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闲的时间过得总是很快，在回归王都的第三天，辰鸣就和蒂瑞斯汀久违的再次前往了皇宫。
两个月的时间，让赫丝缇福的气温下降了些，清晨的道路两旁，山脉的森林树叶上有着淡淡的霜露。
山路很长，却依旧有着它的终点，没过多久，轿车就停留在了庄园的门前。
轻车熟路地进入庄园，因为距离朝会还有着一段时间，两人也就不急着前往议事殿，而是直接朝着亚蒂拉的宫殿走去。
令人惊叹的是，即便是初冬季节，这座皇宫的温度依旧是极为温暖的，并没有如外面那样有着一丝寒冷。
穿过森林，两人停在了校场的边缘，蒂瑞斯汀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离开这么长的时间，想着再次见到母后，心中还有着一些紧张。”
“近乡情怯啊。”
辰鸣微微一笑，道，“我想你的母后，也希望能早点看到你，我们走吧。”
“嗯。”
蒂瑞斯汀点了点头，两人一起穿过校场，来到了陈旧的殿宇门前，而同样，殿宇之中也有着一道窈窕的人影走了出来。
“母后！”
见到来人，蒂瑞斯汀激动地喊道，他快步上前。
“都这么大了，还这样毛手毛脚的。”
亚蒂拉的神色却没有蒂瑞斯汀那么激动，只是她的眼眸深处，也有着宠溺。
辰鸣弯身行礼，“亚蒂拉皇妃，您的诉求我完成了。”
“谢谢先生了。”
亚蒂拉点了点头，微笑道，“详细的情况我已经听修布说过了，先生的恩情，我魔人一族铭记在心。”
“皇妃客气了。”
辰鸣微微一笑，道，“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母后，我们先进去再说吧？”
蒂瑞斯汀说道，“在这门口，也不像个样子。”
“我倒是给忘了。”
亚蒂拉失声一笑，转身道，“抱歉抱歉。”
三人来到了客厅，一如既往地幽暗，让辰鸣微微皱眉，他问道，“皇妃，我们今天的来意，我想您应该清楚吧？”
“嗯，清楚。”
亚蒂拉点了点头，她看着四周那有些年头的陈设，眼眸暗淡地道，“守护了这么多年皇宫，如今倒是有些舍不得离开了。”
“您不离开，接下来的处境将会变得十分危险。”
辰鸣说道，“毕竟皇帝不会容许一个背叛者的母亲，活下去，更糟糕的，您如果成了人质，那么……”
“我知道。”
亚蒂拉收回目光，看着自己身边的蒂瑞斯汀，“可陛下，他就不知道么？要是能离开，我早就离开了。”
“如此强大的您，谁困得住？”
蒂瑞斯汀不解地问道，“难道您还奢望着我那位冷血的父皇回心转意么？”
“孩子，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亚蒂拉苦涩摇头，道，“你先去找莉莉丝吧，我和辰鸣先生单独聊聊。”
两人都同时愣了愣，眼中都有着疑惑，但蒂瑞斯汀也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就起身走出了殿宇。
蒂瑞斯汀离开后，辰鸣才问道，“皇妃是有什么不能让三皇子知道的事情要和我说吗？”
亚蒂拉没有说话，只是在辰鸣不解与错愕的目光中脱下了长袍，将胸前的纽扣解开。
辰鸣连忙切开眼睛，问道，“皇妃这是做什么？”
“先生莫不是误会了？”
亚蒂拉的脸上有着一丝绯红，她说道，“转过头来吧。”
“额……”
辰鸣愣了愣，小心翼翼地把头转了回去，却在看到的那一刻，呆在了那里。
“这是……”
亚蒂拉的胸口，那白皙的皮肤上，有着一道奇怪的图案，呈猩红之色，如同鲜花一样妖冶。
那图案上，还散发着一股诡异的能量，仿佛在吞噬亚蒂拉的生机，辰鸣感觉的到，这个图案，有着一丝丝的气息与某处相连。
“这是一种古老的诅咒魔法，名为摩柯之契。”
亚蒂拉说道，“赫丝缇福的存在历史极其悠久，可以说是最古老的国家之一，其实在魔人诞生之前，赫丝缇福对魔法的研究，就已经十分积极了，那时候的人，并没有魔力，只能依靠着恶魔，天使一类的魔力生命来从事研究，而这道摩柯之契，就是当时的产物。”
“摩柯之契的作用很简单，那就是将一个人的灵魂，束缚在一个特定的地方，变成如同地缚灵一样的存在。”
亚蒂拉的神色有些悲伤，看上去极为憔悴，“一旦被种下契约的人离开这个地方太远，或者太久，那么她的灵魂，就会破碎，而我，就是这座皇宫的地缚灵。”
听着亚蒂拉的讲述，辰鸣的脸色由最初的震惊，慢慢变成了怜悯，“您被种下这一魔法多久了？”
“很久了吧？”
从新扣上纽扣，亚蒂拉微笑道，“从海瑟死后，我就被陛下用摩柯之契囚禁在这个地方了，也是在那之后，我就没去过比欧若拉更遥远的地方了。”
她抬头道，“先生的诉求我也从蒂瑞斯汀那里听了一些，只是眼下局势即将混乱，魔人一族的命运尚且渺茫，我实在无心，也无力帮助您……”
“这件事情，是我和蒂瑞斯汀之间的交易，当然是由我和他来调查。”
辰鸣微笑道，“您也说了，眼下局势混乱，但越混乱的局势，那些潜藏水底的东西，就越容易浮出水面，我的事情容后再说，现在的问题，还是在您。”
“在被种下摩柯之契的那一刻，我的生命就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亚蒂拉摇了摇头，说道，“和先生说这些，就是希望您能帮我劝说蒂瑞斯汀，放弃将我接出皇宫的念头，虽不畏死，但魔人一族若不安定下来，我不放心死去。”
“您觉得我能劝说一个人放弃自己的母亲？”
辰鸣苦笑道，“我还没这么大本事……”
亚蒂拉微笑地看着辰鸣，“我相信先生会做到的，对吗？”
感受着那犹如针尖一样的目光，辰鸣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我只能说，我尽量会在不让蒂瑞斯汀了解真相的情况下让他暂时放弃。”
“这就足够了。”
亚蒂拉点头笑道，“谢谢先生。”
辰鸣摇了摇头，随即又说道，“对了，有一件事，我需要您告知一下。”
亚蒂拉愣了愣，问道，“什么事？”
“二十年前，您负责销毁魔人叛逆者的尸体。”
辰鸣目光凝重，看着亚蒂拉，“不知道您是否真的，将那些魔人销毁？”
亚蒂拉目光微垂，沉默了许久，她才说道，“看来先生，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果然……”
不需要说，从亚蒂拉的神色中，他就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您没有销毁魔人的尸身，并且还将之交给了皇帝？”
“米勒那孩子……”
亚蒂拉眼中充满了疲惫，她靠在沙发上，轻声地问道，“被蒂瑞斯汀杀死了吗？”
辰鸣眉头紧锁，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我没得选择。”
她虽然在笑，可脸上的神情，却比哭还要让人难过，“如果不那么做，魔人一族就会被陛下覆灭，即便……现在也是一样。”
“您的软弱与忠诚，才是导致魔人之劫的元凶。”
辰鸣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向着门外走去，“比起您，蒂瑞斯汀更适合成为魔人的统帅，虽然他愚昧无知。”
亚蒂拉没有起身相送，只是看着他的离开，幽暗的空间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宫殿中并不寒冷，可她的身体却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仿佛有一股寒意，从她的心里，蔓延到了全身一样。
走出殿宇，辰鸣刚好看见那去而复返的蒂瑞斯汀，以及他的恋人莉莉丝。
“辰鸣先生！”
蒂瑞斯汀快步走了过来，他似乎很开心，看了看那重新关闭的大门，问道，“母后呢？等朝会结束，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亚蒂拉皇妃让我转告你，她暂时不会离开皇宫，也不会再见你。”
辰鸣说道，“她说，皇室与魔人之间的恩怨，她不会帮助任何一方，皇帝是她的丈夫，你是她的孩子，两者之间任何一方受到伤害，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可是……”
蒂瑞斯汀刚要开口，辰鸣就将之打断，“我认为她这样，也没有错，眼下的局势已经开始混乱，如果她也参与进来，皇帝是绝对不会再有任何的顾虑，作为魔人一族如今的掌控者，你需要为失败留条后路。”
蒂瑞斯汀沉默了一下，眼中有着一丝抉择，亚蒂拉是魔人一族的最强者，也是他们一方唯一一个能够拖住海思德的人，但她同样也是自己最亲的人，他不想看亚蒂拉因为自己与皇帝的争端而伤心。
“其实她留在皇宫也好。”
辰鸣继续说道，“至少能够保证让海思德投鼠忌器，虽然她不会出手，但也足以震慑一下这只老狐狸了。”
“辰鸣先生。”
蒂瑞斯汀抬头看向辰鸣，说道，“既然母后不愿意离开，那就不要勉强了，我们走吧。”
说完，他就直接转身，向着校场外走去，莉莉丝也紧紧跟着。
看着青年的背影，辰鸣回头瞥了眼那陈旧的宫殿，低声呢喃，“愿您与这皇宫，一同变得腐朽……”
离开了亚蒂拉的殿宇，朝会的时间也正好接近，三人并没有在某一处再做停留，而是直接朝着议事殿的方向走去。
与上次一样，议事殿的门外依旧是站满了贵族，有些是辰鸣先前就见到过的，而有些则是他没见过的。
“今天的这里，倒是安静了些。”
辰鸣微微放出魔力，扫荡在四周，他发现，比起全副武装的上次，今天的这里，并没有多少护卫的骑士，就算有，也只是普通人。
这时，从远处走来了两个身穿与蒂瑞斯汀差不多款式军服的青年，他们嘴角噙着的冷漠笑意，告诉了辰鸣来者不善。
“莱特，米斯，你们也来了。”
看到两个青年，蒂瑞斯汀的目光就变得有些不善，显然，对于自己的两位弟弟，他并不喜欢。
“蒂瑞斯汀，你能来我们怎么就不能来了？”
被称为莱特的青年挑了挑眉，说道，“这个地方，可不是你的魔人封地，我劝你说话，还是注意点好。”
“想必你就是父皇提起的辰鸣吧？”
米斯的目光，则是放在了辰鸣身上，“一个低贱的平民，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你！”
蒂瑞斯汀怒意盎然，一身魔力瞬间释放，可怕的压迫让那嚣张的两个皇子，差点瘫软。
“蒂瑞斯汀，算了！”
就在他即将出手时，却被辰鸣牢牢按住，低声说道，“他们是故意激怒你，目的就是想让你打伤他们，不要上当。”
蒂瑞斯汀一愣，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退到了莉莉丝的身前。
辰鸣微笑说道，“贵国向来注重人权，两位皇子这话，就不怕陛下听了怪罪？而且，我之所以来到这里，不是我想来，而是陛下召见，如果两位皇子能够代表陛下让我离开，那我倒是非常乐意。”
“你算个什么东西！”
被辰鸣的话说得变了变脸色，米斯愤怒地说道，“父皇会召见你？”
“是不是陛下召见，你很快不就知道了？”
辰鸣微笑地走上前去，拍了拍米斯的肩膀，说道，“还有，这个世界是很危险的，你的一些话，很容易招来杀身之祸的，皇子慎言。”
“你威胁我？”
米斯更加愤怒，挥手一拳就要打在辰鸣的脸上，却被他侧身躲过，而后抓着前者的手臂，轻轻一弯。
“啊！”
惨绝人寰的叫声，让得包括蒂瑞斯汀在内的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辰鸣，在皇宫中打伤皇子，这可不是什么人都敢这么做。
“辰鸣！我要你死！”
剧烈的疼痛让米斯的脸上布满了冷汗与狰狞，他搂着自己被折断的手臂，怨恨地看着那满是微笑的面孔，“我要让父皇杀了你！”
“杀了谁？”
辰鸣微微一愣，而后指了指米斯的手臂，说道，“皇子，你没事吧？大冷天的流这么多汗？”
米斯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恢复了原样，而他的周围，所有人都以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
“如果觉得身体不舒服，你其实可以回去，我想陛下是不会怪罪的。”
辰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说道，“毕竟，像你这样的废物，陛下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浓浓的屈辱感，让米斯的眼眶变得通红，却又不敢再靠近，刚才的疼痛依旧弥留在自己的手臂上，却又没有任何的伤，这样诡异的事情，让他不敢再去招惹辰鸣。
“咔……”
就在这时，议事殿的门，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打开了，贵族们都蜂拥而入。
“我们也走吧。”
辰鸣微微一笑，与蒂瑞斯汀迈步跟上了人群。
进入议事殿后，贵族们才停止了讨论声，低垂着头颅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皇帝驾临。
时间不久，从王座的侧面通道中走出了两个侍女，一左一右地站在王座两侧。
侍女出现之后，一道慵懒的白色人影从通道中走了出来。
人影出现之后，除了辰鸣之外的所有人都跪伏在地。
“都起来吧。”
缓缓伸了个懒腰，艾尔维卡坐在王座上，看着下方的辰鸣，微笑地说道，“辰鸣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看来米勒给的提示，是正确的……”
从皇帝出现到现在，辰鸣的目光没有一刻不停留在他的身上。
如今的艾尔维卡，比起第一次见面，虽然容貌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但不论是发色，还是他体内的生机，都给了辰鸣一种蓬勃的感觉，这绝不是一个中年普通人能够拥有的。
他微微行礼，道，“陛下倒是越来越年轻了。”
“先生真会说话。”
艾尔维卡微微一笑，扫视了下方的群臣一眼，皱眉道，“太子和提奥，怎么不在？朕不是安排他们和蒂瑞斯汀一起回来吗？”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蒂瑞斯汀的身上，问道，“蒂瑞斯汀，怎么回事？”
“回父皇。”
蒂瑞斯汀走上前去，说道，“近日尼珂斯的军队连番来犯，虽然都已经被击退，但哥哥担心他们卷土重来，就和提奥公爵一起留在了边境镇守。”
“原来如此。”
艾尔维卡恍然点头，皱眉训斥，“既然尼珂斯来犯，你与魔人军团为何不留在那里协助，还回来作什么？”
“父皇。”
蒂瑞斯汀低下头颅，说道，“与尼珂斯军交战的一直都是魔人，这次敌军来势迅猛，导致魔人军损伤严重，不得不回归修养。”
“边境遥远，朕会派人核实一下你说的话。”
艾尔维卡微微一笑，道，“这次命你带军归来，做的不错，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奖励？说出来，朕都答应你。”
蒂瑞斯汀缓缓抬头，“什么都可以？”
艾尔维卡点头，“当然！”
“孩儿为父皇办事，本不该索要什么，但确实是有那么一件，希望父皇应允。”
蒂瑞斯汀不紧不慢地说道，“孩儿想要皇位的继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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