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沧握住画舫护栏,整个人摇摇欲坠,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嘴一张,一口血箭射入湖中,湖面之上,盛开了一朵妖异的鲜红色血花。他身经百战,江湖经验极其丰富,内功“赤子赋”已趋大成,谁知今日阴沟里翻船,眼睁睁地看着拿命保护之人被掳走却无能为力,恨不得立死当场,幸好对方留下三日后的约定,还存一线希望,当前首要事务,是看好杨臤和李汨,在救回婉慈之前,绝不能让这两个人离开。想到此处,陈玄沧强忍内伤,返回舱内,打坐疗伤,静等众人恢复。
颠倒蓥第一个恢复过来,忙起身帮助公孙敬声推宫过血,但音儿的点穴手法甚是奇特,公孙敬声内功又甚是一般,一时之间竟解之不开。又过了好一会儿,秦业继、孟不易等武功高强之人依次冲开了被封穴位,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言以对。再等得半天功夫,众人一个个的长长吁了一口气,终于全部恢复过来。
公孙敬声见大家垂头丧气,振了振精神,说道:“那妖女很是狡猾,趁婉慈弹琴之时,你我十分陶醉之际,偷袭得手。大家不必沮丧,带上李兄弟和杨贤弟,和我一起去寻天水娘娘,禀告缘由,祥讨应对之策!”
颠倒蓥道:“此事绝不可外泄,在场之人三日之内不得离开。”
众人哪敢有异议,齐声称是。
李汨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后依然觉得温香依依,舒美莫名。他依稀记得正在全神贯注观看两大高手相斗,奇招妙法层出不穷,自己见猎心喜,看的津津有味,拿自己所学与之印证比较,真是大有裨益。他正看到精彩处,想到师门也有用音律发出攻击的绝技“牵神化引曲”,恨不得立马内功尽复,可以和黄袍少女比试一番,哪知这少女不按套路出牌,竟然在百忙之中突然给了自己一记攻击,可这个“攻击”实在奇怪,如在耳边喃喃细语,低呓微嗔,真是说不出的温柔委婉。他遭遇大变,这些时日实在辛苦,仿佛在妈妈、族妹的抚慰之下,放开心神,沉沉的睡去,一直到现在方才悠悠醒来。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叫道:“他醒啦!李公子醒过来了!快去告诉娘娘和陈将军!”李汨睁眼看去,却是一个年方二八的漂亮小丫鬟,穿淡绿长裙,样子甚是可人,只是眼睛通红,似是刚刚哭过。
绿裙小丫鬟见李汨睁开眼睛,神色一喜,道:“李公子莫要乱动,娘娘马上过来。”
李汨奇道:“娘娘,哪个娘娘?”
绿裙小丫鬟回道:“柳小姐的妈妈,天水娘娘啊。李公子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柳婉慈被掳时,李汨已晕睡过去,并不知此事,忙问道:“柳小姐还好吧?”他只记得自己虽然及时阻止了柳婉慈弹琴,但当时柳婉慈用情过深,弹奏过度,怕是已经身心受损,故有此问。
绿裙小丫鬟摇摇头道:“灵儿不知道,灵儿听陈将军和其他公子说,小姐被一个妖女抓走了。”
李汨大吃一惊,跃下床来,左右打量此处,又奔至窗前向外观看,才知道自己所处颇高,离地约数十米,身下不远处,一条大湖犹如一面明镜,湖水湛蓝,湖面似锦缎一般,微微的涟漪酷似锦缎上那些不起眼的褶皱。举目望去,白云朵朵,远在天边却又近在眼前,令人生出飘飘欲仙的感觉来。他回过头,急问道:“灵儿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会来得此处呢?”
“这里是媃之招待贵宾的云涛楼,李公子可还习惯?”门外一声轻柔的声音传来,随后门枢微响,走进来一个高娥云鬓的宫装夫人。
宫装夫人走到李汨的身前,竟盈盈一拜,道:“媃之多谢公子对小女大恩,本该立时报答。只是现下小女尚在险境,还请李公子多盘旋数日,媃之拜谢!”
李汨见这夫人长相,便知是柳婉慈的母亲,被她盈盈一拜,不由得涨红了脸,窘道:“不可如此,不可如此,理所应当,理所应当。”急切之间,一时想不到该如何称呼。
柳媃之却坚持拜完,娉婷起身,又言语上谢了数遍,但她心有挂牵,殊无聊意,更不打听李汨的身世来历,她向来外柔内刚,内心实则坚强无比,此时强忍悲痛,呆了一会儿便辞道:“李公子为救小女被人所伤,这几日多多休息。”她指指绿衣小丫鬟,又道:“灵儿是小女的知心丫头,公子但有所求,只管和灵儿说便是。媃之这就告辞了。”
李汨本就腼腆之人,虽然柳媃之温柔婉约,但毕竟是初次相见,总感觉不大自在,又怕问起身世,他更不知如何作答,现在柳媃之告辞,禁不住暗暗松一口气,抱拳道:“夫人放心,一切听从夫人安排!”
柳媃之再次言谢而出。
李汨怔了半晌,不明所以,详细向灵儿问询,灵儿便把从陈玄沧、柳媃之处打探到当时情形一五一十的说给了他听。李汨听完,奇道:“有谁认出掳走小姐的那位姑娘是何来头吗?”
灵儿恨道:“什么姑娘,妖女罢了。我听陈将军说,妖女能报出娘娘的名号,称自己是娘娘的故人,想必娘娘是认识的,可是娘娘谁也不说。”
李汨道:“那姑......,那妖--女很是厉害,你提醒娘娘多加小心啊!”
灵儿嗯了一声,道:“李公子刚刚复原,还是多加歇息,灵儿也不再打扰了,等明日灵儿再向公子打听是如何救我家小姐的。”
李汨也无心多问,忙点头以示同意。
经过这段时日的种种变故,李汨终于稍微减轻了一些心中的痛楚,已不似初听到噩耗时的心情,这云涛楼独悬高处,情致秀雅,而楼外景色壮阔,更是令他生出了别样的心情。难得有如此安静的时刻,李汨盘腿坐到了雕花木榻上,闭眼冥思,修炼起“龙虎还虚功”来。
记得初上西岭雪山之时,师父龙虎真人说过,他身具道家无上慧根“神仙根”,这些年修炼却也未曾见任何异常之处,却不知这“神仙根”到底妙在哪里?龙虎真人云游四海,相见遥遥无期,万事只有靠自己了。李汨想到幼时求艺被冻伤,师父把龙虎真气输入他体内为其疗伤,竟然有少许真气留在他的经脉之中,龙虎真人都无法收回,难道这就是“神仙根”的神奇之处?可这到底又有何用,是不是与现在功力消失有某些关联呢?
李汨一阵胡思乱想,似乎隐隐的摸索到了事情的关键,却又缥缥缈渺抓之不住。
他哪里知道,这世上事物,虽说冥冥中自有定数,但日月运转、江河环流,当真置身经历其中,却又是变化多端,不可猜测!
李汨身上种种怪事,就连高明如龙虎真人者都是始料未及的。龙虎真人身具道家三大慧根之一的“天地根”,他三十五岁之时偶然得到少昊的“太虚经”,才开始学道悟道,即便“天地根”只排在三大慧根之末,但在修炼者里面也是万中无一,他通读“太虚经”后,昼夜苦思,终于自创了“龙虎还虚功”,只是他不知道,这一门当世奇功,却并非完全适合李汨来修炼。
道家三大慧根最上品为“神仙根”,“昆仑根”次之,最末为“天地根”,身具“天地根”之人须得置身自然之中,避世静修道家的心法秘诀,方能沟通天地,达到道法圆融,无牵无挂的境界;这“昆仑根”更胜一筹,昆仑本就是天地间的最奇伟高耸之处,身具“昆仑根”之人,可放情高歌,也可安然恬静,只需随心所欲的修炼,便能与这自然融为一体,达到忘我无我之境;而这“神仙根”最是神奇,身具“神仙根”之人,从呱呱坠地起,就已经天生融入了自然,无须修炼便达到了常人终生无法企及的境界。道家修炼的最终目标是得道成仙,化羽天外,所谓身具“神仙根”之人,可以说是神仙落于人间的凡胎,这样的天赋慧根,是无数道家修炼之人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的。
李汨身具“神仙根”,换一种说法,他的身体本就是神仙体,修炼之途可谓是平坦开阔,绝无阻碍。龙虎真人“天地根”之体悟出的龙虎还虚功倒有点不适合于他,要知自古而今,凡修炼之人,都必须将苦修的真气经周天流转之后,存于丹田之内,再日积月累,成就大道。而唯独李汨不需要如此,他的筋骨皮肉、四肢百骸、须发经络等等,全部都是独立的小周天,均可以修炼存储真气,他随师父修炼龙虎还虚功,其实就是硬将龙虎真气从全身硬生生的“挤”到丹田里面去,此乃上品之人行下品之法,貌似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妥,只是稍显大材小用、暴殄天物而已。
可惜世事难料,谁曾想李汨竟然遭遇了人世间最凄惨的变故,使得他性情大变,神不守舍,巨哀直至心死,与道家的心法至理完全背道而驰,使得多年的道行尽告崩溃,丹田内的纯阳真气失去了控制,很自然的消失在了身体的各处。俗话说的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任何事物都有其两面特性,他如不是神仙根,倒也不会有此结果,只要没有走火入魔,最多落得个真气激荡元气大伤的下场,而真气仍然会在丹田内,过后还可静养疗伤,逐渐恢复全盛状态,而不似现在这番模样,真气根本无法储存。
说到此处,却还有另一番道理,李汨所在的李氏一族,也与这“神仙根”、“神仙体”息息相关,休戚与共,这些缘由,日后自有分晓。手机用户看将军山下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68186.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