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就低着头,讷讷解释:“你们错会了我了,我说的不正经,哪是指姑娘们?如今我和她们好的不要不要的,什么胭脂水粉,不要钱,照着送,有多少送多少!和这些不值钱的物件比,性命重要!我是说,不如将燕山一些偷鸡摸狗的坏人歹人儿揪出来,让他们先送死!”
这就是缪婆子的逻辑,怪道她没好人缘儿。
“坏人歹人?就算他们犯法了,那自有将军们处置,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话?小偷小摸是不对,但也不至于就到了去死的地步!”
众人叫她走开,少跟着添乱。
缪婆子尝到了没趣,讪讪着离开。
秋纹就道:“且再等一等。”
艳鱼就道:“菜农哥哥叫阿福,想来该死有些福气。那些人在外面就是不敢进来,想来也是被姐姐的阵仗弄得害怕了,心里还是有忌讳的。”
艳鱼年纪虽小,但很会分析。
秋纹点了点头:“但愿。”
说曹操,曹操到。
阿福真的气喘吁吁地敲门进来了。
“是我,是我……”
“姐姐,果然是他。”
门一开,阿福便将那领头儿给地银子都一股脑地放在桌面上,又将白天儿里遇到的一桩桩都说了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他们一半儿相信,一半儿不信,但一个个都怕死,没叫几个人先进来探听探听。这要真探听上了,咱们可就悬乎了……”
秋纹叫阿福坐下,那三娘不失时机地给他递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阿福连连道谢,嘴里说道:“谢谢三娘,谢谢三娘……”
阿福是个贩菜的。三娘开的馄饨铺也常买菜。
二人关系不错。
“吃吧。”
三娘又招呼大家都找个角落坐下,赶紧吃出锅的馄饨。“不吃,就要散了的。”
因屋子里围聚的人实在太多,有些人干脆爬到了横梁上。这闻着了馄饨的香味,落下来的时候没站稳,摔了一个嘴啃泥,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严肃紧张的气氛一下轻松不少。
大家伙儿啥都不想了,先吃热乎乎的馄饨,吃完了再想招儿。
阿福就道:“我这来了,到底还要过去。”
众人就劝他别去。
“你好不容易安全了,还去干啥?这不是将脑袋往他们的刀口送?傻子才干这事!”
阿福就急了,吃完了馄饨,抹了抹嘴儿,告诉秋纹:“将军娘子,我不去不行啊,他们还等着我的猪羊呢,我若不去,他们很快就会疑心。一时打进来,咱们岂不就遭殃了?还是出去一下,稳住他们要紧。”
秋纹的心里很钦佩这菜农大哥的大义,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视情况还是太危险。我不能让你白白牺牲了性命。”
“将军娘子,我留在这儿,非但与我没好处,与大家伙儿更没好处。还是要出去。”说完这话,阿福站了起来,突然到了锅台前,拿起三娘常用的拿把刀,往手背上一戳,鲜血一下流了出来。
大家都呆了。
秋纹不解,问他:“阿福,你要干什么?”
阿福就对大家解释:“不这样,那伙人不相信我。我骗他们,我说讨厌燕山,讨厌大将军,我啥瞎话都说了,他们也都信了。一会儿,他们见了我,肯定看到我手上的伤口,肯定要问,到底怎么回事?我就继续编,这都是我想投靠朝廷,想离开燕山,在集市上采买猪羊,和燕山的一伙人起了口角,他们听了愤怒,非但将我暴打一顿,还将我砍伤了。这样一来,他们就更信我了。这就是我的阿福的一出苦肉计。”
一个女子就过来给他包扎,因受了那老中医的教授,这包扎的就很有模样。老中医也在这屋子里,正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吃着馄饨,一边看着那姑娘的包扎。
阿福有些不好意思,又道了谢。
秋纹就摇头:“该是我谢谢你。你这样,全是为我们考虑。你说要出去,用这一出苦肉计,可万一他们还是疑心了呢?那你不是白白挨疼?”
阿福一怔。
“不会的。我阿福的嘴不笨。这个当口,他们就算不信我,也只能信我。反正,一时半会的,他们不会杀我。”
秋纹还是担心。
阿福就转移话题,询问秋纹,可又现成的一辆马车,现成的酒水,现成的猪羊。秋纹都说有。
“那便更好了,眼下我也没时间了,我还是从后头出去,再绕一个远路,绕到那边。”秋纹只得嘱人准备。
但到底不放心。
想来想去,她做了一个决定,决定女扮男装,跟着这阿福。
她将这个意思吐露出来后,众人一致反对。
“使不得啊,您是将军娘子啊!”
“秋纹姑娘,您不能去,要去我去!”
一众姑娘们也纷纷表态,愿意跟着阿福出去。
那三娘也很激动:“秋纹,莫若我出去。我不是这里的人。人家只看我的长相就明白了。我就告诉他们,我是燕山的士兵抢来的,如今愿意跟着阿福弃暗投明。我出去,比你出去安全!”
欢儿一听,赶紧抱住三娘的手,哀求:“三娘你不要出去。三娘虽然是番邦的女子,但到底算是个漂亮姑娘。”
这一席话说得三娘哭笑不得。
欢儿又道:“虽然三娘常打我,欢儿也常惹三娘生气。但欢儿知道,三娘是喜欢我的,就是脾气暴了一些。你这样的坏脾气若是控制不住,就会惹人怀疑的。到时候……”
欢儿一酸楚,眼泪就下来了。
这看得真叫人于心不忍啊。三娘的眼泪也下来了。
“欢儿,我的好儿子,三娘谢谢你。三娘没有白疼你。现在大敌当前,三娘自然会控制住,什么都忍着。三娘是个没本事的人,你秋纹娘才是这里的主心骨。主心骨出去了,这里就群龙无首了。所以,还是三娘出去比较好。三娘一出去,就说番邦话,那些人也听不懂。若能明白,也只会更信我。”
艳鱼就问:“你若跟着阿福,他们问你什么关系,你怎么回?”
三娘就强颜欢笑:“那还不简单,就说我是阿福的娘子呀。我们是夫妻,一起做买卖,这还使不得?”
阿福比三娘小几岁,一听这话,不免低了头,不好意思。
他还没有老婆。家里穷,父母死了后,就没想成亲的事。
三娘落落大方地过来问阿福:“我问你,你可要我当你的婆娘?我这相貌儿,
你说到底差不差?”
阿福自然说不差。
众人听了,又叹息又是好笑。
“既然不差,那你娶我可愿意?”
阿福的头更低了。
三娘就急了。“你这人,我好心好意问你,你怎么不说话像个锯了嘴的葫芦呢?”
秋纹看出阿福是喜欢三娘的,就走过来替着阿福说道:“这样,若你们平安回来,那我就为你们住持婚礼。”
秋纹又问阿福的意思。
阿福不怕生死,但在这上头却是害羞万分。
秋纹又问了一遍。
阿福就低着声音:“我全凭将军娘子做主。”
大家伙儿就极开心。
三娘也很开心,对着阿福:“你以前早说不就行了?我可不是傻子。别人卖我菜,尽往里头掺水。可你不同,你给我的菜,非但新鲜,价钱儿还极低,许多回,你都是送了给我的。我自然记得你好处。”
阿福承认了婚事,就变得大方了:“是的。不想三娘都好记得?”
“废话,这么重要的事我,我自然记得。”
那阿福就说时辰不早了,那伙人只给他一个时辰。若去晚了,总是不好。秋纹的心里还是犹豫,因觉得这个人还是自己合适。
三娘就急了,她紧紧握着秋纹的手:“秋纹,我的这条命是二将军救的,若没他,我也就死了。如今,我这条命就是捡来的,多活一日就是一日。我要报答他!”
“我不要听这样的话,你会没事的。你就留在这里,我假扮阿福的娘子,跟着他出去。你们只管留在这里等我的消息就是。”
这下,三娘急了。
她就朝阿福使了个眼色儿,做了一个动作。
那阿福会意,突然过来拿了一个小榔头,击打了一下秋纹的脑袋,秋纹即刻昏厥过去。欢儿大叫了一声。“秋纹娘,娘……”
欢儿哭了出声,摇晃着秋纹。秋纹一动不动。
那老中医就过来把脉,安慰欢儿:“好孩子,别哭。你娘一会儿就醒来。”
屋子里的人都明白这阿福在干什么。
他对着大家伙儿一拱手一抱拳,颇有点江湖再见的意味。
三娘就跟着他,走到他的身边,也对着大家伙儿道:“我们夫妻二人一定会回来的。到时,晚上一起喝酒痛快痛快。”
她将话儿说得非常轻松。可大家伙儿的心情却十分沉重。
三娘又弯着腰,看着昏厥的秋纹:“别怪我。实在你比我重要许多。你若有事,二将军不知该有多么悲痛!”
这阿福和三娘刚才那一眼,算是心有灵犀。
只因阿福常卖菜给三娘。有时阿福看见三娘在杀鸡,鸡儿不听话,咯咯咯地叫,三娘就无处下手了。阿福来了,二话不说,接过刀子,替她杀鸡。时间长了,再遇三娘杀鸡,只需朝着阿福看上一眼就行了。手机用户看一品丫鬟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53912.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