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王的情况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危急的地步,然而王妃娘娘却躲在外面独善其身,刘睿影觉得这其中有说不出的诡异。
偏偏王妃娘娘还什么都不说,弄得刘睿影现在进退两难。
他处于被动状态,夹在两人之间,左右不能逢源,况且这并不是他自己的事,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像个陀螺,要挨个转一遍。
而抽绳就挂在王妃娘娘身上,要她主动才能有用,而安东王就是地面,稳稳的托着他们。
“你能保证这药就一定能被王爷吃下去?”
在刘睿影说明自己想要尽快去王府送药之后,王妃娘娘淡然一句,却是让他又陷入了死胡同。
是啊,他并不能保证,刚刚血气上涌后忘了关键的东西,如今被人指出来真是贻笑大方。
“王妃娘娘,我也是奉命行事。”
刘睿影无奈之下,只能再度搬出擎中王和凌夫人的招牌。
从她的表现和只言片语来看,这安东王城怕是还不如平南。
起码不用他去求着,现在哪怕求也是用不上力。
“刘典狱,本妃并没有为难的意思。”
王妃娘娘说道。
“诏狱和中都查缉司向来都是不偏不倚,而在下恰好两边都有任职,所以还请王妃娘娘不要有任何顾虑,直言相告。”
刘睿影说道。
王妃娘娘深深地看了刘睿影一眼。
“天不早了,先吃饭吧。”
这顿饭刘睿影味同嚼蜡……
桌子上摆满了山珍海味,但他却吃不出任何滋味。
偏偏这王妃娘娘还滴酒不沾,更是让刘睿影觉得不可思议!
她的车厢里都放了那么多酒,怎么会是个滴酒不沾的人?应当只是不想与他喝酒才对。
不过人家是王妃,自己只是个外来客。客随主便,主人家的习惯,刘睿影也不好说什么。
两个人也没有多说话,平静的吃完饭后,王妃娘娘让手下的侍从带刘睿影回房休息。
旁的,再没说一个字……
这让刘睿影怎么能睡得着?
先前自己在她马车上喝了不少酒,本来已经有了些许醉意,方才吃完饭后,那醉意却是也被压了下去。
现在刘睿影只能背着手在屋里踱步。
这屋子很宽敞,有外堂,有内室。
装饰简单,不铺张更不奢华,和院子里的风格一模一样。
但刘睿影没有任何心情来享受这屋子的舒适……
之所以在屋子里踱步,是因为他感觉到这间屋子外至少有三个人躲在暗处,注视着自己。
于是他特意将外堂桌子上的烛台点亮。
这样一来,刘睿影在屋中踱步时,他的身影就会映射在门窗上,让外面的那些监视之人看的一清二楚。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也觉得有些困顿,更多的还是无聊。
窝在这里,哪能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样?
刘睿影忽然想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从进城开始,他就只接触了王妃娘娘一个人。听到的消息和情况,全都是从她一张嘴里说出来的。
偏听一家之言可不是好事……
若王妃娘娘在说谎,岂不是会耽误了大事》
说不定这王妃娘娘是因为犯了什么错误,被王爷从王府里赶了出来,但又不舍得把她贬谪到太远的地方,所以就让她带着些亲密的侍从,住在这里,好好悔过,算是打入冷宫。
王妃娘娘要是心有不悦,当然就会想要报复。
可她一个女人,动刀动剑的,当然不适合。
况且对于现在的安东王来说,身上的蛊毒最为致命。控制住了刘睿影,便算是捏住了王爷的命脉。到时候她王妃娘娘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但真要是如此的话,为何王妃娘娘不在一见到刘睿影的时候就动手?
她还能自由进出城门,可见整个王城里,还是认她这个身份的。
一位失意的王妃,只要头衔还在,那便还是王妃。
无论王爷有多少女人,如何风流,她都是王府里的女主人。
雪中送碳的道理不光适用于男人,也同样适用于女人。
面对一位失意的王妃,想必会有很多人愿意出头替他做事。
王爷对于女人的兴趣时刻都在改变,只要王妃的头衔没变,这些人想要的好处,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趁着她落难时,好好套交情,是一笔在合算不过的生意。
翻来覆去的想,想破脑袋也没得到什么结果。
刘睿影实在是忍耐不住,决定一定要出去走走。
哪怕不是为了安东王,只为了自己,他也要出看看这座王城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都说安东王城醉逍遥,让人来了就不想走,其中有的去处甚至比太上河还要令人开心!
刘睿影走到门口,伸手将房门推开,同时精神极为警惕专注。
不过就在他开门的那一瞬,屋外的三个人像是受惊的老鼠一般,四散开来,从刘睿影的精神中小时不见。
这却是刘睿影没有想到过的。
他以为这三人在看到自己走出屋子后要么直接动手,要么好言相劝,反正就是要让自己留在屋子里面,被他们监视着一举一动。
叹了口气,刘睿影也不明白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反正只要那蛊毒的解药还在自己身上,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大人,这么晚了,是要去哪?”
一道极为苍老的声音从刘睿影身后传来。
回头看去,是一位身材精瘦,个头矮小的老头儿。
刘睿影没有立马回答。
因为他看到老头的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
这辆马车不是先前王妃娘娘坐的那辆,马也没有那么聪明,需要人牵着掌握方向。
“见过老丈!”
刘睿影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说道。
“小老儿可不敢受大人这礼数!”
老头儿看到慌忙躲闪。
看似无心,实则有意。
暴露出他的身形极为灵活,就连许多年轻人都不如他这般。
看样子也是个有武道修为的人。
这行当的积累,年月的重要尚在两可之间。
但刘睿影还是从他刚才“慌乱”躲避的身法之中看出他应该是行伍出身,脚下有力,两腿笔直,和佝偻着的腰背极为不符合。
尤其是他的站姿。
一看便是有过行伍经历的人才会有的。
方才走来时,左手牵着马的缰绳,右臂却也一动不动。这是为了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抽出腰间的佩刀。
“大总管当然受得起,何况还是前辈!”
刘睿影说道。
刚刚那一礼却是被他躲开,这却是又一次。
老头儿听到刘睿影的话,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是惊涛骇浪!
他的确是大总管。
安东王府的大总管。
只是他已经离开王府有好几个年头了,这次是被王妃娘娘从城中寻到,碍不过昔日颜面和交情,这才勉强答应重新出山,助她一臂之力。
“我想出去转转。”
刘睿影说道。
“可有准确的去处?”
老头儿问道。
“没有,毕竟也是第一次来。”
刘睿影回答的很是利索。
“那就让小老儿带着大人随便转转街市,看看安东王王城的风土人情。”
老头儿说完便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刘睿影上车。
刘睿影没有拒绝,再度客气道谢之后,就上了马车。
车厢中有一张小几,整齐的摆着三个酒壶和一只酒杯。
不过字酒壶下压着个字条,刘睿影抽出来一看,上面写了四个隽永的楷体字:“贪杯误事”。
这绝对是王妃娘娘的字迹。
可酒已经放在面前,怎么有不喝的道理?
拿起一壶酒,倒入杯中之后,刘睿影才发现纸条竟然还有一张。
先前那张是因为自己进入车厢时,碰撞了小几,所以有些错位。
原本是压在第三个酒壶下方的,震动过后却是暴露了出来。
刘睿影又拿起这张纸条,看到上面还是四个字:“喝酒壮胆”。
第一壶是壮胆,第三壶就是贪杯!
王妃娘娘果然是个性十足,还极将原则。
车厢里突然亮堂起来,刘睿影抬头一看,马车已经从院落中出来,行驶在长街之上。
安东王城坐落在海边,空气中都有海风所特有的腥咸。
晚上的海风,很是舒服,刘睿影打开窗户,让风倒灌进车厢,不但吹散了酒气,还让他自己极为贪婪的大口呼吸着。
长街算不上太热闹。
也许这条长街还不是王城中最热闹的去处。
老头儿的声音忽然从前面传来,径直钻进了刘睿影的耳朵。
被叫破了身份,他也不再隐瞒,用劲气传音的方式告诉刘睿影车厢窗户的门上有一层纱帘,纱帘放下后,外面看不到里面,但却丝毫不妨碍刘睿影看街市。
老头儿对刘睿影说话小心翼翼又十分客气,因为他着实想不明白刘睿影到底是怎么猜出自己身份的。
尤其是当他从王妃娘娘那里听说刘睿影的挚友之一,是至高阴阳师中的太白,便更是觉得刘睿影定然也能掐会算,所以他连想打趣和腹诽的念头都没有,生怕被刘睿影算出来了,到时候下不来台的还是自己……
这条长街还未走到尽头,老头拉扯着缰绳,让马头偏转,从左侧的一条小巷子里钻进。
小巷中无灯火,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阴暗、潮湿,却是把海边的一切不美好全部展现的淋漓尽致,刘睿影皱起了眉头。
空气中飘来一股奇怪的味道。
似是从海底里把一切腐烂的腥臭之物打捞上来,丢进滚水里,让它的气味尽可能的散发出来。
这刺鼻的味道让刘睿影有些恶心……但马车却偏偏停在了这味道的源头!
“大人!王妃娘娘嘱咐小老儿,一定要带您来尝尝这个。”
老头儿说道。
刘睿影从车厢里探出头来,左右一看,发现有家小铺子,门口点着灯火。
“这是做什么的店铺?”
刘睿影问道。
“虾酱,虾酱蒸蛋!”
老头儿笑着说道。
这味道可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但只要吃到口中,便能又体会到它的其中的奥妙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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