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書荒阁中文网www.shu huang ge .com↑√山路长而岐,一步一痕一回头,直到连转两个山崖,彻底无法再望到家。
我这才憋不住开始哭泣,越来越止不住,满腔的委屈和困惑只能以这种无用的方式,才能痛快地发泄。
这双眼里的世界人鬼无踪,似乎已经没有谁能来爱我、帮我和救我。
我边哭边行,实在爬不动了就地躺下,压着冰冷潮湿的茅草昏昏沉沉地睡,直到被冰凉森冷的液体浸进喉头,双眼猛然睁开才发现自己竟躺在一水洼深处,半边身体被黑水浸透的感觉,也许只是一种表相?
我慌张地跳起身来,嘴和衣服里并没有什么异味,一样因缺水而干涩。
一切如旧,这里不见天日可能也不会有星辰,无法判断时间也不知距离。更为妖异的是,本将视线围困的万仞群山现在只剩下遥远处的一座,它像只沉睡的巨兽蜷伏在那里,苍茫冷寂又充满压迫力。
将手抬至额前作檐,我眯眼远眺,一时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走错方向。远方的山浓黑如一团没有泼洒开的墨迹,厚重地占据了悠长地平线的一小截。搜遍记忆,我也想不起来抚娘村的后山群中,怎么会有如此份量的孤山一座?
还是,它本只存在我双眼所能见到的这个妖诡世界里?既然它在“手背”,又怎么能到达?估算这山崖的体积和高度,我心算了一下和那黑山之间大致的距离,一时间更是心烦气燥。
按现在的脚程,恐怕是走上一个月也到不了。
我不禁怀疑自己是否记错了我妈给予的路线,记起她那满是茧皮的枯瘦手指向天,然后再是……天?我不情愿地再次抬头,试图在一望无际的死尸云海中找到先前没有注意的线索。
可是,除了茫茫尸发随风荡漾的常景和漫天不停不休的血雨,再没任何异处可供探寻。
抬头太久,眼前一阵阵的金星乱冒,腿跨一步倒半步,我明白再胡乱走下去,自己可能会因低血糖而亡。毕竟整整十几个小时没有吃任何东西,系在身上的包袱沉得腰部肌肉隐隐坠痛。
没有方向的乱走,下场多半是饿死在这枯山上。我眼里能看得到皆是朽槁的树和嶙峋的石,日常随处可见的野草和山果在这狰狞异相下虚化若空,满山长及腿膝的茅草枯朽憔悴,而飞鸟爬虫概无踪迹。天地间尚存的几处动静,就是随风飘荡的尸发和不休止的黑雨,还有一个瞪着血红双瞳的我。
显然抚娘村真实的另一面,是个渺无生机,阳气难存的非人间。而在这个“非人间”里,到底什么才是它的主宰?天上的鬼灵抑或地下的腐尸,还是和现在所看到的一样光景,窒息般的空寂?
卸下重负,我不敢再睡也不敢再走,只能就地坐下,解开包袱翻找可以充饥的食物。包袱重是有原因的,除了一些日常必备外尽是些稀奇古怪的物什,金银铜石各种材质,有环有链有香炉,居然还有一套艳红喜庆的绸缎衣裙,活像我出门并不是为逃亡,而是出嫁。
终于在包袱底翻出几只熟薯,吞了几口却被噎堵得一个劲地干呕。没有水再也不敢乱塞,一点点地啃,用舌间仅有的口水润着它们下肚。
解决了难以忍受的饥饿感后,这包袱里零碎芜杂的东西成了唯一让我走出颓伤的动力。我把它们一样样地摆放在地上,兜底摸遍,也辨不出危急时必要携带傍身的特别之处。
这些零碎之中最让我感兴趣的是一册用牛皮纸钉成的本子,用铅笔或圆珠笔描绘着各种图符和一些文字,潦草而随意。图很简洁,几乎都为几何形,方套着圆或者圆圈着三角,还有各种火柴棍人形组成的动作,原始而灵动。而文字却有两种,能看得懂的自然是汉字,另外一些扭来扭去如花纹般的,我只能猜它们是禁摩索独有的文字,似为一些图符作着注释。
就着昏暗的天色,我勉强地将它翻了几页,看得腾云驾雾一片迷茫,它应该不是为我准备的,最大的可能是为了防止遗忘的记载,却并非是日记,因为里面没有记下任何可阅读的事情,只是为一幅幅配上文字标注的随笔简画,而最后一页标明的日期已经是六年前。
六年前的某一天后,我妈不再继续这些稀奇古怪的笔记,可此页后还空着一大叠的纸。我努力回忆六年前发生过的事,太多太琐碎,深有印象只一件,她向前来打拐的警察否认自己被拐卖。
我不由得想也许正是那天后,我妈真正决定放弃返回故乡,放弃自己记了六年的回忆,为了家而坚持留下,成为抚娘村一个“例外”的女人。
或许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会为了我而让这本子苍促地重见天日。那,她给我带上的原因是什么?
此时此刻怎么能猜得出。
我只能丢下这本子,探看其他物件,但翻来覆去也看不明白让我硬是背上这些东西跑路的含义。最后,我挑出双干净的鞋换上,把脚上湿透又磕烂了皮的丢弃,再把自己的身下收拾干净,重新整理起包袱和勇气再向上攀爬,直至无路可爬。
我困惑地站在最后一座山崖的顶上,远眺空茫灰幕下的黑山,它依旧因遥远而显得空灵,又因突兀的黑沉而显得神秘可怖。
而它是不是应要去的方向?我不知道,被折磨了好久的脑细胞早已罢工,它们勉强地为我记忆着一些重要的片断,其他功能基本阵亡。
我索性找一块平坦的石块躺下,反复地在脑中吞吐那些可能重要的问题,譬如我妈指向时的手势为何从天至地,那只要将我吞噬的骨灰罐有没有被他们送回祠堂,顾宝石嘴里的“他们”到底是谁等等等等,这些点没有一条可以串起的链条,像散了的珠子在我脑子里滚来滚去互相碰撞,却撞不出一点能让灵感乍现的火花,直至它们催眠般地,让我再次沉沉地跌入无梦睡渊。
无气温变化,缺日月星辰,死寂无扰万物不惊,这个异界真正是个深眠的好地方。然而当我瑟瑟发抖,紧抱满手臂的鸡栗再次惊醒时,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缺日月星辰不代表时间停滞,这个异界显然自成一套天规。
润物无声的满天黑尸雨不知何时已停歇,头顶上灰黑的天裂开一线妖艳深绛的红,像被把锋利的刀“嘶啦”一下划开的皮肤,而那条细长的“伤口”还在迸裂,缓慢地不断延伸,耀目的红光贯透厚重尸云,将倒挂在云际的尸海从灰白染成鲜红亮丽,死尸们像一枝枝新鲜结成的花苞,迎着呼啸在天地间的狂风互相碰撞摇摆。
我刚从沉睡中醒来,仰面而躺,睡意朦胧地迎目触及这诡异的一幅,一时分不清身处何方。只听着耳畔响彻着在山峦间穿梭的风声,及天际间雷轰般的隆隆。
妖艳尸海波涛汹涌,红的光灰的尸黑的发互相纠缠,很快将它密密麻麻的“水沫”抖尘般地甩脱。
于是,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又一场奇特的雨自云层往下倾倒,这一次不再是绵软的尸血,也不再润物无声,而是一具具本是倒插在云里的死尸,它们发出刺耳的尖啸,纷纷如流星沉重地往下坠落。
我被惊骇得完全无法动弹,身贴石壁眼睁睁地看着无数死尸拖着长长的灰白尸衣,落弹一样砸进地面,带着让我鼻子疼痛得直抽的腐腥。
它们一具接着一具摔得肢离破碎腐血四溢,把本是笼着蓝紫微光的萧索大地变成死肉餐盘。天地间血光如炬,落尽猩红。
几具死尸自然地跌碎身侧,黑血飞溅,淋我一脸后无声无息地消隐。
我愣愣地想,这算是地狱第几层?
然而不管第几层,我想自己只是瞪着一双异瞳,穿透两界壁障在窥望罢了。这倾盆陨落的死尸们就算摔得血肉横飞浆汁四溅,除了对感官造成强烈冲击外,它们应该奈何不了我分毫。
洗脑般的,我一遍遍抚慰自己近乎弹脱出眶的眼瞳,和恨不得立即停跳的心脏。
顷刻之后,地面铺一层厚实的泥泞血肉,腐浆渗浸,将紫蓝微莹的大地彻底涂抹成血光冲天。我已把鼻子紧紧捂上,只敢用嘴呼气,迎着这广袤尸雨血海,躺在近十里内最高的山崖顶,瑟瑟发抖地欣赏还在继续演绎的旷世奇景。
天顶那道迸裂云层的红缝已经全面网裂,整个天空被从这些缝中漏出的红光撕扯得支离破碎,并龟裂成无数小块,幻化成炽焚中熔岩汹涌的火山口,把云层中的死尸全部喷落,并意图将它们蒸发殆尽。
应有十多分钟吧,当大地被灰白红黑混杂的尸泥厚厚埋没,我的半侧身体也深陷泥下,看不清自己穿着红绣鞋的脚背。
我挣扎着站起身来。举目望去,天地间无路无途,地面化为血肉尸海,与天空的红光万丈相映成趣。我觉自己再这样凝望下去可能要眼瞎,视线里充盈各种刺目的亮光,让眼角不停地沁出泪水。
我更害怕自己会呕吐,要知道粮食在此时此地弥足珍贵,绝不能浪费。
试着挪动双脚,我摸索在尸泥血沼中慢慢趟走,但没走几步又不敢动弹。因为天地血光浓重,看不清任何路径,而自己本身处一不足三十坪的崖顶,稍微不慎踩上碎石或者被尸泥滑倒,可能就直接滚跌下崖去了。
我别无办法,只能跟个淋雨的傻子一样伫立在这片尸雨之中,不用打伞也不敢走动,只能闭起眼静听横贯在崖间的风凄厉呜咽,除此外耳畔只剩自己胸膛里的心跳和嘴里粗重的吐息。
当再次睁眼时,尸雨终于落完。天空中灰黑的云层彻底被“焚”尽,只剩窒息般的明净,透亮得怪异。
黑山那边正有股橙黄光柱,烟雾般袅袅腾向天空,然后在空中形成一轮环,随即化为一团浑圆的光晕,好似一轮月却色太深,比起日却光过柔。我想那是抚娘村异界的天相象征吧?
我辛苦地想运用现实中一些可具像化的理论,来对眼前的这一幕幕作出些合乎逻辑的解释。但谁知道这全无理论束缚的妖孽天地还会异化出多少惊悚的幻相,而我必须从中找到要走的方向,至于找到后又应做些什么,却还是鬼也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当目光从光柱上移开时,我罢工已久的脑袋终于冒出一丝灵光,因为联想到一幅画,来自我妈的那本牛皮纸简绘本。我隐约记得有一页里似乎与眼下的场景有相仿的描绘。
譬如三角形的山,山上有一线,线上有一圆,不正是此时黑山那边的光景?
我连忙再从包袱里翻出书,可惜的是画旁注释的大部分文字无法识得,除了简洁的三行汉字:“交界守望”、“万骨焚枯”、“阴绝无途”。
这些什么意思,现在自然是看不明白,唯一可推测的是我并非是见识异相的第一个人,我妈或能经常看见,只要她愿意动用灵瞳,那更可能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看着它一遍遍地呈现。
设身处地寻思一下她那所谓超强的通灵能力,果然并不如想像中的有趣。我不知道我妈要拥有如何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来将所看到的恐怖异相视为月升夕下的日常,完全漠视,不在人前露一点的异样?
我更不想知道自己的通灵能力达到怎样的境界,而现在双瞳的异能是否会消失,如果永久留驻,那岂不是自己将承受要被逼疯的痛苦?
我乱糟糟地寻思着,未理出什么头绪。然后将本子紧捏在手上,重新把包袱紧束在腰间,试着一步步小心地将自己移到一棵最大的枯树后,稍微停歇正想走近下一棵树。
“卡卡。”
“卡卡卡。”
耳畔突然冒出一阵阵奇异细碎的声音,清脆悦耳且有古怪的节奏,好像无数坚硬的小木块被搁在铁碗里摇晃碰撞,带着一种有趣的音律。
我忍不住支耳倾听,半晌后这声音越来越恢宏,从脚底下升起,卡卡地开始轰鸣,直至响彻整个天地,连风声也被淹吞。
环视四周,我终于恍然大悟这不是什么小木块的碰击声,而是无数具未完全脱尽血肉的骷髅骨架正拖泥带浆地从地上爬起。它们像一只只完成蜕化的昆虫,费劲地从尸衣和血肉包裹的“蛹”中挣扎而出,然后磕磕碰碰地弯腰在尸泥里努力摸索和抢夺,将先前摔断的部位剔干净血肉后往身上拼接,若双手已齐全的就自己擤来擤去,将荡附在骨头上的血肉筋络撕扯干净。
我紧附着身边的树,将脚慌张地抬起,踢开先前踩踏着的一根骨头,并冷静地看着它被一具骷髅迅速捡起并插在自己的胳膊上。它完成了一件大事般的兴奋,擤掉附在盆骨上的一大片碎肉后,蹦蹦跳跳跟上了大部队。
完成自我拼装的骨架们正朝着黑山的方向,列队移动。手机用户看尸生佛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5860.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