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川血刃?”
红衣老妇撤剑后退几步,脸上现出惊讶的表情:“柳自在竟然将这把神兵利刃给了你?”
伍拾玖与她双剑相交,察觉出对方内力深厚,且博大绵长,系出名门。心知这人定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不敢托大,将剑川血刃挽了个剑花,剑尖指地,意示谦逊。
“伍拾玖得罪了。”
红衣老妇哼了一声:“当今江湖上能跟我这鸦九剑对拆几招的,除了同门兵刃囚牛棍,也就是陈抟那老家伙的剑川血刃,想不到柳自在竟然舍得把他师父的兵刃给你,你小子确如双姑娘所说,有点门道。”
伍拾玖一愣:“双……双姑娘?是双夕夕么?”
“还能有哪个双姑娘?”
“这么说,前辈见过她?”
“自然见过,怎么,听到相好的名字,内心有点小激动了?”红衣老妇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条银灿灿的软鞭道:“你瞧瞧这是什么?”
“通灵鞭!”
伍拾玖见到双夕夕的兵刃,一颗心怦然狂跳,自己这一路苦寻,几次与她擦肩而过,此刻睹物思人,仿佛双夕夕就在自己面前,怎能不激动?
“双姑娘到底在哪里?她的通灵鞭怎么会在前辈手中?请前辈告诉我,伍拾玖一定好好报答您老人家。”
“哦?你倒说说打算怎么报答?”
“我……”
爱情这个东西,就是这么魔幻。求而不得,久而久之就会成了执念。伍拾玖只觉得一股热血上涌:如果现在就能得知双夕夕的消息,管她提出什么要求?
他刚想说“我今后愿意听老前辈调遣”,却听黑暗中有个苍老的声音道:“年轻人便是为了些情情爱爱冲动,你若现在没头没脑地答应了她,今后可有大麻烦了。”
听到这个声音,红衣老妇面色骤变,将手中鸦九剑一挑,怒道:“老东西,你到底是谁?几次三番装神弄鬼跟着我,出来!李红裳今晚就和你做个了断。”
那声音道:“你明明识得我的声音,却又不敢认我,是不是心中有鬼,嘿嘿……哈哈……”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爆喝,红影晃动,剑光一闪直奔一株矮树,伍拾玖看过去,只听“咔嚓”声响,矮树断为两截,一条黑影冲天而起。
李红裳厉声道:“别走……”长剑一抖刺向黑影,眼看那条黑影再也躲不过去,半空中突然卷起一阵狂风,将李红裳连人带剑刮向半空。
“你……你真的是死老鬼?”李红裳身在半空,似乎惊讶到了极点,说话时竟然声音发颤。
这阵狂风来得古怪,去得也快,似乎无意伤人。风一停,李红裳飘然落地,一双眸子瞪得极大,死死盯住那条黑影。
借着篝火的亮光,伍拾玖认了出来,来人正是妙衡真人,奚古涯。
“看到我是不是有些意外?又或者有点失望?”奚古涯笑呵呵边走边说,经过李红裳身边,看也不看她,径直走到申屠鬼手面前将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想不到度三关这种孤僻之人,竟然会俯首甘为你所摆布。”
申屠鬼手冷笑一声,双手抱在胸前,不理不睬。
李红裳身子微微发颤,努力控制住情绪道:“你……你竟然没死?”
“嘿……你就那么盼着我死?你我夫妻一场,这点情分都没有了么?”
听到这,伍拾玖才明白:原来这位李红裳就是奚古涯的妻子,昆仑派现任掌门人,也就是黑月明他们口中所说的“师娘”。
就听奚古涯续道:“怎么?打不过梵通大师,便招这些江湖上的阿猫阿狗做帮手么?”
李红裳怒道:“你不帮我,难道还不许我自己想办法么?”
奚古涯笑道:“你我虽是夫妻,但身为名门正派,凡事不能只为一己之私,起码的是非善恶还是要分清楚。三百年前的仇怨,十几代人过去了,还化解不了你心中的戾气?”
李红裳道:“别说是三百年,就是三千年,三万年,这仇怨也无法化解,除非让我手刃他段氏满门,否则,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先曾祖和三万名唐军将士。”
他们两人说来说去,似乎只是围绕着李红裳的一段祖上的恩怨,却让伍拾玖听得满头雾水。
奚古涯叹道:“好吧,你既然一意孤行,那也只好由得你。只是你随意下毒,控制他人为你所用,这样卑劣的手段非我昆仑派所为。老夫即便不再是掌门人,碰上了也得管。你下过毒的人,老夫偏要救一救。”
话音刚落,不远处有人高颂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奚世兄有好生之德,如此慈悲心肠,深得佛家真谛。”声音低沉柔和却富有穿透力,躺在地上的阿厮结、阿史那威、没移子衿等人都被这低沉的声音震醒,几乎所有人听了,心头都是一颤。
李红裳高声道:“不知是哪位少林高僧到了,佛门狮吼功先声夺人,果然名不虚传。”
那老僧道:“阿弥陀佛,少林寺达摩院灵止,见过昆仑掌门,李掌门一向可好,方丈师兄时常提及,唯盼今年中秋少室山修灵大会召开之日,一睹掌门人风采。”
映着篝火,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缓步走来,这老僧两条长眉几乎垂到耳侧,花白的胡须随风晃动着,四方脸孔,宽鼻大嘴,面带微笑。
李红裳冷笑道:“原来是达摩院首座到了,好说,待老身料理完门派之事,自当率领弟子前往。”
灵止躬身一礼,接着转身对奚古涯道:“妙衡真人请了,这次能否随老僧回少林?”
奚古涯笑道:“咱俩这一路追追跑跑,到底还是没能跑过灵止大师的如影随形腿法,这一点上,奚某甘拜下风。”
“奚世兄在我少林盘桓多年,贫僧这点微末的本领,恐怕早已叨陪末座了。只不过贫僧领方丈师兄法旨,不敢怠慢,一心只想请奚世兄回到少林,进达摩院参修,还望奚世兄理解。”
“哈哈哈哈,感谢灵丘方丈盛情邀请,奚某先前僭越了,按说应该登门赔罪,但你也看到了,眼下我还有点家务事要处理,麻烦灵止大师回去转告,就说奚古涯跟他赔礼啦。”
灵止施礼道:“请不来奚世兄,灵止无法复命,也无颜再见方丈师兄,贫僧还是那句话,奚世兄去哪里,贫僧就跟到哪里,直到奚世兄回心转意。”
说着,灵止大踏步走到奚古涯身边,闭上眼,双手合十,像是入定了一样。
众人看得又是惊讶又是好笑,不知这位少林高僧与昆仑前任掌门之间有什么恩怨,竟然这般纠缠。
他往旁边这么一站,奚古涯反而有些尴尬:“大师何苦如此?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先回去复命,就说奚某处理完这些门派中的琐事,就回少林请罪?”
再看灵止,双目紧闭,一言不发。
气氛一时尴尬,奚古涯还想再说些什么,忽听一人操着古怪的语气道:“老和尚就爱婆婆妈妈,不听话就逮他回去……”
话到人到,劲风扑面,一双手已抓到奚古涯面门。
这一招凌厉至极,在场众人包括申屠鬼手也没看清来势。奚古涯喝了声“又是你……”脚不移身不动平地里退后一丈开外。
那人道:“大挪移身法,看来藏经阁七十二绝技没少偷学,来来来,再试这招……”说完身若游龙向前猛扑,一双手仍抓奚古涯面门。
李红裳失声道:“十二擒龙手?”
却见奚古涯顺着那人来势两手托住双爪,猛地向上翻掌又迅速向下摔脱,紧跟着身形飞快旋转到那人身后,一招“礼佛于心”双掌平推而至,眼看就要拍在那人背上。
那人笑道:“好,大摔碑手也学到。”也不回身,反手就是一掌迎着上去。
一般人反手迎敌,身体吃不上力,功夫便会打折一半。但这人反手一击似乎比正面迎敌还要厉害,众人只听“砰”地一声闷响,卷起的大片烟尘中,奚古涯连退两步勉强站稳,那人不动不摇,缓缓转身,一脸笑意。
“嘉因前辈,是你啊?”
直到这人站稳身形,伍拾玖才看清,与奚古涯对战的,竟然就是东瀛僧人,救过自己性命的嘉因哲一,忍不住喊出声来。
嘉因哲一冲他挤了挤眼,笑道:“好久不见,小朋友的伤都好了么?”
伍拾玖点点头:“都好了都好了,谢谢你。”
“听说你见过柳自在了?他有没有教你功夫?”
“柳师兄武学博大精深,我只是学了皮毛而已,说出来让你笑话。”
“来到这个世界,虚头脑巴的假客套倒是不少学会,柳自在到底教你什么,试试就知道。”
话音刚落,人已冲到伍拾玖面前。众人心想,这人当真好斗成瘾,刚才还在与奚古涯动手,忽然就转向这年轻人,只是速度之快,就是李红裳、申屠鬼手等人见了,也自愧不如,暗想幸得当年柳自在击败此人,否则以现场所有人功力而论,确实没人是他的对手。
伍拾玖脚下踏乾位,转震位,再进坤位接着一转又到艮位,身法飘然,急进骤退,圆转如意,恰好避开嘉因哲一的掌锋。
“九宫飞步,好!再看这招……”
嘉因哲一变掌为抓,半握半开,犹如鹰爪,双手交替快速出招,笼罩伍拾玖全身大穴,正是刚才奇袭奚古涯时所用的少林十二擒龙手。
伍拾玖脚下步法游走挪移,施展先天十二式“呵壁问天”,拇指食指呈锁扣状直迎上去,两人双臂相交,“啵”地一声轻响,一触即分,快似流星闪电,接着拆招换位,转眼就拆到二十招以上。
少林十二擒龙手力道威猛,以纯阳内力为支撑,每一招势大力沉,且不离对手要穴;先天十二式则讲究守中带攻,招招进击,抢占主动。
两门武功绝学都是当今天下最凌厉的攻击手段,这一番对拆,和刚才过招申屠鬼手又自不同,在场所有人看得眼花缭乱,无不暗暗钦佩。李红裳更是暗中惊叹:这小子果然有过人之处,得让他为我所用才好。
嘉因哲一此刻内心狂喜,大声叫好,想不到自己救过的这个年轻人短短几个月时间武功精进到这种程度,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年那个与自己对战一天一夜的柳自在,时隔多年仍有如此酣畅淋漓的过招体验,实在难得,一时间把奚古涯的事忘到了脑后。
猛然就听灵止大喝一声:“留步!”接着“砰砰砰”三声闷响,嘉因哲一和伍拾玖全都停手罢斗,循声望去,只见灵止张开宽大的僧袍拦在奚古涯身前,二人劲风鼓动袍袖,面色赤红。
“阿弥陀佛,奚世兄功力精进,固然可喜,只是强行将六种灵力合练,十二条经脉已伤七八,又不请自来在我少林藏经阁浸淫多年,研习七十二绝技,适才这三掌刚猛有余,阴柔不足,你这伤,恐怕已经入髓。”
说完,灵止一双眼紧紧盯住奚古涯。
伍拾玖看过去,发觉奚古涯宽大的袍袖似乎在不住地微微颤抖,远不似灵止那样峙立如山,心想这少林寺高僧禅武精修,一语道破对方身上练武留下的病症,当真慧眼如炬。手机用户看西疆月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65229.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