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大亮,祁笙便被押着上路了,脚铐拖拉在满是尘土的地上发出声响。天都是雾蒙蒙的,淡淡的秋风的味道缓缓袭上面颊。秋风撩拨起祁笙的缕缕碎发。
说来也奇怪得很。说是押送,但手铐,脚铐此时已解松松垮垮,与解开并无差异。一大队人马对祁笙都是毕恭毕敬且不为难她。小崔子也不见了踪影。
似乎所有人都在做面子上的功夫。众人都围着祁笙,此举更像是在保护她。
眼瞧着这行程,也需五六日才可抵达京城。
一路无言,拖着身子走了一整天,熬到了天黑压压的沉下来。
如今似乎是在一片林子里,周边没什么人家,也不是闹市。本着是不会在天黑时走到这里的,但祁笙确实身子骨欠佳,经过了几番调养,也只是略微有些成效。虽是没入得病入膏肓之境地,但走上一阵子路程,她便会气喘吁吁,脸颊胀/红。
天,愈发黑了。
林子中行走有树枝在地上被踩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为首“护送”的人见祁笙面色苍白,心里明镜似的这是淮南王的人,便也不敢怠慢,赶忙将祁笙的脚铐摘了去,还让队伍里的兵在林子里寻个能落脚的住处,停歇一夜,手铐未摘,怕就怕得会被那苏白发觉这一计策,伪装个样子罢了。
队伍里突然有火光出现。
“谁!谁把篝火燃起来了!”为首的那人眉毛皱在一起,气得将剑插在了黄土上,声音粗犷有力,怒吼着。
燃起篝火在寻常自是没什么大碍的,但此时在这黑漆漆的林子里,保不准有何猛兽,见了火光便会攻击人群。况且这一行人都知被押送的人是淮南王叶曌亲自要求保护好护送入京的人,若是出了什么闪失,几个脑袋可是也不够他们掉的。
火光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就灭了,是被众人扑灭的。到底也是未寻得点燃的人儿是谁。
“嗷呜,嗷呜。”
“嗷呜,嗷呜。”
“嗷呜,嗷呜。”
落脚的地方刚寻得,不远处便传来狼群嚎叫的声音,凄凄切切的。
糟糕。祁笙心里一咯噔。这是狼群见着了这火光,来寻得猎物的。她刚倚坐在树旁,有些疲惫,额间也渗出了丝丝细汗。于她而言,今日的行程已经对她身体消耗过大了,此番折腾,当真是要调养一番才会恢复了。
顾不得身子骨薄弱带来的不适,祁笙缓缓起身紧着拂动袖口,撒了几颗烟雾弹,手铐当真有些碍事了,她轻微一扯,便扔到了地上。
狼群的声音越来越近了,黑暗中已能发觉有如刺般的光向他们逼近,这是狼的眼睛发出的光亮。
烟雾在狼群中似乎是未起成效,凶狠的狼群直逼祁笙等人。
狠戾的眼神,尖锐的獠牙,灰白色的毛发,有一种王者之范。
祁笙并未显得慌乱,明亮深邃的双眸直盯狼群中最前方为首的那匹狼。擒贼先擒王。
祁笙的侍女桃花在得知祁笙突然要被押送返京时便安排了绾花阁的人随行护送,且已通知祁笙,只要祁笙挥一挥手,绾花阁便会出动。所以祁笙并不担心制服狼群有何种困难。
但还有一事也是奇怪得很,这队伍里的既然都是叶曌安排的人手又怎会不知林中燃火会引来猛兽,难不成又是细作?
祁笙悄悄拔起绑在手腕上的匕首,眼神中满是坚定狠戾,眸子微眯,她在找准时机冲上前去。匕首还是桃花一直嘱咐携带在身上的。桃花知道她家小姐身子骨弱,拿不了重武器,而小姐又是个不安分的,闯荡江湖插手朝堂之事,虽是暗中做事,但难免会引人起疑,仇家若是上门,总要有些防身武器。此前桃花还为祁笙准备过长鞭,但祁笙嫌挎在腰间属实麻烦,便也不常用。不过,这匕首总算是用上了。
叶曌安排的手下自然也不是什么三流九流之辈,拔起胯间的剑,都在蓄势待发。
一方慢慢后退,一方慢慢前行。
祁笙手握匕首,乳白色的襦裙也粘上了泥土,先前的鲜血也染红了一大片裙摆,脸上的血渍还在,青丝被玉簪子随意绾着,虽是已有些狼狈模样,但脸上仍旧充满狠戾之色。
一行人慢慢向后退,双脚踩在枯树枝上,还是嘎吱嘎吱的。狼群中的狼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凶狠的呲着牙,灰白色的爪子蹭在地面缓慢前行。
“嗷呜。”为首的狼似乎是发出了信号,低沉嚎叫了一声,所有的狼都如同怪物般扑上来。
祁笙眸间一闪,快速的冲上去,想要偷袭为首的那只恶狼。
果然,还是身子不行。祁笙有些无奈,有些不耐烦。好看的柳叶眉蹙成一团,眼神中狠戾未曾变过,眸子里能瞧出来的野心。
还是她太贪心了,竟妄图凭借她一人之力制服狼王。
她冲上前去,狼王并未有多慌张,反倒是给人一种不屑的感觉。可能在它眼里,人类如同蝼蚁。
时机还未到,祁笙只能凭着身子娇小的优势与狼王互相周旋,若想用匕首使狼王一击毙命,还需费好大一番气力。但她已经感到自己有些虚弱了。
不好,狼王突然要扑上来。
祁笙的瞳仁仿佛都要放大了,瞪大了双眸,眸间有一丝惊恐,但她躲过了,一个侧身,狼王扑空,不小心留给祁笙它的后背。
就是现在。
祁笙凶狠的握着匕首,扑到狼王的身上。
短小的匕首一击命中,插入狼王的脖颈。
但突然眼前晃过一抹水蓝色的身影。
狼王倒地。
狼群中的其它狼也被余下手下悉数解决。遍野的血腥味弥漫开了。
此人是谁?祁笙有些发愣,她知道,刚才那一匕首只是恰好插入狼王的脖颈但不会一击致毙。眼前突然闪过的人影,手持长剑,毫不犹豫的杀死了狼王。
“在下江挽歌。”一身着水蓝色薄罗长袍的女子单手执剑,向祁笙微微抱拳。模样精致得很,脸蛋似是被精心雕琢而成,充满灵气,未经胭脂水粉的脸蛋更显得耐看了。青丝也只是由一根木钗冠起。声音也是如同她人一般,古灵精怪。侠义之气扑面而来。
“谢女侠救命之恩,祁笙。”祁笙有些拘谨并无多言,微微作揖表示感谢,向这位女子介绍自己。清冷的声音掺杂几分虚弱。
江挽歌打量了一番祁笙的行头,见这一帮人马只有她一女子,且衣衫褴褛,方才还被手铐拷住。
还未等其他人作何反应,江挽歌偷瞄了一眼众人,先是突然拉住祁笙的手又一把搂住祁笙的腰,一步轻功便腾空而起,二人的发丝在微微拂动。
“这是作何?”祁笙有些不解,撇过脸瞧着身旁搂住她腾空的江挽歌,这女子居然二话不说便要带她走。
“姑娘是被人劫去当压寨夫人了吧,没事,我带你离开,不用怕。”江挽歌语气间还流露出一丝孩子气。
江挽歌见祁笙模样标致美得似天仙,却落得如此狼狈定是被人强迫押回去当压寨夫人了。江挽歌似是还未经世事,不仅模样。有几分幼态,行为也是,与一身高强的武功有些不符。
她这难道是也未曾想过在她眼里是一个弱女子的祁笙刚刚孤身一人便要弑狼,祁笙的狠戾果决这江挽歌是都未曾发觉?
压、压寨夫人?祁笙心里有些发笑,这女子当真可爱得很。她是犯人,是朝廷重犯,哪来的什么压寨夫人。行走江湖的侠客果真都是一根筋,这女子似乎是还未及笄,心智倒也单纯。
“别、别走了。”祁笙有些虚弱,见离押送她的人也离得也有一段距离了,衣袖随着手的摆动挥了挥,约莫五六个身着深紫色袍衣的女子蒙着面突然现身。
“阁主。”
“药。”祁笙并未多言,她已经没了气力讲话,此番消耗过大。
服用过药,又停歇了一柱香的功夫,祁笙的面色已变得好些了。
“挽歌姑娘,烦请稍后将我送回那一行人那里去,我是朝廷重犯,你这样做会被误会成与我结党营私。”祁笙脸上并无过多表情,淡然的模样。她似乎已经觉得说话是件麻烦事了,声音冰冷毫无感情。
倒是江挽歌有些惊讶,眸子里闪过震惊之色,没想着天仙般的姐姐竟会是朝廷重犯。
还未等歇息一番,押送祁笙的人便追了上来。
“给我站住!”
头子盯着江挽歌的目光有些凶狠,声音本就粗犷有力,这一吼倒是给江挽歌吓得不行。在江挽歌的目光下,他把沉重的手铐脚铐都重新给祁笙拷了上去。祁笙细皮嫩肉的女孩子家,这脚铐手铐才这些时辰便把祁笙的手脚都磨出了血痕。
江挽歌再回头见唤祁笙阁主的一帮女子也不见了踪影,祁笙给了江挽歌一个眼神,示意她快些离开。
江挽歌瞥了祁笙一眼便离开了,似乎是心有不忍。
黑夜中,祁笙似乎看见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身影。
黑衣,黑布裹上的佩剑,半边金丝面具。
是叶曌的属下阿楚。
他竟会在这?
脑海中映出被太监小崔子带走时叶曌对她讲得话,叶曌说他会一直在的。
但阿楚的出现寻常也不寻常。
她与叶曌无亲无故,几番调戏也不过是他找的乐子罢了。短暂的心动不过是叶曌想要利用她的筹码。况且,她祁笙不需要任何人来保护。她自己,就可以保护自己。手机用户看惊鸿:醉长安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64822.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