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边际,浓色欲滴的火烧云,簇拥着一轮徐徐下沉的红日,染红了西边的天。
萧祸祸揉了揉眼睛,张望四周,自己竟站在孤峰之巅!
峰边云气缥缈,触手可及。远处松影朦胧,姿态各异。
他连闭上眼,又睁开,发现眼前景象没有变化。
他想起了张自然说的话,要有所感悟,方可看见书中内容。莫非说,唯有达到这个条件,他才能回去?
“为了飞天,拼了!”
萧祸祸小脸镇定下来,捏了捏小拳头,默默为自己道了声加油。然后,他坐下来,开始仔细观察那落日。
干瞪眼看了许久,没有特别的发现。萧祸祸没有着急,他从小就很有耐心,不论是学习爹娘说话,还是学习哥哥写的那些字,又或者翻土砍树,他都费了一番功夫。
随着落日沉了下去,萧祸祸得出一点感悟——美。
空旷夜空,西方一轮半月悠悠浮现,月辉如一张轻纱披落孤峰。
月升月落,月圆月缺,萧祸祸睁着眼盯好久,末了仍然还是那点感悟——美。
“奇怪,为何看了整夜的月亮,肚子一点不饿?”
萧祸祸望着逐渐发亮的天空纳闷起来,摸了摸小肚子,明显凹了一块,可就是不饿不渴,精神焕发。
萧祸祸疑惑间,一轮金乌正悠然升起,将东边的云朵映得金光灿灿。
萧祸祸只得收起困惑,仔细观看日升。
昼日伊始,光明散世,这是一日之初。
除了美之外,萧祸祸多想到一点,天地崭新,不知什么人发生什么故事。
随着时间消逝,萧祸祸站起身子,百无聊赖地观起这山峰来,孤独矗立云海,看不见峰下的事物。目所能及,唯有远处的松影。
走近一些,有两棵古松,皆很奇特。一棵躯干笔直,松枝曲折环抱,像是人在揖拜般。一棵弯着躯干,松枝几近要贴着地面,像懒人惬意躺卧。
萧祸祸就着那“躺着”的古松边,靠坐下来,蓦然发现,那笔直的古松似乎很干瘦,而这躺卧的却要茁壮些。
萧祸祸学着古松躺着,很快,感受到一股奇特的气流正拂过地面,气息浓郁精纯,吮吸一口,沁入心脾。
“好怪的气,像能滋养我身体,莫非使我饱腹、去渴与提神的便是这怪异之气?”
萧祸祸颇感奇妙,他站起身子,再一感受,那气息明显稀薄不少。他赶忙又躺下来,心喜道:这一定是仙气,可比府里那些灵食灵丹好,绝不可放过。
入夜,月辉盈天。
不知是这仙气吸多了,还是到了时候心生顿悟,萧祸祸坐看了几个时辰,眼睛都有些干,望着那又要隐去的月亮,终于茅塞顿开。
“日升日落,月来月去,自然规律,一成不变。”
萧祸祸得意地哼了哼小小琼鼻,又眨眨眼润一润眼眸,连躺下来,翘着二郎腿,目光在那站松与卧松间来回张望,心生遐思:“日夜站守,循规生长,敬畏天地,到头来一身枯朽。倒不如寻个舒服姿态,无拘无束,滋润多多。”
崭新的金乌很快攀上天之一角,与昨日如出一辙。
萧祸祸尽情地吸着那些仙气,好生陶醉。 眼睛则观望着那云卷云舒,悠闲得很。
“仙爷爷说什么万事皆在其命中注定的轨迹上,我看,自然界哪有什么轨迹,日月交替的每时每刻,根据云气疏密,也会圆缺不一,彩霞因云大云小,也缤纷各异。就连这古松,也会躺着生长。”
他又正色起来,看着那躺松,心情翻涌:“若非要选择,哪怕歪曲些,坎坷些,费事些,我定要选自由自在地生长。”
想到这,萧祸祸不觉地浅浅一笑:“自在,就是我的答案。”
出现这些想法一瞬,他眼前的景象遽然间支离破碎,变成了那飞书满空的大殿。
萧祸祸不禁一呆,旋即脸上浮现出欣喜,但又或多或少有些遗憾,那些仙气他还没吸够呢,若是多吸几口,没准自己也成仙人了。
他的身后,张自然的身影于一团白雾中悄然浮现,诧异地看着萧祸祸许久,才收敛神色,出声道:“萧尽秋,你……看完了昼夜天谱?”
萧祸祸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才略松气,说:“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看完,反正突然就出来了。”
张自然情不自禁重新打量起萧祸祸,面色平静,心里却如大浪滔天。
昼夜天谱共十页,一页一轮转,看完十页才有机会出来。至于能否得到“昼夜天谱”的书文,却又另说了。
“把书给我看看。”
萧祸祸伸手递上,张自然接过,连打开一看,心道果然如此,只有前三页有内容。可下一刻,他却愣住了。
“自然不息,轮转无尽,万事皆律。不仁天地,行如懒卧,顺其自然……”
“等等……不是‘顺其自然’,这是……‘自在无拘’?”
这正是那第一页上的书文,不但如此,后两页也同样的文字。
张自然陷入沉思,此书为他所撰,其内容看似唯有日夜变换,实则藏匿着他所学根基,是为道书。
他让萧祸祸看此书,是想给予启迪。
启迪是有了,这书文便是见证,若无感悟,此道书绝不会有半点文字。
然而,这启迪的方向却出乎意料地歪了。
张自然手足无措,暗道这可如何是好,大道不一,自然与自在一字之差,截然不同。一旦心有如此之感,那等于在白纸上落了墨迹,笔韵已成,要更改难如登天。
他这一身本事还如何教给萧祸祸?
萧祸祸自然不知这张自然的万千思绪,在一旁不停的用手比划着自己的头,蹦蹦跳跳,似乎在验证什么。
“咦,仙爷爷,你怎么变矮了?”萧祸祸忽用手比了比头顶,颇为奇怪地问道。
“不是我矮了,而是三年过去,你长高了。”张自然不假思索道。
这声音将他从沉思中拉回,他定睛看着眼前这少年,好看的眸子透着灵动,懵懂的脸庞神情变换,不禁笑了。
“三年,原来是这样……啊?三年!”
萧祸祸蓦然睁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盯着张自然,他又低头伸出手看了看,摸了摸披到小腿的头发,甚至当着张自然的面小脸犹豫地把手伸进了裤裆。
张自然连别过老脸,饶是他再豁达,也感到不忍直视。
“完了完了,我失踪了三年,爹爹娘亲要急坏了。三年杳无音信,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死了,没准这会,我已经和老祖宗们摆在一起了。”
“看一本书就要三年……那等到看完,岂非更久,三年又三年,三年何其多,我不会变成仙爷爷那个样子,才能才见到阿姐……和李世子成婚吧?还有阿哥,他到底表白成功没有,还有……”
看着那漂浮的数不清的书,萧祸祸小脸紧张起来。虽然长了三岁,但说到底也才九岁,一张圆润的脸蛋,一对灵动的双眼,仍然充满稚气,此时一紧张,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萧祸祸琢磨了一会,道:“仙爷爷,我不学了,我想回家。三年不见,我想爹爹他们了。”
实则他很难理解,为什么明明只看到三次昼夜轮转,应该过了三天,怎么会过三年呢?可这些,哪里还重要,此时此刻,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家。
“回家?”张自然闻言一笑,让开路来,“行,你回吧。”
萧祸祸喜出望外,连忙兴奋地大步走了出去。
张自然收敛笑容,目光落在那册“昼夜天谱”上,渐渐心中释然。
他想起来第一次看到萧祸祸的宿命星象,诡谲多变,犹如梦幻。
张自然相信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他深信选择萧祸祸就是自己的宿命,可此时,他忍不住动摇。
“嗒嗒”
殿门外传来脚步声,只见萧祸祸小脸郁闷地折返。
张自然回过神来,用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看着萧淮,淡然道:“你改主意了?”
萧祸祸脸一摊,垂头丧气道:“仙爷爷,南北皆是峭壁,我下不去。”
至于东和西,远看都找不到尽头,想走到末处,更是痴人说梦。
“仙爷爷,你就放我回去吧……”萧祸祸哀求起来,张自然却脸色一变,罕见地严肃道:“当初是否是你答应要与我走?”
萧祸祸闷着小脸,不假思索地点头。
“我是否又说,只要你学有所成,就可归去?”
萧祸祸想了想,勉为其难地又点了点头。
“那你学有所成了?”
萧祸祸眼前一亮:“怎么证明?”
张自然朝那玉盘看了一眼,悠然开口:“简单,我说过,只要你能在玉盘上写下答案,就算达到标准。”
萧祸祸来到那巨大毛笔前,黑色笔身,白色毫毛,除了大毫无特点。
萧祸祸搓了搓手,笑着抱住毛笔,轻轻一抱,这毛笔却纹丝不动。他瞥了一眼脸含笑意的张自然,不信邪地使劲一抱,这笔还是不动。
半个时辰过去,萧祸祸脸庞潮红地抱紧,甚至用肩膀往上顶,或者坐上去两腿缠住笔往下猛压,抑或是两手吊住毫毛往外拽,可谓是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终都徒劳无功。
萧祸祸眼含幽怨地看着张自然,自出生以来,他是第一次吃瘪。
“哎呀,仙爷爷,您看您仙风道骨,容若童颜,一定不是那冷酷无情之人……”萧祸祸蓦然撒娇,张自然有些猝不及防。
“咳咳……好了,也不一定非要看书。”张自然嘴角浮现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萧祸祸小心翼翼地问道:“会眨眼就过去三年吗?”
“不会。这可比看书要慢许多。只是……我怕你会觉得时间太慢,到时又要找我怨这怨那。”
萧祸祸喜不自禁,生怕张自然反悔,连声道:“没事,越慢越好,越慢越好。”
“那……行吧。”张自然故作为难地答应,接着道:“随我来。”
两人同行,穿过那片瑰丽花海,萧祸祸庆幸期待地东张西望,不久,便到了山崖边。
张自然停下脚步,眼含笑意地看着萧祸祸。
萧祸祸也保持微笑,心里直打鼓。
“去吧。”
“去哪?”
张自然把手放在萧祸祸肩膀上,在他费解的神情中轻轻一推,萧祸祸反应过来大惊失色,却已是掉下了悬崖。手机用户看绝锋吟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69247.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