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渐渐入了春,楚安若和明朗逸的关系也日趋缓和,从一碗美味的鱼头汤到每天晚上一桌楚安若亲手张罗的饭菜,明朗逸都从不爽约,凤仪宫一时间成了明朗逸另一个批阅奏折外加休息就寝的地方,燕倾云也并没有任何的举动,反倒是并没有争风吃醋,她越是这样乖顺楚安若越是感到心里不安,而即便如此,楚安若也经常以她怀有身孕为理由来说服自己她不会想着法子对自己下手。
冬天转瞬即逝,四月份的皇宫一片芳菲。
今天是楚安若带着燕倾云前往太平寺祈福的日子,在即将启程的时候,原本不打算去的明朗逸也不知怎么准备一同前往,多出来的龙驾就大肆摆在宫外,楚安若刚出宫就见到了明朗逸,两人相视一笑便各自上了轿撵,等等燕倾云,一行人就朝着宫外的太平寺进发。
太平寺在一座太平山上,这座寺庙常常用来皇家祈福,明朗逸登基为帝的那一天,寺庙内就一直香火不断,铜钟长鸣,为明朗逸做了一场法事,护佑皇家安康,当时来到太平寺的是楚太后,她并没有参加明朗逸的登基仪式,而是在太平寺静默祈祷。
一行人从山下便换乘步撵被人抬上山,四月的人间,芳菲漫天,山间的桃花如一条淡粉色的锦缎铺盖在山涧,淡雅纷呈,清新宜人。
楚安若被莺儿挽着走下来,身后慢慢跟上的是燕倾云,她的肚子过了几个月已经很是明显,但却压不住她的风姿绰约,腰还是一如往日般盈盈一握便能足以,今日的她褪去了殷红的华服,换上了素淡的鹅黄色罗裙,一时间失去了几分肆意潇洒,在明朗逸的搀扶下反倒更显得小鸟依人。
“许久没见姐姐,却没想到再次相见竟然是姐姐来替妹妹祈福的。”燕倾云缓缓走到楚安若的身边,笑意盈盈,几个月没有见到楚安若的她倒是挺多了关于明朗逸和楚安若的如胶似漆的后宫日常,她常常气结于心,她怀有身孕,无法正常服侍明朗逸,刚开始的几天还算得宠,越往后明朗逸便夜宿凤仪宫再也没有在云梧宫出现过,这让她又气又恨,可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动作针对楚安若,但是她等了那么久,为的便是今天。
“云妃肚子里是皇家血脉,作为陛下的第一个孩子,本宫定然要亲自祈福以表激动之情。”楚安若淡淡一笑,看了眼燕倾云的肚子,表面上客气恭敬,她不知道燕倾云的算盘已经打在了她的身上,但她却知道这样一个女子需要距离来疏远。
“那就多谢姐姐了,姐姐还要争取下一次祈福是为了自己啊。”燕倾云轻笑着有意无意眼神撇过楚安若平坦的肚子,话里有话,可以当作是得意也可以当作是讽刺楚安若没有子嗣,但这在楚安若看来,并不构成本质性的威胁,用话来激怒别人,燕倾云做的把戏太多了,她也司空见惯。
“那就托妹妹的福了。”楚安若撂下一句话便跟在明朗逸的身后往太平寺里走。
燕倾云看着楚安若和明朗逸有说有笑的背影,攥着衣袖的手愈发紧了紧。
一行人来到了太平寺,主持身着鲜红袈裟,站在一旁敲击着木鱼,沉重却也清脆的声音迎合着寺外的风铃激荡在山谷之间,香烟渺渺,氤氲了整个寺庙,镀金的佛像被高高侍奉在台子上,神情端庄肃穆。
三人接过小和尚递来的香,轻闭双眼,心中虔诚的默念最美好的愿望,希望神佛能够听到心声,一番安静肃穆的祈祷缓解在木鱼声中慢慢落下了帷幕,三人坐在寺庙外的亭子里,康公公早已备好了素斋,准备服侍三人用膳。
“这山中风景极美,姐姐若是不在意,不如陪妹妹在这山中走走吧,自从入了宫,也没有什么机会能够看到这幅盎然春景。”燕倾云将吃的差不多的碗筷轻轻放置在桌子上,下意识的拂过肚子,微微还能感受到里面小人的运动。
“说的也是,宫中还是太闷了,皇后便陪云妃去走走吧。”明朗逸点点头,很是赞同燕倾云的说法,好不容易能出一次宫,定然要不虚此行才可以。
“也好,云妃妹妹怀有身孕,也应当放松放松才是。”楚安若一开始是想要拒绝的,自从当年燕倾云利用她落入水中之后,她就十分排斥与燕倾云独处,这样一个女子浑身是刺,难免某根刺会突然扎向自己,但如今明朗逸也开口了,这件事便推脱不去了。
燕倾云心中一喜,连忙起身挽起楚安若的手臂,在旁人看来皇后与云妃的关系是极好的,甚至可以用亲昵来形容,但具体的也只有当事人明白,楚安若就和燕倾云离开了亭边,朝着山上走去,寺庙的后方有一处桃花林,相比较于青丘来说,这里还是少了几分仙姿,但多的却是醉美世俗的一片繁花似锦。
楚安若和燕倾云便穿过桃花林,站在一棵稍微古老又壮大的桃花树前,这棵树比桃花林中的任意一棵还要高大,好像桃花林的所有生命都是从这一棵树上繁衍而生的,才会有今日绵延不绝的繁华桃林。
“听说姐姐最近掌握了一手好厨艺,陛下也为之折服,不知妹妹有没有口福能够尝尝姐姐做的饭菜呢?”燕倾云摘下一朵桃花轻轻的嗅着,阳光下她面带笑意,如春风拂过桃花泛起的无边春意。
“若是妹妹喜欢,凤仪宫随时欢迎。”楚安若回答道,今日的她也穿了一件素淡的衣服,浅浅的淡蓝色将她的灵动倩丽衬托的恰到好处,没有金簪与珍珠的衬托,略施粉黛,桃花树下相映红又笑春风。
“姐姐也真是为了陛下绞尽脑汁,不惜亲手下湖捉鱼,姐姐对陛下当真是真心可鉴,绝无二心啊,陛下可真有福分,能有如此一个贤妻皇后。”燕倾云轻笑着将被她撕碎的桃花瓣散落在风中,自然而然的拉过楚安若的手,一个劲的夸赞着。
“妹妹说笑了,后宫之内当属云妃妹妹如今才是陛下的心头肉。”楚安若瞥了眼燕倾云的肚子,即使如今明朗逸对她已经有所改观,但是没有子嗣的她已经会在这幽幽深宫寸步难行,这些话稍稍透着一股子酸气,还有些嫉妒。
“姐姐原来是在说这个啊……若是姐姐不小心将这心头肉从陛下心头砍下去,不知姐姐的皇后之位还保不保得住?”燕倾云明白楚安若的意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里可是承载着她所有圣宠为一身的秘密武器,但如今,她可能要换一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野心。
“你什么意思?”楚安若听了燕倾云的这番话,心中突然萌生出不好的感觉。
“我什么意思,姐姐应该最明白的吧……”燕倾云缓缓向着楚安若的位置靠近,楚安若被她逼得不停地小步后退,那双眸子里闪烁着的情绪让楚安若感到有些害怕,那个战马上驰骋疆场的敌国公主仿佛执着一把细剑逼到了她的脖子上,慢慢的靠近让周遭的气息都开始减少。
“来,姐姐摸一摸……这可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呢……”燕倾云突然停住了步子,和楚安若保持着很接近的距离,她突然又拉起楚安若的手,将她稍有些冰凉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那一片的温热感瞬间通过楚安若的手传到了她的心里,她感受着里面轻微的动弹,只觉生命的奇妙与伟大,能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慢慢成长。
“你看,我还不知道他的模样,没有起好他的名字,还未等到他叫我一声娘亲,可今日,他马上就再也没有机会与我相见了……”燕倾云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哀怨,但越到最后笑容却越渐得意。
“云妃,你要干什么?”楚安若被这些话听的云里雾里,她立刻戒备着迅速将手抽了回去。
“我要干什么,姐姐马上就知道了……”燕倾云淡淡一笑,往后推了几步,还未等楚安若反应过来,燕倾云就往后倒了下去,楚安若的眸子猛然睁大,她被燕倾云这大胆的动作吓住了,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拉,但是却慢了几步,只见燕倾云顺着略微陡峭的山坡向下滚去,卷起的杂草与花瓣让她显得狼狈不堪,最后停住在一块开阔的空地,她痛苦不堪的紧紧抓住自己的肚子。
楚安若刚想下去扶,可没想到明朗逸的突然出现给了她当头一棒,明朗逸迅速赶到了燕倾云的身边,看着燕倾云抓着他的衣袖一副痛苦的模样,双腿之间有鲜血缓缓的流出,他怔住了,下意识的看了眼完好无损站在不远处的楚安若,深深看了眼那人,便一把将燕倾云抱起飞快的朝山下走去。
楚安若呆愣在原地,若不是莺儿的及时赶到,可能她就要瘫坐在地上了,她扶着桃树的树干,看着明朗逸焦急万分的背影,她突然明白了燕倾云所说的每一句话背后隐藏的含义,心头肉若是被砍去了,原来是被她砍去了,燕倾云说的来不及叫腹中孩儿的名字,来不及与他相见原来是用这种方式毁掉他。
“娘娘?”莺儿紧紧搀扶着楚安若,她和明朗逸是一同上来的,却只看到燕倾云痛苦的躺在地上,鲜血从下面不断涌出,当时她的心就瞬间被揪在了一起,立马来看楚安若的情况,楚安若就像是失了魂一般呆呆的站在原地,她开始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和皇后一起上来,反倒是给了燕倾云下手的机会。
清风拂过山涧,桃花依旧笑春风。
云梧宫内的侍女们已经乱成了一团,原本健健康康出门祈福的云妃娘娘回来时下半身满是鲜血,把所有人都吓住了,看到明朗逸阴沉着的脸,她们不敢耽搁立刻处理起来,姗姗来迟的太医在银线上探查着云妃的脉象,看了眼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云妃,悻悻的收回手叹了口气。
“怎么样?”明朗逸立刻向太医询问情况,满眼着急。
“陛下赎罪,娘娘的龙子……没了……”太医战战兢兢的跪倒在地,语气哆嗦着充满了害怕。
一句话落,屋子里的侍女也全都跪倒在地,祈求着陛下饶命,明朗逸站在那,愣住了,他看到那些血的时候就该明白会有这样的结果。
“陛下……”燕倾云幽幽醒来,她呼唤着明朗逸。
明朗逸忙不迭的坐到她的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轻云……”
“陛下,臣妾无能,保不住我们的皇儿……”燕倾云一说到孩子,眼泪就簌簌而落,她再次用手覆上肚子,已经感受不到那种微妙的感觉了,她当时就明白,她的做法成功了。
“不,不是你的错。”明朗逸为燕倾云擦拭掉泪水,摇着头安抚着燕倾云的情绪,相比而言,他觉得燕倾云失去了成为母亲的资格才是最应该痛苦的。
“陛下……”燕倾云伏在明朗逸的肩头,不停地抽泣着,却在没人看见的地方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她并没有多说关于楚安若的事,但是她相信,明朗逸总是会相信自己看到的,她暗暗覆上肚子,心里不停地暗暗低语,皇儿的到来时机并不是最佳的,母妃对不起你,但是又迫不得已需要你重新给母妃一个夺得皇后位子的机会,如今你做到了,母妃也做到了。
明朗逸安抚好燕倾云,命人好生照顾,他便想要去凤仪宫讨个说法,刚出门,就看到楚安若带着些补品来到了云梧宫,就在宫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看到楚安若,明朗逸的回忆又回到了刚才的桃花树下,楚安若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可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却是燕倾云,这让他不得不心生愤恨。
“你还有脸来?”明朗逸站在楚安若的面前,冷哼道,面色一下子就从曾经的两情相悦变成了如今的冷酷无情。
“陛下,这事当真不是臣妾做的,是云妃自己失足滚落山坡的……”楚安若被明朗逸的质问吓住了,她急切的想要在明朗逸面前证明自己,可她的所有证明全都被明朗逸一概视为虚假的解释。
“你当朕瞎吗?”明朗逸冷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意思是他全都看到了。
“可陛下全都看到了吗?从她和臣妾上山开始到最后,你都看到了吗?”楚安若心中一怔,随后扯出一抹痛苦的笑意,反问道。
“这些都重要吗?朕只相信朕的眼睛,因为你,她失去了成为母亲的资格,朕只觉得亏欠你,但朕一直都在弥补,可是你为何要把注意打在朕的皇儿身上,他还是条生命,你不觉得你太过残忍了吗?”明朗逸冷哼着质问着楚安若,他从未想过楚安若是如此冷血之人。
“那皇上就不残忍了吗?臣妾等了你十多年,可是你呢?你为什么还要带回来一个女人,你为什么还要骗我说你不喜欢舞刀弄剑的女子,为了你的这句话,臣妾废掉一身武功,落入冰湖的时候只能等死,我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可那个时候陛下又在哪?我身为皇后,新婚之夜却留不住皇上在凤仪宫,臣妾被后宫的奴婢们指着脊梁骨唾弃的时候,陛下又在哪?在温柔乡和云妃卿卿我我吗?”楚安若的委屈一股脑的全都被倾吐了出来,此刻的她已经完全忘记了礼仪尊贵,只想着将自己的痛苦心境全都和盘托出,她时而冷嘲热讽着明朗逸的为人处世,时而苦笑着自己的不堪与脆弱,泪水夺目而出,再也抑制不住。
“啪!”这番话却惹恼了明朗逸,他一个巴掌直接打在楚安若的右脸,他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气得发抖的手和楚安若渐渐泛红的脸颊,他还是克制住了稍稍的心软,怒气冲冲的问道:“所以你就要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死吗?”
“臣妾若是想,陛下觉得她的孩子还能活到现在吗?”楚安若被这一巴掌打的仿佛彻底清醒了,她冷笑着直直的对上了明朗逸暴怒的眸子,丝毫不畏惧。她只是不愿意争抢,但并不代表她没有那个能力争抢,如今云妃算是彻底激怒她了。
“毒妇!”明朗逸闻言心中开始有了后怕,楚安若的眸子让他有些胆寒。
就在此时,一道从太后寝宫传来的消息让众人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氛围之中。手机用户看乱天变:风华宫主有点甜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67251.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