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满是砖头石块的院子,无处落脚,二道院子和三道院子已然打通,看起来开阔了不少,一家人正围在一张桌子上吃着饭。
张小山被拉进来时,便注意到了那两个身材甚是魁梧的大汉,不过二人吃饭时,却是慢条斯理,一点也不急。
还有一个青衫的年轻人,模样极是普通,很呆的样子,正在一口一口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你坐这里,我去加双碗筷!”
张小山被安排落座之后,看清了桌上三人的样貌,不太像是金陵人的样貌,倒有几分像那些胡商,眉很粗,皮肤也很粗糙,不似是江南水乡养出的人。
“你是谁?”一个大汉停口,偏头问道。
“邻居,张小山!”张小山睁着大大的眼睛,没有丝毫的不适。
“哦……”那大汉长应了一声,又扒拉了两口菜,再次开口“我叫熊二。”
“熊这个姓氏很少见?”
“熊大也姓熊,不少见,我们两个的名字是公主起……”
“什么公主起的,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赶紧吃饭,别说话了!”似是对张小山有所防备,另一个大汉见势不妙,连忙夹菜说话,打算了熊二的话。
公主?哪一个公主?新宋的公主吗?张小在心里不停地嘀咕着,她发现这一家很是奇怪,有很多秘密。
“来,尝尝,三江道出产的大米!”李双双这时盛了一小碗的米饭,递给了张小山,她自己也挤着李从嘉坐了下来,撑着脑袋看着张小山。
“三江道?”
“很北很北的地方,听说哪里没有夏天,白天很短,夜晚很长,那里的土是黑色的,种出来的大米十分好吃!”李双双解惑道,自家吃的大米还是在长安带过来的,也是柔嘉所送,不过只带了两袋子,吃不了多久。
看着碗里的米粒,确实比一般要大些,散发出一种田园般的香气,虽然张小山吃过了饭,但盛情难却,还是尝了一小口。
“这是西湖藕片,但我瞧着不像是西湖的藕,是那小贩挣名声瞎说的,这是清蒸鲈鱼,鲈鱼老了些,不过还好,这是辣白菜,不过没有那么辣,这最后一道便是红烧肉,很下饭,还有一道汤,清水汤。”李双双介绍着自己做的午饭,最让她得意的还是那道红烧肉了。
“明明是一大碗烧开的热水,为什么要叫汤呢?”熊大发表了自己的疑问,李双双这几日都没有好好做过饭,连汤也是糊弄的,弄了一碗白开水,凉了之后,便成了汤,以往在长安时,可不是这样的,公主隔三差五便要来吃饭,李双双总是做的一大桌子菜,那时,他们也有口福,可不像现在这般。
“闭嘴,吃你的鱼!”李双双吼道,瞪了熊大一眼。
熊大被吼,也不敢与其争辩,又乖乖地去吃自己的鱼了。
张小山此情此景,掩嘴一笑,只觉得这一家人十分有趣,原来是一个小姑娘当家。
“来,尝尝这藕片,虽不是西湖的藕,但胜在新鲜,十分的清脆!”李双双很是大方,夹了许多藕片到张小山碗里。
张小山自然不好拒绝,咬了一口藕后,便觉得这藕不像是金陵的做法,金陵做藕时,时常煮汤,混着萝卜,鸡块,顾名思义是煲鸡汤,倒是没有像这个这般清脆,咬在嘴里嘎嘣嘎嘣得响。
这藕破片晶莹剔透,上放香菜,诸般佐料,很是入味,但不想鸡汤中的藕一样粘稠无味。
“好吃吧?”
“嗯,清脆可口!”
“那再尝尝这鲈鱼吧!”
张小山小夹了一筷子,尝了尝,只觉这鲈鱼格外细嫩,十分鲜美,也丝毫没有鱼的腥味,还带着一丝丝米酒的香甜。
“这鱼?”
“老了些,也柴了些,都怪那鱼贩子!”李双双知道自己这道清蒸鲈鱼没做好,买回来时,才发现这鱼老了些,不够鲜。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这鱼格外鲜,没有腥味,还有些甜!”
“甜吗?我怎么尝不出来?”熊大吮吸着自己的筷子,吃着那鱼肉,没有尝出什么甜味来。
“你这舌头还真是灵,我只放了一小勺的米酒,你都能尝出甜味来!”李双双眉眼弯弯,想是自己遇到了知音,以前,也只有柔嘉能尝出来,只不过李双双不喜欢柔嘉罢了。
剩下的时间,张小山只扒拉着碗里的三江道大米,不敢吃菜,毕竟在家里已经吃了许多了,来这里做客,若是吃不完碗里的,怕是要被人笑话了。
以至于李双双觉得自己做的辣白菜和红烧肉,不符合张小山的胃口,可后来一想,张小山是在隔壁院子里尝过自己做的红烧肉的,她还说好吃,这怎么到了饭桌上,就不动红烧肉了。
吃饭总是很快的,一桌子的菜大部分落在了熊氏兄弟腹中,其余的人只是尝了味道而已。
临走的时候,李双双还叫张小山时常来吃饭,她说自己会做很多好吃的,要一一做给张小山吃,张小山应了一声,但大抵是不会常来了,毕竟这不是自己的家,时常来蹭饭,总是不好的。
出了院子,张小山便又来到了苏老先生的宅子,老先生瞧着有人来了,慌忙地擦了擦嘴角的油渍,想是刚才吃过什么油腻的东西,只吩咐张小山,想看什么书,拿了便是,记得按时还回来即可。
张小山还在院子里选着书,老先生便抱着一个罐子,进了屋子。
通俗小说,话本,词作,张小山选了两本,一本是《鬼狐奇缘》,另一本是白乐天的诗集。
拿着选好的两本书,张小山一蹦一跳地出了十七巷,今日太阳有些大,今日吃得也很饱,今日,认识了有趣的人。
想到这,张小山微微翘起嘴角,笑了几声后,便离开了十七巷。
…………
十七巷还像往常的那样,有人走过,有人回家,有人拜门,有人小憩,直到申时的时候,一顶轿子停在了巷子口。
随行的有四个小厮,皆是内官,轿子里出来了一个脸色蜡黄的中年人,径直进了苏老先生的院子。
过了一个时辰,那脸色蜡黄的中年人方才出了院子,坐着轿子消失在了梧桐街尽头。
今日梧桐街发生了很多事情,尤以金启明落水最为人津津乐道,前脚刚落水,后面便有茶楼闲谈说了此事,再一经那瞎子说书的加工,一个故事便在金陵的大小地方传遍开来。
说是金启明仗着自己一个举人的身份,欺负人家外来的长安人士,怎料这家长安人可不鸟他,将其扔进了秦淮河里,那金启明暗暗发誓,一定要将此事闹大,闹得那家不得安生,闹得那家小娘子哭天喊娘。
原说这金举人本是闽国人士,因向往孺子正学,故而来到金陵拜学,谁料三年不中,只落了个举人的身份,因其困顿,便投在了安小公爷门下,做了慕僚。
虽是慕僚,但其实和狗腿子并无分别,这安小公爷从小纨绔,喜爱赌钱逛青楼,堪称一方恶霸,足下收了几个慕僚,给他出主意,写诗,又祸害了几个两家清白闺女,被囚禁在家中。
但这慕僚却是被打出府去,金启明这几日无奈,便投在了闽国二皇子足下,虽是闽国二皇子,但却在长安为质,并无什么太大的权利,因念其金启明也是闽国人,便收留了他,给他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金启明这几日郁闷,便将经过告知了二皇子,二皇子无权,便只能劝他报官,然后再作打算,金启明照办,今早便去县衙报了官,毕竟那日落水是有人故意为之,说是谋财害命也不为过,县衙官差瞧着他举人的名号,自然不敢怠慢,一早便去梧桐街抓人。
可是事情并不是金启明预料的那样,官差临时倒戈变卦,又是见死不救,金启明在秦淮河里泡了一上去,方才堪堪出去,差点丢了一条性命。
回去之后,便又将今日的遭遇说给二皇子听,二皇子似是不忍闽国人如此受辱,便亲自带着他到了平安县衙,去亲自会一会那县老爷。
在县衙,金启明瞧见了早上的官差,那领头的叫周宗,是金陵本地人,祖上三代都在平安县衙做活。
县老爷听说闽国二皇子来了,赶紧亲自迎接,好茶好座伺候着,可是一听说涉及到十七巷的一户人家,这县老爷就换了一个人,说此事到此为止,分明是刻意维护那家人。
二皇子与其争辩,那县老爷却丝毫不买账,干脆叫人轰了出来,连带着金启明也扔出了县衙。手机用户看降宋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70264.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