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有青鸟驮负一女子,正在前往宿州的路上。其身后有两人驾云在后方紧紧跟随。
女子一路黛眉轻蹙,心中总觉不安。于是拍了拍青鸟的背,轻声道:“莺儿,能确定就在宿州?”
青鸟转过鸟头道:“主人,你还不信莺儿么?若不确定,怎敢妄言?”
“那便快些,心中总觉不安。”
“……好。”
话音刚落,青鸟再次加速,冲往宿州。
后方,陈子枫与皇甫圣华面面相觑。随即一咬牙,再运真元追赶。
“又不让坐,还飞的这么快。造孽啊!”
这是此刻两人的共同心声……
………………
宿州,苍夷大地。
白袍和尚失魂落魄坐在地上,望着一地的碎片满是心疼。
上方,刘轩熙一手捂着胸口,嘴角溢血,望着下方讥讽道:“还以为是那十八罗汉本源所筑,原来不过是一道气息。小和尚,你技穷矣。”
和尚不言不语,全无出家人的出尘淡然,徒留颓废之态。缓缓抬头望着上方,眼中尽是绝望:“可笑你鬼仙之体,竟连正面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小和尚,兵不厌诈,纵使我以厉鬼冲击罗汉阵,那也是我的能力。尔等一群待宰羔羊,无权责问于我。”
和尚有些愤怒,再次望了望满地的碎片,随即一咬牙,作明王之怒“我佛有拈花一笑,亦有明王一怒。尔残害宿州百万凡民,贫僧虽佛法不深,也当降妖伏魔。”
言罢,手握金刚杵,再次腾空杀去。
远处,李沐然神色一整,握紧量天尺,极速赶来。
刘轩熙轻蔑望了两人一眼,随意摇了摇头,伸出手指,朝前微微一指。身后百万厉鬼如乌云滚滚,席卷而来……
霎时,白袍和尚同赶来的李沐然便被包围在其中。厉鬼嘶吼,极为凶残。两人奋进全力,却怎么也冲不出去。
李沐然正欲将手中量天尺放大,不防一只厉鬼眼中红光一闪,一口紧紧咬住其手臂。他霎时仿佛脱了力,手脚缓慢下来,其他鬼魂借此机会,争先恐后冲来咬他,吸食阳气。不多时,浑身便挂满了厉鬼。
他身旁的白衣和尚气喘如牛,同样无多少招架之力。恍惚间,和尚抬头,他仿佛回到了地仙界罗汉寺,那片他从小修佛悟法之地。四周供奉十八罗汉,他与师兄弟坐于下首,眼目低垂。而师傅正高坐首位,引用佛经教导他们。往日随处可解的经文,今日却异常繁涩,难以理解。
还未细想,又被拉到了梵竺界。他正盘坐高台,以地仙界学来的释义与本界佛门弟子论法,那弟子虽被驳斥的满头大汗,却是满脸不服。
这时,一只大手伸来,将他一把擒住,扔进了宿州。
他又见到了一束金光,听到了梵音阵阵……
僧人幡然醒悟,随后面露苦笑“原来如此,贫僧终于明白了。往日种种道业,终究是别人的。我不过是沿着早已筑好的道路平坦前行罢了。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又怎化为己用?大梦几千秋,今日方得醒转。”
和尚轻声喃昵。随即双手合十,脸上无喜无悲,低声吟唱:“大悲大愿,大圣大慈,本尊地藏菩萨……”
骤然,天空洒落金光,罩住和尚与李沐然,厉鬼如避蛇蝎,纷纷后退……
远处,刘轩熙神情巨震,望着两人沉声道:“是何神通?”
和尚浮于虚空,微微睁开双眼,慈眉善目道:“并非神通,乃是‘心’。”
“施主,多谢你破我业障,今日贫僧方才明白。我前往梵竺界争夺气运,其实为的是名利。来此降鬼除魔,为的是教义。刚才,贫僧于生死间,恍然一见莲花,二见菩提!方才知,空门六根清净,名利教义皆为虚妄,芸芸众生才是根本。原来这些年,不过是空渡岁月。现今该……”讲至此处,话音一顿,白衣僧人双眸如有梵文流转,随即涌出。他猛然开口,似吟唱,似大喝“空门六根,清净无为。今,贫僧悟戒,愿替万民受噬体之苦;愿驻宿州,引渡恶之劫;愿教化鬼修,教化传业。……”
…………
碧海之上,青鸟驮负王荌禹。青鸟忽定在半空,人性化的用翅膀指着前方,声音清脆“主人,便在前方!”
王荌禹点了点头,正欲开口。
突然,天地起了吟唱之声,梵音恢宏,有金色光泽四处飘落,仿佛下雪。有金莲生于虚空,微微流转……
王荌禹,青鸾,以及后方的陈子枫,皇甫圣华,皆顿住身子,呆呆的望着鬼气与金光相缠绕的宿州。
“佛教有人顿悟,发下大宏愿?”青鸟偏了偏鸟头,满是疑惑。
王荌禹轻轻摇了摇头,轻声道:“岂止,还发下了死愿。否则怎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后方陈子枫急忙飞近,沉声道:“那师弟可会有事?”
“既是死愿,必为众生而发。此乃大慈悲,你师弟应该无碍。只是,暂时,我等进不去了。”一路上冷酷无比的皇甫圣华也迅速接近,面目表情道。
陈子枫挠了挠脑袋,有些疑惑:“此言怎讲?”
“不管是宏愿还是死愿,皆有大毅力,大智慧,大博爱,以及大因果。此刻宿州有宏愿,引动整片玄明界异象,乃是对其有利。我等贸然进入,玄明天道不分善恶,必然以为是来破坏。到时以世界之力镇压我等,削其顶上三花,胸中五气,夺智、慧、运、法、生。不说成仙,恐连姓名都难保。”莺儿于空中化形,后立于皇甫圣华身旁,鄙视的望了陈子枫一眼,脆声讲道。
陈子枫望了莺儿一眼,再望了皇甫圣华一眼。满脸尴尬的再望了王荌禹一眼。于是悄悄往王荌禹身旁接近了些,总觉得她顺眼多了。
王荌禹立于海上,心中大笑,脸上却面无表情。微微瞪了莺儿一眼,随即轻声道:“既如此。我们在海上找一岛屿,休整片刻,待异象过后,我们再进也不迟。”
三人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随后在附近找了块礁石,四人便坐下休整。
这时,整个玄明界界域再次震动,梵音恢宏,有金色光泽微微流转,虚空生莲,西方诸界有大能猛然观望这边。四小界之上,黄袍青年豁然起身,眼中蓝光一闪,似蕴含世界,望向玄明界,有些呆然:“究竟何事?为何发生变故?难道……与量劫有关?”
思绪至此,他忙于手中取出三道灵符,灵符于其手心化作流光,射向三处地方。不多时,有两男一女踏虚空而来。待近了,便躬身下拜:“商师兄,召我三人前来有何要事?”
商丘墨微微额首,沉声道:“玄明界有人顿悟,引发异象,却不知是何原因。你三人前去探查,若有量劫痕迹,及时传符禀报。”
“我等遵命……”
玄明界内,幽州不知地。
蚩尤也听见了吟唱,满脸的愕然,身负大山的他,抬头望天,有些诧异。随即感觉身负的巨山更加沉重了些,他咬着牙站直身躯,长舒一口气:“佛教?”
这时,狁方再次奔来,望见并无大碍的蚩尤,松了口气。单膝跪地,正欲询问。
却见他眼目低垂,平静道:“不碍事。”
云州,盘坐在银杏洞中的银灵子猛然睁开双眼,眼中满是惊艳:“好家伙,给你个机会,这么快便抓住了。果真是乱世出英雄,若真成了,假以时日,成就必然不下菩萨罗汉果位。”
宿州,金色的飘絮仿佛灵雨,落在罗劫、陆文泉、薛少瑾、木白赋、李沐然几人身上,随后渗入体内。罗劫、薛少瑾、木白赋三人竟是悠悠醒转,随脸色苍白,不过看样子已无大碍。而陆文泉与李沐然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快速愈合。
四周,方圆百里,厉鬼厉声惨叫,不停的挥发黑雾。刘轩熙更是如避蛇蝎,移形换位,不停躲避金色飘絮。这金色的飘絮对于几人是神丹妙药,对于刘轩熙与万千厉鬼来说,却是蚀骨的毒药。
良久,百万厉鬼被宏愿洗尽纤尘,化为普通鬼魂,皆盘坐在地上,随着白衣僧人一同念咒。白衣僧人沐浴金色光辉,如真佛降临,传教授业。罗劫与李沐然几人听到了佛经,心头纵然有万般情绪,也缓缓静下了心,随着大家一同念经。
“欺世盗名之辈。小和尚,你欲以业果发下宏愿,解开宿州因果。我只想问,逐鹿的因果,你佛教敢沾惹?”突然,一声声嘶力竭的大吼,将众人从入定拉回了现实。
睁眼间便见。远处,刘轩熙身上黑气已被散尽,浑身坑坑洼洼,目眦欲裂望着这边。
几人猛然站起了身,心中发虚。只有木白赋上前一步,指着他,大声喝道:“你已无鬼魂附身,安敢猖狂?”
这时,罗劫默念口诀,藏于刘轩熙袖中的君纹剑极速飞出。落于其手中。刘轩熙呆住片刻,随后森然大笑:“尔等便是恢复全盛,亦不过土鸡瓦狗,拿什么与我斗?”
“我们已有顿悟成仙之人,你机会不大了。”
“是么?可是他帮不了你们?”
几人眉头紧皱,有些疑惑。却听悟戒言道:“我虽顿悟,发下大宏愿,解了宿州之苦。可惜,终究修为差了些,此刻我已越来越虚幻。待接近透明时,便会化为无根的浮萍,飘荡在宿州每一个角落……”
几人蓦然回首,果见他渐渐虚幻,欲飘散人间。
罗劫见此,知不可久等,于几人传音:“你们护我片刻,待我运神通。”话音刚落,却听远处刘轩熙森然大笑:“罗劫小儿,别作挣扎。首当其冲,必先杀你。”
“你实在狂妄,真当我李沐然是土鸡瓦狗,随尔等拿捏?”李沐然听他如此猖狂,脸颊抽了抽。随即暴怒。
“没错!”刘轩熙邪魅一笑,随后猛然冲来,杀向罗劫。
空中,悟戒轻声叹息,声音很轻,却将众人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他微微抬头望了望天,随后微笑望向远方:
量劫雏形聚煞神,不识本源寸步难;
逆天改命似登天,因果循环泪满沉;
圣人之下如蝼蚁,回首何见困冤魂;
悟戒宏愿解宿州,地府受命开鬼门!
霎时,悟戒如气泡破碎飞散,终究如昙花一现。不过,大地却猛然震动,后裂开一道裂缝,延绵不知多宽。随即,裂缝中,升起一道古朴的牌坊。牌坊上,凌乱潦草却又不显突兀的书写三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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