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窗的位置坐着个女人,四目相对时,朝他优雅微笑。
周琛走到对面坐定,没戴眼镜的他,没显得有多儒雅。
沈淑宜朝前台招手,服务生很快端来咖啡,再默默退下。
“周副总考虑好了吗?”她慢慢转动杯身,眼神笃定。
“考虑好了。”周琛抬眼。
“那就是同意…”
“我拒绝。”周琛平静打断。
沈淑宜皱起眉,下一秒维持住笑容:“为什么,这不正符合你的心意吗?”
周琛说:“我是喜欢她,可怎么追她是我的事,不需要他人插手。”
沈淑宜仍笑着,眼底早已布满冷意:“那你也该清楚,斯微身边可不止周副总你一个男人,你拒绝我的帮助,就能确保最后得到她的心吗?”
周琛默。
“据我所知,她对你好像没那个意思,你所谓的绅士,在她眼里或许根本比不上那个做消防的分毫。”沈淑宜盯紧了他,“这样,你还要坚持你的决定吗?”
周琛垂眼,片刻后忽然笑了:“我不会参与您的计划。”
说完,他再度抬首:“虽然不确定您和斯微的关系,但我可以猜到几分,而以我对她的了解,您的做法只会让目前的形势变得更糟,我更不想站到她的对立面,那对我没有益处。”
闻言,沈淑宜一贯端庄的容颜,变得难看起来。
“言尽于此,我还有工作处理,先走了。”
随后,周琛起身离去,边走边取出眼镜,哈气散去,他重新戴上。
窗边,沈淑宜捏紧杯具,脸色一寸寸阴沉下来,眼见那辆轿车开走,她愤怒到极点,一把打翻咖啡。
仿佛这样就能抵消怒气。
半晌,她取出手机,“嗯是我,看到我给你发的信息了吗…按照这个标准的体格身形,帮我找个人,一定要像。”
——
晚上下班前,斯微去了趟洗手间。
同事在隔间给男朋友打电话,句句缠绵道思念。
也不是斯微有意去听,毕竟里间就这么一个声音。
很快,她提起裤子推门出去,刚好同事也从里面出来,二人相视一笑,去洗手池前洗手。
“斯微,我听其他姐妹说,周主编在追你,真的吗?”同事一脸八卦。
斯微擦干手,淡道:“没有的事。”
同事探究地观察她的神色,没看出什么。
又转移话题,略有感慨:“斯微,作为同事我还是想提醒你,女孩子到了二十七八岁,就不要再抱有那种寻求真爱的想法,找个对你好的就够了。”
斯微揉搓着手里的纸团,随意嗯了声,她不太喜欢这种私人的话题。
见状,同事没再多话,识趣地走了。
今天地铁上,斯微难得挤到了座位。
手机在掌心里来回翻转,她再三迟疑,还是没能发去问候。
此时在萍乡,消防队刚结束了下午的防火安全教育讲座。
室外温度较低,到场全凭自愿,如此还是来了不少人,明天还会举办最后一场。
吃过饭,十个人被安排到镇上的一家小旅馆住,条件虽然不好,但几位干部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冬季的天,晚上六七点就黑了个彻底,十点钟就像到了深夜。
三个大男人睡一屋,宋居安在外面接了指导员的电话,回屋后立马躺回被子里。
大蒋有打呼的毛病,在他后面睡觉的人,休想轻易入睡。
宋居安埋在被子里发短信,时间还不晚,想来应该会回。
十分钟过去了,屏幕黑了又被他按亮,聊天页面始终停留在,他发出的“睡了吗”三字上。
宋队长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大长腿伸出被子,直接给大蒋小腿上来了一脚。
黑暗中,大蒋翻了个身,呼噜声断了。
扰人的声音终于消失,宋队长干脆把手机向下一扣,睡觉!
……
凌晨一点,室外天际黑暗朦胧,床上的人额头布满细密冷汗,眼睫不断颤动,深陷噩梦。
梦境裹杂在阴冷潮湿的雨夜中,斯微撑着伞快步往家走,在路过一条小巷时,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持棍从里面出来,打头的那个差点把她撞倒。
斯微躲到一边,直到那些人走远不见,她鼓起勇气走进巷内。
瓢泼大雨几乎阻断了视线,可依稀能看到有个人瘫躺在角落。
只是还未走近,有鲜红的血液混在雨水中流至脚下,看得她心惊肉跳。
斯微握紧伞柄,一步步走近,在那人身边蹲下。
她哆嗦着伸手试探他的鼻息,还没感受到呼吸,手腕便猛地被人扼住,力度之大将她整个人拉向他,下肢半跪在血水中。
斯微惊愕地睁大眼,视线中,对方缓缓睁眼,头上的血顺势流入眼底,而他正直直地凝着她。
朦胧中,在辨清他正脸的那一瞬,她心跳骤停。
斯微猛然惊醒,剧烈的心跳持久不下,她慌张查看四周,发现是在自己的卧室。
须臾,她屈起双腿,埋首在双臂间。
翌日,宋居安一醒来,就看到斯微昨夜发来的消息:明天要加班,睡得早。
隔一分钟又发了一条:你在外小心点。
宋居安觉得好笑,心想:小丫头,哪有危险,放心好了。
喝了一天感冒灵,斯微感觉身体里的精神气又回来了,中午吃完饭去公司加班。
对此,她习以为常。
萍乡的宣传工作开展得很顺利,又赶上下午天气好,不少人来围观。
队员们做了些常识科普,比如煤气罐着火的处理方法,并进行现场示范。
结束前,又去检查各家是否存在安全隐患。
宋居安负责的胡同里,有一户特殊的人家,来之前据干部说,这家只有一名四十多岁的妇女。
她丈夫是做消防的,十年前,在一场鞭炮厂起火引发的爆炸案中殉职,此后大多时间都闭门不出。
木门虚掩着,宋居安屈指敲了敲门,意外得到了回应,他轻推开门踏进去。
院内很安静,青石子铺出一条道,两边用篱笆围起一圈,有三五只大红公鸡在院内跑,院中还有口水井。
看起来,与这镇上的萧索陈旧格格不入。
抬眼,主人已站在屋门口,看了他好久慢慢笑出来:“听说市里来了一批消防员,从中午我就等着,要检查就进来吧。”
得到应允,宋居安抬脚走入。
排查完房间各处,除了吊灯有些松动以外,没有其他异常。
家里有几样工具,宋居安踩上凳子修理了一下。
处理完毕后,妇人感动道谢,宋居安表示是职责所在。
帮忙处理完地上的垃圾,宋居安就该离开。
在走向门口时,他能感觉到,妇人的目光就停留在这身制服上。
多半是想到了过世的丈夫,假如没有那场的意外,如今,他也该换上这身火焰蓝。
然而现在,徒留妻子一生无望等待。
论残酷,莫过于此。
走到外面临近傍晚,肩上的对讲机响起,是郑岩在报告归队人数,就差他一个了。
宋居安回了一句,加快速度往广场去。
胡同口子有台阶,再往下是条十字路口,路口东转一直走就到广场。
宋居安一面看前方,一面拿出对讲机想安顿队员们先上车。
下一瞬,骤不及防背后被人飞踹一脚。
对讲机飞出,宋居安一个趔趄,身体前扑失衡,一连滚下七八节台阶,滚至平地时,他即刻扶着墙面站起来。
对方紧逼而上,再次踢起一脚,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宋居安及时侧身避开,趁机朝对方肋下踢过去,那人没来得及收腿,身上又被狠踹一脚,一头撞在墙上。
宋居安顾不上捡对讲机,径直朝东跑,不料又一个大汉从屋顶跳下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挥拳而上。
宋居安陡然睁大眼睛,左手按住对方的肩膀,右手成掌攥住已逼近脸侧的拳头,往下一掰。
那人吃痛嚎叫,宋居安再次发力,左手扣住对方后衣领,双臂同时提力狠狠将人甩出去。
在男人撞上墙面的一刻,宋居安颈后遭受重重一击,眼神凝滞一瞬,跟着双膝跪地,随即迎面倒下去。
工作室里,斯微忽然浑身发凉,扭头把搭在椅背的褂子披在身上。
这时,手机振动两下。
点开,是宋居安的信息:我在回来的路上,下班在你公司楼下见。
斯微咬了咬唇,回了句好的。
那边没有再发,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可又实在说不上来,不安揪着心口。
按照常理,他不该一回来就来找她。
手指不住地摩挲手背,斯微试图站在宋居安的角度,来考虑这件事的合理性。
“沈老师!”
突兀的一声打断了思绪,斯微顺势将椅子往后滑了一段,看向门口来人。
沈淑宜和剪辑部的一个同事聊了两句,径直朝这边走来。
快走近时,斯微站起来,淡笑着叫声“沈老师”。
沈淑宜很配合地微笑点头,“我来这儿见个朋友,路过看到工作室门开着,特意来看看。”
斯微始终淡淡含笑。
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可以麻烦你,给我倒杯水吗?”她态度谦和地提要求。
工作室还有两人没走,她算准不会被拒绝。
斯微点头:“好,您稍等。”说完,她走去茶水间。
再回来时,她手里拿着装了水的一次性纸杯,看到坐在自己位置上的人,不由一愣。
“不介意我坐这儿吧?”沈淑宜礼貌发问。
斯微道:“没事,您坐。”
说着,把水放到桌上,又顺手把手机装回兜里,余光扫过黑屏的笔记本,她不动声色坐到另一边。
接下来沈淑宜放低声音,借着各种话题同她搭话,从年龄到学业,斯微忍着不快回话。
半个多小时后,终于等到其他人都走了,她也不再客气:“演够了吧,我也要下班了。”
出乎意料的,沈淑宜没有再找话,把纸杯里剩余的水饮尽,提着包走出工作室。
指尖在鼠标按了两下,屏幕亮起,斯微把剩下的稿子完成,又耽误了近一小时。
锁好工作室门锁,斯微乘电梯下楼。
到底层向外走,斯微找出手机才发现关机了,顾不上想原因,她长按开机。
电量还够,微信切换到私人号,宋居安那一栏没有新消息。
她试着拨他手机号,回应她的,是机械的关机服务声。
斯微收起手机,距离楼门越来越近,冷风从缝隙中钻进来,从这里能看到外界无边的黑暗。
她梳理好思绪,伸手去推旋转门。手机用户看他自烟火凡尘来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55125.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