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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飘起蒙蒙细雨的时候,高登来到了镇安坊巷口的牌楼下面。他嘴里哼着小曲,意态悠闲地踱着步,一点都不急着走进去,身后背着的油纸伞也没有撑开,任凭雨丝落在他的黑绸长衫上。
孙九鼎和几个太学生站在坊街上,左等右等,高登还是不肯过来,都有些焦躁。一个太学生说道:“九鼎兄,莫非高登知道我们在埋伏他?”
孙九鼎往两边看看,狠狠地说:“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不过来。只不过这么多人在场,倒是如何激得他先动手却是个问题。”
巷子两侧的楼阁上,已经坐满了等着看热闹的闲人。太学生为了文逸真人而吃高登的飞醋,向花花太岁下战书,要给他好看的消息,早就顺着大道小道散播出去。
镇安坊乃是通往太学的必经之路,全东京的好事之徒,如今都端坐在镇安坊两侧的楼阁上,等着看“镇安坊士子大混战,国子监群殴高衙内”的好戏。
赵佶将李师师拥在怀里,一边吃着葡萄一边乱吐葡萄皮打发时间,看见高登出现在牌楼下面,眼睛亮了起来。
李师师说:“奇怪,人人都说花花太岁衣着花哨,怎么今天只穿一件黑色的绸衫,戴着普通的平头小样?”
赵佶说:“太学生都穿宽袍大袖的白色襴衫,他便穿一身贴身的黑色绸衫。一会儿和太学生站在一起,不需要什么画蛇添足的修饰,就已经很抢眼了。”他扭头对身后站着的高俅说道,“高卿家,你这个养子倒是不一般。”
高俅苦笑着说:“犬子不知天高地厚,让陛下见笑了。”
转眼之间,乌云密密层层地遮蔽了天空,雨线从细若游丝变得像珠帘一样粗细,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高登觉得如果再不走进镇安坊,他就要唱出来了。
看见高登走过来,孙九鼎也迎了上去,可是他还没想好如何激怒高登动手打人。他这时才发现,一直气急败坏的人是他自己。
“高兄。”孙九鼎在高登面前站住,嘴里敷衍着,心里还在想辙。
高登对他报以微笑,然后一个头槌撞在孙九鼎的脑门上。
孙九鼎头晕眼花,仰面摔倒,耳朵中听到高登大喝一声:“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赵佶坐在楼上拍着巴掌哈哈大笑:“你儿子真是个爽快的人啊!”
被皇帝连着夸了儿子两次,虽然都不是什么着调的事,高俅心里还是觉得很痛快。
就在孙九鼎摔倒在地,高登大喝宣战的一刹那,镇安坊里伏兵四起,一百多个身着白色襴衫的太学生,拿着扇子、书卷冲杀出来,瞬间被铺天盖地的大雨浇成了落汤鸡,松松垮垮的袍子浸湿了之后,像减肥剩下的皱皮一样挂在身上,狼狈不堪。
高登当然也会被雨淋到,可是绸衫的质地本来就贴垂,他头上戴的平头小样又格外紧致,所以高登被淋湿之后,样子跟之前并没有任何不同,更太学生一起站在雨中,更是鹤立鸡群。
“妙啊。原来他穿黑绸衫,是把下雨的事也算到了。刚刚他不肯进镇安坊,便是在等雨水变大。”赵佶惊奇地说道,“高卿,你这个养子真是不一般。”
同样的话,同样是在夸高登衣服穿得对,可是赵佶又说了一遍之后语气已经郑重了许多。
高登虽然不会因为雨水变得窘迫,可是他也不喜欢淋雨,就撑开了油纸伞。赵佶从上面看下去,就如同一朵小小的白花在雨中绽放,伞面上写着“斜风细雨不须归”七个大字,字迹婉娈柔媚,一看就是女子的笔迹。
“妙啊。”赵佶又是一拍巴掌,可是接着摇头笑道,“文逸真人虽然出尘脱俗,字迹中的脂粉气却重了一点,难怪要思凡。”
赵佶又问身边另一位伴当:“梁卿,若是你,此情此景,会拿一把写有什么样字句的雨伞出来?”
被赵佶问话那人四十余岁,白面无须,虽然伴在官家身旁,表情依然很骄傲,正是人称“隐相”的梁师成。
梁师成傲然答道:“自然是‘一蓑烟雨任平生’。”
听到梁师成说出这句词,高俅、李师师,还有周围陪驾人等,顿时大气都不敢出。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赵佶面色不变,打着拍子轻轻哼唱苏东坡所作的这首《定风波》,然后笑道,“梁卿就是愚直。”
梁师成跪倒在地说:“先臣何罪?”
梁师成虽然姓梁,但是到处跟人说他是苏东坡的私生子。苏家的人对此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此时元佑党籍碑虽然已经砸了,但是对元佑党人的封禁还没有解开,他们的后代仍然不能担任京官,也不能参加科考。没人敢公开吟诵元佑党人的诗文,更别说是在皇帝面前,只有梁师成敢。所以赵佶笑他“愚直”。
赵佶说:“‘一蓑烟雨任平生’虽然好,可是用在此处,就不及张志和这句‘斜风细雨不须归’了。”他看梁师成脸上似乎有不服气的神色,先让他平身,然后继续说道,“‘一蓑烟雨任平生’乃是自况的句子,虽然洒脱,但是毕竟只是在替自己吹嘘。可是‘斜风细雨不须归’就不同了,它不光给自己吹牛,还蔑视群敌,说你们只不过像斜风细雨一样,完全不被我看在眼里,老子不须归啊。”
赵佶讲解的时候,高登举着白伞,漫步雨中,用空着的一只手把冲上来的太学生打翻在地,可是太学生还是前赴后继地冲上来。两旁的楼子里的人也跟着大呼小叫。
春花楼的头牌莺莺姑娘娇笑着说:“高衙内,你若是能闯过去,奴家今晚便用秘技免费招待于你。”
高登哈哈大笑,将面前的学生一拳打倒。
看到一个玉面少年朝高衙内冲过来,夏雨楼的琪琪姑娘焦急地喊道:“高衙内,请不要打这个小哥的漂亮脸蛋。”
高登微一闪身,抓住这个美貌的学生的肩膀,将他扔到夏雨楼上琪琪姑娘的身旁。
“高衙内手段了得,他不会一个人把这一百多个太学生都放倒吧?”赵佶笑道,“朕的太学,想教出的可是文能治国,武能统兵的全才啊。”
李伦躬身说道:“高衙内比太学生更精通实战,力气也大,然而徒手相搏,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会压制住技巧和经验。”
赵佶点头说道:“你让皇城司亲从官在下面照看着点,点到为止,别让高衙内吃太大的亏。”
高俅连忙拜倒在地,感谢圣恩。他知道今天赵佶的本意是来看高登吃苦头的,如今让皇城司从旁关照,已经有了回护的心思。
此时突然一阵叮叮咚咚的琵琶声,从对面的楼子里传来,听曲调,正是《渔歌子》的前奏。赵佶定睛看过去,对面的楼廊上坐着一个风姿毓秀的姑娘,眉目之间格外的妖媚。虽然他怀里抱着李师师,也还是得承认对面的姑娘一点都不逊色。
那个姑娘拨动琵琶弦,张开樱桃小嘴,发出像春冰乍裂一样清脆、又像出谷黄莺的鸣叫一般动听的声音。只听她唱到:“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正是张志和的《渔歌子》。
“哈哈哈哈,”赵佶笑得喘不过气来,“高卿,你儿子也太坏了,他跟太学生打架,居然还安排一个歌女给他伴唱。这个漂亮姑娘是哪家的新秀,众位卿家可有人知道?”
“陛下,”赵佶身后有一位大臣气哼哼地说道,“此女乃是良家女子。”
赵佶一听,说话的是童贯。回头一看,童贯仅存的几绺胡子,已经因为气恼伸得笔直。
赵佶奇道:“童卿,你莫非认识这位姑娘?”
“这是娇秀。是臣的侄女娇秀啊!她怎么会跑来给高衙内伴唱?”童贯一边说,一边气哼哼地看着高俅。
童贯官居枢密使,比高俅的职位还高,可是高俅乃是瑞王府里的旧人,本来并不怕他。但是现在高俅因为心虚,竟然不敢跟童贯对视。高俅心里也在想,是啊,童贯的侄女怎么跑来给我儿子伴唱来了?
“她便是娇秀?”赵佶问道,“蔡卿,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娇秀不是许配给你儿子了吗?”
不算在周围护卫的皇城司亲从官,赵佶一共带了四个人看高登单挑国子监战役:高俅、梁师成、童贯,还有一直没说话的蔡攸。
蔡攸回答说:“陛下,跟娇秀姑娘定亲的并非是犬子……”
高俅闻言,嘘了一口气,抹掉了额头上的冷汗。
就听蔡攸接着说道:“跟娇秀姑娘定亲的乃是微臣的兄弟,蔡倏。”
高俅咣当一声,躺倒在地。xh211手机用户看衙内当国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5826.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