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潋他爹气得脸色铁青,我同珺潋故作可怜无辜跪在他跟前,他羞愤模样像要把我们吃了般。
这时珺潋的唇瓣还被我啃得有些许红肿。我摸着嘴,还有些意犹未尽……
他爹见此,恼得大袖一挥,书案上的卷轴笔砚等皆撒落一地。
珺潋闲时描摹的画卷明晃晃摊在地上,定睛一瞧,他画的可不就是我。
焚香煮茗,窗开半阙,此间气氛微妙。我同珺潋偷情被发现了两次,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偷情时可要多一个心眼……
面对这么个众人围观的场面,我有些吃不消抵不住,御妖师头子对我怒目而视,心中害怕得紧。
我颤巍巍躲到珺潋身后,拽紧了他的衣袖,他抚了抚我发梢,安慰得将我揽入怀中。
“父亲,您说过最难控制的就是情,有了感情便步步维艰……”
可是人非草木,我不想做一个无情绝意之人……”
珺潋对他爹乞求放过我一命,这时的他毫不像我记忆里那个大权在握的珺家公子。
他爹对周旁的御妖师使了眼色,届时几个粗臂大汗扯着我,我仓惶无措,力微不抵,眼巴巴看着自己被铐上枷锁。
我被这几个大汉扛走的时候,听见珺潋唤我名字。他要我安下心,要我等他。
命途果真多舛,现实中我同他气来气去没个好结局,在这里也要被生生拆散。
我又想了想,现实中,珺潋会为了我如此狼狈,会不惜一切让我等他?心如乱麻。还是说,这些终归是我一人的镜花水月。
身上的灼痛把我思绪拉回,脑子渐渐清明起来,胡思乱想一通也不能让自己摆脱这般境地。
脖子和双手双脚皆被锁妖链紧紧锁住,被磨出了不少血痕不说,身上的气力犹如散沙般流逝。
我一牵动着身子,锁链灼烧之感便会越深一分。
牢狱中只有望不到头的黑暗,待久了就会从惶恐不安到习惯麻木。只是这每日复加的哀呼和血腥味,惹我腹中作恶……
忽而有光亮照了进来,脚步声悄至。
我心头一惊,继而欢喜。睁了眼向前望去,牵扯着锁链欲向那人走去,心喜而顾不得身上的伤痛。
立于眼前者,一袭玄衣裹着身子,周身散发着逼人的气息。待他走近,我才看清了他的面貌。
“是你?”口中干涩,扯出声来倒有些痛。
眼前的正是席瑜。接着疑惑和不安灌入脑中,此珺潋的记忆之境中,他如何进的来,他是来做什么的。
他哼笑一声。
“小裳,这么久了,你还陷在此中,是因为你一直不敢面对现实罢了。”
“摆脱这幻境纠缠,只有你自己能救自己,可惜你,没想过救自己。”
他摇了摇头。
“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有什么用……”
他的嘲笑并没有惹来我的怒气,他此来定是要带我出去,太子得不到我的魂灵,必是身疾与心急交加。
席瑜这厮衷心妖太子,看不得太子之半魂流落幻境,忍不得太子受病痛之苦。
灼痛复加,从四肢细细麻麻钻到心肺,我差点不能呼吸。
我苦笑了笑,声音微喘。
“我知道,都是假的……”
“那又怎么样呢,他已经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至少我能和他在一起……”
席瑜怔了怔身子。“你应该还不知,外界成了何样。”
“你眼前的都是假象,是他为了安抚住你的假象。”
他见我还不知劝,垂闭着眼安下燥心,语重心长同我说教。
我终被锁链桎梏得不能动弹了,紧紧贴在墙壁上,喘着微薄气息。
“那你好好想想,这么个境况真的是你想要的。人妖殊途,如今你性命难保……”
“他会来救我的,我们会在一起。”我驳道。
“你何不好好想想,本是循序的记忆,因你的出现而一步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珺潋心性转变,本该大权在握、不可一世的他,现在没了野心,处处受人桎梏……”
“身不由己,连你都保不住。”
他这番说辞倒惹得我心浪翻涌,他说得极对。
“这一切转变都是因为你,虽然都是假的,到头来你们还是不会有好的结果。”
说了那么多,他忽而气息微乱,支撑不住现下身体。他消失前,劝着我,“回去吧。”
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我仰着脖子细细思索。
后来我恍然大悟。原来只有他变了而已,变得更像我所期待的样子。
不过也如席瑜所言,他野心渐消,更没有揽权固势,处处都是他的敌人。
我们求得一个安稳,难了。
咣当响声将我吵醒,门被启开。
“公子,家主吩咐过,半刻后我来接您。”
“嗯。”他回应道。等狱守走后,他走近我,我能感觉到他喷薄在我额头,颤颤巍巍的呼吸。
不一会他的指尖覆上我的胳膊、肩膀和唇角,继而惹来他心疼至极的呼唤。
“裳儿……”眼角被宽慰般抚摸,我吃力地睁了眼对上他眸子,扯出一笑来遮掩周身的疼痛。
他皱着眉头,目含忧色。
他摸着长长的锁链,每一捆锁妖链只有自己的主人才知晓破解之法。
起初他制出锁妖链后,为了折磨背叛自己的女妖,加固了其中吸噬妖力和鞭身灼骨的威力。
自由之时,便是力消魂散之刻。
耳鸣目眩之际,他的声音长绵,只是我听不清他说什么,只听到他说得最多的便是让我等他。
我点点头,他遵守信诺,我相信他。
他被狱守带走,身影在我眼前渐渐消失,此前满满的心又一点一点空下来。
黑暗不分夜晓,虫蚁从墙脚攀爬,墙皮湿杂,干了又湿。虫蚁爬到了墙头,不知这时已经过了多少个日夜。
这样被关着被囚着,比任何酷刑还要折磨,约莫只过了半载光阴,可是我已经快要发疯。
不仅是临于这黑暗的不安,更多的是,一想到以后无尽的时光都要待在这黑暗里,我恐惧至极。
花开花落,晨落昏起,那一点窗口每日都会飘来寒风凉意。
终于我以为自己将要魂散之时,门启开来,我见到他。
他浑身都是伤痕,青衫长袍染尽了污血。
脸上伤口纵横,他看见我庆幸得笑了笑,我第一次见着他这么丑这么吓人的笑容。
他抱了我出去,久违的光明刺痛了双眼,我不禁哀吟出声。
这时他扯来长袖轻遮住我双眸。
我早就知道,他那么有本事,我们怎么可能不会在一起。自己便只管在他怀中舒舒服服睡一觉,等他将我叫醒,我再诉说一波牢中对他的相思。
我睡着的时候,周身十分舒服温暖,有凉风突袭,我冷不丁颤了身子,又有一双手帮我扯好被子。
迷迷糊糊之际,闻着一阵安神清香,眼中光亮清晰和迷糊交加,我看这地方陌生,但是有着难言的熟悉感觉。
床榻正对着的是理石长桌,临着大开的圆窗,窗口嵌着藤萝葱木,玉枝竹影,想来把外头光景皆纳了来。
桌上却什么都没有,像是恒久之后的息宁。
呼着长气,见着身旁之人便心生暖意,他对我笑着,吻上我的眉间。久违的心安似水。
如此舒坦的时候,不死睡一遭倒对不起此番良辰。不过我睡着睡着,忘乎所以,竟发现自己紧紧桎梏了弱小少年,又对此少年狠目威胁。
我怎么就这么飘了,好不容易出了大牢,竟膨胀到做此以强欺弱之事。
那少年咽了口唾沫,身子颤巍明显怕极了。烛火实在幽暗,我好不容易看清了他。
我一惊,这可不是阿落那厮。他费尽心思救我出来,如今我还中了邪祟般桎梏着他,实在罪过,我欲开口认错。
可是我脱口而出。
“挺乖的,知道引他们走开。”
我玩味般捏着他的下巴,另一只手依旧制住了他双手。这时我倒明白了,原来我又在做梦了,本就是在幻境之中,这大概算是梦中之梦。
不过梦里我竟然对阿落做这等子事,有些羞涩。
“不过你看见了我,我做事从来不留后患。”
呵,我难免自嘲,难不成还想杀了心肝上的阿落?
“你想要个什么死法?”
我:......
眼前的少年喘着粗气,眼睫眨个不停,他说:“我,我没有看见你。”
“我亦不知,不知你什么模样......”
他哆哆嗦嗦。
我心生疑惑,凑近了头细瞧了他眼瞳。他双眼澄澈似泉,不过无神无聚,我暗叹一声,这莫不是个瞎子。
挠着脑袋,心里又想不通,现下瞎子也能画画?转头便瞥见临着窗户的长桌上皆是卷轴,还有他刚停笔的画卷,水墨未干。
还有幽暗的烛火。
诡异得紧。
我放开了他。我虽是杀手,但是还有些许原则,欺负此等残疾之人我怕是要折寿。
梦中我能这样想,说明我良心未泯,不过将好端端的阿落梦成个眼盲之人,我忒不厚道。
杀手难当,故而我在此梦中不仅要杀人,还要被旁人追杀,想想就头疼。手机用户看裳灯梳零落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53715.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