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的边缘地带,冰兮静坐在陌生男子面前,她眉头紧皱,不断的打量着男子,他手边放着一把玉骨扇,像极了她记忆中月华的那把澪月扇。
最明显的区别便是他的这把扇子带了几分冷厉,上面整洁如新,不像是一把武器,垂落的苍灰色羽毛在风中飘摇。
“这是哪?”冰兮身体上的伤并没有好的完全,她强忍着全身的疼痛,满心戒备道。
“南境。”白楚不紧不慢的饮上一盏茶水,缓缓道。
“南境?你是南境凤族?”冰兮尤为震惊,让她没想到的是,魔界的后山深处连接的竟然是南境的密林,可凤族不是尽数别灭了吗,这个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姑娘觉得,南境就只有凤族吗?”白楚淡淡一笑,挑眉问道,眼中满是戏谑。
“什么意思?”冰兮被他的话问懵了,她紧锁着眉头,不解道。
“南境包括凤族和八大部落,凤族不过是八大部落的和平首领,一切对外行动都是凤族出面,凤王领导一切,所以世人才会觉得,南境只有凤族,只不过八大部落隐秘在南境各地,不为人知而已。”
白楚把玩着手中的茶盏,透明的茶盏在阳光的反射下照射到冰兮的脸上,形成一小片琉璃光彩,让她因受伤失血过头导致的惨白的容颜更显几分俏丽灵动。
白楚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些许清冷的傲气,但他嘴角带笑,又不至于让人觉得触不可及,一身白衣在风中舞动,衣襟处白月初升,透着一股狂狷不羁。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清雅如霜,明艳动人,如一朵初发芙蕖盈盈盛放,惹得白楚心中闪过一阵悸动。
冰兮闻言陷入了沉思,若真如面前之人所说,那凤裔岂不是身陷危险之中。
八大部落在没有凤王的领导下定然群龙无首,争相斗争,若是凤裔回到南境,一群饿狼分食一块肥肉,恐怕是凶多吉少。
“你也是八大部落之人?”冰兮始终没有放弃对面前男子的戒备心理,她袖中的冰凌剑已经隐隐作响,身侧的净蓝虎也似乎感应到主人的不安,也做好了发动攻击的准备。
“我是白鹳部落之人,姑娘难道现在就要杀了我吗?在我的地界杀我,姑娘以后可就没人在南境护着你了。”
白楚挑眉淡笑,放下手中的茶盏,随意拂动起手边的玉骨扇,看了眼一旁的净蓝虎,轻笑道。
冰兮闻言心中一顿,暗暗将冰凌剑收回袖中,白楚说的没错,她现在对南境又有了新的认知,唯一认识的还是面前这个人,若是再遇到八大部落之人,她定然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她想到这,伸出手摸摸净蓝虎的虎头,轻柔的安抚动作让净蓝虎也渐渐安静了下来,眼中的杀气也慢慢消退,摇摇尾巴重新趴在主人身侧,格外乖顺。
“即使这样那你的命便暂且留着吧。”冰兮淡淡扫了一眼白楚,启唇道。
“敢问姑娘是?”白楚闻言笑了,他将一杯干净的茶水推到冰兮面前,问道。
说了大半天,他竟还不知道面前姑娘的身份,这倒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天族暮寒雪山,上神冰兮。”冰兮看了眼面前的茶水,没有去接,她的警惕心自始自终都没有任何消解。
“原来是天族上神,白楚失礼了。”白楚大概是猜到了几分面前女子的身份,这般气质卓绝的女子又怎么回事普通的凡物,果不其然,竟是暮寒雪山那位冷冽的上神。
冰兮淡淡点头,身体上的伤口似乎有了牵动的痕迹,她隐隐感觉到鲜血的渗出,伴随着刺痛感席卷全身,此时的她只想再回到身侧的屋子里休息一会,想到这,她缓缓起身,准备离开。
可就在转身之际,她眉头蓦然紧皱,空气中传递的丝丝气息让她感受到不安,其中夹杂着微微浓烈的血腥之气,这是魔王身上流出的鲜血的味道。
不知从何开始,冰兮对魔王的血的味道格外灵敏,似乎是因为魔王利用她的心头血重塑肉身的缘故,让她对受伤的魔王感觉极为强烈。
她坠落在南境的边缘地带,那魔王似乎也没走远,身上满是伤痕的他肯定会选择就近原则待在南境暗暗修养,万不会做出过度举动顶着伤痕累累也要赶回魔界,如此一来太过危险,魔王不会铤而走险的。
想到这,冰兮只觉身上的伤开始疼痛起来,她缓缓低头看了眼自己肚子上的伤,已经被换了药,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了一件,她还没来得及质问自己的衣服去哪里了,眼前一黑,直接向后倒了下去。
她并没有倒在湖边潮湿的土地上,而是落在了一个宽阔的怀中,她艰难抬眼,入目是白楚的俊美容颜,但她想不了那么多了,昏睡感席卷全身。
白楚眉头紧皱,将人打横抱起,缓缓走进屋中,屋内熏香缭绕,他将人小心翼翼的放在床榻上,开始动手煎药,身侧的净蓝虎全程安静陪伴,待在床榻的不远处守护着冰兮。
“原来你还如此衷心。”
白楚翻动着手中的草药,看着净蓝虎一言不发的静静等候在冰兮身侧,心中微微一顿,从他将冰兮救回到现在,这只突然出现的白色老虎就寸步不离的待在冰兮身侧,忠心程度让人动容。
净蓝虎并没有理会他,它满眼都是冰兮,白楚微微耸肩轻笑着无奈摇摇头,净蓝虎对他的敌意并没有削减半分,他便只好继续摆弄草药,想办法让冰兮醒来。
天色渐渐昏暗,此时的冰兮渐渐有了好转,她缓缓张开双眼,还是这片陌生的湖边小屋,身侧却空无一人,连净蓝虎都不知去向。
她心中满腹疑惑,艰难起身,手边却碰到了洗干净的自己的衣服,她心中一暖,立刻换上了自己的衣服,那些血痕被洗涤的干干净净,衣服柔软亲肤,还带着几分阳光的暖意。
冰兮此时的身体状况似乎有了明显的好转,她下床走到了外面,夕阳斜垂,挂在天际的晚霞犹如万紫千红的繁花盛放,透着点点金光。
屋外,也没有白楚的身影,湖水清澈见底,桌案上的茶盏被重新洗刷干净整齐的摆放在一侧。
冰兮叹了口气,满身是伤的她似乎走不出多远便会被各类潜伏的危险杀死,既然如此,她为何不留在这,正好还可以追踪魔王的下落,他也在南境,两人之间的距离定然不会很远。
冰兮有了目标,便决定现行留下,按照她的推测,苍寒此时应该会被元笙他们发现救下吧,想到这,她的心瞬间揪在了一起,惴惴不安。
但此刻,她最应该担心的却是自己的身体和近在咫尺的魔王。
南境的另一处,还是那片高台的不远处,孔翎儿和灵犀再次碰面。
“你想让我做什么?”灵犀紧紧盯着面前的女子,脑海中满是遍体鳞伤的凤裔被她架着寒剑的情形,心中涌动着愤恨与后怕。
“离开凤裔,离开南境,从哪来的便回哪去,灵犀姑娘是个懂分寸的人,自然知道该如何离开吧。”
孔翎儿依旧保持着那副清高冷傲的模样,她朝着灵犀淡淡一笑,烟霞青云在天边游荡,斜映在两人身上,金光点点。
可就在两人的不远处的丛丛灌木丛中,一个白影隐隐闪动,那人影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一阵激动,那是灵犀的声音,还未等她想要现身,身后一只强有力的手将她护在了怀中。
冰兮心中一愣,侧目,是消失不见的白楚,白楚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两人就这般紧紧靠在一起听着不远处灵犀和另一女子的对话,空气中冰兮还能嗅到白楚身上清淡的白茶味道。
“你为什么那么想让我离开他?”灵犀语气冷静,少了当初第一次见面的仇视与激动,她发话了,远处的冰兮紧绷着神经听着。
“我与凤裔,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曾约定好等他登上凤王之位,我们两个就成亲,相守一生,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意外总是先人一步来临……”
“魔界渊凯入侵南境,将凤族杀得片甲不留,从那时起凤裔便离开了南境,我不知道他是在哪里遇到的你,身上竟然还有一半凤族的血脉,即便如此,灵犀姑娘你也不过是后来者居上罢了,离开他,他不属于你。”
孔翎儿陷入懵懂的回忆里,回忆里满是她和凤裔的美好景象,在南境追逐打闹,策马奔腾,享受安宁的一世风华岁月。
但回忆似乎还夹杂着血流成河的热烈,画面猛然转变,是黑雾将南境包裹的情形,在这片黑雾下,无一人脱身。
“你口口声声说是他的青梅竹马,但他最无助的时候,你们八大部落又在哪?”灵犀对此嗤之以鼻,轻蔑一笑。
孔翎儿展现的是她和凤裔的美好回忆,可灵犀看到的确是凤裔在满是尸体的修罗场上走投无路的艰辛时刻,那个时候的凤裔,若是没有来此援助的天族太子和冰兮上神,他也早就成了渊凯的剑下亡魂。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比谁都想救他,可八大部落有规定,不可露面,凤族的恩怨自己解决,若我不是八大部落之人,我又何尝不愿意用命护住他。”
孔翎儿凄惨一笑,冷声道,她那天就远远的看着,看着凤裔在痛苦中不停地挣扎,身侧躺着的尽数是他至亲至爱之人的冰冷尸体,那时的她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因为自己就在世人面前暴露八大部落的存在,那个时候的她,比任何人还要心痛,心爱之人在生死边缘徘徊,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无能为力。
但是现在,凤裔回来了,带着凤族的骄傲与光荣重新踏上了这片土地,这次,她孔翎儿要紧紧抓住这样的机会,不惜将他身侧的所有外人全都赶走,她也要拼尽全力留住唯一的他。
“可你当时已经放弃他了,就没有理由再重新拥有他,你怎么配!”
灵犀冷哼一声,在她心里,孔翎儿渐渐变成了一个始乱终弃的女子,既然当时选择放手,她就没有资格再重新站在灵犀面前要求她离开凤裔,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我怎么配?灵犀姑娘昨日应该看到了,凤裔输的有多惨,差点就死在高台之上,他已经赢了六根羽毛了,难道姑娘还希望他在第七场擂台赛上输的连命都保不住吗?”
孔翎儿并没有恼怒,她不承认当时对凤裔的袖手旁观,她同样痛心不已,所以她在找机会弥补,眼下的擂台赛才是最好的机会。
“擂台赛?”远处,冰兮竖着耳朵恐怕遗留任何一个关键词,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眉头紧皱,细细琢磨着何种擂台赛让凤裔坚持了这么多场。
“好,我离开他,但你不要忘了你的承诺,让他赢,还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他赢下黑鹰的比试,拿到凤凰神木,登上凤王的位置,统领南境和八大部落。”
灵犀的拳头暗暗紧紧握起,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都在滴血,犹如无数银针扎进心里,可她没有办法,她不能有分毫的犹豫。
那日高台上凤裔满身鲜血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凤裔已经坚持了那么久的努力,不能在最后两场比试中前功尽弃,她既然在高台上无能为力,就在别的地方想方设法帮助他,她能做的,便是彻底离开他。
说这话时,灵犀的眼中满是晶莹泪水,她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这是她在孔翎儿面前仅剩的倔强。
“多谢灵犀姑娘成人之美,你说的也是我想做的。”
孔翎儿淡然一笑,眉眼之间满是取得胜利的得意,仿佛和灵犀的谈判在她眼中也是一场博弈,她是命中注定的胜利者,只有她,才能让灵犀所说的一切全都变成真实的。
“后天擂台赛,我看到他赢了我自会离开。”
灵犀强忍着悲痛,转身暗自擦掉已经坠落在脸颊的清泪,冷声道。
“那姑娘日后多保重,翎儿就不送了。”
孔翎儿看着灵犀的背影,微微颔首,而后便与她擦肩而过,消失在灵犀模糊的视线里。
这时,灵犀才再也忍不住了,渐渐斜垂的日暮慢慢变幻,天色愈发昏暗起来。
她抖动着双肩,在无人的地带放声大哭,她怎么会心甘情愿就这样轻易的离开凤裔,若不是生活所迫,她何不希望自己成为孔翎儿那样的人一直待在凤裔的身边。
可这些,却突然成了可望不可即的幻想,她当年也是那个心高气傲的金小姐,长鞭在手,清高姿态一点都不输给这个所谓的孔翎儿。
但是如今,长鞭已经很久没有出鞘过了,凤裔身边嚣张跋扈的女子也再也不会是自己了。
灵犀苦累了,抬手抹掉所有的泪痕,佯装成一副无事发生的神情,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远处的冰兮静静的听着灵犀的哭声,每一次她的撕心裂肺都牵动着自己的心,此刻无助的灵犀像极了当年的自己,面对锦瑟城慕容府的千万精兵,她同样拿不出如此坚硬的物质基础来支持苍寒勇闯天宫。
那个时候的自己,何尝不是现在的灵犀,面对自己的心爱之人不得不望而却步。
虽然当时慕容浣玥并没有像那个女子一样威胁自己,让自己离开苍寒,但无形之中带来的压力和她的所有小举动都在告诉冰兮,她不配待在苍寒的身边。
所以,她会流落在险象环生的密林无人问津多日,甚至在生死边缘不停地挣扎徘徊。
她只不过是闲来无事想要在南境这片区域走一走了解一番地理位置,可没想到却无意间落入了两人的对话中。
白楚看着靠在怀里的女子双眼失神,略带伤感的模样,心中只觉一阵刺痛袭来,他不知对这个不过才相处了几日的女子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但心中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能让她哭,不能让她受伤。
他悄悄的将手搭在冰兮的双肩,以示安慰,可冰兮就像是失去了神经一般,自己跌入了白楚的怀里,泪水瞬间打湿白楚的衣襟,微微抖动的双肩显示出女子的脆弱不堪。
似乎她感同身受了一样,被灵犀的痛哭流涕所感染,身陷无尽的痛苦。
白楚轻轻将人揽入怀中,安抚着女子,阵阵莲香传入他的鼻息,透着淡淡的清雅味道。
天边,云散月初,寒月高悬,繁星闪现,为南境洒下一片凄凉月色。手机用户看乱天变:风华宫主有点甜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67251.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