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寂静的无涯山,曾经麒麟之子称霸的地方,如今已经成了一片深山老林,没有了麒麟之子,这里反倒是一片静谧和谐,草木丰茂,山涧中鸟鸣声百转千回。
无涯山的一处山洞内,这里面却是另一幅场景。
黑雾缓缓的涌动其中,将洞内完全覆盖住,里面的葱翠植被也被黑雾所淹没,时而阴风阵阵,让迷了路来到洞口轻嗅味道的小鹿迅速受惊逃离。
洞内,一黑衣人正盘坐在一处岩石上,他紧闭着双眼,不停地调理着血脉与气息。
他的面前赫然摆放着一只断臂,上面还残存着烈火灼烧后的痕迹以及浅显的冰霜,断臂一旁,那支耀眼的海棠花簪在黑雾的朦胧中闪动着流光异彩。
男子慢慢将气息凝聚丹田,让血脉贯通全身,缓缓拿起面前的断臂,摆放在它理当存在的位置,一团黑雾瞬间将缝隙处掩盖住,闪过一丝血色的雾气将断臂包裹其中,随着男子猛地向上,断臂重新恢复。
黑雾也渐渐散去,男子心中大喜,轻轻活动着失而复得的断臂,将筋骨打开,血脉重新涌入那只断臂,带着些许冰火相融的剧痛,左臂重新被男子启用。
他的脸上挂着一抹得逞的笑意,透过琐碎的光影,他重新打量着自己的左臂,结实有力,迅猛健壮。
此时的无涯山林间,多了一个陌生的身影,洞内的黑衣男子似乎察觉到了闯入者的气息,眉头紧皱,盯着洞外。
伴随着他的视线随之而出的便是无穷无尽的黑雾,它们互相缠绕着一并涌出洞外,四散开来犹如一张铁链巨网,想要将闯入者收入囊中。
黑雾很快就有了结果,它们重新涌入洞中,黑雾翻腾间慢慢消散,被它重重包裹住死死不放的人也最终露出面容来。
“是你?”黑衣男子看清那人的面孔,心中大惊,满脸的不可置信。
“属下北棠,参见魔王。”那女子身姿曼妙尽数被宽大的披风掩盖住,她看清面前人的样貌,心中一喜,急忙一把摘掉厚重的帽子,行礼道。
魔王眉头微蹙,细细打量着这名女子,面容清瘦,却明艳动人,眉宇间透着一股妖娆之气,双眸清亮闪着流光,却挡不住暗中隐隐透出的邪气。
“我记得你,你是渊凯的手下。”魔王的回忆百转千回,最终停留在渊凯身侧曾经被他一眼瞥过的高挑女子身上,由此他便渐渐有了印象。
“正是属下。”北棠眼中划过一丝不动声色的惊喜,看来魔王还记得她。
“你怎么会来这?”魔王心中的警惕微微放松了一些,既然是渊凯的手下,那这北棠便是自己人,但他还是对她的突然出现有些好奇。
渊凯被元笙杀死后,按理说他的亲信以及部下都不会被元笙轻易放过,可北棠的突然出现,让魔王有些觉得不可置信。
但细细想来,按照元笙的脾性,他恨渊凯,可渊凯周围的人却是无辜的,很有可能北棠就是被元笙心软放逐的其中一个。
“属下离开大皇子后,游走在魔界之间,意外发现了您的下落,便紧跟着找到了这里。”北棠语气恭敬,带着几分魅惑。
渊凯死后,他的手下也算得上是土崩瓦解,元笙并没有加罪于他们,而是将他们逐出魔宫,流放在魔界的各个角落,说来也巧,北棠恰好看到了魔王和冰兮在破庙的对峙,当时北棠的内心无比的激动。
虽说元笙并没有让他们背负何种罪责,但是他们一开始选择的主人就是渊凯,无论去往哪里,那颗衷心都是恒久不变的。
对于魔王的突然出现,北棠既兴奋又激动,她立刻便悄悄的跟随在魔王的身后,想要抓住合适的机会现身。
可没想到,她跟随到无涯山却因不熟悉地理环境而险些迷了路,好在魔王的黑雾率先一步找到了自己,也算得上是有惊无险。
“你倒是聪明的很。”魔王的眼中划过一丝佩服,在渊凯身边的部下也算是魔界的佼佼者,被元笙弃之不用也是可惜了,更何况他面前的北棠才貌俱佳,机敏聪慧,若是加以利用,定然是一支利箭。
“属下恳请魔王将北棠收入麾下,早日助您完成大业。”北棠得到了魔王的赞许,立刻跪倒在地,恳求道。
她离开渊凯之后,似乎找不到了自己的目标,但是魔王的突然出现,让她意识到自己或许还能有用武之地,渊凯皇子没有完成的,那她就帮助魔王完成。
“你可知我的大业是什么?”魔王对于北棠的忠诚并未有过怀疑,毕竟是渊凯曾经的亲信,对他也是一样的,但是他听到北棠这么说,便突然来了兴致,饶有兴趣的问道。
“您说是什么,北棠便认定是什么,北棠甘愿为魔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北棠作为手下,最关键的便是服从命令,她不敢随意揣测魔王的心思,更不能在他面前随便说话,她无疑是魔王见识过的最识时务的属下。
她的每句话都掷地有声,甚至格外坚定,魔王对她心里不禁有多了几分赞赏之情,她必然是魔王重新称霸道路上最好的武器,而且是最致命的。
天宫的大殿外,此时已经渐渐聚集了不少人,每一个都是上奏给天帝不少文书的仙家大臣,他们窃窃私语的站在殿外的开阔地带,此时的正中央,吊坠着几根铁链与绳索。
此时天帝现身,众人停止了小声议论,纷纷神情肃穆的看向高位上的纪黎,纪黎看了眼身侧的知予,此刻的她紧握着手中的衣袖,强装镇定,蹦蹦直跳的心脏让她满手都是汗。
天帝前一日向知予说出了月华和苍寒要替冰兮受罚堵住悠悠众口的事情,那个时候的知予沉默无声,她只是点点头说:“若是陛下能够从压力中解脱出来,宫主和上神也心甘情愿,那这便是最好的证明机会。”
因着这句话,纪黎才彻底下定决心,将刑法场直接搬到了天宫殿外,搬到了众人的面前。
他们想要的无非是让纪黎降罪雪山,可他无法让脆弱不堪的冰兮以莲身承受这一切,这个时候,月华和苍寒就是最好的救命稻草。
这样一来,纪黎身为天帝,既能够从终日无形的痛苦与压力中解放,从那一堆繁琐的奏折中解脱,又能让堵住这悠悠众口,实则是两全其美的法子,就是有些苦了苍寒和月华两人。
看到风都吹动不起的沉重铁链,纪黎的眉头又重新紧皱了起来。
“冰兮私自放走魔王,为天族和平埋下强大隐患,其办事不力,居心难测,本帝为平息众怒,决定降罪于她,不过……冰兮如今真身已灭,生死不明,由月华上神和苍寒宫主替其受罚。”
纪黎的声音威严冷漠,响彻在殿外,听到这句话,众仙家渐渐坐不住了,他们议论纷纷,对着缓缓走到广场中央的月华和苍寒暗自指指点点。
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呈上去的奏折,得到的回应竟然如此猛烈,如今被铁链捆绑的人是赫赫有名的刹帝苍寒,还有地位尊贵的天族上神月华,这让他们渐渐地有些如坐针毡。
苍寒和月华被绑在铁链上,他们静默无声,完全任由天兵随意处置,纪黎如鲠在喉,心中泛过一丝丝的难受,他大手一挥,便开始了刑罚。
两名天兵手拿铁链鞭子站定在两人面前,粗壮的鞭子挥动在空气中,响起刺耳的声音,让人不敢去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鞭子与血肉相互碰撞,鲜血顺着铁鞭慢慢浸染了两人的衣服,伴随着每一鞭的抽打,血肉渐渐支离破碎,模糊不堪,可两人依旧紧咬着牙关不发出任何一个声音,渐渐地,他们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汗珠伴随着咸涩流淌在身上,划过铁鞭留下的道道血痕,瞬间,伤口就像是海盐灼烧一般发出猛烈的疼痛。
知予紧攥着衣袖,泪眼朦胧,她不敢想象,若是冰兮在这,迎接她的又会是什么,她扫视过台下面无表情的众仙家,他们其中已经隐隐有些人不敢抬眼看,甚至有的人眼中闪现过一丝丝的害怕与恐慌。
他们如今又在害怕什么?是害怕血淋淋的伤疤,还是苍寒和月华日后的狠毒报复?
当时那些争先恐后呈递奏折让天帝降罪雪山的众仙臣,如今却不敢直面真正的罪责。
被扎取心头血连真身都保不住的冰兮难道就是最容易挑衅的软柿子吗?可当真正接受责罚的人换成了苍寒和月华,他们似乎并没有得逞,甚至内心涌动着的是无尽的满腹惶恐与惴惴不安。
天兵的铁鞭并没有结束,每一下都伴随着血肉模糊的声音留下一道骇人可怖的伤疤,流着血,滴落在地上,形成一条条细小的血河。
“够了!”纪黎已经看不下去了,他立刻叫停了酷刑,这场责罚不应该发生在任何人的身上,冰兮不可以,苍寒和月华更不可以。
“在生命与荣耀面前,冰兮义无反顾的选择了生命,但这并不代表她选择彻底放弃对荣耀的追逐,在这件事情上她何错之有?她没有错,错的是你们!”
“在她拼了命抗击追杀魔王的时候,你们却在这悠闲度日,她用真身换取了一时的安宁,可你们却无中生有,连这半点可贵的和平都不愿放过!你们当真是狼心狗肺!”
“来人!将宫主和上神放了!”
纪黎一派慷慨激昂的陈词彻底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同样也说出了知予最想说的话,他拍案而起,义愤填膺,满腔热血,语气铮铮,眸子里是对满朝文武的失望与愤怒。
他终于说出了这番话,在真相与道义面前,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成为那个有勇有谋敢爱敢恨的纪黎,而不是做一个被无数奏折淹没并束缚的薄情寡义的天帝。
他不是他的父王,他做不到违背自己的良心也要顺应民心,更何况这样的民心是最大的错误。
天帝的一番话彻底让在场的所有人鸦雀无声,他们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只觉后脊一阵发寒,怎么也不敢抬眼看高位上的那个人,不少人畏畏缩缩想要在人群中隐藏身形,唯恐天帝的怒火烧到自己的身上。
纪黎成为天帝后,所有的言行作风都尽可能的让所有人满意,他很少耍性子,甚至有些让他忘了那个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天族二皇子是什么样的,但今天的这件事,确实让他忍无可忍。
他的一番话让众仙臣对他重新有了认识,那个狂荡不羁的二皇子并没有消失,他只不过是不轻易动怒罢了,知予被纪黎的话整的激动万分,渐渐为苍寒和月华松了口气。
天兵将两人从铁链上放下来,他们的身上已经满是伤痕,即便铁链已经暗中按照天帝的吩咐点到为止,但是酷刑的残忍依旧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苍寒和月华缓缓走下台,对着纪黎行礼作揖,这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爱憎分明,明辨是非的二皇子纪黎。
纪黎朝着两人示意免礼,便甩袖离开了场地,留下一群进退两难的众仙臣。
天帝的寝殿内,纪黎遣散了所有的侍臣,坐在桌案上努力的平息方才心中的怒火,接过知予递来的茶水,问道:“刚才我是不是有些失礼了?”
“怎么会呢,这才是我认识的阿黎啊,若你真的放纵刑罚彻底结束,那我可能就要查查你是不是别人冒充的。”
知予轻笑着坐在纪黎的对面,轻轻拍拍他的手,兴许是他第一次在众仙家面前重新有了二皇子当初的脾性,让他有些不太习惯,但是这样的天帝,才是真的明君。
纪黎被知予逗笑了,反手握住知予的手,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如此一来,他的心里压力彻底的解放了,原来并不是胡乱的迎合无端的众仙家才能让自己解脱,做回自己才是真的舒心。
当苍寒拖着一身伤痕回到雪山时,白楚彻底愣住了,他的眼中划过一丝不可置信,他将人轻轻搀扶到绯寒樱树下的石凳上,连忙询问道:“这就是天帝要给冰兮的责罚?”
他看着苍寒血痕累累的模样,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若是这样的责罚真的落在了冰兮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天帝叫停了刑罚,这并不是完整的,准确来说,这是那些所谓的仙臣们要给兮儿的责罚。”
苍寒强忍着剧烈的痛意,紧握着拳头,寒风吹动着伤口,瞬间冰冷刺骨,疼痛难耐。
可一想到那些狼心狗肺的众仙臣,那些奏折里随意扯出的几句不忠,苍寒心中的疼痛可比身上的还要猛烈多了。
“你别说话了,我给你疗伤。”白楚看着有鲜血在不停地渗出,立刻安抚住苍寒的心情,手心划出白光,轻轻的覆在伤口上,慢慢的将灵力传输到苍寒体内。
冷风呼啸而过,那些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好在铁链的伤痕并不是很多,只是深了些,白楚稍微动用些灵力,就能差不多治愈。
但是他的能力毕竟有限,他只能保全苍寒的血脉,可伤口的彻底闭合却并不是他的擅长。
苍寒似乎看出了他的踌躇,便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放在桌子上,说道:“试试这个。”
这是出了天宫月华塞给他的,月华没有说话,他想来定然也是可以疗伤的物件,毕竟月华的身份之一可是天族的神医。
白楚立刻打开瓷瓶,里面传出一阵清凉的薄荷气息,是略微具有流动性的药膏,白楚小心翼翼的将药膏倒在苍寒的伤口位置,滚烫的烧灼感瞬间侵袭苍寒全身,让他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
“忍着些。”白楚感应到了苍寒的后背轻微的抖动着,他迅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等到苍寒渐渐适应了药膏,他才继续上药。
月华的药膏很管用,这下让白楚无能为力的那些狰狞伤口已经得到了完全治愈,苍寒也感受到了疼痛的逐渐消失。
可寒池中的那朵莲花依旧只能在寒风中飞舞,不见一片花瓣张开柔软的外衣,这让苍寒和白楚的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可就在两人渐渐接受了每日的这种失望时,突然,莲花闪动着冰白色的流光,花瓣之间缓缓张开了一点点的缝隙,从根茎处渐渐有冰霜覆在上面,这说明它正在朝着冰莲的形态生长。
两人瞬间心中大喜,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接下来,他们似乎更加有了动力,每日观望着池中冰兮的动向,稍微开了一点点的花瓣都能让两人心里欢喜雀跃。
直到有一天,这朵白莲的花瓣上,渐渐附着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冰霜,在寒雾中散发着奇异流光,,从花瓣到根茎,每一处都闪烁着冰白色,这朵白莲彻底幻化成他们心中久久期盼的冰莲。
连净蓝虎都似乎感受到了冰兮的气息正慢慢依靠莲花有了回转的迹象,它趴在池边,发出激动的低吼声,带着几分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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