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八日,秦淮河畔十二清舫陈圆圆魁首之名已经渐渐传开,这云清舫的花船更是惹得金陵富家公子频频光顾,至百金才能瞧上陈圆圆一眼,陈圆圆如今也成了这金陵炙手可热的清倌良人。
相传陈圆圆乃是燕王李景遂在外养的的小妾,一个是南唐朝廷权势极重的王爷,一个是秦淮河畔极富盛名的女子,到还真是极妙的一对。
不过这等传言都是那坊间闲谈出来的,到底是谁说的,早已经无迹可寻了,燕王自然不会承认,陈圆圆也只是一笑而过。
这其中的猫腻,也只有当事人知晓了,不过云清舫确实是燕王府的产业,这事,世人皆知,就算燕王和陈圆圆私底下有什么,旁人也说不出什么好歹来。
燕王今日乘着一辆马车,匆匆出了府,直奔秦淮河畔,不知是做什么去了。
天还尚早,梧桐街十七巷已经叮叮当当地响了小半个时辰了,街坊邻居都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这么一大早就吵得人睡不着觉,着实令人有些不悦,可想起那家有着两个威猛汉子,就算心中再不高兴,也没人敢上门。
李从嘉今日换了一身衣裳,依旧是一件薄衫子,洗的发白,用料也不是很好,倒是寻常人家的穿衣无疑了,要说有什么分别,倒是李从嘉身上有一股淡然懒散的气质,和这件衣裳不是很搭。
李从嘉依旧坐在昨日的地方,只是这天还尚早,阳光也没有照到,李从嘉缩了缩脖子,裹了裹身上的衫子,大概是这天气还是有些凉吧!
昨日三人瞧见那赏赐,并没有对李双双说,只是李双双回来之后,无意发现了那几个箱子,在院子里乱蹦乱叫了几盏茶的功夫,才渐渐消停下来,按理说,有了这数不清的银票,李双双今日便不会和隔壁那老头去磨价了,可李双双似乎小气了些,一大早便又去了。
正烦恼这太阳什么时候出来,这院子里便又来了人,熊大熊二认得,是昨日见过的,那位燕王,随同的还有位女子,他们二人却是不认得了。
李从嘉正坐在小板凳上,瞥见有人进来了,便抬头去看,渐渐的地,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的记忆大多都模糊了,但那个女子李从嘉依旧记得很清楚。
和自己的阿娘很像,有六七分的相像,不是什么美人,和普通妇人没有什么分别,只是保养好了一些罢了。
李从嘉缓缓扶着墙站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情不自禁见人站了起来,昨日,燕王来时,他都不屑一顾,唯独对这个将近四十来岁的妇人,他自觉地站了起来。
“姨娘,安好?”李从嘉轻唤道。
“安好,安好……”姜氏不知道自己回应了多少声,她小跑着,搂住了李从嘉,和李从嘉一样,她心情复杂。
燕王李景遂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唯有看见李从嘉,姜氏才会露出如此模样吧,自嫁给自己的那一日起,便很少能瞧见姜氏这般,这般动容,不知所措。
“你们是他的仆人?”李景遂来到熊氏兄弟二人跟前,问道。
“不是,我们和少爷一起生活!”熊大说道,这句话,他已经对人说过无数遍了,是少爷让这么说的,只是每一次对人说,他们都要笑笑,熊大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笑,他也不会去问。
“好!照顾好他,金陵比长安更加凶险!”李景遂很认真地说着,他是手握权势的燕王,他说这句话,一定没错。
熊大点了点头,转而指着不远处的那个女人,抱着少爷小声啜泣的女人,说“她是谁?”
“姨娘,他在这世上的亲人!”
“我们也是,李双双也是!”熊二凑上前来,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是还有柔嘉公主吗?”李景遂补充道。
“你知道?”熊大内心复杂,面前的这个男子比以往在长安的敌人都难对付,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知道,但我是你们值得信任的人,喏,那位是我妻子,我是你家少爷的姨父!”李景遂背着手,扭了扭身子,像是在晨练身体。
…………
……
李双双回来了,似乎是有些累了,进了院子后,便直奔熊二喝水的桶,用瓢喝了几口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时,她才发觉院子里进了旁人,不过李景遂夫妇二人,都用着惊讶的目光瞧着这个有些“剽悍”的小姑娘。
的确,蹲在桶边,用瓢连喝几口,将胸口的衣裳都有些打湿了,看起来“粗糙”极了。
院子里进了旁人,李双双有些不高兴,走了过来“哪家贵人?来这干嘛?”
李景遂上前,挡在了李双双面前“燕王,昨日来送赏赐的,你就是李双双吧?”
“燕王?多大的官?”
“嗯?”李景遂疑问一声,清了清嗓子“很大的官,比你想象的还要大!”
“那正好,和我走一趟,和隔壁那老头说道说道!”李双双拉着燕王,就要出门,她还就不相信了,那个老头软硬不吃,这回拉个燕王去吓唬吓唬他。
李景遂回身瞧了李从嘉一眼,而李从嘉只是微微一笑“早去早回。”
于是,燕王李景遂便和李双双便踏上了一场不归路。
等李双双走后,姜氏才开了口“这便是李双双,一直照顾你的?”
“姨娘不要小瞧了她,她很好,姨娘不需要担心什么!”李从嘉知道姜氏在担心什么,而他更知道自己已经离不开李双双了。
“那就好,随你,我昨日听见王爷说,才知道你回来了,你都去了十六年了,也受够了,如今那老皇帝更是有眼无珠,偏叫你住在这里,不如搬去姨娘那里住吧!姨娘能日日看见你,也能放心不少!”姜氏如今也和李从嘉一样,坐在小板凳上,靠在墙上,晒着太阳,说着闲话。
“姨娘该知道我的,我这次回来,会做一些很困难的事,若是住在王府,难免不便了!”李从嘉笑了笑,答道。
“王府不怕的,王爷如今深受老皇帝信任,只要你姨夫一句话,什么事情都能办好。”
“不,这一次,很难,是姨娘一直想做却没能做成的事情,所有人都忘记了,十几年前的旧事,还有谁记得……而我只想要一个公道!”李从嘉握紧了姜氏的手,他知道,若是因为这件事情搭上诺大的燕王府,那便是大大的不值了。
“他们不会承认的,但那个老女人已经受到了惩罚,她已经病榻在卧,没有几年好活了!”
“可是死后,她依旧被封贤后,被供奉,被人记得,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李从嘉很清楚得记得那个女人的样子,这十六年来都没能忘记,小时候是一道心魔,怎么也跨不过去这道坎,如今,更加深刻。
“没机会的,如今她足不出户门,要抓住她的把柄,是没可能的!”姜氏知道李从嘉报仇心切,可谁不是呢,但那个女人似乎不似以前那般了,她学会了隐忍,也学会了安度余生。
“那就从她身边的人开始,安国公府,舐犊之情,她不会也割舍掉吧!”李从嘉笑了笑,是人,总有弱点,总有软肋。
“你已经筹划多久了?”姜氏很担心,为了死去的姐姐,李从嘉面临的敌人是强大的,是一手遮天的人物。
“去长安的那一日起,李璟彻底让我死了心,我有娘亲,却没父亲,他不配!”谁也不知道李从嘉走的那一日有多么绝望,一个无外戚,一个毫无势力的皇子,死便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姨娘能帮你什么?”
李从嘉转过目光,亲切又和蔼“好好过自己的生活,等着那一天。”
姜氏目光停留在了李从嘉身上,他真的和小时候不大一样了,也和姐姐完全不同了,再找不到以前的一点痕迹。手机用户看降宋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70264.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