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高悬寒空，已经没了冰雪覆盖的院落，星辉照耀亦显得惨白。风吹竹林的沙沙声，老鼠又或是别的什么害畜在夜里活动时窸窣作响声，在深夜无人问津的小院中，格外明晰。
“咳咳......”
绿柳半靠着床榻，一对鲜血淋漓的臂膀，宛若无骨的垂在身侧。因为一直护着腹部，对于赵寅指使人不断的盘问、折磨，绿柳只能依靠着本就细弱的胳膊承受着。如今，稍稍一动，便是彻骨的疼痛席卷而来，阵阵剧痛，几度昏厥。
已经连着两日没有进食，也没有喝一点水。绿柳的面颊满是青白，嘴角溢出的血水，顺着下颚，流淌进脖颈，一路向下，已经干涸。惨白的光影下，甚是煞人。
“俗哂戏子寡情肠，隔夜笙箫忘旧人。笑迎薄幸几客慰，梦哭辛酸独自闻......若醉薄情......若醉...薄情......哼哼......”
沙哑的嗓音，唱的是字字凄婉，粒粒诛心。满面的湿意，让绿柳一度有些不能自已。这是大齐的乐坊艺伎都会的一只曲子——《商女恨》。
能有多恨啊？不过是心如冰锥，情似浮絮。就因为是歌女出身，所以，注定了，就该被误会，就该甘心被利用，被玩弄、被戏耍。
只因，自己不过一介歌女。
身份，是没法逃开的宿命，也是就此沉沦的原罪。绿柳都快要记不起，在家中没有受难，爹爹没有遭人陷害之时，自己那乖巧伶俐的模样了。
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党政之争。只因太子与梁王之间的嫌隙，牺牲掉的，却是连带爹爹这么一个小小的知州，竟然也会被波及到。政党之争从来就没有轻松的，轻则摘掉乌纱，褪去官补，重则抄家，项上人头落地，全家连坐。
男丁充军，女子倒卖。
何其可怜。
“无殇，魂归故里；有恨，魄四散去。无殇无恨，无牵无挂，无名无姓......吾本江浙官宦秦家女，何必沦落至秋园。”
昔日的天真远去，可是引入眼帘的，那双满载星辉的眼眸，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
到底，当时是被什么蒙住了心神？是他俊朗却冷酷的外表？还是那股子，总是排外的性情气质？绿柳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心头苍凉。
“嬷嬷，咱们真的要进去吗？王爷......王爷不是说了，让那个女人自生自灭吗？我......我不敢过去......”
一老一少两个纤细身影小心翼翼的往绿柳所在的房间靠近着，互相推搡之间，绿柳也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毕竟，这院子实在是安静的很，她们这样毫无顾忌的交谈，想要不注意都不行。
“怕什么，就算她会些功夫，现在也已经被王爷给废了双臂。我们两个人加起来，还怕斗不过她不成？”
嬷嬷说着，像是为了给自己鼓气一般，大步冲进屋内。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绿柳警惕的看着二人，尤其是她们手中拿着的东西。直觉告诉她，这实在算不得是什么好东西。
“王爷说了，他不会亲手动你，但是，还希望姑娘自己识抬举。请吧！”
见绿柳意识竟然还是清晰的，还能说上话，嬷嬷先是一惊，不过很快倒也稳住了心神。拿着手中的瓷瓶，一步一步靠近绿柳。
“同为女人，你们，为何，就不肯放过我？”
腹中孩子似是受了绿柳情绪的影响，开始隐隐作痛。绿柳整个人也越发的吃力，一句话说到最后，近乎就成了喃喃细语。若不是因为院子实在安静的可怕，她这一句反问，怕是就要被风给带走，留不下任何的痕迹了。
“我们也不想为难你，但是，若是不这样，那倒霉的就是我们。生而为奴，你也要体谅我们的不得已。好了，多说无益，你现在应该很不好受，与其多受些苦，倒不如干脆一些。”
嬷嬷说着，就直接在绿柳的身前蹲下。身后跟着的小姑娘到底是年纪尚轻，经事不足，见着嬷嬷这个样子，整个人都开始发颤了。
“嬷嬷......我,.......我还是先出去等吧。我去给您放风。”
说完，也不等嬷嬷说话，小丫鬟已经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嬷嬷僵直着动作，直到听到关门声，这才松懈下来。
绿柳见嬷嬷这个样子，一时心中也忍不住纳闷。
“姑娘别让老婆子为难，这瓶子里的东西，姑娘若是乖乖的喝了，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可若是等到王爷等不及了，亲自动手，那时，怕是谁都保不住你了。”
一低头就看见绿柳那一双满是提防神色的双眼，嬷嬷微微叹了口气，随后将自己的手中的瓷瓶递到绿柳身前。
“什么......您这话什么意思？”
察觉到嬷嬷似乎对自己并无恶意，绿柳先是一愣。接肘而至的不敢相信，让她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眼下的情况。这究竟是自己的生机，还是有一个阴谋的开始？
像这样，日复一日的深陷与党政斗争之中，绿柳早已伤痕累累，千疮百孔。她真的很累了，真的不愿意掺和任何阴谋阳谋。可是，总是事与愿违。就因为她弹得一手好扬琴，有一张还算精致的脸，她就尚且对人有利用价值。
多么可悲，可是，奈何，她已经是罪奴的身份。
“来世，别在投身一般官宦之家。处处受制于人，那能有寻常人家的姑娘那么明烈？”
见着绿柳眼中闪烁着的泪花，嬷嬷抬起另一只手，安慰的抚了抚绿柳有些凌乱的发丝。
寻常人家的姑娘那般明烈？呵呵，她如今的处境，哪里还来得明烈可言？不过，想到这位嬷嬷平日里在府中的地位，也算是王爷身边比较得力的助手了。今日这番作为，究竟是何意图？
梁王对王府后院中的事务并不上心，而府中一直又没有女主人。所以管家和嬷嬷，就成了这后院中的一把手。原以为，这嬷嬷就算是不会对自己再动刑法，可应该也不会态度好到哪里去。结果......
“喝吧，睡一觉，等再醒过来，就是新的一天了。”
见绿柳依旧犹豫，嬷嬷却并未打算解释什么。手机用户看重生凰途：丞相要辞职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53802.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