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秦烈目光,将信将疑的看来,那中年人又徐徐摇头:“我与你母亲有些牵扯,也不知含烟公主此时的下落。不过阁下如肯为我出手,本人可立心源之誓!助你直到这死界之事,一切了结为止!”
秦烈没有立即答应,不过他从这个人的言语做派,还是能看出,此人比那穷天机可信的多。只是当凝思片刻之后,却还是摇了摇头:“晚辈还需时间,考量一二。”
那中年人也不懊恼,知晓秦烈之意,当下也不再多言口舌,悠悠一叹,再次闭上了眼。
秦烈扫视了周围一眼,见再无更多有用的信息,很快便遁空离开,只片刻时光,就到了几十余里之外。
继续在四处搜寻,令他惊讶的是,一路行来,像吕家布置在各个死界的十字铁架般的事物,也发现了不少,不过吕家的封禁,并非是一成不变。
十字铁架,囚.禁的大多都圣境修士,这一界总数也不过百十余人,分布天南地北,位置大有讲究。其余还有着不少似前几层那般的石台,也有用铁塔镇压,又或干脆就是一个金属囚笼,把人困在其中。
可这些人修为还不到圣境,却同样被抽取着生命精元。神情大多是枯槁丑陋,已支撑不了太久。
甚至他们中一部分人,是根本无有任何防护。一旦遇到死界的异兽袭击,直接被当成那些天地异种的食物。看的越多,秦烈就越是感觉心凉,也是愈发的焦急。
可十四日漫长的时间过去,秦烈却是完全陷入了绝望。
“怎会可能,为何寻不到?这层死界,我已寻了两遍。甚至连地底,都不曾放过,总不会有疏漏之地。”
“莫非真如穷天机说的,母亲已经被转移到第九层?”秦烈担忧的,看着自己袖中,那里有着几枚变异兽丹,皆是在这层死界的收获。
这十四日间。他不知不觉站立在了这幽冥死界的中央区域。面前是一片阴暗的黑雾,不但无法目视,便连幻心镜,也照彻不尽。浓郁的时空之灵,在雾中潮涌澎湃。
除此之外,更可感知雾中,藏着一股强横气机。这个地方,他也来过一次。猜测多半是第九层的界门,固而不曾入内。
秦烈唉声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还是要到第九层走一遭。然后以幻心镜,代替目瞳。随即心中就忽有所感,‘看’向了一旁。
只见数百丈外,一位三旬左右,白发披面的女子。被一条条粗如儿臂的树藤,捆在一株巨木之上。
此处数百只赤色蜂鸟,飞空而来,落在女子身上。
以鸟喙啄击,每一次轻啄,都能撕下一块血肉下来。
那女子全不能抵抗,任由这些些不到人手指头大小的赤蜂鸟,在身上啄击。
被木藤困住,毫无动作,心绪却已平静之至,魂念间毫无波动。
秦烈见状怔了一怔,在入定之前他眼中,只有那团百里黑雾。
对旁边这近在咫尺的女子,全无所觉。
若非是方才这群赤蜂鸟飞来,把他惊醒,只怕直到离开,都不会去注意。
眼见那女子,已是遍体鳞伤。秦烈皱了皱眉,微一挥袖。
数百剑气立时勃发,使那些赤蜂鸟,纷纷坠落。
远处还有更多的赤蜂鸟,往这处赶来。
被秦烈那凌厉剑意所惊,都是嘶鸣着,纷纷逃遁开来。
那女子这时,才终是诧异的抬起头。白发无风自动,束在脑后。
看了秦烈一眼,目中现出迷茫之色,而后一笑道:“多谢小哥了!这些鸟儿很是烦人,妾身拿他们毫无办法。托小哥之服,今日总算可安宁一日。”
秦烈再次一楞,只觉这女子,虽是年入中旬。可无论相貌气质,都是绝顶之选。
更依稀有些熟悉。
难道说——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可瞬时又消失无踪。
想了一想,秦烈身周就无数片剑光闪耀,往四面八方冲去。
三十七口龙牙剑,千分之一个弹指间,就布成剑阵。
笼罩十里,一丝丝凌厉剑罡扫荡,将那些赤色蜂鸟,都一一斩杀。
也不知为何,总想为眼前这女子做些什么。对这些赤蜂鸟,更莫名其妙的,痛恨之至!
既然她说这一群孽畜烦人,那就代之尽数斩杀了便是。
那女子见状,不由面现感激之色:“多谢了,不过小哥还是莫要浪费力气。这些赤蜂鸟,是有人饲养在此,欲为难妾身。你即便全数斩尽了,待得一两日过后,必定还会再有。不但帮不了妾身,反而会使那人迁怒小哥。”
秦烈皱眉,迁怒什么的,他秦烈从不畏惧。
不过仔细想了想,还是把那剑阵收回。
寻到吕含烟之前,实不愿结外生枝。
眼前这巨树,也不是自然而生,根系同样与死界禁阵连通。
这等束缚吕家罪人的器具,千奇百怪,秦烈见过不少,也不以为异。
不过当望见此女,那一丝丝白发,末端居然也都刺入树干之时。
秦烈眼中,不由现出赞叹之色。
“你在借这颗树修行?”
“正是!”
那女子一笑:“不弄些回来补偿自己,早便在这死界中化身枯骨了。再者我有心愿未了,若不苦修,只恐见不得我那丈夫孩儿。”
目中略过几分异样,她也不知,为何要与秦烈说这些话。
或者真是寂寞了太久,眼前这青年,感觉又实在太亲近之故。
那些被赤蜂鸟啄出的伤处,也很快恢复,生机勃勃。
“枯荣法!”
秦烈讶然,只一眼就知这女子所用的法门。
唯独不同的,是此女另出*,借助这树来逆转枯荣。
只心中暗暗奇怪,记得这门神通,乃是东荒产物,是道门的秘传。
这女子怎么会用?
“你认得?是了!似小哥你这等人物,必定见多识广,去过东荒界也不奇怪。”
又提醒道:“我不知小哥你为何至此,不过看你情形,可是要去第九层死界。劝你还是莫要强闯的为好,记得着第八层渊门,是吕家焱元至尊早年抓到的一只无相神魔。定下万载奴仆之约,镇压在此。据说那时,这魔距离圣境后期就只差一步。”
听到无相神魔一字时,秦烈就觉有些熟悉。
沉吟了片刻,秦烈目中,突然一亮。
“无相神魔,可是那影魔,不对!是影魔一族?”
微微犹豫,还是毅然开口:“以我剑术,应可斩开禁制,可需晚辈救你出来?”
那女子微微意外,而后却竟摇头:“吕家刑律,自有其规。我因犯下错,需在第六层囚禁两千载。可若是换在第八层,却可缩短到四十年时间。此时脱困,固然可以得轻松,却前功尽弃。”
又道:“小哥你是好人,不过无需为我忧心。妾身无论如何,都会撑得刑尽之时。这里的区区禁术,如何会放在妾身眼中。”
秦烈神智恍惚,鬼使神差般继续问:“不知晚辈,可能得知前辈姓名?”就那女子笑道:“不用称前辈,妾身其实年岁不久,唤我吕含烟就可。
“吕含烟?”
秦烈只觉心魂之内一炸,如雷震鸣。
可随即就又一阵迷糊,想道‘吕含烟’是谁?自己难道认识么?
神念昏沉的思索了片刻,就心潮激涌,蓦地一醒。
不对!这是见知。
又想这女子,刚才到底在说什么,叫什么名字,怎么就不记得清了?
难道说是因此界禁术与眼瞳之故,影响了视听?
此时也不好意思再问,秦烈只能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这女子他不认得,也不知其以前。可下意识的,就相信了她所言。
深呼了口气,秦烈准备迈入到那黑雾之中。就听那女子又开口劝道:“小哥,那无相神魔姓情凶残。妾身在这里二十年,也曾见几人闯入其内,可都下场凄惨。你修为稍弱,这次进去,多半会有姓命之忧,可不可以不去?”
秦烈心中一暖,接着就默然摇头
就如这女子,不肯从逃出这封禁一般,他也有不得不强闯这第九层死界的理由。
不再多言,秦烈一个闪身,就到了十里之外。
在黑雾之前,只犹豫了片刻,就义无返顾的走入了进去。
雾团之内的气息,是愈发的森寒阴冷。
此间不止是幽冥死气,浓郁到接近实质。那雾气之中,更有惑人神智之力。
若是用眼望,必定是幻觉丛生。
不过秦烈此刻,用的却是幻心镜,倒不曾受那迷幻之力干扰。
即便散开的神念,会有误查。在那清冷镜光照耀之下,此间一切,都无所遁形。
往那雾中央行去,才迈开数步,秦烈就听耳旁,传来了一阵‘桀桀’大笑之声。
声音凄厉诡谲,震荡耳膜。
秦烈心中正警惕之时,就见一束恢弘剑光,从远处忽然凌空斩之。
气势浩荡,堂皇正大,如巨山压来,沛然不可抵御!
圣境巅峰?
秦烈下意识的,就升起了躲避之念,欲暂避其锋。
可随即不退反进。身形一闪,带着手中的无名剑,猛地往前穿凿。
这一剑,他若不能敌,则亡!
随着一连串的剑光与兵刃气罡,秦烈身形,顿时倒飞二十丈。
秦烈这时,才终于‘看’清楚眼前的情形。
是十几个面色麻木的修士,正围在了周围。除了目光呆滞之外,其余一切,对与圣境修士无异。
秦烈却毫不慌张,目中反而是透出冷哂之意。
这应当便是影傀!
被影魔击溃了神智魂识,被其控制,成为傀儡。
然而这样没有灵智的傀儡人,也无法运用生前掌握的大道法则。
与其说是圣境,倒不如说是力量更强,真力更雄浑的灵境修者。
故此这次,虽是有着十几位,在他眼中,也却是不值一哂。
真正在意的,是那道剑光来处。
那剑,远没有他看到的那势大难当,一切只是幻觉而已。
无相神魔可以影响他心念,让他如此认为。可真正交手之时,那差异却绝瞒不过人。
其实幻心镜,自始至终都把一切真实,映入入他的识海。
只是被无相神魔绕开,直击元魂而已。
可能是知晓他心念坚毅不拔,寻常手段,难以动摇。
于是这影魔,一开始就以笑声,使他生出警惕之念,造出可趁之机。
而后直入他心神之内,拟造那惊世一剑的幻觉。
方才他只需循着本能念头躲开,必定会一步步的,落入这无相神魔构造的陷阱之中。
不过此时,他虽是将这神境影魔的手段拆除。
心中却并无半分轻松之意,反而更是谨慎小心。
这只影魔,不止是神通了得,手段也颇是不凡!
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而后下一瞬,就见一个眉心有这朱砂红痣的青年,从远处雾中踏步行来。
看了秦烈一眼,又疑惑的望了望那面青镜,这才目光怪异道:“是虚空之血的气息,你是吕家少主,圣庭储君之一?缘何至此?我与你们吕家之人有约,不伤你们吕家纯血之人。”
秦烈皱眉,因这血脉之故,无论到何处,所有人都会把自己与吕家联系在一起。
摇了摇头,秦烈收住了杂念。
“孤欲入第九层,不知你可肯让开?”
无相神魔无有躯体,这影魔是借助傀儡之身,与他说话。
此人他虽不惧,可不战的话,还是不战为好。
那无相神魔却一笑:“你可有圣庭令谕,如是有,请取出一观,我不拦你!”
见秦烈眉头紧皱,那无相神魔就已了然。
“没有令谕,这就让我有些为难了。”
那无相神魔说着,忽而又神情怪异的一笑:“你入死界九层,是欲寻吕含烟?只是本君记得,这二十载以来,把打入第九层死界之人。并无女子,也没有吕含烟之人。”
秦烈先是心惊,这无相神魔窥伺人心念之内,旋即又是身躯微震。
“见知之障,母子相见而不能识。至尊手段,当真是常人难及!”
赞叹之声,发自于云空之中。
二人立在此间,却无影无迹。倒是这下方,一应之事,都尽可入目。
吕天青一边心忖着,这见面而不能知不能识,却又远比不让这对母子见面,还要更残忍几分。
若是日后,这二人有机会堪破这见知之障,也不知会是如何的痛苦懊悔。
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是露出了欣容。手机用户看太古神狱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51292.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