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赵唯森眼神有些游移,半晌才说了一个字,并且说了这一个字后就没了下文。
他目光正对着俞夏,焦点却不在她身上,而是穿过了她的身体看向了别处——是他所熟知的,而俞夏又一无所知的地方。偏西的阳光在他眼中反出钝钝的光,俞夏猜不出他是在犹豫还是又想到了其他的事。俞夏突然感到一阵窘迫。
稍微表个态啊,如果真不愿意,直接拒绝掉不就好了吗?她可不相信他是个不好意思拒绝他人的人。
还是拒绝掉吧,她心中有一个声音这么说道。如果拒绝的话,我就只需在外面徘徊一阵就可以回家了。把这些事情都当成一个插曲,然后过回原来的生活,或许这对我来说才是最轻松的。
“那么好,就到我的住所去吧。”赵唯森突然开口,将俞夏吓了一跳。
她茫然地张了张嘴,好似没能理解他的话。
“你不是要喝现煮的咖啡吗?那就只能去我家了”他手指了指前方某处,“我就住在那儿,并不远。”
“真的?”她还是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就那么地答应了。”
赵唯森奇怪地看着她。
“突然想起来,你父母在家吧?”俞夏有些担心地问。毕竟她这样跟到他家中,还是有些难以解释的。
“放心,他们不会在,因为我一个人住。”
“一个人?”
“是。”他回答起来轻描淡写,没有多余的情绪在里面。
俞夏也没多问,她咳了一声,说道:“那就麻烦你啦!”
“走吧!”他说。
俞夏跟在赵唯森身后,下天桥台阶时,她想:如果不是赵唯森,换做其他人会是这种反应吗?他难道不想追究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就没有一点怀疑?她虽然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实际意义在那儿。
“呐,赵唯森,你就没有什么问题想问我?”俞夏小心翼翼地问道。
“问题?”他漫不经心地说道,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俞夏不确定那算不算做笑,“你想要让我问你什么?”
“什么呢……”俞夏噎了一下。她抿了抿嘴,不再说什么了。
赵唯森似乎并不想深究到底,两人就像默契般地忘了刚才的问话。沉默出其不意地降临,如一层细细的粉末,悄然漂浮在空气中。
她扫视了一眼天空。放眼望去,天空被高楼所遮挡。在那狭小的空间中,没有一丝风,晚霞俨然被钉在天穹上,纹丝不动。大路笔直地通向远方,车辆川流不息。枝条弯曲的街树好像蒙着一层红色的红晕。
俞夏突然想起了《1q84》。那个世界,有着两个月亮。insane(精神失常者)和lunatic(被月亮诱惑而精神失常的人)
那么她现在身处的世界究竟还是不是原来的世界呢?如果不是的话,从哪里为止是原来的世界,从哪里为止是新世界呢?她又是被什么所诱惑而行动的?
“奇怪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从那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她明白自己是在胡思乱想,却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赵唯森带着她穿过两栋楼之间的夹缝,来到另一条街道。繁闹被抛在了身后,这里车辆稀少,道路的护栏有些锈迹,自行车松松散散地停着。有些年代的树木静静屹立在路的两旁,蝉紧搂着黄昏鸣叫。带着秋日预感的风拂过,仰头似乎能看见碎片般的东西浮在光线里。深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着让人麻痹的独特气息。静谧和繁闹,这一头和那一头,那个近道是一条纽带。
“没来过吧?”赵唯森笑着说道。
俞夏耸了耸肩。
他们穿过马路,对面是一个老式小区。树木丛茂,自然而又错乱不堪。水泥墙面的楼房,呈死灰色,枯死的爬山虎留下斑点状的痕迹。晾晒衣物的铁架在阳台外整齐地伸出,笨重的棉絮一动不动,轻盈的衬衫随风飘展。
说实话,当俞夏以为赵唯森住在那种繁华地段时感到有些意外,觉得那种环境与这个人的气息不相配。但现在知道他住在这地方时,还是觉得那里有些不搭调。
她和赵唯森在看上去一模一样的楼栋下左拐右拐,终于爬上了一栋同样毫无特色的楼——至少俞夏是这么觉得的。
楼道内就如同俞夏想象那样狭窄,即使两个人并排走都有些勉强。或许是由于楼梯宽度变窄,会让人感觉长度变长了,俞夏没爬多久——三楼或是四楼,就觉得有些吃力。
楼道里非常昏暗,别说外面本就是薄暮,即使是正午,大概也只有细微得阳光从狭小的窗口逃逸进来。
“喂,你家在几楼?”俞夏抬头问道,目光上面对着他黑色的背包。
“顶楼。”他头也不回地回答。
这栋楼一共有七层,真的爬到七楼时,这种感觉与其说是累,倒更像是一种长时间从事机械工作后的疲怠。
“就这儿。”赵唯森对俞夏说道。他从怀里掏出钥匙打开门。
俞夏跟着赵唯森进了门,细细地打量着房间。房间里很暗,但还是可以看出客厅的装饰非常简洁,可以说是充满着格式化的气息。墙壁上没有贴墙纸,也没有悬挂任何字画。正对沙发的木质台面上,只有一台无人问津的显像管电视。卧室的门是紧闭的,俞夏大致可以判断出这是一套两室两厅的屋子。无论怎样,这对于单独居住的人来说有些过于宽敞了。
“你一个人住?”俞夏还是忍不住问道。
“怎么?”赵唯森打开了灯,径直走到阳台推开窗。
风从敞开的窗口吹进来,掀动着晒得有些发旧的窗帘。台子上一盆垂下的兰花,随着风轻轻地摇曳。
“你坐吧。”赵唯森将背包放在了沙发上,“我去准备咖啡。”
他走进厨房,突然又探出头来笑道:“希望你不会失望。要知道,大部分人只是图个新奇。”
俞夏听着,也许只是心理作用,她觉得这句话中还有别的意味值得玩味。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背包看,想着里边装着的那一本书,开始思考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一阵穿堂的风掠过,反而让人更加迷糊,她不是醉酒,而是醉于其他某样东西。手机用户看森夏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6686.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