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中,过了几天便是曹叡迎娶虞氏女儿的日子。
夜深人静,平原王府中的灯火渐渐都熄灭了,最后只剩下洞房中的蜡烛还在燃烧着。曹叡和虞珠坐在床边,虞珠带着出嫁女儿的欣喜低着头,曹叡坐在她的身边只是一动不动的。
虞珠觉得奇怪,但她身为大家闺秀绝不肯先同他说话。她在心里偷偷地想:他长什么样儿,跟他的父皇相像吗?他的性格如何,人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他会像他的父亲一样对自己的妻子好吗?他为什么坐在那里,不跟她说话也不看着她?难道他的心中早已经有了心上人?
“你累不累?”曹叡忽然说道。
虞珠猛地抬起头,正对上面前这个人的眼睛。她望着他,忘记了该怎么回答他的话,她不知所措的坐在他的身边。
外面响起一阵蛙声。
曹叡舒了一口气,他脱掉自己的衣裳,弯腰脱掉自己的鞋子之后并没有马上坐直了身体,他手忽然抓到了虞珠衣服的下摆,然后,他们两个人就一起倒在了床榻上。
见到因为家穷而被埋没的邓艾,原本交给陈群去办的九品中正的选官制度,曹丕立刻重重关注了起来。他谆谆告诫众臣,说道:“如今国土尚未一统,朝廷还在需要着大量的人才,有的人却开始仗着家世垄断了仕途,朕绝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朕以为,你们荐人为官的时候,还是要把才能放在第一位,家世放在末位,切不可本末倒置了!”
对于选官的重视,曹丕有时竟达到了过分的程度,惹得皇室的一些宗亲和世家大族都不由得大发牢骚。
这一天,吴质从河北来到洛阳,曹丕特意要在他的府上举行宴会。
曹丕感到十分高兴,宴会之时,频频要求在座的人举起酒杯,示意各位文臣武将都要饮酒。吴质的府上依山傍水,清风徐来,听了音乐看了舞蹈之后,酒酣之时,曹丕提议还要流觞曲水。
而曹真、曹洪等一干武将常年征战,没读过多少书,他们本来在大碗喝着酒,大口吃着肉,听到曹丕要求吟诗作赋,便连连推辞。
吴质说道:“大统领们总不会一句诗都不会写吧?”
吴质的一句话说出来,弄得大统领们骑虎难下,这些大统领们自诩勇武,哪里瞧得上文人的文绉绉?而这些文人自诩文人雅士,哪里瞧得上曹真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夫?
酒壮苁人胆。
吴质开口说道:“陛下都已经开口了,子丹大统领竟然不敢从命吗?”
他咄咄逼人。
吴质仗着和曹丕的关系好,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更是话中有话的说道:“大统领出生入死,功劳甚伟。如今陛下想要同大统领们一起享乐,大统领仗着功劳大就要违背陛下的意思吗?”
他们的话语中瞧不起大统领的意思太明显了。
曹丕微笑,打一打皇室宗亲的气焰也好。看着他的这些文人好友掐架也倒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曹丕的手中执着一把尘尾扇,慢慢地摇着,他不动声色地看着一场争执,只在用得着他的地方做一些回应。
武将们很为难,吴质摆明了把曹真的推辞上升到武将们的推辞,继而上升到武将们他们仗着功高看不起曹丕的高度了,曹丕又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岂不是要多心?
曹真缓缓站起来:“既然陛下发话,臣怎么不从,是臣真的大字不识一个,这一点陛下也是知道的。”
提到曹丕了,曹丕也不是故意要他们丢脸的,只是喝酒喝的高兴了,忘记了这个宴会上有他的武将在此了。
曹丕点了点头,说道:“既是如此,子丹为大家舞一回剑吧!”
曹真不敢推辞。
气氛一下热烈起来,众人饮着酒,观赏着曹真的剑舞,还不时议论着趣事。
曹丕让曹真以剑舞抵了流觞曲水,吴质对于曹真就更不满了起来。他是个文人,素不喜武将,况且他们这些武将还是以战功压别人一头,,他自己可是拥立曹丕为帝有功的,功劳不比他们差。文人自有文人羞辱别人的法子,吴质想了想,一笑笑意在嘴角微微露了出来,悄悄叫家仆过来咬着耳朵吩咐了几句。
曹真一舞之后,赢得阵阵的掌声,他得意地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过了一会儿,席间就来了一群舞姬,她们穿着薄纱的舞衣,乐人唱着新谱的曲子。歌舞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吴质忽然笑笑,问曹真说道:“你看这舞跳的如何?”
“很好!”他称赞道。
吴质的脸上笑容变得有些诡异,然后便看见舞姬中又上来一个人,跳舞的时候再加入一个舞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跳舞的一般都是纤细苗条的,当中上来的这个女子却是一个胖的可比上两个人的,这令她看起来格外的显眼。
她每一个动作做起来都气喘吁吁,实在是一个不适合跳舞的人,歌姬之中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女子?欣赏歌舞的众人不得不去注意她。
吴质笑笑:“但见惯了细腰美人跳舞,若是胖如水桶的人来跳舞,不知会怎样。”
曹真愕然,这是什么意思。
吴质笑咪咪地说道:“你能长这么胖舞剑,女子这么胖来跳舞,真是相得益彰,宴会结束,我把这女子送给大统领为妾,怎么样?”
曹真黑着脸猛喝起来,后来终于忍不住,向吴质说道:“如此佳人,留着给你自己受用吧!”
吴质见他动了肝火,更加得意:“佳人体胖尚可舞蹈,大统领体胖不知道还能不能杀敌?”
“不仅能杀敌还能杀了你!”吴质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曹真是真的生气了,“你凭什么坐在我的上首?我在沙场上浴血奋战,你又在什么地方?你倒在这里管我胖还是瘦!”
吴质一听,“刷”的一声拔出了佩在自己腰上的剑:“我也未尝不能杀了你!”
两个人怒气冲冲,犹如两只正在斗架的公鸡。
这一下子,他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曹洪、王炳忠赶忙过来劝架。
“我是皇室宗亲,不跟你一般见识。”曹真说道。
紧挨着吴质坐着的朱铄看不下去了,劝吴质道:“季重,曹大统领在沙场上打破羌胡,力大勇猛,授虎豹骑,军功卓著。你少喝点酒,也少说点话吧!”
吴质按着剑大骂道:“朱铄,你这个溜须拍马的东西,也敢来教训我?”
朱铄皱紧了眉头,被他气得无名怒火熊熊燃烧:好心劝你,却挨你的臭骂,因为吴质是他好友的关系,便强忍着怒火,劝道:“季重,你拥立陛下确实有很大的功劳。但是功劳越大,季重你更应该谦虚谨慎。俗话说‘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今天你从河北回来,陛下高兴,特意在你的府上大宴群臣,你却如此扫兴!”
吴质当即暴跳如雷:“你懂个屁?功劳大,难道要被功劳小的羞辱?我扫兴,不知道今天扫兴的是谁?”
话音刚落,曹真的剑就一剑刺了过去,吴质不提防,被他给刺中了胳膊,登时鲜血就流了出来。
众人一时间都慌了。
曹丕脸色铁青,站了起来:“放肆!”
曹真意识到闯了祸,立刻松了手,剑便“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曹丕对大家说道:“众位且饮酒作乐。”然后,他对曹真说道:“你跟我出来。”
众人看着二人离开,相互对视了一眼。
他们两个离开之后,朱铄气得将自己的剑一剑插在了地板上。他本来就脾气暴躁,好心去劝阻吴质,却不想招来他一顿痛骂,弄得他心中怒火无处发泄,只好拿地板出气了。
二人来到吴质府中的庭院之中,边走边说话。曹丕走在前面,曹真默默地跟在后面,忽然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曹丕转过身来看着他,曹真低下了头,觉得心中很是委屈。
曹丕停了一会儿,上前去,将曹真扶了起来。
曹真的眼中含着眼泪:“臣有罪,可是……”
曹丕拉住他的手,说道:“我知道,季重他仗着功劳而贬斥与你们固然是他的过错,可是你可是知道他为何贬斥你?治国之道,只有赏和罚两种办法。多少人凭着皇室宗亲的身份而无功于社稷,却身居高位,自然会让很多人感到不满,而朝廷也看不到有真正贤能的人。子丹,你是我的弟弟,是从小跟着我一起打仗的弟弟,你帮着我,不要跟那些宗亲一气。”说到最后,曹丕的眼睛也含着泪花。
“小弟知道了。”曹真再跪下去。
曹丕拉住他,不让他跪下去。
曹丕纵容吴质欺负皇室宗亲,连曹真这样和他关系很近的弟弟也不愿意给他做主,况且一母同胞的弟弟曹植还一直被他关在牢里的。
皇室宗亲颜面扫地,使得那些一干生性谨慎的宗亲和大族都心有一致地保持沉默,以不变应万变。每次上朝议事的时候,曹丕暗暗看向那些恭立着的大臣,希望提出一些能压制士族门阀势力的有效建议,可是他们大都没有什么响应。
曹丕心中默默地盘算着:早晚要把这些害群之马给除掉!
这一天,曹丕回到寝宫里,桌案上赫然放着一首诗。他展开布帛,上面写道:“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上有愁思妇,悲叹有余哀。借问叹者谁?言是宕子妻。君行逾十年,孤妾常独栖。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沉各异势,会合何时谐?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
一首诗看完,上面的落款便是曹植。
曹植的诗能被放在这里,不是她做的又能是谁呢?曹丕微微露出了笑容,他这一抹笑容出现在脸上的时候,挂在窗前的风铃也响了起来。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曹丕默念着这几句诗,不禁想起了当年。
曹植把曹丕比作君,将自己比作贱妾,可见他的诚心;而且,曹丕向来是了解他这个弟弟的,个性单纯,从来是把他这个哥哥是放在心里的,只是因为当年阿翁给了他做世子的这个心,他才有了与他夺嫡的心思!
曹丕只恨他当年逼他逼得那么紧,稍有一步踏错,他便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玳瑁走进来。
曹丕跽坐在位子上,指了指自己的后背。
玳瑁会意,来到他的身后,为他按摩肩膀。
停了一会儿,玳瑁从他的身后出来,依偎着他,说道:“夫君,我有话要说。”
“说吧,什么话?”
“自汉武帝立卫皇后以来,每每皇帝在立皇后的时候,总是会要大赦天下,代代沿袭下来已经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值此妾要做皇后,夫君,你也应该会大赦天下的吧!”
他知道这是玳瑁再给他出赦免曹植的主意。他叹道:“我是要和子建好好谈谈,好好商量商量了。”
“那我去找礼儿玩去了。”玳瑁冲他点点头,便要离开。
“站住!”还未走出半步,曹丕便喊住了她。
玳瑁回过身来,笑着问道:“做什么?”
“是不是阿母派你来跟我求情的?”曹丕问道。
玳瑁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他想推开她,可是推了几次就是推不走她。玳瑁倚在他的身上,低声说道:“你也不想杀他的。”
曹丕说道:“杀就是杀,不想杀就是不想杀,‘也’什么?”
玳瑁笑笑,一拧身走了。
“带临淄侯来见我!”曹丕吩咐道。
过了一会儿,曹植便被带了进来。多日不见,曹植憔悴了很多,他一见到曹丕就不禁地哭了起来。
曹丕让他坐在自己的对面,他对曹植说道:“有人说你一直在为世子之位心存不满,劝我杀了你。”
曹植一惊,诧异道:“这是什么话?”他忙道,“二哥,自从阿翁立你做世子,小弟就再也没有想做世子的想法了。这个人是在诬陷我,二哥明鉴!”
曹丕说道:“你如何看待我做了魏国的皇帝?”
曹植点点头:“嗯,二哥是魏国的开国皇帝,做到了阿翁从未做到的事情。”
曹丕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不是很为前朝伤心吗?还特意穿了丧服。”
曹植沉重地说道:“是的,我是前朝伤心。二哥代刘协称帝已成事实,为什么我不可以为做了四百年江山的炎汉凭吊一回呢?二哥,我是真的没有对你称帝有多不满。”手机用户看皇后当年是大龄婢女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67738.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