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多年在外征战,对身体的耗损极大,又将将经历了一场大战,身子感到困乏无力,也属正常。”
丘处机尽量以事实为依据,对他开解道:“贫道七旬高龄,在外人眼中看来,贫道似是洒脱无碍,但只有自己清楚,年轻时候的身体与如今相比,有多少差距。年岁的增长并非我等意愿所能控制,但我等却可通过其他方面的长进,以弥补身体的不足。”
丘处机说得认真,成吉思汗也听得认真,并没有想要开口打断的意思。
“贫道初次见大汗之时,曾禀明这世上并无长生之术,这件事拿到任何情况下,贫道都是同样的答复。但贫道也一样说过,虽无长生之术,却有卫生之道。大汗常年在外,身负厚重的盔甲,免不了出汗,所以保持洁净这件事对大汗乃至于军队中所有人而言,都十分重要。”
成吉思汗认可地点了点头:“此事,我蒙古人的确该向你们中原人多多学习,哈哈!”
丘处机又道:“大汗平日里虽都有保持练武,但若是不嫌弃,我全真教有一套强身健体的剑法,贫道愿将其授于大汗与众将士们。”
成吉思汗知晓全真教的功法秘籍等从不外传,虽然丘处机口中所言只是“强身健体”的剑法,但全真教的剑法只要练得好,便有极大的发挥空间。如今丘处机主动开口,肯将剑法传授于蒙古大军,算是给了成吉思汗面子极大的一个破例。
成吉思汗既感动又感恩:“神仙不吝赐教,朕替所有将士们在此谢过神仙了。”
丘处机摆了摆手:“大汗不必客气,贫道召大汗所召远道而来,这点事情不过是贫道的本分罢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只言片语能否彻底开道成吉思汗,但有些憋在心里的话,丘处机必然要借着这个机会,向他道出:“大汗可是相信因果循环?”
丘处机没由来的一问,让成吉思汗微微怔了怔,略思考过后,他开口答道:“信。”
丘处机得到一个不错的回答,这是一个继续进言的好机会:“那大汗可曾想过,征战杀伐带来的后果?”
丘处机此言一出,不可谓不大胆,至少,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这么同蒙古国的帝王这般说话,也没有人会这么想。因为成吉思汗的实力,足以匹配得上他的野心。
成吉思汗有片刻惊讶,但还是微笑道:“朕今日召神仙前来并非为了那些虚假的谎言,神仙但说无妨。”
就算成吉思汗不再刻意强调,丘处机也是一定要说的:“贫道曾与大汗说过,札兰丁偷盗拜火教秘术,导致地脉妖邪之气外泄一事。”
“虽然贫道口中所提及的妖邪之物,在大汗眼中看不见摸不着,但这股邪气之中有很大部分是来自未能魂归正位的游魂。”
“游魂一旦无法归为,最终便会化为怨魂邪灵,为害人间。而这些游魂或怨魂,大多来自于残忍无度的战场之上。”
话及此处,成吉思汗已经大概明白丘处机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但他只是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等待丘处机继续把他准备好的腹稿讲完。
丘处机:“大汗早已拥有广阔无垠的疆土,与数不尽的财宝,如今全天下人有谁不知大汗的名号,有谁不晓草原大地上的战神英雄!大汗先前也曾问过贫道年岁增长之事,何不选择适时收手,停止战伐,好好治理已经打下的疆土,让百姓们过上真正安定幸福的生活。”
丘处机几乎是一气呵成地说完了这段话,成吉思汗虽已猜测到他的用意,但还是静静地沉思了片刻,最终抬起头,用真挚的眼神看向丘处机。
成吉思汗:“朕明白神仙的用意。不瞒神仙直说,朕近日来,也确实有同样的想法。朕年幼的时候,蒙古族部落之间相争激烈,朕的母亲与真的妻子,都曾受过这类苦楚。所以当朕逐渐有了自己的权利与力量之后,总想着为她们构造一个安全的住所。”
“蒙古人游牧而生,不似中原人一样有一个稳定的‘家’,当时朕的想法很简单,一统草原大地,有一个稳定的‘家’。而后随着朕的势力增长,与外敌的挑衅或干扰,开疆扩土一事便没有了止境。”
成吉思汗大致概括了他这么多年以来的遭遇和经历,他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丘处机十分明白其中的苦楚与难处。
丘处机:“贫道知晓大汗这一路打拼的不易,但也希望大汗能够对贫道所说的话考虑一二。再过几日,贫道打算带几位徒儿启程返还大雪山,将地脉之事彻底解决。但说到底,要断绝妖邪之气的源头,还在于人间。”
成吉思汗笑着点了点头:“丘神仙心中有大爱,关切天下苍生,朕身为大蒙古帝国的皇帝,自然要学习神仙,如何做一个爱民如子的帝王。”
听成吉思汗这么说,丘处机不由眼前一亮:“如此说来,大汗可是答应贫道的不情之请了?”
成吉思汗:“答应!此番战役,朕也牺牲了不少将士们的性命,如今札兰丁跑了,朕倒是想开了,有些事情自有他的命数。既然是神仙有所托,那定是要紧的大事,朕又岂有拒绝的理由。”
听到成吉思汗如此肯定的答复,丘处机总算平复了内心紧张的心情,爽朗笑道:“大汗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他二人聊了许久,丘处机也向成吉思汗交代了他往后的计划。成吉思汗本也没打算要在巴鲁罕城久待,既然丘神仙要前往大雪山解救地脉妖气之事,身为帝王,他自然也是义不容辞,表示会带兵护送丘处机一同前往。
他们就这样无所不谈得聊了一整天,成吉思汗活还留丘处机一起用过饭,等丘处机从成吉思汗那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真悟和奎安见师父久久未归,不免有些担心,便在大汗的帐外不时徘徊,总算见到师父平安走出。
“师父!”真悟与二人迎上前来。
丘处机微笑道:“为师与大汗相谈甚欢,一时忘了时间,让你们久等了。”
奎安摇头道:“师父没事就好。”
他们说这话,往自己所住的方向走去,真悟好奇问道:“师父可是同大汗提及我们的行程?”
丘处机:“这点你们放心,蒙古大军不会在此久待,届时我们可随同大军一齐前往,大汗也有意了解地脉一事,以绝后患。”
得知成吉思汗将随他们一起前往大雪山,真悟认可地点了点头,成吉思汗愿意派大军护送师父一同前往,自然是要比他们独自前往安全许多,而且蒙军的行军速度他们都有目共睹,根本不必担心跟随大军会延误行程。
他们一路聊着,就在快要回到住处的时候,眼前突然窜起一阵火光,丘处机三人皆为大惊,着火的地方正是他们的房间!
“着火了,着火了!”有士兵看见火势后急忙敲响了锣鼓,大伙儿急忙跑开去蓄水的水缸里打水救火。
“大师兄还在屋内,我去救大师兄出来!”
真悟急忙跑上前去,丘处机来不及拦他,只好在后面大声提醒:“小心啊!”
因不知起火的缘由为何,这火烧得又急又旺,真悟跑到跟前的时候,因为前方灼烧的高跟不由停下了脚步。这时抬水救火的士兵赶来,真悟急忙从一名士兵手中将水桶抢过,往自己身上一泼,便直接向火海之中闯了进去。
这场火来得突然,且毫无征兆,虽然屋外的火光看起来十分严峻,但实际上火苗还未正式烧到屋内。但逐渐飘来的浓烟遮挡了真悟的视线,他凭着对屋内布局的记忆,往道坚的床边摸索而去。
虽然对屋中的布局有大致的了解,但真悟还是不幸撞上了桌角或蹬脚,等他磕磕绊绊,就快摸到道坚的床边之时,忽然有一只手抓紧了他。真悟大惊,连忙将此人反手擒下在身下,却不料耳边突然传来大师兄熟悉且虚弱的声音:“真悟,是,是我。”
“大师兄?你醒了!”真悟又惊又喜,但道坚的声音听起来明显气息虚弱,他急忙松开了手,将大师兄背上,“大师兄你放心,我这就带你出去!”
真悟还记着来时的路,虽然如今烟雾更大了,但他闭着眼都能走出去。丘处机与奎安已经在火场外等得焦急万分。当真悟黑着脸,背着道坚闯出这片火海之后,奎安急忙冲上前去,将大师兄从真悟的背上接过,扛在了自己的身上,师兄弟三人这才急忙跑开。
真悟被烟呛得不轻,但他着急想要说出大师兄醒来的事情,反而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就在丘处机与奎安都忙着给他递水拍背的时候,道坚的咳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真悟憋着一口气,指着大师兄,艰难地说道:“大,大师兄,醒,了!”
“大师兄醒了?大师兄醒了!”奎安急忙将身上所背的人轻轻放下,道坚虽然被烟雾熏得睁不开眼,但他手脚上轻微的动作证实了真悟的判断。
“喊御医来,快喊御医!”丘处机急忙唤道。
士兵们还在支援救火,奎安只好背上道坚,往御医所在的方向跑去。真悟随手擦干脸上的灰,就在他正准备跟上去的时候,距离火灾发生地不远,士兵们的营地中再次爆发了一阵直冲云霄的火焰!手机用户看西行平妖记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52702.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