么立场说出这句话，还有……如果没有陆家，又哪来的那些杀手呢？”
陆堇年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了起来。
“陆公子一向是磊落之人，相信不会对我说谎，对吗？那些杀手，就算不是陆家派来的，一定也和陆家脱不了干系。”
“毕竟现在最希望我和太子殿下死的，就是陆家以及陆家的同盟了吧？”
林似染把什么都看得透透的。
“太子殿下会发生意外，会失踪，这背后恐怕也少不了陆公子的父亲及岳母大人出谋划策吧？”
林似染实在不愿意将自己和陆堇年曾经的情分狠狠地摧毁，甚至踩在地上践踏。
可是她有什么选择呢？
从陆家选择和华阳公主结盟，再到四藩打着福王的旗号造反，就注定了今天的局面。
陆家最终为了世家的霸权，终于撕开了伪善的面具，露出了血淋淋的爪牙。
陆堇年和她，又怎么可能还维持着温情脉脉？
她唯一庆幸的是，当时她没有被爱情冲昏头脑，义无反顾地和陆堇年走到一起。
其实当时她要坚持嫁给陆堇年，陆家未必不会同意。
可她明白，她和陆家终究不可能站在一起，因为彼此的信念和目标南辕北辙。
她不可能为了爱一个人，连自己的原则和信念也跟着放弃。
那么到最后，只会在爱自己和爱对方之间痛苦挣扎。
陆堇年用棍子拨了一下火堆。
“染染，你其实不必关心这些事情，这些都是与你无关的事。”陆堇年的声音平静地很。
显然他早已知道这一切。
“与我无关？战争一旦发生，与每个人都息息相关，难道我不是这个国家的子民吗？”
“更何况，我的未来夫君还为此不得不亲赴战场，与那些战士们一起浴血奋战。”
林似染愤怒地看着陆堇年。
“只有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才不用担心战争，因为不管打到哪里，你们依然可以置身事外，一滴血也不会溅到你们身上去。”
“你看看，你坐在这里，一身皓衣，纤尘不染，反正会有底下人去把脏事都做了，你连一丝血腥味都闻不见。”
“可是有几个人能像陆公子一样呢？有几人一出生就能拥有这样的条件？”
“普天之下多得是为了生存就要拼尽全力的人，甚至拼尽全力也活得不如陆家一只狗的人。战争一起，这些人可能连最后的挣扎都没有余地了，他们只有一条死路。”
“你却可以如此轻飘飘地说一句，这些事我可以不去关心，因为与我没有关系？”
林似染内心无法平静，除了愤怒之外，更多的是失望。
她从前认识的陆堇年不是这样的，他本该有一颗慈悲的心，他是看得见那些人间疾苦的。
可是现在，他的眼里只有冷漠，彻底的冷漠。
甚至连她说完这样的话，他也没有一点动容的样子。
平静，如同一潭死水一般的平静。
“那又怎样呢？”陆堇年看着林似染，“你是县主，你背后有青玄先生，有惠妃娘娘，还有皇帝陛下，就算这场仗打到了京城，你也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火不会烧到你身上，你也不会被逼到走投无路。”
“是吗？不会吗？我作为未来太子妃，如果叛军胜了，我将要面对什么样的下场？”林似染问。
“我会保护你。”陆堇年说的理所应当，“有我在，就算没有李兴旭，我也可以保你无恙。”
林似染笑了，笑得都快流出眼泪来。
“你保护我？你用什么立场保护我？宁荣郡主的夫君，有什么理由去保护废太子妃？”林似染咬着牙问。
“你没有嫁给他，还没有！”陆堇年近乎愤怒地道，“没有成亲，还算不得太子妃！”
林似染嗤笑：“恐怕只有你这样想，别人不会这样想，至少陆相和华阳公主不会，李兴珏也不会！”
“赐婚圣旨昭告天下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是太子妃，无论生死，我都和李兴旭密不可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林似染比谁都清醒。
“就像陆公子，您和宁荣郡主拜堂那一天开始，陆家就和华阳公主绑在一起，荣辱与共了。”
陆堇年神情变得痛苦起来。
“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去找李兴旭吗？”陆堇年问。
“是。”林似染毫不迟疑地回答。
陆堇年问：“如果我偏要阻止你呢？”
“除非我死。”林似染也没有多余的话。
“你知道我不会杀你。”陆堇年声音低沉，万般苦楚尽在其中。
林似染吸了一口气，道：“那就让我离开。”
“可我也不能让你走。”陆堇年抱歉地看着林似染，“我不杀你，也不能放你，所以……能不能跟我走？”
“不可能。”林似染摇头，“要么杀，要么放。”手机用户看嫡女不坏，太子不爱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50800.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