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昱等人离开了,王孙锁端来茶水给曹丕和玳瑁两个人,她眼圈红肿,低着头,玳瑁虽然一句话也没有问她,但她的神色已经尽收眼底了。
玳瑁吩咐王孙锁下去。
王孙锁正巴不得,赶紧施了一礼退下去了。
曹丕有些高兴地说道:“夫人,我登基之后我们家又要有一件喜事了。”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在朝堂上,我给叡儿定下来了一门好亲事。你说好不好?”他下了朝,特意把给曹叡的娶亲的事情与她商议。
玳瑁眼波流转,问道:“不知道对方是谁家的女子?”
“河内虞氏。”
玳瑁回想了一下,说道:“虞氏是世家大族,上次宴会的时候,我见过她,是个好女子,不论是家世还是容貌,她和叡儿最是匹配了。”
“不错。”曹丕点点头。
玳瑁一笑,她站起身来,亲自上前去把茶水放在曹丕的手上:“喝茶。”
曹丕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他装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接过了茶水之后,并没有喝,而是把它放在桌案上。他背过身去,不看她,随意拿起了桌案上放着的一册书简,胡乱地翻阅起来。
玳瑁偷偷一笑,再次把茶水拿起来,说道:“这册书简是我用来习字的。我特意请过叡儿的老师指点的,近朱者赤,我的字是不是有进步?”
“我看你这是近墨者黑,郑先生是大儒没错,但字不见得也是‘大儒’?”曹丕的眼睛不离开书册,要说近朱者赤也是近的他的赤。
玳瑁伸手将书册夺过来,嗔道:“别再看了,你看得太久,小心近墨者黑!”玳瑁故意把“近墨者黑”这四个字说的很重。
曹丕被她给逗笑了,绷不住。
玳瑁把书册放在一边,将茶水递过去:“来,喝茶。”
曹丕接过来茶水,看着茶水不喝。
玳瑁笑嘻嘻地,又劝他喝水。
曹丕无法,端起来正要喝,只听到玳瑁在耳边说道:“夫君,有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那你说是什么事?”曹丕没有了喝水的心思,来了果然来了,无事献殷勤。撒娇就是表示有事要他答应,而他偏偏就是很享受玳瑁向他撒娇这种感觉。论玳瑁沉着脸郑重地劝说他,或者娇滴滴地意有所指地向他撒娇,这哪一种他是最感到无可奈何的?
玳瑁故技重施:“你先说答应我,我就跟你说。”
“这……”曹丕还想再挣扎一下。
玳瑁摇着他的手臂,说道:“你先答应我嘛!”
曹丕没有办法,面无表情地说道:“好,我答应你。”
玳瑁醉翁之意不在酒地说道:“叡儿娶亲是大喜事,儿子成亲,做父母的不好不在身边,夫君,我想让你把甄夫人从邺城接过来。”
“不可能。”
玳瑁瞪大眼睛:“你已经答应我了。”
“夫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呀。”
玳瑁反问他:“我怎么不对了?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给她的惩罚也够了,叡儿就要成亲了,她做母亲的为什么不能在场呢?”
“是叡儿要你来替他母亲求情的吗?”
玳瑁摇摇头:“没有,是我自己。夫君,那天去找郑先生的时候,刚好看见叡儿在思念他的母亲。夫君,你就答应我吧,好不好?”
曹丕坐直了身子,一言不发,只用眼睛的余光去看她。
玳瑁抿着嘴笑,索性伸手去按他的脑袋。
曹丕没料她还用这种方法:“你干什么你?”
“我就当你点头答应了。”玳瑁嘻嘻笑着,“你可不要反悔。”
曹丕在一边又是咬牙,又是笑。
蝉噪林逾静,花园中的花都绽放了,远远望过去如火一般。
玳瑁倘佯在繁华之中,望着满目的火焰,不觉生出一些感慨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一年了,又是一年的夏天。
“阿母!让你久等了!”
玳瑁转过身来,见曹叡匆匆走到跟前。曹叡自小可以算是在玳瑁的眼前长大的,虽然十岁以前在甄夫人的身边比较多,但十岁以后,曹操出征在外的时候,曹叡便和自己妹妹时常也在随征之中,再加上曹叡很愿意亲近玳瑁,因此曹叡和玳瑁相处的时间倒比和亲生母亲的长。
曹叡愿意像叫甄夫人一样叫玳瑁阿母。
“没有等多久。”玳瑁说道。
“……阿母要我前来,可有什么事吗?”曹叡不解地问道。
玳瑁说道:“……叡儿,恭喜你,你要娶亲了。我听你阿翁说,你未来的妻子是河内虞氏,门当户对,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谢谢阿母。”曹叡神色不豫。
“怎么,你好像不太高兴?”玳瑁发现了他的异样。
曹叡说道:“没有……门当户对就值得高兴吗?想我爷爷当年娶了丁夫人,喜欢却是我出身倡优的奶奶,我阿翁当年娶得原配任夫人也是中山的世家大族,还有我的母亲,结果又怎么样呢?”他说到这里,连忙又说道,“我绝没有怪阿母的意思,其实……”
玳瑁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以免他想到自己的母亲而伤心,便说道:“我知道。……叡儿,我叫你过来,是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玳瑁说道:“你阿翁答应要把你的母亲从邺城接过来了。”
“真的?”曹叡闻言,不确信地又问了一遍。
玳瑁重重地点头:“真的,你阿翁已经派人去了。”
曹叡欣喜地说道:“很好!太好了!是不是阿母劝阿翁的?”
“是你阿翁自己也想念她了。”玳瑁笑道。
曹丕站在校场中舞剑,心中想到玳瑁和鲍勋,他的气不打一处来,外面有鲍勋管着他,回到家里他也要时常听玳瑁的话。
曹丕舞到气愤处,使劲把长剑往地上一插,站在一边看着的随从立刻上来,递水的递水,擦汗的擦汗。此时,司马懿拿着一封信走近他:“陛下!”
曹丕接过信件,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他把信往地上一扔,命令司马懿:“去,把我那个贤惠的夫人,你们心目中的皇后人选给我杀了。”这样的冷酷的语调,似乎是想了很多年了,一直藏在内心里:“我恨不得杀了你,杀了你!”却还是没有心硬到要杀了她,如今因着这样的一个契机把内心的话说出来,反而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服。
邺城中,得到要把自己接过洛阳的甄夫人还在兴奋不已。她在收拾行李,一会儿就跟着曹丕派来的使者出发了。
甄夫人望着邺宫中的一草一木,无限感慨。
须臾,司马懿率领着宫中的禁卫军来到了。甄夫人听见外面脚步纷杂,转过身来就看到了气势汹汹的一群人,一丝不详的预感掠上心头。
司马懿也不行礼,领着人长驱直入这邺宫。
曹丕派来接甄夫人回去的使者说道:“奴婢参见河津亭侯,您这是……”
司马懿说道:“哼,来人将甄氏拿下。”
甄夫人吃了一惊:“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司马懿把信往她的脸前一扔:“自己看看。”
甄夫人捡起信:“这是?”
司马懿厉声道:“念!”
甄夫人展开信件:“临淄侯曹子建敬启……这是我写给临淄侯的啊。”
司马懿冷哼了一声:“往下念。”
甄夫人自问自己写的没有什么问题,念道:“今既非佳节又没有大事发生,陛下忽然诏子建赴洛阳,恐非好事,子建此去洛阳应小心谨慎……”
司马懿冷笑道:“你挑拨天子兄弟失和,罪该万死,来人,给甄夫人奉上陛下赐的好酒!”
甄夫人浑身哆嗦:“不不不,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封信,里面既没有写私情,更没有诽谤他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就惹怒了他?她在信中只不过说让曹植小心一点,这样也能惹到他吗?
“是吗?不管你有没有这个意思,陛下已经认定你有这个意思了。”司马懿叹了口气。
甄夫人愣了愣:“他真的要杀我?”
司马懿将诏书递给甄夫人。
甄夫人接过诏书,看着诏书上写着的几个字,还有那鲜红的皇帝印章,曹丕是真的要杀她!十几年的夫妻情意真的要终止了吗?就算要杀她,他也不愿意来见她一面。甄夫人是个及其温良,贤淑的女人,就算是对自己的失宠有过酸意,对曹丕宠爱其他女人有过怨言,但是她始终没有做出过危害他们的事情。她的心里委屈异常,忽然开始觉得后悔,为何她没有动手杀掉玳瑁,为什么丁仪会在她的帮助下也会失败?
她心里一凉,诏书落到地上。随即,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这一年甄夫人已经三十八岁,距离邺城城破也有二十年了,甄夫人想不到她的生命从帷幕邺城开始也在邺城这里落下。
甄夫人说道:“事已至此,我不会责怪陛下,也不会责怪你。为我备下笔墨,我要为我的儿子留下一封信,也为……为陛下写封信,毕竟我和陛下做过十几年的夫妻,我不能不辞而别。”
司马懿沉吟道:“嗯。”
黄初二年,六月二十九的傍晚,一只天狗悄然地吃掉了太阳,从它的出现,到天狗把太阳吐出来,这个过程很是短暂。
这个短暂的瞬间立时引起了人们的议论纷纷。
当时,他正与陈群、曹真、贾诩、朱铄等人在政事堂内商议事情,正谈的高兴,忽然发现外面本是晴朗的天气,瞬间变得昏沉沉一片。
发生什么事情了?
宫人小跑着进来禀报:“陛下,刚才天狗食日……”
天狗食日,这到底有什么征兆呢?曹丕的心情忐忑起来,他蓦然间想起了昨天晚上睡觉时自己还做了一个梦。
曹丕连忙说道:“诏太常周宣过来!”
贾诩说道:“汉文帝时期也发生过一次日食,文帝认为是上天在提醒他施政有错,为此下诏大赦天下。”
曹丕说道:“这样说来,莫非我也有什么事做错了,老天在提醒我?”
陈群说道:“董仲舒的《春秋繁露》里确实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孟子也说过“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的话。臣认为只要陛下体恤百姓,广开言路,勤于政事,就算是有日食出现,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曹丕听了,连连点头称是,并说道:“我自从登基以来,还不到两年,不仅稳定了时局,还平定了叛乱,收复被刘备占领的上庸三城,确实还没有什么过错,不至于要上天展出异象来示警……”说到这里,曹丕忽然感到一阵虚弱,心想应该是昨天没有睡好的缘故,但是他仍然强撑着说道,“要说示警也可能是因为上天在提醒我要南征了,完成统一的大业,免得黎民再遭受战火之苦。”他自觉自己没有做了什么对不起上天的事情。
鲍勋上前说道:“陛下,眼下就有一件事……可能这就是上天给陛下示警的原因……”
“什么事?”曹丕问道。
鲍勋说道:“请陛下停止重修洛阳宫。”
“你……”曹丕真的也担心是因为这件事,他说道,“好,我命你即刻停止重修洛阳宫。”
“谢陛下。”鲍勋欣喜地给曹丕行礼。
曹丕摆了摆手:“你们都回去吧!”
陈群也说道:“好了,大家都回去吧,咱们改日再谈,陛下。”
曹丕点点头:“回去吧。”
众臣给曹丕行礼之后,纷纷向殿外退去。
陈群拉住鲍勋的手,说道:“叔业,你刚才是干什么?”
“就是请求陛下体恤百姓。”鲍勋说道。
陈群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我知道你是为百姓着想,更是为陛下着想,可是叔业,你就不能等等,等陛下什么时候心情好了,你再说行不行?”
“可是百姓不能等啊,等一会儿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妻离子散。”鲍勋认真地说道。
闻言,陈群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着鲍勋苦笑着摇了摇头。
曹丕一个人坐在殿中,周宣在宫人的引领下走了进来。手机用户看皇后当年是大龄婢女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67738.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