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们围着新娘子问这问那的,时不时地打趣几句,羞得裴莺抬不起头来,尤其是裴春花,简直比王氏还要兴奋,唾沫纷飞道:“今年咱们家真是喜事连连,我们盛哥儿也快要成亲了,明年这个时候,我可得又抱孙子了,到时候莺子肯定也有了,刚好跟嫂嫂一起看孩子。”
“你看孙子是正事,你嫂子可未必看外孙,人家莺子婆婆给看呢!”袁老太太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拉着裴莺的手道,“我家莺子就是有福气,女婿好,婆家人也好,还在娘家跟前盖了新房子呢!”
裴莺红着脸不说话。
人逢喜事精神爽,王氏心情很好,又问关盛的亲事,这些日子她忙着裴莺的嫁妆,也顾不得过问小姑子家的这些事,裴春花得意道:“千挑万选了这么久,还是盛哥儿的师傅自作自家媒,愿意把自家女儿说给盛哥儿,以后盛哥儿就在桐城安家了,手艺人靠手艺吃饭,桐城可比咱们梧桐镇大,也好赚钱,我就放心了。”
小余氏撇撇嘴,抱着孩子走开了。
她见过盛哥儿师傅的女儿文氏,说话办事风风火火的,见了男人也敢大胆盯着看,简直是个话痨,也不知道看上关盛那个闷葫芦哪一点了,裴春花虽然也觉得文氏性子欢脱了些,但架不住人家爹有手艺,家境也殷实,硬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倒是当着她跟关茂的面,夸关盛是个有福气的。
意思是说她娘家没有关盛老丈人家殷实呗!
哼哼,婆婆也不想想,关盛去了桐城,跟上门女婿有什么区别,日后还能指望着他们养老不成?
到头来还不是得靠她跟关茂!
裴春花知道小余氏对她不满,也不在意,压了压声音,对王氏道:“反正现在看着比茂哥儿媳妇强,我跟你们说,茂哥媳妇瞧着不言不语的,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孩子也不管,还成天嫌她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的。
饭不做,还说她做饭不好吃,什么东西!
花椒抱着宣哥儿坐在窗边玩拨浪鼓,拨浪鼓就是关盛给做的,还画了几只小狗子,惟妙惟肖的,手艺的确不错,杨氏跟柳氏窃窃私语,并不理会裴春花的话,大家都是过来人,婆媳关系好的没几个,谁也不用说谁。
王氏当着三个媳妇的面,也不好说别的,但她显然很不愿意听裴春花说话,不冷不热道:“他姑,这话可不敢说早了,好不好的,得相处几年再说。”
不说别人,就拿花椒来说,那可是她养在身边看着长大的。
之前老三没回来的时候,那叫一个温顺,啥活也干,任劳任怨的,也从不顶嘴,妥妥好媳妇一个,可自从老三回来,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脾气就越发刚硬起来,尤其是生了孩子以后,竟然把老三那样的人也管住了……听说老三赚的钱连同库房里的钥匙都是花椒拿着,她气她儿子让一个小丫头管得死死地,又气花椒是个绵里藏针的性子,动不动拿她这个当婆婆的话当耳旁风。
如今裴春花竟然敢说盛哥儿未过门的媳妇比小余氏强,呵呵,真是笑话!
这样的话可不敢先说下,迟早打脸。
“我有什么不敢说的?”偏偏裴春花是个不服气,拍着胸脯道,“我就敢说我家盛哥儿媳妇是个好的,跟别的媳妇不一样。”
小余氏听了,又抱着孩子一步跨了进来,冷笑道:“她好你去她家住啊,让她养着你就是,反正她们家有银子,她定会好好孝顺你这个婆婆的。”
“哎呀,这不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嘛,你这么认真干嘛?”裴春花沉着脸看她,继续扒拉扒拉道,“再说了,我说她跟你没关系,你不用激将我,以后谁对我好,我就说谁好,我就亲谁。”
“娘,您让大家听听您的话,您好意思说我不好相与,难道不应该是你们对谁好,谁就应该对你们好吗?”小余氏反问,她才不怕裴春花呢,要钱没钱,要啥没啥,好意思在她面前摆婆婆的谱。
她声音大了些,怀里的小娃娃吓得撇嘴要哭。
就连宣哥儿也眼睛不眨地盯着说话的人看。
“行了行了,莺子大喜的日子你们就不要吵吵了。”袁老太太瞪了小余氏一眼,“晚辈就要有晚辈的样子,当着这么多的人面跟婆婆顶嘴,干什么呢,吓着孩子。”
“哎呀外祖母,这事能怨我吗?是我婆婆说话不中听。”小余氏冷哼道,“是她先拿我跟我那未过门的弟媳妇比较的,也是她无理在先,管我什么事?”
裴春花气得够呛,指着小余氏道:“你家里家里不管,孩子孩子不管,什么事都是我在替你们做,你好意思说我,你以为你是谁啊!”
“他姑,你们这是做什么?要吵,回家吵去,我们莺子回门,可不是听你们吵架的。”王氏不乐意了,拉着小余氏坐下,把宣哥儿的玩耍的那些小玩意塞给她怀里的孩子玩,安慰道,“别跟你婆婆一般见识,她老糊涂了。”
裴春花:“……”
谁老啊!
她老吗?
“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算了算了。”柳氏这才开口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何苦来着。”
要是说起来,他们家的事更多。
王氏更不是个好相与的……
小余氏这才讪讪地闭了嘴。
花椒什么也没说,抱着孩子回了正房。
清官难断家务事,人家家里的事,她可不想跟着掺和。
相比女人那边,男人们这边可就安静了许多,梁玉作为许由的师父,被裴家奉为座上宾,是正儿八经的长辈,跟裴春山坐在上席,裴泽虽然是晚辈,但他是当家人,得负责招待席面上的每一个客人,就坐在了梁玉的边上,平日里他跟梁玉没多少交集,但今儿坐在一起,也难免多聊了几句闲话,一个让皇上不放心的镇南侯,一个前来暗探他的宫廷内卫,两人心照不宣地寒暄,客套而又疏离。
酒过三巡,梁玉似乎微有醉意,举杯跟裴泽碰了碰:“听说侯爷在禹州置办了千亩良田,真是可喜可贺,梁某真是羡慕侯爷,娇妻娇儿相伴,日子逍遥自在。”
“我能有今天,全靠皇恩浩荡,愿我大梁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五谷丰登。”裴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梁玉也跟着干了:“我就喜欢跟侯爷这样的痛快人打交道。”
许由又给两人斟满酒。
他最敬佩的人除了大舅哥裴泽就是他师父梁玉了,他师父梁玉见多识广,吐谈不凡,让他感受到了另一个未知的世界,他从来不知道,人还可以如此精彩地活着,竟然比唐掌柜知道得还要多。
裴春山虽然是长辈,但说不出场面话,一个劲地招待关六斤老林头和汪七汪荣他们喝酒吃菜,裴润和裴满两兄弟则小声地说着话,裴润劝裴满历经那事,要好好经营丝绸铺子,裴满连声答应,眼下他就指着丝绸铺子养家糊口了,关六斤汪七汪荣跟老林头比较谈得来,四人也聊得热火朝天,时不时跟裴春山谈论海里山上地里的事,气氛很是融洽。
“哥,我看前几天你跟老三在虎啸岗补种药材,老三这是不走了吗?”关六斤问道。
“走,他得回豫城那边。”裴泽一直是裴春山的骄傲,见关六斤问,面带笑容道,“他在禹州买了千亩良田,他顾不上家里。”
“买那么多地干嘛?”关六斤很是惊讶,“那么多地,能忙过来?”
汪七汪荣早就听说过此事,父子俩很是自然地笑笑,汪荣道:“看你这话说的,别说一千亩了,就是一亩地,老三还能自己去种不成,只要有了地,不愁没人去种。”
“这倒也是。”关六斤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挠头道,“我倒是忘了这茬,我寻思老三也忙不过来的。”
“以后你就跟着老三享福吧!”汪七拍拍裴春山的肩头,笑道,“你养了个好儿子。”
媳妇也好,又有了孙子,不用家里人操心,又有本事。
这样的儿子难找。
裴春山哈哈笑:“都一样,都一样。”
裴泽说了,不让他太累,在家里能帮他打理好虎啸岗的药材就行,至于鱼塘那边,他已经安排好了人在帮忙,不用他操心,家里的地种点够吃的就行,不用种太多。
三个儿子都有房有船有事做。
女儿出嫁也住在镇上上。
裴安读书很不错,以后若是能考取了功名,裴泽也不会不管,他现在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林叔酒量好,得多喝点。”裴润给老林头倒酒。
这些日子他在酒楼帮忙,跟老林头打交道多一些。
彼此很是熟悉。
“多谢多谢。”老林头也没推辞,他虽然是外人,但跟众人相处久了,也跟一家人一样,他跟老李头唐掌柜商量好了,再做两年就都回家养老,毕竟主子已经安身过日子,他们没必要再跟着了。
热热闹闹地吃完饭。
众人才尽兴散去。
按风俗,当天晚上,许由得带着裴莺回家,但许家在镇上的宅子还没完工,许家父母有交待,让他们不用当天回来,多盯盯新宅那边的事,小两口也就心安理得地住下。
袁老太太喜欢热闹,非得留裴春花一家和裴润裴满两家人吃晚饭,裴春山是大孝子,哪有不依的道理,王氏虽然不愿意,但碍于女婿在,也得强装笑颜地张罗着做饭。
茗香楼晚上还要招待客人,一大家子的晚饭就在新宅那边吃。
冯氏带着福娃来的,袁老太太招呼她上炕喝茶,冯氏也不推辞,抱着孩子坐在她身边,袁老太太拉着福娃的小手道:“如今你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享福的日子在后头。”
冯氏笑:“托老寿星吉言。”
“你还在路菜馆那边忙活吗?”袁老太太问道。
“我不去了,都交给茂哥儿了。”冯氏笑道,“我家那口子说还是愿意打渔,前几天又把渔网都翻出来了,说要跟着老三学着在海里养鱼,然后去仙灵岛那边卖,也不少挣。”
原先她跟花椒合伙做路菜馆还行。
但如今花椒不住在这里,以后要在豫城长住,她跟关茂两口子混在一起也不是那么回事,索性跟汪荣一商量,都给了关茂了,花椒知道她的苦衷,也没挽留,还给她结算了一大笔银子,还说以后要是想做路菜,随时都能回来。
裴春花带着小余氏和柳氏负责择菜,王氏和花椒主勺,杨氏有身孕,负责烧火,自从秦五爷走后,她沉默寡言了许多,不再跟之前一样爱出风头,也不太爱说笑,人人都说秦五爷是个恶霸,为非作歹,但她心目中,那个男人却是极好的,有权有势,也愿意给她花钱,跟秦五爷在一起的那两个月,是她这辈子最为舒心的日子。
相比之下,裴满算什么东西……
他要算个男人,就不会撮合她跟秦五爷,更不会跪下来求她去找秦五爷……
如今唯一让她欣慰的是,裴满咬死她腹中的孩子是他的,让她才不至于被万人唾骂,但谁能保证以后裴满不会想起这段屈辱的记忆,拿她跟孩子撒气呢!
秦五爷给她留的三百两银子,裴满并不知道。
她想过了,若是裴满待她跟孩子不好,她就带着孩子远走高飞,这笔银子就是以后他们娘俩安身立命的钱。
花椒炒了两个菜就受不了这烟熏火燎的厨房,加上王氏跟裴春花肆无忌惮地大声说笑,震得她耳朵嗡嗡响,索性解下围裙,喊了许由和关茂去茗香楼三楼说话,以后她不在梧桐镇,茗香楼和路菜馆就交给他们了。
得知花椒的意思,关茂连连摆手:“三嫂,咱们还是合伙得好,好多人都是冲着你的名声才订货的,我一个人搞不定的。”
“这事我知道,你放心,即便给了你,我依然可以给你作保的。”花椒笑道,“你放心,亲兄弟也得明算账,我这路菜馆不是白白给你的,也是要卖给你的,从此以后,这路菜馆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其实她跟冯氏想法一样,也不愿意继续做合伙的生意。
不如交给关茂两口子去打理。
“这样也好。”关茂很是爽快地应下来,笑道,“那就谢谢三嫂了。”
“客气!”花椒莞尔,又道,“我也不赚你钱,原价卖给你就行,回头你把账本整理一下,分期把房款给我就好,若手头不宽裕,就拖几个月再说。”
“嘿嘿,不用拖,两个月就能还清。”关茂嘿嘿笑,“现在刚好是旺季,比淡季的时候赚得多。”
许由笑:“茂哥可是发财了。”
“嗨,再发财也不如你,你可是梁御厨的徒弟。”关茂一想到他有了自己的铺子,乐得合不拢嘴,起身道,“我这就回去拿账本去。”
“随你。”花椒笑笑,待关茂走后,又对许由说,“许由,茗香楼我是要交给你打理的,跟路菜馆不一样,茗香楼投入太大,咱们得五五分,你负责后厨就好,以后有什么问题,咱们再商量。”
“三嫂,这可使不得。”许由推辞道,“我哪里能顶起后厨来……”
梁玉跟他说了,说三天后就走。
他一个人不行的。
“放心,你跟着梁玉学了这么久,十里八乡的,没人能比上你了。”花椒干脆利索道,“就这么定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跟你三哥在豫城住,家里的事,你跟莺子多担待。”
在梧桐镇住了这么多天,她还是觉得她比较适合在豫城住。
起码天高皇帝远,耳根子清静。
“三嫂放心,我会把二老当自家爹娘一样看待的。”许由不好再推辞。
见天还没有黑,花椒又去看了看顾氏和谓哥儿。
顾氏知道花椒要回豫城,嘱咐道:“你不用担心我,宣哥儿还小,你要好好陪孩子,等过几天,谓哥儿放了假,我就带他去看你,你不要来回跑,天气越来越热,路上小孩子吃不消。”
“好,那我在豫城等你们。”花椒知道顾氏心思重,也没提吴知县的事,吴谓似乎长高了一些,见了花椒,很是认真道:“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好娘的,等我金榜题名,我就带娘去京城住,到时候把姐姐也接到京城去。”
“傻孩子,你姐姐去京城干嘛!”顾氏笑,“你姐姐以后就住在豫城了,不管你日后能不能去京城,你都要多去看看你姐姐。”
花椒笑:“谓哥儿用功读书,我跟娘就放心了。”
吴谓用力点头:“我跟裴安说好了,将来我们都是要考前三甲的。”
“瞧瞧,口气倒不小。”顾氏哭笑不得,“这些话当着我跟你姐姐的面说说也就罢了,可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说哈,让人家笑话,说你少年轻狂,口出狂言。”
“知道了。”吴谓很懂事,并不较真。
第二天,两人就带着张氏和孩子回了豫城。
花椒这才有时间,清点裴泽那个库房里的东西,好家伙,一点不知道,一点吓一跳,光是赏赐的金银珠宝就清点了满满一大木箱,想到裴泽还欠了当铺那么多利息,花椒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怀疑这个男人又失忆了,库房里这么多好东西,他就记不住吗?
某人一脸无辜:“库房一直在邱虎在打理,后来钥匙给了你,我也没进过库房,我并不知道库房里有这么多金银财宝,我若知道,就直接拿去买地了。”
花椒干笑了两声,拖着他一起收拾库房。
库房挺大的,就是里面的东西堆得乱七八糟,绸缎倒是放在架子上,但架子上全是灰尘,字画干脆摞在银箱上,屏风也摆得到处是,这个男人的心可真够大的。
好在裴泽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事,任由花椒差遣,重新量了尺寸,去铺子定做了木头架子和屏风,把库房里的物什分门别类的归纳起来,那些字画大都是常传送的,常传早期的画作大都是山河骏马逐鹿之类的,再后来几乎都是田园之类的画作,差不多装了两箱子,很明显随着心境的变化,笔下的画作也跟着转了风格。
有张氏带孩子,夫妻俩足足整理了半个月才算把库房收拾完擦拭干净,原先塞得满满当当的库房,竟然空出了一半的地,花椒还特意把一张不用的软塌让裴泽扛了过来,以后过来找东西的时候,还可以歇歇脚,裴泽瞧着也很舒心,往软塌上一躺:“早应该把库房交给你了,看看,收拾得多好,这空出来的地方还能放好多东西。”
时值晌午,碎金般的阳光从高高的窗棂缝隙影影绰绰地洒了进来。
在地上铺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安静惬意。
“别,除了金银珠宝,乱七八糟地放在杂物间就行。”花椒伸了个懒腰,把库房单子挂在墙上,“库房不能随意打开的,除了咱俩,谁也不能私自进来,就是取个字画,也是要登记的。”
其实金银珠宝放在这里,她还是觉得不放心,总觉得应该埋在地下才安全。
要不然,就直接存到钱庄里。
“好,我听你的。”裴泽欣然同意,指了指空出来的地方,一本正经道,“你看,这里比较空,可以放张床过来,到时候进来找东西累了,就在里面睡一会儿。”
“现在库房的东西我贴了标签,一找就找到了,哪里还能找累了。”花椒顿觉无语,“再说,哪有在库房里睡觉的?”
“库房这边安静,怎么不能睡觉?”裴泽一把拽过她,让她坐在他腿上,低声道,“我瞧着你一直放不开,总担心被人听见,若是咱们在库房……”
这几日为了打扫库房,她每天都穿着紧身衣裙,加上她生了孩子,身材丰满了许多,又整日在他身边晃,撩得他心绪不宁,尽管两人每天都腻在一起,但他还是觉得欲罢不能,总想着多占点便宜。
“去你的。”花椒推开他,腾地红了脸,“这里这么多空房,干嘛非得到库房这边来,你变态!”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说他们是新婚,几乎夜夜都缠她。
他年轻力壮的,害得她经常起不来,他好意思说在库房里……
她越是反抗,裴泽反而越是来了兴趣,不由分说地把她压倒在软塌上,顺势吻了上去:“我就是变态,我就想在这里……”
“别闹了,你看我这一身灰。”花椒在他身下挣扎不停,娇嗔道,“先去洗澡,要做也得等晚上嘛!”
“没有灰……”裴泽伸手去扯她的腰带,花椒不依,握起拳头捶打着他,“放开我。”软塌虽然是干净的,但两个人打扫库房衣裳都弄脏了,还出了一身汗,她不能容忍就这样跟他那啥啥。
两人正打闹着,就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夏禹的声音在门外传来:“侯爷,盛公子来了。”
裴泽这才放开身下的女人,语气清冷地应道:“知道了。”
花椒见他瞬间变成了禁欲男,忍不住嘴角微翘,伸手掐了他一把:“真能装!”
“你等着,看晚上我怎么收拾你。”裴泽摆着一张欲求不满的黑脸,捏了捏她的脸,“快去厨房说一声多准备点饭菜,再收拾一间客房出来,那厮说不定会住下。”
花椒欣然从命。
盛明衍虽然远道而来,却没有风尘仆仆的感觉,就像是刚刚出门又回来了一样,他捧着茶碗,翘着二郎腿笑道:“听说镇南侯买了一千亩地,准备当大地主,这不,我一听说,就赶紧投靠侯爷来了。”
“说人话。”裴泽冷着一张脸,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镇南侯。
“啧啧,果然当地主的人不一样了。”盛明衍喝了茶,自己给自己斟满,掏出一封信给裴泽,笑道,“我是从南直隶那边过来的,淳亲王一案,牵扯到了不少人,那个徐莺娘你还记得吧,她让我给你捎封信,说是对不起你,我吓了一跳,心想,你怎么还跟她有什么牵扯呢!”
“我跟她没什么牵扯!”裴泽打开信看,看完放在一边,蹙眉道,“果然是陈霸天搞的鬼。”
徐莺娘根本就没有怀孕。
连大夫都是事先安排好了的。
“现在说这些都没什么意思了。”盛明衍笑着摇摇头,“陈霸天大势已去,还被抄了家,这辈子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了,徐莺娘还算有良心,拿出了体己的银子跟她姐姐在当地开了个饭馆,生意还算不错,至于其他跟淳亲王有牵扯的人,都跟着倒霉了。”
“胜者为王败者寇,意料之中的事情。”裴泽起身提了热水壶给两人斟茶,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接任唐烁一职,留守豫城。”盛明衍伸了伸懒腰,咧嘴笑道,“我本不想来的,一听你在豫城,这不,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上任,豫城知府也是我的人,以后咱们又在一起了。”
裴泽点点头:“镇南侯府永远有你一间客房。”
“哈哈,那是肯定的。”盛明衍咧嘴笑道,“所以你在禹州买地,不如在豫城买地,禹州远不说,没有咱们的人啊!”
“禹州知府是我师父的学生。”裴泽淡淡道,“他不会为难我的。”
“我怎么不知道?”盛明衍大惊。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裴泽轻咳道,“低调,我师父不让说,连我家夫人都不知道呢!”
“那老头性子怪着呢!”盛明衍摇头道,“前些年我去找他求副骏马图,想挂在书房里,他都不肯,抠死了。”
“我库房里有好几副骏马图,你若喜欢,就去挑一副。”裴泽懒懒道,“只是你挂可以,不能假手他人。”
盛明衍:“……”
好几副……这么拽?
“梧桐镇那边怎么安排的?”裴泽问道,“据我所知,吴知县手上还算干净。”
看在花椒的面子上,吴知县的事,他不能不过问一下。
“放心,他被革了职,再过几天他应该就回来了。”盛明衍叹道,“只是按下葫芦浮起瓢,淳亲王倒了,宫里那几个道士又得了势,满朝文武敢怒不敢言,朝廷什么时候才能清明起来。”
“快了,你安心等着就是。”裴泽一副看破红尘的从容和冷静,“所谓平衡之术就是如此,一个人唱不了对锣戏,咱们做好咱们自己就行。”
“说得也是。”盛明衍默了默,又问,“你不问问她怎么样吗?”
“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说得好像他跟她有什么似的。
“潇贵妃生了个小皇子,皇上视若珍宝,听说要择日封潇贵妃为皇后。”盛明衍把自己知道的说给裴泽听,“但好多大臣不同意,说潇贵妃之前嫁过人,不能母仪天下,明眼人都知道,反对的人,都是湘贵妃的人,皇上也很生气,把说闲话的大臣,流放了好几个,这才堵住悠悠之口,说起来她们姐妹俩还真是冤家,若是潇贵妃当了皇后,岂能放过湘贵妃,报应,都是报应。”
当年李湘湘设计让李潇潇失身给了蒋弘文,自己摇身一变成了皇妃。
哪知天道轮回,李潇潇竟然阴阳差错地进了宫,生下皇子,还即将封后,还真是天意难测!
裴泽没吱声。
这些人,这些事,对他来说,已经很遥远了,遥远地他都不愿意再去想。
两人沉默半晌,盛明衍又肃容看他:“他还怀疑你吗?”
“应该不会了。”裴泽沉声道,“派来监视我的内卫都撤了,他真是太多心了。”
算时间,梁玉这个时候已经回京城了。
梁玉还算有良心,他相信他不会乱说的。
“其实你们是一路人。”盛明衍望望窗外,压低声音道,“你也一直防备着他,不是吗?要不然,你府上怎么会有虎卫出没?”
虎卫是军中精英自发组成的卫队。
不受皇上控制,也从不保护皇上,他们专门保护他们想保护的人,平日里神出鬼没,轻易不在人前出现,知道的人很少。
他虽然第一次来镇南侯府,但还是发现镇南侯府绝对有虎卫,因为虎卫最大的特点就是走路没有声音,他这一路走来,发现好几个不起眼的侍卫走路都没有声音,大多数人不知道虎卫的存在,也不会去留意谁走路有没有声音。
“我有妻儿,我不得不为他们打算。”裴泽并不否认,缓缓道,“我若不出事,虎卫永远都不被世人所知,一旦我出事,虎卫会立刻护送他们母子去西北幽州,我在那里留了些产业,足够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我不会让我的孩子为我报仇,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长大,这也是我最后的退路。”
“真是难为你了。”盛明衍唏嘘不已,“你放心,就算那些道士是他的平衡之术,西北边境的隐患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解除的,元将军的威望如日中天,他虽然试探你,但却不敢对你下手,你虽然不在西北,但西北军依然挑着你的旗号,军心所向,他心里很清楚。”
“怎么想是他的事,怎么做是我的事。”裴泽从容道,“我们这些从刀尖上走过来的人,靠得就是忠义二字,如今五虎将就剩下我和他,他若要真的跟我较量,我自会奉陪到底,不管结局如何,都是我的宿命,好了,不说这个了,今儿为你接风,咱们一醉方休。”
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走那条路不是。
反正他有准备,无论什么结果都不怕。
“对,一醉方休!”盛明衍更是豪气万丈,兴奋道,“这里没外人,快把嫂夫人也请出来,咱们一起喝个痛快。”
若是别人,裴泽肯定不会让花椒出来,但盛明衍不同,盛明衍是他可以把后背交出来的人,他很愿意花椒陪着他一起招待他肝胆相照的好友的。
花椒之前见过盛明衍,很是大方地端着酒菜过来作陪。
盛明衍很是健谈,天南海北地胡侃,还时不时地打趣裴泽,说他当年是个冷阎王,伤了好多贵女的心,还是花椒有本事,能拿下冷阎王的心。
花椒笑而不语。
说他是冷阎王,并不为过,她也领教过他的冷漠和无情。
只是冷阎王的另一面是纵欲无度……此时此刻,她都有些盼着他说的蜜月期早点过去,回归正常的夫妻生活,大概是习武的人跟寻常人不一样,她有些招架不住他的热情似火……
“这叫缘分。”裴泽目光柔和地扭头看花椒,抬手把她额前的碎发拂到耳后,温声道,“见了她,我才知道,我之所以走过千山万水不曾停歇,就是为了回来跟她团聚,有她跟孩子相伴,此生我再无遗憾。”
她的一切都是他喜欢的模样。
宣哥儿更是他的心头宝,他希望儿子快点长大,他带他去骑马去打猎,想想就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他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说这些,花椒脸上火辣辣地,娇嗔地看了他一眼,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盛明衍轻咳道:“侯爷,我是客人,多少顾忌点。”
来的时候,他还打算跟裴泽秉烛夜谈。
但现在看来,是他错了。
想到裴泽给他们母子安排的后路,他心里又有些动容,也不知道是难过还是感动,不再说话,埋头大吃起来,裴泽心情很好,一边给花椒夹菜,一边问盛明衍:“你也不小了,也该娶亲了。”
“家里倒是催了几次,等我安顿好了这边的事再说吧!”盛明衍摆手道,“你知道,我这个人嘛,就喜欢到处溜达,如今有了差事牵绊,怕是不能跟之前一样说走就走了,我总得安顿下来,才能考虑婚姻大事,要不然,我一走就是大半年,岂不是耽误了人家。”
“怎么会耽误呢,可以两个人一起去呀!”裴泽展颜道,“回头你画个路线图给我,等我们宣哥儿大些,我就带着他们母子出去走走,反正你到处都有客栈,我们先沿着你走过的路线走一遍再说。”
“没问题,回头我画给你,保准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盛明衍笑道,“只是一圈逛下来,得大半年的时间。”
“不怕,反正我们有时间。”裴泽看花椒,“等宣哥儿两三岁的时候,咱们就可以带着他出去玩了吧?”
花椒被他说的心生向往,点头道:“可以的,趁着他上学堂之前,咱们带他多出去走走,见见世面。”
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
她很愿意带着孩子四处走走的,自从来到这里,她最远的地方就是禹州,还没去过别的地方呢!
前世她就是旅游达人,只是囊中羞涩,也没去太远的地方,现在他们手头不缺银子,又有空闲,她当然愿意到处去玩玩,何况有裴泽这么个现成的保镖在,她无需担心安全问题。
“哈哈,你们两口子还真是合拍。”盛明衍哈哈大笑,“看来,我娶妻之前,先得问问她,愿意不愿意跟我云游四海,到时候,咱们两家一起去,保准更热闹。”
两口子也跟着笑。
“对了,上次客栈起火的事,我查了,是淳亲王的人所为,并不是我客栈里的人。”盛明衍这才想起此事,“应该是一路跟踪你们来的,好巧不巧地,你们没有住在我那里,你们放心,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不是自己人就好。”裴泽微微颌首。
酒饱饭足,盛明衍起身告辞:“我的行李都在都司那边,我得回去安顿一下,咱们改日再聚。”
人家两口子卿卿我我,他不好拉着裴泽彻夜长谈。
既然不能长谈,不如先回去,改天再来。
“大人,我已经给您收拾好客房了。”花椒道,“不如住一晚休息一下明天再走。”
“多谢嫂夫人,我还是回去吧!”他可不是不知趣的人。
某人重色轻友。
他留下不是自讨没趣嘛!
两人一直把盛明衍送到大门口,目送他骑马扬长而去,他才捉过她的手,拥着她往回走。
月色如水。
微风徐徐拂过,草木轻轻摇曳。
整个镇南侯府沉浸在寂静当中,偶尔有侍卫远远路过,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走了没几步,他温柔地把她拦腰抱起,大踏步往回走,花椒顺从地伏在他宽厚结实的胸膛上,感受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只觉得内心深处充盈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甜蜜和感动,月光里,他的影子格外硕长挺拔,如果这是梦,她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
但这又不是梦,她知道他带着她走他们共同的路,这条路上,无论甜蜜还是痛苦,他们都会一起面对,她喜欢这种感觉,相信他也喜欢,有夫有子,此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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