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辰宫的宫人早就被处决了，除了外面刚正不阿的护卫，里面冷冷清清，不像是皇后寝殿，更像是荒废许久的冷宫。
里面的花木没有匠人精心打理，没能熬过这个冬天，全都枯萎，再也没能焕发生机。
皇后身边没有其他人伺候，一进门，便闻到里面一股子难闻的霉腐味和腥臭味。
进了寝殿，这股味道更浓，司政清眉头紧拧，示意苏问春拉着赵玄先站在门口不要进去，自己先过去查看。
床上的被褥已经许久没有换过了，就那么盖着，只隐隐看得出有一团突起，里面似乎躺着一个人。
“萱儿？”
司政清轻唤，叫的皇后的名。
床上的一团轻轻动了动，片刻后，一只枯瘦如柴的手伸了出来。
那手实在太瘦了，好像只有一层皮覆在骨头上，筋骨都看得分明。
“哥哥？”
皇后艰涩的开口，没自称本宫，好像回到了幼时还未出嫁的时候，只要娇娇软软的唤一声哥哥，便能讨要到许多好吃好玩的东西。
司政清眼眶一热，快步上前走到床边用力握住那只手。
已经是春暖花开的季节，皇后的手却还是冷的，好像从骨子里散发出森冷的死气，不像活人。
感觉到久违的温暖，皇后缓缓睁开眼睛。
她才三十一岁，虽然不比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但在宫里养尊处优，也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如今却如外面那些凋零的花木只剩下一片枯黄，她的眼窝凹陷，面目看上去近乎狰狞，哪怕是司政清也被骇了一跳，几乎认不出自己这个妹妹。
“哥哥，你怎么来了？”
她被关在这里数月，不知今夕是何日，却还记得太子在除夕宫宴上干的糊涂事，也记得自己是被陛下冷幽在这里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东辰宫，他又是怎么进来的？
“可是陛下查清楚除夕宫宴之事另有隐情了？”
皇后忍不住生出希冀，她是真的病糊涂了，以至于忘了皇家的人有多绝情。
就算那日的是真的有什么隐情，赵琛当着百官逼着丞相俯首称臣的话收不回来，皇后召集司家的影卫企图与皇帝一较高低的事也不能再挽回，无论如何，皇家都不会再留着他们。
“陛下驾崩了。”
司政清轻声说，皇后眼睛微微睁大，表情有些茫然，突然接收到这个消息，有点不大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过了好一会儿她反应过来，勾唇笑起。
“呵呵！”
她的嗓子几乎废了，哑得很，用尽全力也只发出很低的如同有痰卡在喉咙的声音。
“死了好！他死了就好了！”
皇后发出笑来。
嫁给赵震珩十六载，他们之间的夫妻情谊很寡淡，这两年更是矛盾丛生，什么帝后感情，根本就是两个眼里只有家族利益的人在勾心斗角罢了，睡在一张床上都要时刻防备着身边的人会突然起歹意杀了自己。
“哥哥今日是来带我去参加他的葬礼吗？我能起来！”皇后挣扎着想坐起来，枯井一样的眼眸迸射出光亮，陡然焕发了生机。
司政清按住她的肩膀，扭头对苏问春道：“带长孙殿下出去！”
语气很沉很严肃，苏问春下意识的想拉赵玄出去，被赵玄躲开，赵玄往床边跑了两步，最终还是被司政清严厉的眼神制止，不安的开口：“祖母？您还好吗？我很想您。”
皇后没想到司政清会把赵玄带来，刚刚在司政清面前的放纵一下子消散，一国之母的理智威仪汹涌的压回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许久没有梳洗打扮，浑身都是臭的，不能让玄儿看见她这般丑陋的模样！
“我没事！”皇后本能的拉起被子挡住自己的脸，“听你外祖父的，出去！”
皇后命令，刚经历了赵震珩的死亡，赵玄隐隐感知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小声哀求：“皇祖母，御花园的花已经开了，等您身体好了，我们一起去御花园赏花好吗？”
皇后没有回答，她完全把自己藏进了被子里。
陛下死了，御花园的花开了，这个冬天已经过去了，她却像聋了瞎了，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呢。
“玄儿，出去！”
司政清再度命令，语气却多了两分无奈。
到了这种地步，皇后和司家的面子里子全都没了。
“殿下，出去吧。”
苏问春拉着赵玄往外走，这次赵玄没有挣扎，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了一下，执拗的说：“皇祖母不想去没关系，玄儿会替皇祖母好好欣赏的。”
往后的四季变换，山河更迭，他都会好好的替他们看着。
走出皇后寝殿，苏时寒也在外面，他站在那棵枯败的垂柳边，竟与整个东辰宫的萧索枯败之景有着一致的冷萧肃然。
看见他，赵玄甩开苏问春冲过去。
他还太小了，站在苏时寒面前还不及苏时寒的腰高。
“坏人！”
赵玄怒骂，苏时寒没理他，掀眸看向苏问春：“郡主就是这么教导长孙殿下目无师尊的？”
这话说得好像是苏问春教赵玄骂他的一样。
“人在做天在看，公道自在人心，我并未教过长孙殿下什么，苏大人如此污蔑，我一介弱女子着实担待不起。”
苏问春反驳，这话也夹枪带棒。
很奇怪，以前她还会为苏时寒找诸多借口，如今当着他的面说了这么过分的话，她却觉得很坦然，一点也不担心他会生气或者难过。
“是吗？”
苏时寒唇角微扬，带了点笑：“在郡主心里，太子和皇后是好人吗？”
深宫之中，但凡有点地位的人，手上都不可能是完全干净没有染血的，对于好人和坏人的界定也不是那么单一明晰。
所以苏问春没办法坚定的回答说她觉得赵琛和皇后是好人，但……苏时寒如今的模样，绝对算不上是好人。
“苏大人是出于什么目的问我这个问题呢？我认定的好人，苏大人应该不会觉得他们是好人吧？”
“自然不会。”
苏时寒很坦荡的承认，苏问春脸色变冷：“那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手机用户看奸臣，劳驾死透一点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68472.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