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已被属下藏了起来。”
“隐匿吧?”
“定然不会让人发现!”霍单打包票道。
“做事没露出什么马脚吗?”
霍单拍了拍胸脯:“属下做事,大人放一百个心吧!”
“事关重大,甚至关乎国家,容不得马虎,真要有了问题,唯你是问!”钟逸露出罕见的郑重神色。
霍单脱口而出问道:“那小子还能扯上国家大事?您说这个,属下很是好奇啊......”
“你想知道?”
霍单连连点头,如捣蒜一般。
在钟逸心中,霍单是自己最忠臣的下属,就算有一日他朝自己的背后射了一箭,钟逸只会觉得是失手如此。所以他并不介意将自己的所有计划告知于他。
清了清嗓子,钟逸说道:“近来庆国侵犯我国边境,朝堂因此分为两派......”
事情起因经过钟逸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紧接着,便把自己要设的计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听完钟逸的计划,霍单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大人,这么损的主意,定是杜苏那白面书生出的吧?这些读书人太坏了,大人以前没说错,秦始皇真该把他们埋干净......”
钟逸气定神闲道:“杜苏只提供了灵感,具体的主意是我出的。”
霍单又呆住了,尴尬半晌,忽然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钟逸展颜一笑:“老霍啊,咱们多年的老兄弟了,你觉得本帅会因为你这一句话会惩罚你吗?”
霍单刚想松一口气,激动得高呼大人宽宏大量,却听钟逸突然道:“不过你这一巴掌打得好,本来本帅是想将你派去洪州的,但这一下巴掌下去,本帅决定换个人选了......”
汗水顺着霍单的额头流了下去,他心脏“砰砰”直跳,与钟逸聊天,压力一如既往的大。
......
这日,宁静无比,京城上下都无大事发生,朝堂亦是如此。
不过在傍晚之际,好戏才刚刚开场......
夕阳西沉,夜幕甫降。
大户人家门前灯笼一只只点燃的时候,一名锦衣校尉进了锦衣卫钟指挥使府邸,盏茶时分后,一身便装的钟逸在侍卫围伺下匆忙出门,上了前往城西的马车,一言不发绝尘而去。
有动静的不止钟府。西厂的一辆马车,也在众侍卫簇拥下,出发了......
醉生梦阁,是京城顶尖的几大酒楼之一,与鲁味食府不同,它装潢极尽奢华,处处可见黄金饰品,就连稀少的珠子、玛瑙,都在醉生梦阁内随处可见。
今晚的醉生梦阁来了一位贵客。
刚到掌灯时分,一乘二人抬的普通的蓝昵官轿静静停在酒楼门前,掌柜一见有官轿,急忙上前堆着笑脸迎客,刚准备殷勤地掀开轿帘,一伸手却被轿旁边便装打扮的武士推得老远。
轿帘掀起,一位面白无须,沉稳老练的老人缓缓走了出来。
面白无须的老人是钱山,威名赫赫权倾朝野的大宁内相,以钱山如今的身份,纵然是颇有背景的醉生梦阁福掌柜,也不得近他半步,钱山树敌太多,平日出行的护卫非常森严。
掌柜的也不恼,开门做生意,自然是笑脸迎客,不论客人多么难缠,都要和颜悦色不能动怒。
更何况面前这位摆谱的老人,他是听说过名声的......
钱山站在醉生梦阁前,从上而下打量了一眼酒楼。微微点头:“规格不错,值得杂家一进。”
可刚迈出第一步,又不禁发到牢骚:“但请客的人实在不配杂家,屈抑......啧啧。”
听钱山的口气,屈抑不仅配不上自己赏光吃饭,甚至连出现在他的眼前都是一大罪过。
当然,如今的钱山的确有说这种话的资本......
可来都来了,钱山不可能再返回,再说了,今夜的他还有别的目的,这是最重要的。
现在内廷和外廷的矛盾愈发尖锐,钱山的强势跋扈虽然一直顺风顺水,然而终究被千夫所指,舆论被文官控制着,防人之口不能只靠屠刀,改善与文官们的关系极为重要,这也是钱山肯纡尊降贵赴屈抑宴请的最大原因。
迈步而入,酒楼的内饰显然比钱山想象中更加富丽堂皇,情不自禁,他的心情也好上些许。
在酒楼掌柜殷勤敬畏的引领下,几位小宦官簇拥着钱山。走进了一间金碧辉煌的雅阁。
雅阁的隔壁当然也是雅阁。隔壁雅阁里坐着的。赫然竟是钱山欲除之而后快的对头,钟逸钟指挥使。
默然无声坐在阁子里,钟逸漫不经心托着一只碧绿的翡翠杯。翡翠质地不算太好,但形状完美,仿若浑然天成,全无雕琢痕迹,单只这一只杯子已抵得上如今大宁一户中产人家全年的收入了。
注视着这只杯子,钟逸喃喃道:“看来餐饮业果真很赚钱啊,真羡慕这家店的老板,这两年赚的钱不逊于一府税赋了吧......”
一旁恭立的霍单闻弦歌而知雅意,立马躬身道:“大人稍待,今晚事毕之后,酒楼老板家的库房必定忽然走水......”
钟逸面带不悦之色:“胡说!咱们是锦衣卫,不是打家劫舍的响马,做人的下限能否提高一点?”
霍单呆了一下,接着面露狰狞:“属下明白了,今晚过后,这家酒楼姓钟了!”
钟逸思索片刻,还是轻轻摆手:“本帅也不差这些银两,如此作风,实在太丢锦衣卫的脸了。”
“大人果真正义!”霍单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的夸了一句,这才作罢......
忽然,房外传来掌柜殷勤的招呼声,钟逸精神一振,笑道:“钱公公果然来了。”
霍单也一脸坏笑:“钱公公今晚大概很难尽兴......”
“尽兴?不把醉生梦阁拆了就已经算是钱公公今日的心情好了。”钟逸对他这个老对手,还是格外的了解。
......
钱山一脚踏进雅阁,然后一楞。
“屈抑为何没到?”
身后肃立的小宦官环视一圈,陪笑道:“兴许没到时辰吧,老祖宗礼贤下士,却是来早了。”
“礼贤下士”四个字显然挠中了钱山的痒处,钱山哈哈一笑,自顾坐了下来。
半盏茶时分之后,正当钱山感到不耐时,精心为钱公公准备的大菜上场了......
四名穿着低胸粉红肚兜,香肩只披一层薄纱的妖娆女子鱼贯走入雅阁,胸前一片雪白,身上令无数男人心动的几个部位分外刺眼。
雅阁内的钱山和两三名陪的小宦官不由一楞,接着脸色变得铁青。
四名女子倒不见外,一见屋子正中端坐着的钱山,女子们楞了一下,似乎有些嫌弃钱山的老迈,她们做的虽是皮肉营生,却也不大情愿侍侯这么一位半百老人。
不甘不愿地在钱山脸上打量一阵,发现这位半百老人面色倒是颇为白净,而且脸上肌肤白皙无须,倒似新剥壳的鸡蛋一般粉嫩嫩,萌呆呆......
好吧,找到亮点了,为了银子,侍侯就侍侯吧。
钱山脸色非常难看,活了半辈子,他自然清楚这几位女子是什么人。
一名小宦官上前一步,尖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谁准你们乱闯的?”
当先一名妖娆女子咯咯一笑,丝毫不惧地走进阁子,大大方方往钱山腿上一坐,一只纤纤如葱般的玉手已轻佻地抚上了钱山的下巴:“哎哟,这位官人,到了这里还绷什么,呀!好光滑的下巴,可真真招人疼啊......”
钱山的老脸渐渐发绿,浑身不可遏止地轻轻颤抖。
涵养和气度提醒他,此刻必须保持冷静,保持仪态,维持大宁内相的身份。
“屈抑呢?是他叫你们进来的么?”钱山的声音阴寒如冰。
女子咯咯笑道:“是有一位公子叫我们进来的,他说他马上就到,叫咱们先来服侍官人您呢,奴家一见官人您,就感到心跳得好快,官人您摸摸,奴家的心跳是不是很快?”
抓起钱山的手,女子将百无禁忌的将它盖到自己那抹柔软上。
钱山触电般收回了手,另外三名女子倒也不羞,捂着嘴咯咯地笑,然后一转身,各自找上雅阁里另外三名小宦官。
小宦官怎见过如此红粉阵仗?纷纷大惊,左躲右闪拍开女子们的色手,惶急大叫:“走开!不要!不要这样......不可以!老祖宗救命”
钱山老脸惨绿,怒极拍案:“够了!你们这些女子知不知羞耻?”
怀中女子娇笑道:“这位官人,寻花问柳本是快乐风雅之事,何来羞耻之说?”
说完女子举动愈发大胆,毫不客气便将玉手往钱山那极其私密的一处一探,然后......满室寂静,所有人都惊呆了。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大惊失色,结结巴巴道:“这位官人......你,你的那儿......那儿为何空空如也?”
钱山老脸狠狠抽搐,小小的眼中杀机迸现。
四名女子呆呆地互相对视,也不知是谁忽然噗嗤一笑,然后四名女子全笑开了。
笑声如利刃般狠狠扎着钱山的心。
粗鲁地将怀中女子推开,钱山狠狠一掀桌子,尖声嘶吼道:“屈扬,屈抑!好,好!杂家今日领教了,且走着瞧吧!”
领着三个惊魂未定的小宦官,钱山像只发了疯的野牛,眸子里一片血红,踏着一步一步的杀机走出了阁子。
......
......
隔壁雅间内,钟逸端起翡翠杯一饮而尽,充满了诗情画意地漫口吟哦。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好诗!大人,好诗啊!”霍单满口夸赞。
“霍单,全城散播消息,司礼监钱公公兴起召妓,正是兴致浓郁之时,忽然发觉......发觉自己没有案工具,有花堪折没法折,唯有空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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