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淇悦睁着一双漆黑的眸,纤长浓密的睫毛一动不动,那双漆黑的眸在骤然苍白的小脸上显得越发浓黑,她望着男人的脸,唯有一张同样苍白的嘴唇,轻轻颤抖。
男人的手指微动,光滑的白布散开。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目光怔怔地看着那双一直盯着自己的,一动不动的漆黑眸子,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
幽幽的,透着一丝难以置信。
“姚淇悦,你何时变成了女儿身?”
何时变成了女儿身?
姚淇悦心中颤了一下。
莫名想笑。
这位主子的问题为什么如此好笑?
她又不会妖术,怎么可能会随意变身男女?
已到了晌午时分。
陆宇从西院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还有王府的三公子于连。
于连喝了李展三盏茶,已经彻底醒了酒,又洗了脸换了衣衫,这才听陆宇说了方才的事,心中不由一阵着急,忙忙就催着陆宇带自己去见彭云涪。
他跟随这位王爷殿下十余年,心中只有他一人,平时使尽了小心思,千方百计与他接近,不动声色地亲密,为的就是和他亲近,有朝一日能够真的成为他的心上宠,那便是自己的造化了。
可是,还没成为他真正的枕边人,却被他当面撞破自己跟姚淇悦那小子同床共枕在同一张床上。
这种事情,真是……
“陆宇,当时是什么情形?殿下都瞧见什么了?我与姚淇悦那小子只是兄弟,吃醉了酒便胡乱躺下了,可没有……”
“三公子,陆宇当然相信您说的话,陆宇也觉得,您与姚淇悦不可能有什么别的关系,只是……”
这些话,陆宇已经听于连说了三遍了,这会子又听于连开始啰嗦,他不由轻声打断了对方的话,笑着解释。
“只是,我们相信不代表主子肯相信啊,您当时睡得正沉,根本不知道,当时主子瞧见你们二人睡在一起,气的脸都白了,当下就拎着姚淇悦出去了,嘴里还骂他呢!”
“骂他什么了?”
于连紧张地揪着眉头,急声追问。
“除了骂他,还说什么了?殿下骂我了吗?”
“殿下最宠三公子你了,怎么可能舍得骂三公子呢?”
陆宇陪着笑,而后又道。
“主子只是一直骂姚淇悦,说他不守规矩,跑到你屋子里勾搭你,姚淇悦连忙争辩,可主子怎么肯听呢,我瞧着那张脸都绿了,然后就拎着他走了,还说要我把你叫醒,去内院对质呢。”
“那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哎呀,这个事儿,真是麻烦了麻烦了。”
于连一张娃娃脸上都是愁容,连声催促陆宇快些,心头是一片担忧。
倒不是担心姚淇悦会被彭云涪怎么着,他是清楚的,姚淇悦是彭云涪心尖上的人,就算他做了什么惹彭云涪生气的事情,这位殿下也只是打两巴掌骂几句就轻轻搁下了,并不会过分追究。
倒是他。
他不愿意让彭云涪误会自己对姚淇悦做了什么,更不愿意让彭云涪误会自己对姚淇悦有什么别的感情。
他的心里,永远只有那个人,不会有别人。
这件事情,必须解释,且必须尽快解释。
于连心中着急,脚下步子飞快,推着陆宇很快就进了王府内院,忙忙往王爷寝室门口赶去。
只是,刚刚到达寝室门口,陆宇才恭声禀告了一句。
“主子,陆宇把三公子带到了,您……”
“出去!”
屋内突然爆发出一声冷喝。
正是彭云涪的声音。
这声音冰冷,且隐隐含着怒气。
于连心中咯噔一声,想要解释的一颗心越发急切了,他一把推开陆宇,起身就往门内走去,口中叫道。
“殿下,今日之事,不是殿下想象的那样,于连可以解释……”
“啪!”
他的脚步刚刚迈进去,一件物体便迎面砸了过来,啪得一声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周围的光线登时暗了下来。
鼻端还萦绕着一股熟悉的男人气息。
于连微微抬头,那件被砸过来的物体正盖在他脑袋上。
是一件衣裳。
他伸手轻轻拉下来,这是彭云涪的衣裳,黛青色的丝质内袍,不仅带着熟悉的味道,上面还残余男人的体温。
是刚脱下来不久的衣服,还是内服。
于连抬眸,隔着孔雀开屏的屏风望过去,但见里间那张雕花大床上,隐约透出一个结实的身影。
借着屋外粲然的阳光,他还能隐约看到,那光着背的结实的身影下,还压着一个娇小单薄的人儿,还有那小人儿裸露在空气中的脖颈和肩膀。
二人墨色的发丝凌乱,交织重叠在一起,细碎的阳光给他们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辉。
于连的心跳便错了一拍,他的目光定定地望着床上的情形,胸口却仿佛遭人重击,一阵发虚。
门外的陆宇尚且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见于连低着头,捧着一件衣袍走出来,便慌忙迎上去,急声叫道。
“三公子,你怎么这就出来了?主子不是找你回话的吗?他问你……”
话没说完,他便注意到了于连手中捧着的衣袍,眉头微微蹙起,低声道。
“这是怎么回事?这衣服不是主子的吗?”
“没错,是殿下的。”
于连抬起头来,唇角苦涩凝重,声音中尽是失落。
“他让我滚……让我滚……”
“三公子,您……”
陆宇这才看到于连脸上的失魂落魄,再加上于连手中抱着的彭云涪的内袍,心中微微一动,已经猜到了四五分,目光迅速往门内瞟了一眼,忙忙低声安慰。
“主子自打早上起来没见到姚淇悦,脸色便很是不好,这会子正在气头上,怕是正在收拾那小子,这才会不小心把气撒到了您头上,三公子莫生气……”
“他哪里是不下心把气撒到了我头上,又哪里是在收拾姚淇悦,他分明就是,分明就是……”
于连唇角的苦涩越发浓郁,圆圆的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哀伤。
“分明就是怪我打扰了他与姚淇悦的好事,怪我不该此时出现啊。”
“三公子。”
于连的脸上尽是悲伤与失落,瞧得陆宇心中很是不忍,只是,他开口叫了一声,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的这位主子,确实是个性情做事都比较特别的人,越是心里有谁,便越是喜欢欺负谁,自打姚淇悦进府,整日介的就没有半天安生。
不是欺负他,就是惩罚他。
主子越是对这小子恼怒,就代表他越把这小子放在心上。
反倒是对于连,永远是温和的,却也代表着,他不在他心上。
不过这种感情上的事情,终究是勉强不来的,主子更喜欢姚淇悦那小子,任何人也没有办法阻拦。
这位三公子伤心,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旁人确实是安慰不来的。
于连神情失落,已经听不进任何话语,他目光哀伤,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王府内院。
只剩下陆宇一人守在寝室门口,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深深叹息。
有人得宠就有人失宠。
三公子失宠,简直是失魂落魄伤心至极,可此刻屋子里的那个姚淇悦,只怕是正在享受着主子的宠爱,欢喜至极吧?
那小子……
陆宇正在暗自腹诽,感慨于这王府深深,关于王爷与这些公子们的爱恨情仇,聚散离合,却只听屋子里穿出一阵脚步声来。
那脚步声沉稳,正是彭云涪的。
陆宇慌忙挺直腰身,正准备出声汇报,却听到男人声音低沉。
“吩咐厨房烧热水送来。”
“是,主子。”
陆宇连忙答应,转身就要去,却又扭转身子回头请示。
“主子这会子要热水,是要喝茶还是……”
“沐浴!”
男人浓密的眉头微微蹙起,陆宇便不敢多言,转身就往外赶去,然而,他的脚步才迈出去,又被男人叫回。
“等等。”
“是,主子还有何吩咐?”
陆宇弓着身子,不敢抬头去看这位主子的脸。
只听得彭云涪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让绣娘们抓紧时间,赶制两套……”
说到这里,却又顿住了,陆宇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到接下来的话,不由有些诧异,大着胆子抬头看去,低声叫道。
“主子要绣娘们赶制什么衣裳?”
“赶制两套,两套……肚兜……”
只见这位单披着一件外袍,裸露着胸口结实肌肉的主子,眉头皱着,俊美冷清的脸上竟很有些不自在,好半天才把后面的两个字蹦出口。
肚兜?
陆宇怔住了,愣愣地看着自家主子的脸,好一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主子要肚兜做什么?
自己穿?
肚兜都是女人家穿的,主子是男人,怎么能穿这个?
他还在发愣,彭云涪的眉头却已经紧紧蹙起,神情中带着不悦和不耐烦。
“怎么,你是是没有听清楚本王说了什么?”
“不不,主子,小的听清楚了。”
陆宇回过神来,慌忙低下头应答。
彭云涪语气中更加不耐烦。
“那还不赶紧去办!”
“是,主子,小的这就去。”
陆宇不敢耽误,转身就出了门,先赶去了厨房吩咐朱大姐招呼烧水事项,又匆忙赶去北边的院子,王府的绣娘都住在那里。
他疾步匆匆,刚赶到北院,迎面却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见到他,便诧异地叫了起来。
“陆宇?你不在院子里好生守着主子,怎么跑这边院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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