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入深渊的苍寒和冰兮缓缓醒来,可触地的后背却没有丝毫的疼痛。
“兮儿,你没事吧?”苍寒来不及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就将一侧苏醒的冰兮轻轻搀扶了起来。
“我没事。”冰兮摇摇头,腰际间下落时被碎石袭击,稍稍活动还会牵扯一丝丝的疼痛,但相较而言,他们从那么高的地方坠下,却毫发无损,真是一个奇迹。
苍寒察觉到伴随着冰兮的起身,她下意识的摸上腰边,他便明了几分冰兮的意思,于是将手轻轻覆上她的腰际,温热的手掌心透过微薄的白纱向她体内传递着暖和的温度。
这让冰兮心中一顿,侧目,是苍寒小心翼翼的替她揉着受伤的位置。
等到两人站起身子,才发现脚下是松软的草地,两人怎么也没想到,幽深的隧道最下方,不是黑暗无尽头的深渊,而是柔软舒适的草地。
“那里有光,去看看吧。”苍寒一边替冰兮按摩着受伤位置,一边打量着四周,不远处透着几分光亮,他一阵惊喜。
冰兮点点头,腰边的伤已经舒缓了许多,两人便搀扶着顺着光亮的位置走去,脚下每一步都像是陷入温柔,轻巧松软,完全不像是阴冷深渊该有的样子。
两人从狭小的位置走出来,面前展现的却是一片豁然开朗的景象。
连绵不绝的高山在远处隐藏在云雾中,青黛宜人,天际间云雾横斜,轻云曼妙,漫山遍野的花开遍了整个山坡,在这一片繁花似锦中,最多的便是木槿花,它们迎风而开,朝开暮落,万紫千红一片绝世。
两人被面前的景色惊住了,这里鸟语花香,落英缤纷,堪比景色怡人的青丘仙谷,阳光绚丽,清云斜垂,一片唯美景象。
他们出来的地方却是一个山洞,在这片景色中显得极为不起眼。
两人在山谷中走动着,却发现一个与这片春意盎然的景象稍微有些出入的东西,嘉荣公主的坟墓。
“嘉荣的公主坟,这里应该是魔界的后山,没想到石梯的最下方联通的竟然是魔界的后山。”
冰兮站定在坟前,轻柔的木槿花就开在坟旁,显得这片地带生机勃勃,郁郁丛生,坟墓早已慢慢的和整个后山融为一体,石碑干净整洁,应该是有人会来定期打扫。
“如果这下面是后山,那元笙他们应该会找到真正所谓的地宫。”
苍寒放眼望去,满眼生机璀璨,这里不像是腥风血雨纵横的杀场,倒是一片魔界绝无仅有的安生之地。
“苍寒宫主果然是聪明,从那么高的地方竟然没摔坏脑子,也难怪,下面是草地,也算是我心软吧。”
就在这时,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两人身后袭来。
苍寒和冰兮刚刚放松的心情瞬间又揪在了一起,两人猛然转身,那个声音的主人一席黑袍站立在两人的不远处,苍白的皮肤和清晰可见的血脉,猩红的双眼咄咄逼人。
“魔王!”苍寒下意识的将冰兮护在身后,两人慢慢后退,与其拉开相对安全的距离。
“两位有这闲情逸致,想必我下的毒应该没有多难为你们。”
魔王挑眉冷笑着,他的存在和这片风景格格不入,浓重阴冷的黑色让他脚下的植被都渐渐退缩,失去了生机。
“你下毒祸害魔界,他们可是你的臣民,可你竟然一心想要他们死,难道你就不怕你最后的儿子也惨死在你的魔毒之下吗?”
冰兮紧紧盯着魔王,他的一举一动都将自己置身事外,仿佛那个下毒之人不是他一般。
可一想到魔界的大街小巷上每一个惨死的尸体,他们死不瞑目,奄奄一息,没有解药的生活就是在安静的等死,若不是元笙及时发现魔毒的存在,说不定下一个冤魂就是他自己。
魔王也是个父亲,他为何能做到如此心狠手辣,这让冰兮对他的冷血程度又重新有了认识。
“他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儿子,他事事忤逆我,连皇兄都能亲手杀死,我得不到六族,要这儿子又有何用!”
魔王冷哼一声,对元笙的存在嗤之以鼻。
元笙这一生最可惜的便是投错了胎,成为这样一个父亲的儿子。
“你还妄想得到六族?恐怕你在做梦吧。”苍寒嗤笑道,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寒剑已经跃跃欲试,这是个杀死魔王的好时机。
“是不是梦,一试便知。”魔王冷冷笑着,手掌心黑雾凝聚,双方之间的战火瞬间一触即发。
魔王率先将手中的团团黑雾甩向两人,苍寒和冰兮心下一顿,连忙躲闪,黑雾击打在他们身后公主坟旁的木槿花上,颤动的花朵零散的坠落一地。
苍寒执剑朝着魔王袭来,一招一式间都是直指要害,魔王定然也不是吃素的,几千年的战场经验让他从容不迫的应对着苍寒的袭击,无形中以柔克刚,轻飘飘的黑雾在冷厉的寒剑中穿梭自如。
冰兮手中的冰凌剑出鞘,两人一应一和间切断了魔王的退路,寒剑伴随着阵阵冷霜划过黑色的袍子,断裂而出的血痕触目惊心。
魔王被伤口牵制住了,他收回手,紧紧握住受伤的位置,眉头紧皱,血液从指缝间流出,他目光微寒,黑袍翻飞,一支海棠花簪迎着日光闪现在手中。
海棠花簪在手指间翻转,刹那间便变成了一柄细剑的模样,朝着两人袭来。
冰兮和苍寒有着无法言说的默契,变换的招式让魔王渐渐败下阵来,可即便如此,魔王在置死地而后生这方面依旧留有退路。
他借助黑雾为长剑做掩护,将两人迷惑在黑雾之中,突然窜出的长剑一下就直入苍寒的体内,苍寒应声倒地,冰兮顺声而去,黑雾散尽她才一把扶住苍寒。
“苍寒!”她焦急万分,刚碰到苍寒的身体就感觉到手中一阵黏稠的东西,瞬间慌了神。
等到黑雾彻底散去,魔王已经站在了两人的不远处,冰兮这才看清手中是苍寒的血,她立刻撤出白绫紧紧按压在出血的伤口,白绫瞬间被鲜血染的通红。
“快,去追他,这次不能放过他。”苍寒紧紧握住冰兮的双手,魔王的剑让他痛苦难耐,剑上许是有毒,让他愈发体力不支了起来。
他盯着远处的魔王,这次魔王也受了伤,是绝佳反杀他的好机会,决不能错过。
“不行,你受伤了……”冰兮一时间进退两难,苍寒的血止不住的往外流,她怎么能这个时候放弃他。
“我没事的,再不去就来不及了。”眼看着魔王离他们越来越远,苍寒一把将冰兮推到了一边,换做自己捂住受伤的位置,按压住伤口,减缓血流的速度。
冰兮紧握住手中的长剑,咬咬牙便追上了前面同样受伤的魔王,独留苍寒一个人靠在一块石头上,运功止血。
但渐渐地,他发现这个伤口似乎要深很多,微微扯开白绫,里面血肉模糊,疼痛让他的额头上开始渗出豆粒大小的汗珠,血不停的流到身侧的草地上,浸染了一片翠绿。
另一边的元笙,在满是母亲画像的地宫无尽的游走着,沈卿卿不知去了哪里,隐约间他看到前方的一幅画像随风飞舞,好像有一个人从画中缓缓走了出来。
那人步步生莲慢慢走到自己面前,元笙愣在了原地,大气不敢喘一下,那人墨发华裳,气质如莲,如翩翩佳人在水一方,绝世又无双。
“母亲……”元笙盯着那人的样貌不停的出神,喃喃说道。
“笙儿,你长大了……”女子走到元笙面前,轻轻的拂过他的碎发,柔柔笑道。
“母亲,真的是你,这不是梦吗……”元笙满眼不可置信,他轻轻抬手,果然碰到了母亲的身体,温热的感觉就像是母亲重生在他面前一样。
“笙儿,傻孩子,你都长这么大了。”女子轻笑着,瞳孔中开始渗出泪水。
“母亲,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嘉荣,也没能让大哥转性,还险些让整个魔界变成幽灵地狱……母亲,是不是我做的这一切都是错的……”
元笙看到母亲的身影,瞬间泣不成声,往日里那个身居高位,翻手覆雨的男子如今就像是一个被人抢了蜜糖的小孩子,泪水不间断的掉下,在母亲面前卸下坚硬的伪装,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与不堪。
他没能按照母亲生前的交代,做好哥哥的本分,亲眼看着嘉荣死在自己怀里。
他没能让大哥转变心绪,成为一代明君,甚至还亲手置于他死地。
他没能保护所有魔界的子民,让他们身陷魔毒的困扰,生死难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笙儿,你怎么会错呢,你是整个魔界最懂是非的孩子,是母亲给了你太多的压力,笙儿,你要记住,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对的,这世上本就没有对错之分,不近人情也无非是站在别人的角度罢了,你护了荣儿一生,日后也会护魔界几百年,可你别忘了,你最应该守护的人是你自己。”
王后声音温柔似水,她轻轻扶起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的元笙,母亲的慈爱光辉在她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不管元笙站在哪个位置上,他始终都是自己的孩子,做母亲的当然最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可如今的元笙,王后最希望的便是他能好好活着。
“母亲……你在父王身边,真的快乐吗?”
元笙擦干泪水,经过母亲的开导他的心里已经慢慢好受多了,但母亲和父王之间的爱恨情仇依旧是他触及不到的深渊。
“笙儿,他是你的父亲,我怎会不快乐,只是,他做的错事太多,我不愿看到你也有朝一日会重蹈他的覆辙,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快乐不快乐一说了,只要你还心存善念,成为魔界的明君,母亲便是快乐的。”
王后淡然一笑,她和魔王的往事早已随风而逝。
她不愿提起那段让人撕心裂肺的往事,更不愿让元笙继续对他父亲无止境的怨恨,该死的人终究会死,就不要让自己身陷痛苦的磨难。
“母亲……”元笙似乎明白了什么,不愿再去过多的询问,便趴在母亲的身前,感受着这难忘的时光。
母亲逝世前,他还是个孩子,因为母亲的遗言,他为了好好照顾嘉荣,被迫明白了什么叫生离死别。
可面前的女人重新来到他的身边,为他带来无尽的温柔与安慰,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受到心安。
就在母慈子孝的场景在地宫渐渐显现的时候,王后突然猛地抬起手,手中多了一把匕首,朝着元笙就袭了过来。
元笙被一阵刺痛抽回现实,他迅速起身与所谓的母亲隔离了一段距离。
紧紧握住手中的长剑不知该不该下手,背后的疼痛感席卷而来,他握住长剑的手不停的发颤。
面前的王后突然表情全无,犹如一个脸色苍白的傀儡,情形大变,没有感情,手中紧握的是那把匕首,上面还滴答着元笙的鲜血。
“母亲……”元笙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母亲会变换表情对他下手。
面前的王后身形迅速,张牙舞爪的就朝着他袭来,元笙在躲闪间唯恐会伤了母亲分毫,可那张面无表情的容颜却和母亲一点都不像,甚至多了几分血腥与冷漠。
元笙的躲避间让身后几幅画像纷纷掉落,一时间地宫里一片狼藉,王后的袭击并没有停止,反倒是愈演愈烈,任凭元笙如何的呼唤都无法唤起王后心中一丝的理智。
元笙眉眼一顿,眼看着那把匕首就要再次袭击自己的心脏,他手中长剑一挥,直入王后的心脏,将其反杀。
王后手拿匕首,愣在了原地,看着心脏处的长剑和微微渗出的鲜血,她忽然笑了,手中匕首垂落在地,清脆的响声似乎勾起了王后方才的美好回忆。
“笙儿……”她重新恢复了清醒,眉眼间满是笑意,温柔似水,如碧波荡漾在元笙的心间。
就在元笙迟疑的片刻,王后的身体突然破碎成万千黑影散落在空气中,元笙被眼前这幅景象怔住了。
王后的四肢与身体,还有慈祥的面容和笑意最终化成凌乱的黑影渐渐消逝,地上那把刺伤元笙的匕首也破碎成一地的光影被风吹散,重新吹到那幅画像之上。
元笙愣了,四周寂静无声,画像随风摇摆,他微微活动着,身后的伤口竟没有了疼痛,他抬手去摸,没有任何血迹。
这一切仿佛就是一场如梦的幻象,又好像没有发生一样,四周开始飘荡起淡漠的云雾,将这一切重新禁锢在他眼前的画中。
画像上那个女子依旧笑靥如花,是梦中母亲的模样。
现在元笙才明白,这一切都是黄粱一梦,是魔王造出的幻境,让他差点就迷失在一个和母亲想象的傀儡手中。
而打破幻境的唯一办法就是亲手杀死母亲。
沈卿卿同样也遭遇了这般镜花水月的幻境。
她起初被一团迷雾困在其中,她不停的呼喊着元笙的名字,却无人应答,等到迷雾慢慢消散之际,满屋的王后画像随风飞舞,唯独却没有元笙的身影。
沈卿卿一下子就慌了神,她不停的穿梭在偌大的地宫,四周寂静无声,连一根绣花针落地都显得格外刺耳。
就在这时,奇怪的景象发生了,四周的王后画像竟慢慢变得模糊起来,沈卿卿眉头紧皱,紧紧盯着其中一幅,那段朦胧的混沌散去之后,画像上 的人竟然变成了一群陌生人。
沈卿卿心中一顿,眼前的景象十分奇怪,让她摸不清头脑,上面画着的是一男一女。
男子身材欣长,面容和善,手中拿着一卷古书,气质儒雅,淡然如水,女子面带桃花,满是笑意,低头抚琴,倾国倾城。
沈卿卿站定在画像前细细观察着画上的两人,一男一女眉目间似乎跟她长的极为相像,一阵邪风吹过,画像上的两人突然有了生命一般随着一团黑雾显现在沈卿卿的面前。
“卿卿?”男子首先发话了,他眉眼间一阵惊喜,看到沈卿卿更是双眼一亮。
“你们是何人?”沈卿卿与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满是戒备,手中的剑也落了下来,被她紧紧握住。
“卿卿,是爹娘啊。”女子眼中渐渐朦胧了泪水,她想要上前抓住沈卿卿的手,却被沈卿卿横在面前的剑吓得倒退了几步。
“你们是我爹娘?”沈卿卿不可置信的眉头紧蹙,她对所谓的爹娘早已没了印象,更记不清他们的模样,这两人突然出现又说是自己的爹娘,这让人不得不谨慎行事。
“卿卿,你不会忘了我们吧,也是,爹娘无能,摊上了仇家,生死之际迫不得已才将你遗弃在别处,卿卿,你不会恨我们吧?”
女子抽泣着,微微抖动的双肩加上沙哑的哭腔,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生死之际就能把我随意扔了吗?在你们眼里那我和死了还有什么分别?我当然恨你们。”
沈卿卿冷笑一声,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有了如何难以启齿的遭遇才能将亲生的孩子弃之不顾,放任她自生自灭不问生死。
但这些在她眼里,就等于他们亲手杀死了自己。
他们给予自己生命,却没有让自己平安长大,在不停的颠沛流离中,沈卿卿一步步学会蹒跚走路咿呀学语,若不是她靠着偷盗为生,又怎能让这条多余的命好好活在魔界的大街小巷。
“卿卿,爹娘错了,你不要恨我们,来,让娘好好看看你……”
女子微微一愣,而后轻笑着招手让沈卿卿过来。
“收起你的假惺惺,我的命是你们给的没错,但是活下来都是靠我自己的本事,你们赶紧离开这里吧,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沈卿卿眉头紧皱,站在原地并没有任何的举动,她冷眼旁观着两人哭哭啼啼的模样,这些根本无法让她产生共鸣。
她活了这么多年,每一步的摸爬滚打都是靠着自己的努力,那些遗弃她的人,早已没了资格说是她的父母。
沈卿卿话音刚落,两人脚下便升腾起黑雾,将两人包裹在其中,而后一阵邪风再次袭来,黑雾散去,那两人没了身影,画像纷飞,上面的人也慢慢变成了雍容华贵的王后。
就在沈卿卿松了口气时,身后却响起了最熟悉不过的声音:“沈小姐,今日当的是何种宝贝啊?”手机用户看乱天变:风华宫主有点甜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67251.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