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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父走了进来，已是换上了一身简服，信步跨入厅室，原本端坐着的众人齐齐起身。
“都来了？好好，今日我们一家人好好聚一聚罢。”窦父笑容慈祥，扫视了一圈厅室里的人，微不可见地神色黯了黯，却还是如此说道。
窦阮阮默不作声地观察着，见他如此，低垂着头想了想，这一句话说得真是讽刺了些。如果没记错的话，窦府还有一个姨娘赵氏，膝下有一儿一女，三人竟然都未出现。是身份原因还是……？
“老爷说的是，都坐下吧。”窦夫人像是没发现什么，只是夫人架势端得足，待窦父落了座，便吩咐丫头上菜。
一个个精心烹制的菜肴被摆了上来，虽说是随意的家宴，整一顿家宴吃下来，却并没有人开口说话。大约是窦夫人的授意，宴会伊始，青伞和白霜悄然来到窦阮阮和窦白白的身后，默不作声替他们布菜。
窦阮阮一边吃得极为满意，然而气氛的压抑又让她有些难熬，最终连美食都打败不了那种压抑感，没了胃口。
“咣当”一声，对面传来碗勺落地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清晰地碎裂声。
“你这孩子，怎生如此笨手笨脚的？”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柳氏严厉的责备声就传来，十岁的窦乾双手局促不安地放在桌上，衣襟上撒着汤汁。
“夫人息怒！是奴婢没有照看好少爷不慎撒了汤水，请夫人——”窦乾身后的侍女慌忙跪倒在地，不住求着。却被柳氏打断。
“这里可有你说话的份？！”柳氏冷眼看着，只道：“这饭你也不必吃了，禁闭三日，自去好好反省罢！”
窦乾这时一改木讷的样子，站起来冲着窦父行了一礼，就冲了出去。
“行了！”发话的不是窦父，窦父在主位上放下了筷子，面上没什么愠怒的样子，却也没有好看脸色。倒是窦夫人用丫头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开口道：“孩子还小着，你这般作态干什么？还不快让他回来吃饭？”当家主母的威严尽显。
“老爷，夫人。前些日子府里的琐事不少，妾身忙得过了……”柳氏起身道，顿了顿继续，“这孩子是我疏忽了管教，他在这，闹得大家都吃不好饭，随他去吧。”
窦夫人和窦父都不是傻子，总听得出这话里的些许意味。窦夫人却换了一副温和模样。只是并未觉得可亲。
青伞不动声色退到后面，在窦夫人开口前她已经抢着放了好些菜在窦阮阮碗里，此时却不得不住手。窦阮阮坐在最下首，此时看着戏，还能偷偷吃上两口。暗地里向青伞扬了扬大拇指。
“随他去？窦乾可是你自己教养的孩子，也是窦府的二公子，你竟这般管教？我看你也不必呆在这了，自去反省该如何教养自己的孩子罢！”窦夫人眼角带笑，说出的话却不留情面。
窦父一直都沉默着，柳氏见他并不相劝，红着眼眶退出去，也不知有几分真假。
等到饭桌上只剩下他们四人，窦夫人率先拿起了筷子，给窦父夹了些菜，柔声道：“老爷也莫要气了，再用些罢。”
“有劳夫人了。”窦父拿起筷子，也夹了些菜给窦夫人，真真一派相敬如宾的恩爱模样。
“老爷，莫要怪我多说，窦府这两年确确实实是被打理的不安生了些，也怪我这身病……”说罢歉意笑了笑。
窦父自是不会怪罪，“夫人身体要紧，如今身子大好，这些琐事，夫人又要操劳了……可要惜着身子！”
窦夫人：“老爷既然不怪罪。我便直言了，这下人乱的规矩，本不是什么大事。敲打敲打就好了，只是这窦府倒是有几位‘窦夫人’？下人不懂事，这称谓可是万万不能乱了的。就是不怕说出去丢了脸面，这乱了身份，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是也乱了？”
窦阮阮听着自是想到了，之前那丫头可不就是称了一句柳氏为夫人么？窦夫人自是不会轻易过了这事，只是没想到解决的这么快。至于和窦夫人左右侍坐在窦老爷身侧，又是给窦夫人找不是的机会了。
“夫人说的是，哎呀，这窦府今后都要交还给夫人打理，夫人要劳烦拿主意了。”这事儿，窦父说了，他不管，随夫人您高兴折腾。
“如此也好，咱们一家，便安心吃饭罢。白儿阮儿，可还饿？”至于那两位，算作甚，窦夫人没有明说，窦父自乐得糊涂，只状似亲昵地让窦白白和窦阮阮多吃些。
还没过多久，窦父碗里窦夫人夹得菜都没动过，他便道自己这些日子公务繁忙，疏忽了妻儿，只是今日才算结束公事沐休了一日，着实累极。窦夫人安慰了几句，也不留，送他去歇息了。
“是为夫的不是，夫人要多操劳了。”临走，窦父又好一番“含情脉脉”。
窦夫人但笑不语。
一顿饭吃得窦阮阮有些消化不良，光是听这些人来往的对话，信息量就大得让窦阮阮有些吃不消，再说……她肉吃的多了些。
送走窦父，窦夫人也没心情再和他们这俩孩子多周旋，只是又关照了几句，便散了这家宴。
“等等，白儿阮儿，有一事娘亲倒是疏忽了。”刚要准备行礼出去，窦夫人又出声道。
只是随即一转，窦夫人却是对着他们身后的青伞白霜说道：“你们两个丫头，这些日子见天的不回来。心里也是有主意了罢？如此，倒不如你们说给我听。”
青伞和白霜竟是有一份紧张，对视了一眼齐齐下跪，恭恭敬敬磕了一头才道：“夫人，六小姐身边没有能用的人，青伞愿意留在六小姐身侧，替夫人解忧。”
“夫人，白霜也正有此意，五少爷他……”
“既如此，我自不会拂了你们一番好意。”窦夫人端起丫头刚沏来的茶，若有所思。随后像是疲惫又像是释然，道，“你们六个丫头，说是我看着长大的都不为过，我自是信的。如今白儿……和阮儿，是我唯一的血脉，你们在身边看顾着，我也放得下心来。”
两人俱是微愣，白霜问道：“夫人的意思是？”
“我身边那些婆子也尽够用了，你们六个，都去罢。”说完摆了摆手，不愿再多说，果然一个婆子过来便扶着，起身就要走了。
“……夫人！”青伞和白霜出声，只是也知不必再说什么，只又磕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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