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市大学城,所有公共交通的终点站,是一所享誉全国的大学,今天正好是新生入学。
新生报到处外,一身红色长裙,妆容精致的厉冰洋拉着一个大箱子,从长长的队伍后面走过。
今天她是自己坐地铁来的学校,第一天报到,她非常强硬地拒绝了厉君和派车送她的想法。怎奈何新生报到的所有手续凭证,包括寝室房卡,苏鲸落都亲手交到了她手里,让她好没有体验感。
“改天要和我爸说说,这队伍也太长了,搞个网上报到不就行了……这投资人怎么当的。”厉冰洋自言自语着,完全没管人群中投来或惊异或嫉妒的目光,兀自按照地图,向实验室大楼走去。
一间宽敞的实验室内,万长生身着一身白色实验服,正在对着显微镜观察着什么。
“哒哒哒——”
敲门声响起,万长生抬头看去,表情没太大变化,眉眼间却蒙上了层喜意。门外,打扮得格外靓丽的厉冰洋正向他招手。
万长生开门,一下抱住了扑上来的厉冰洋,脸颊一暖,就被印上了一颗红色唇印。
两人拥抱了许久才分开,厉冰洋正要进门,才发现万长生始终站在门口,挡在她身前。
“怎么,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厉冰洋问道。
万长生指指门口的“实验室守则”,上面写着“非研究人员不得进入实验室”。
厉冰洋扫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回万长生脸上,根本不管什么守则,双眼一眯,嘴巴一噘,问道:“你背着我在里面养狐狸了!”
万长生被说得愣在当场,厉冰洋脸上马上露出了得胜的神情,一把拨开万长生,就往实验室里面走进去。
“实验室重地,教授也有交代,不能随便带人进去。”
“Boss,你说你导师呀,放心吧,你可是他最得意的天才弟子,他宠你还不得了呢。”
厉冰洋在实验室里“巡视”一圈,看着那些严谨规整的实验仪器,满意地点点头。
她来到一扇设了密码锁的门前,在密码锁上按了几下,自然传出输入错误的提示。
“千万不要动那个门。”万长生用严肃的语气制止道。
厉冰洋转过身,双手背到身后,一副审视的样子,抬起下巴仰视着万长生道:“那我偏要看看。”
万长生一把搂住厉冰洋的腰,把她拢到自己怀里。
“里面有三道门,最里面那扇门后,储存着天花病毒,好几种冠状病毒,还有几百种细菌和微生物,包括鼠疫杆菌。随便哪个,就能毒死你。”
厉冰洋身体颤了一下,双手环住万长生的脖子,把嘴凑到万长生耳边:
“录下来了,我要把你的话发到微博里。”
这回轮到万长生颤了。
厉冰洋依靠到一张写字台边,得意说道:“你可别卖弄自己的学问,我告诉你,今天开始,我也是这个大学的学生了!”
“恭喜!”万长生笑着回应,然后走回自己的显微镜前。
“你在忙什么呢?”厉冰洋凑到万长生边上。
“做实验,准备直博论文。”
“直博……你都没告诉我你直博了!”
万长生继续观察着自己显微镜下的小东西,答道:“早就和你说过了,我是硕博连读,只不过论文免不了。”
厉冰洋心想,跟这个怪胎在一起,果然不能谈论一切和智商、学业有关的话题。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估计以后也会如此,不过好在自己有办法治他。
她再一次把嘴凑到万长生耳边,用气声说道:“你今晚住我家。”
万长生猛地一个后仰直起身,用惊诧的目光看着厉冰洋。
“冰洋,你才……我……”他连比划带解释,怎么也说不清楚一句完整的话,脸上已经有些涨红。
“好了,不逗你了。”厉冰洋抿嘴笑着,“好了好了,你不要做实验了,你都做了一个月的实验了!你现在停下来。”
她把自己的大行李箱拖到万长生面前。
“帮个忙嘛,帮我把行李箱拿上宿舍楼。”
万长生看了看那个大大的行李箱,眨巴眨巴眼睛,说道:“你寝室楼不是有电梯嘛?”
“那还有不少楼梯,我拿不动的嘛!”
“你跟我爸练了这么多年,你可以的。”万长生边说着,边把一个数据记录在一旁的实验本上。
“可我就是要你帮我拿!”
“冰洋,正所谓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
“你取个屁!”厉冰洋一脚踢在万长生的小腿肚子上,“你到底去不去!”
“也得等我做完实验!”
厉冰洋噘嘴道:“我看你从两岁开始就没长过情商,牛脾气倒是一点没变!你那个时候就说我是最好看的,看看现在,你多少年没夸过我了!我来的这一路上,多少帅哥看我,你对我一点都不好,我要抛弃你!分手!”
万长生一听,手忙脚乱地整理好仪器和记录本,扶着厉冰洋的肩膀,让她到沙发上坐下,道:“怎么就没夸过了,今天早上还夸过你呢。”
“你敢狡辩!分手!”厉冰洋瞪着他说道。
这回万长生真百口莫辩了,瘦高的身形在原地抓耳挠腮,不知所措。
厉冰洋瞪着他,终于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就在此时,门口响起清脆的皮鞋踏地的声音,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少年。这少年一身黑色严肃的正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小大人似的,单手插兜,大踏步走来。
厉冰洋看到来人,招呼道:“老弟你来啦。”
来人是厉君和与苏鲸落的儿子,厉冰洋的弟弟,厉冰心。虽然还是有些稚气未脱的样子,但一身气质已经如同厉君和的翻版。
厉冰心笔挺地站在实验室门口,说道:“姐,你得对我姐夫好点,他的脑子,版权是属于全人类的。”
“呦,看来你最近是学了点法律名词呀,来你姐姐面前显摆了?跟姐姐我的男人比,全人类的未来都靠边站!”
厉冰洋拍拍身边的位置,对厉冰心道:“站着干嘛,进来坐下。”
厉冰心还是站在门口,指着门口的实验室规章:“姐,你不守规矩。”
厉冰洋翻了个白眼:“一个榆木脑袋还不够……你以后可是要从商的,要学会灵活变通知不知道。”
见厉冰心还没有进门的意思,厉冰洋正想再教训一顿,忽地看到走廊里又过来一人,顿时喜出望外。
“小安,削他!”
厉冰心听到厉冰洋的话,一身认真的气质顿时破功,二话不说就往实验室里冲,但还被“啪”地一声,脑袋挨了个栗子。
门口,大踏步走进一个身材高挑,梳着齐耳短发少女,是万尊和万攸攸的大女儿,万长安。万长安与厉冰心同岁,此时看上去比厉冰心还高了半个头。
“长安,稳重一些。”身为哥哥的万长生教训道。
厉冰心站到万长生的身边,整理好衣着,双手背在身后,附和道:“就是,听听人长生大哥说的,要稳重!”
万长安朝厉冰心比划出一个拳头,充满威胁意味地晃了晃。厉冰心以目光回瞪。
“好了好了。”厉冰洋制止两个孩子的嬉闹,摆出一副长姐的风范,“万阿姨让我和你们都说一声,今晚到她家去吃饭,所以把你们都叫来了。晚上我们一起坐长生的车过去。”
万长生点点头。
“我来开车。”厉冰心自信地说道。
“少废话!”厉冰洋一句话打消了他的念头。
“时间还有大概两个小时,小安,走,姐姐带你逛街去!”
“嫂子你是最好的!”万长安举双手赞成,还不忘对着厉冰心投以挑衅的眼神。
“长生,我把我的寝室号发给你,一会儿你帮我把箱子搬上去,顺便收拾一下床铺。”说完带着万长安离开了实验室。
实验室里,留下一对“难兄难弟”。
厉冰心转过头,仰头对着万长生说:“姐夫,你好像又被我姐拉去干苦力了。”
万长生面无表情。
“把你数学卷子拿出来,我们来回顾一下。”
……
“嗯——真好闻。”
夕阳中,一身湖蓝色长裙的苏鲸落开心不已,她和厉君和正走过万家府邸前的院子,院子里种满了花。
苏鲸落指着一丛粉白的花丛,问身后的厉君和:“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厉君和本想回答“花”,但看着晚霞中苏鲸落的笑脸,顿时不忍和她开玩笑,只是微笑着摇摇头,满脸尽是宠溺。
“这是茉莉。”苏鲸落又指向另一丛,“这个呢?”
厉君和还是摇头。
“这是海棠,应该是球根海棠。这个你总知道了吧。”
厉君和看去,笑道:“这是菊花。”
“你也就知道这个了。”苏鲸落笑着说,然后转身向大门走去。
“干妈,干爸——”忽得有充满童稚的声音传来。
厉君和与苏鲸落抬头望去,看到二楼的某个窗户里,探出一个小脑袋,手里抓着一个公仔,在使劲向两人打招呼。
“小敬,你又来欢迎我们啦,快回去快回去,你这样太危险了。”苏鲸落对着楼上说道。
那个小脑袋快速收了回去,窗户都没来得及关。
万家府邸顿时热闹了起来,伴随着一声拖长的欢呼,从二楼到一楼的所有声控灯依次亮起,直通客厅。
厉君和与苏鲸落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门里冲出来一个小姑娘,在正对着大门口的地毯上刹住车,向门外的两人冲来。
苏鲸落一声惊叫,好在厉君和一马当先,抱住了那个炮弹般跳起来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自然是万家的小女儿,叫作万长敬,受尽亲爸妈、干爸妈以及哥哥姐姐的疼爱不说,才六岁,就已经是出了名的小童星了,无论在外还是在家,也是出了名的混世小魔女。
“小敬,你怎么这么漂亮呀。”苏鲸落夸奖道,万长敬今天穿了一身粉色的公主裙,衬得她更像一个粉雕玉砌的洋娃娃。
“干妈也漂亮!今天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呀!”小姑娘二话不说就开始敲竹杠。
“当然带了,小敬肯定会喜欢的。”苏鲸落说道。
小姑娘兴奋得不得了,拉着苏鲸落的手,走进屋里,指着几个礼物盒,故意压低声音说道:“妈妈也给你们准备了礼物,这个是给冰洋姐姐的,这个是给冰心哥哥的。这是我偷偷听到的,我偷偷告诉你们,嘘——”
“嘘——”苏鲸落也顺着小姑娘做出噤声的手势。
万长敬把干爸干妈拉到一楼的一间房间里,一屁股坐在一堆乐高积木中间,就开始长吁短叹,内容不外乎“这积木好难”“姐姐都不陪我玩”“哥哥倒是愿意陪我玩,但他的玩法我看都看不懂”,好生委屈。
厉君和和苏鲸落哪里还看不出来孩子的心意,毫不做作地在地上坐下来,开始陪小姑娘玩乐高。
“君和,”苏鲸落对身边的厉君和说道,“我又有点怀念照顾小孩子的经历了,你说,攸攸她们两女一子,我们一女一子,是不是有点,不平衡?”
“我觉得冰心还是很可爱的。”厉君和一本正经地说。
“那冰心也会长大,马上就像长生那么大了,就没发照顾了。”
厉君和把苏鲸落搂到怀里,安慰道:“孩子的生日,就是母难日啊,你难道忘了你生冰心的时候多么不容易。”
“况且,”厉君和继续说道,“过不了几年,冰洋和长生说不定就要结婚了,他们也会生个孩子的。”
“那我岂不是过不了多久就要当奶奶了,我都这么老了吗?”
厉君和捏了捏苏鲸落白皙凝实的脸颊,笑道:“你永远是嫁进厉家的苏家三小姐,是我的仙女老婆。”
……
三楼角落的房间。
万攸攸一把把万尊从身上推开,长呼出一口气。
万尊还在用充满侵略性的目光打量着她。
万攸攸红着脸,伸手把被子狠狠盖在万尊裸露的胸膛上。
“别闹,”她说道,“一会儿万一鲸落她们到了,找不到我们,直接开门进来怎么办。”
“担心什么。”万尊的手又向万攸攸身上侵略,被万攸攸一把拍开。
“我们有警报,只有她们来了才会响。”万尊说道。
“说什么胡话呢你?”
万攸攸刚说完,忽然听到从楼下传来大大的“干妈,干爸”声音,然后是长长的欢呼声,“哒哒哒哒”的脚踩过楼梯的声音。
万尊和万攸攸相互侧身望着,都笑了起来。
笑声逐渐小下来。
“我们是不是该起床了。”万攸攸就要撑起身。
“别。”万尊把万攸攸按回床里,“让她们陪女儿玩会儿,我……多陪你玩会儿。”
万攸攸再次使劲推着万尊,但这次却没那么容易把万尊推下身。
推搡着,万攸攸的力气突然轻了起来。万尊有所察觉,也慢慢不再用力。
万尊看到,万攸攸的手指在摩挲着自己胸前一道浅浅的疤痕。
万攸攸的眼里泛出了星星点点的泪光,盯着万尊的双眼。
万尊也注视着她。
万攸攸的手指,拂过万尊的胸前,抚过万尊的身侧,抚上他的肩膀,抚过他的背。
在万攸攸抚摸过的所有地方,都有着一道道或深或浅的疤痕,有的已经浅地几乎没有留下痕迹,但万攸攸都知道它们在哪儿,都知道那曾发生过什么故事。
万攸攸啜泣起来,泪水从眼角滑落,滑过太阳穴,渗进枕头里。
她感觉到万尊也在抚摸她,也抚摸过她身上的伤疤。
许久,两人的身体渐渐靠近,逐渐相拥在一起,没有什么更多的动作,只是简单地紧紧拥抱在一起。
他们感受着彼此肌肤传来的温热,感受着心脏传来的跳动,感受着内心的隐痛,以及最深处的不服输,那是他们最珍贵的联结。
他们因此成为彼此的骨肉。
……
“哥哥——姐姐——”
屋子里再次想起了万长敬的欢呼声,她冲到门口,欢迎归来的亲人们。
沉浸在自己爱的世界里的两对夫妻,在孩子们的呼唤中醒来,共同聚拢到一张桌子上。
玻璃的碰撞声中,他们的酒杯联结在一起,酒浆涌出酒杯,在温暖灯光的照耀下——
一只鲸浮出水面,向天空喷出水柱,在温暖阳光的照耀下——
鲸向深海潜去,它也许知道,自己是生命,是某种联结和凝聚。
自己也许会散去,会鲸落,供养大海里其他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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