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陆何欢来到霜喜侦探社,他抬头望着店铺招牌,笑了笑,走了进去。
陆何欢一进去就见柳如霜正襟危坐地盯着一本案卷,白玉楼站在身后,一脸殷勤地捧着茶杯。
“柳小姐,贸然拜访,打扰你了。”
陆何欢敲了敲开着的门,柳如霜抬起头,又是惊讶,又是欣喜,“陆何欢?你怎么来了?是喜哥让你来找我的吗?”
“不是应探长,是我自己有事相求,不知柳小姐能不能帮我打探一下金露被害当天,在回家路上遇到过什么人?”
陆何欢表明来意,柳如霜一听,热情顿时冷却,连连摆手。
“不行不行,我不能帮你,你阻止喜哥结案,我要是帮你,岂不是在和喜哥作对。”
“我不是阻止应探长结案,我只是想避免冤案发生,柳小姐,我知道你是旧闸有名的包打听,你要是肯帮我,我也能帮应探长早些结案。”陆何欢不死心。
“哎呀,不行,喜哥的脾气你也知道,我犯不着因为你得罪他啊。”柳如霜不为所动,摇头拒绝。
“霜姐,其实我也觉得郝姐母子怪可怜的,要不就帮帮陆何欢吧。”白玉楼见状在旁相劝。
“不帮不帮,要是喜哥知道以后不理我了,我会比郝姐母子还可怜。”
柳如霜似乎铁了心,陆何欢见她不愿出手相助无非是因为不想得罪应喜,联想到柳如霜在应喜面前的言行举止,心下了然。
“你喜欢应探长对不对?”陆何欢试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柳如霜刻意板起脸。
“上次你对应探长说i love you我听到了。”
“忘了你是从大不列颠回来的了。”柳如霜见对应喜的情愫被旁人知悉,微微害羞。
“要不这样,你帮我查金露的事,我想办法撮合你跟应探长?”
陆何欢再次试探柳如霜,谁知柳如霜一听,立即兴奋地直拍手。
“真的吗?说好了,不能反悔。”柳如霜说着伸出小手指。
“这是什么意思?”陆何欢疑惑。
“拉钩啊!无凭无据的怎么相信你?快点!”
陆何欢笑笑,跟柳如霜拉钩。
“一言为定。”
“你的事包在我身上,不过千万不能让喜哥知道我帮你。”
柳如霜再三叮嘱陆何欢,陆何欢连连点头。
“放心。”
白玉楼一听陆何欢要撮合柳如霜和应喜,气得小脸发烫,眉毛怒气冲冲地向上挑着,悔不该方才帮腔陆何欢。
柳如霜的办事效率和应喜真是有一拼,她广撒英雄帖,召集了手下众多线人,一时之间小商贩、算命的、鞋匠等三教九流之人纷至沓来,挤在霜喜侦探社。
柳如霜下达命令,众人纷纷聆听点头,她一挥手,众人四散而去。不出一日,众人便如百鸟归林般回到霜喜侦探社,柳如霜激动地询问众人,众人纷纷摇头,柳如霜和白玉楼面露失望。
柳如霜揉着太阳穴,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一个算命先生扛着卦幡进来,他抬了抬手,凑近柳如霜低声细语,柳如霜边听边微笑点头。
光明电影院是旧闸最大的电影院,影星胡一曼的海报张贴在影院外壁,行人经过都会忍不住驻足惊叹。
柳如霜女扮男装,戴着鸭舌帽和墨镜,像个小偷一样徘徊在光明电影院门口,惹得来看电影的人纷纷捂住自己的皮包或者口袋,防范“小偷”下手。
陆何欢接到白玉楼的消息,和柳如霜约在光明电影院门口碰面,可是他寻寻觅觅了老半天,始终不见柳如霜现身,就在他以为对方爽约时,肩膀被人狠狠拍了一下,陆何欢吓了一跳。
“你想干什么?”
陆何欢质问来人,对方摘下墨镜,正是柳如霜。
“是我。”
“柳……”
陆何欢惊讶,柳如霜赶紧把手指放在唇边作噤声状。
“你怎么穿成这样?”
“不能让喜哥看到我帮你,否则他肯定跟我生气。”柳如霜压低声音。
“这也太夸张了,至于吗。”陆何欢觉得柳如霜爱得有些卑微。
“当然至于了,我对喜哥的兴趣就像你对真相的兴趣一样,一个字,执着。”柳如霜觉得理所当然。
陆何欢一听开起玩笑,“这话说得倒有几分应探长的风范。”
“真的啊?”柳如霜只当陆何欢认为自己和应喜般配,高兴地追问。
“快点说正事。”陆何欢着急破案,催促柳如霜。
柳如霜凑近陆何欢,压低声音,“我发动了我所有的线人去查,他们查到,当天有人看到金露是坐着一辆黄包车离开舞厅的。”
“就这些?”
柳如霜点点头。
“tha
k you。”
“明白了吗?”
柳如霜递给陆何欢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陆何欢一愣。
“明白什么?”
柳如霜煞有介事地,“在金露被害的途中,黄包车车夫有重大嫌疑。”
陆何欢点点头,“有道理。”
“这上面是金露家的地址。”
柳如霜嫣然一笑,又拿出一张纸条塞给陆何欢,陆何欢正要去金露家,没想到柳如霜已经贴心备好了,欣喜不已。
“谢谢柳……”
柳如霜一瞪眼,看看四周,陆何欢将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柳如霜提醒陆何欢,说着不好意思地侧过脸,大眼睛弯成了小月亮,脸上荡起了红晕。
陆何欢想了一下,若有所悟,“好,我记住了。”
柳如霜压低帽檐,一溜烟跑走。
应喜吊儿郎当地走进警署,迎面看见包康,赶紧立正敬礼。
“包署长好。”
应喜这一声真是清脆悦耳,让人不得不怀疑他平时哼唱小曲就是在为跟领导问好做准备。
包康满意地点头,应喜想起什么,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讨好地递给包康。
“包署长,我昨天没事给阿花小姐捉了点虫。”
包康满意地接过小盒子,“嗯,算你有心,阿花一定会喜欢的。”
“包署长,我先去工作了。”
“好。”包康忽然又想起什么,“哦,对了,金露的案子抓点紧,之前因为陆何欢那个混蛋,总督察长对我们有所误会,我们必须好好表现,挽回警署形象。”
“是。”应喜拍着胸脯保证。
包康一脸信誓旦旦,“五天之内必须破案!”
“啊?”应喜顿时慌了,知道这回胸脯拍大了。
“有难度?”
“没有!”应喜硬着头皮,掷地有声。
百乐门舞厅门口聚集了三五个等活的车夫。一个车夫忍不住伸长脖子瞄一眼舞厅里面的花花世界,被门卫狠狠白了一眼,车夫立刻缩回去。
陆何欢走过来,拿着金露的照片递给其中一个车夫。
“这位兄弟,见过这个女人吗?”
“见过,舞厅跳舞的,没少打照面。”车夫指着照片,点了点头。
“你最后见她是什么时候?”陆何欢见有些眉目,连忙追问。
车夫挠挠头,想了一会儿,“昨天晚上七点左右,平时她都不会这么早走的,舞厅那会儿正热闹。”
“谁拉走她的?”
车夫想了想,“大根。”
“大根?你知道他家住哪吗?”
车夫迟疑着点了点头。
旧闸警署警员办公室传来一阵阵嬉闹声,几个警员有的在打牌,有的在睡觉。
“知不知道这是上班时间!”
应喜走进来,见警员纪律涣散,忍不住大吼大叫。
“案子结了吗?自己给自己放假了?”
警员们惊慌失措,打牌的赶紧收起牌,睡觉的急忙爬起来。
“金露的案子审得怎么样了?大宝认罪了吗?”应喜环视警员,凶巴巴地问。
几个警员唯唯诺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齐摇头。
应喜火大,在包康面前开了海口,现在是收不回来了,只能催促手下赶紧查案,他狠狠敲打了几人的脑袋。
“一群饭桶!我警告你们,包署长已经过问这个案子了,都给我勤快点!五天之内大宝不认罪,你们之中就给我站出来一个认罪!”
众人一听,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各自忙碌起来。
大根家在苏州河边的一片贫民区,低矮的屋舍错落有致。
陆何欢敲敲门,大根老婆闻声跛着脚来开门,他老婆三十来岁,看起来温柔贤良,一身粗布衣衫洗得发白。
“你是?”大根老婆探出头,既好奇又带着些戒备。
“我是……”陆何欢想到自己已被警署开除,底气不足地自我介绍,“哦,我是旧闸警署探员陆何欢。”
大根老婆顿了一下,里面传来大根的声音,“谁啊?”
“是旧闸警署的警官。”大根老婆转身告诉丈夫。
“让警官进来吧。”
陆何欢跟着大根老婆进屋,屋内陈设简陋,大根老婆难为情地拿着抹布抹了抹凳子。
“警官,你坐。”大根走过来,弓了弓腰,热情地招呼陆何欢。
“是不是打搅你们吃饭了?”陆何欢瞟见桌子上的饭菜,诚恳地道歉。
大根憨笑,“没有,没有,警官要不要一起吃点?”
陆何欢笑笑,“不用了,谢谢。”
大根老婆撤去碗筷,陆何欢目送她一瘸一拐地走进厨房。
“警官找我有事?”未等陆何欢开口,大根就主动问起。
陆何欢回过神,拿出相片,“你见过这个女人吗?”
大根瞟了一眼相片,陆何欢盯着大根,仔细观察他的神情,以期捕捉到蛛丝马迹,不料大根只是一脸平静地点点头。
“见过,百乐门舞厅的舞女,前天晚上就是我把她拉回家的。”
“她叫金露,今天警署接到报案,她被人谋杀了,案发时间就是前天晚上,不过凶手还没抓到。”
大根又瞟了一眼相片,显得不可思议,“她……她死了?”
陆何欢目不转睛地审视着大根,大根被盯得有些不安。
“警官,你该不会怀疑我杀了她吧?”
“你别紧张,前天晚上金露接触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我只是例行调查。”
“前天晚上我把那女的送回家就收工了。”大根松了一口气,赶紧解释。
“你记得当时金露到家是几点吗?”
大根想了想,“好像八点多。”
陆何欢的大脑飞速运转,包瑢告诉她金露的死亡时间在晚上九点钟左右,也就是说如果大根没有撒谎,那么他应该可以摆脱嫌疑。
“有谁能够证明吗?”
大根想了一会儿,“哦,对了,我送金露回家的时候碰上了她邻居,你可以去问问。”
陆何欢听到这里,匆匆告别大根,直奔金露家。
陆何欢按照柳如霜给她的地址来到金露家,金露住处位于槐花弄旁边的金家巷,她住在一套小洋房里,虽是洋楼,但外表看起来却破破烂烂,听说是她早先的相好送给她的旧宅。
陆何欢见金露家大门已经贴了封条,移步敲了敲金露邻居家的门。
一名中年妇女打开门,陆何欢礼貌地向中年妇女点了点头。
“您好,我是旧闸警署警员陆何欢,有点事想向您了解一下。”
“是金露的事吧?听说她被杀了,做舞女勾引人家老公,活该被杀。”邻居早就听说金露被杀,言语间透着大快人心的味道。
陆何欢有点尴尬,赶紧提问,“前天晚上,你见过一个黄包车车夫送金露回来吗?”
中年妇女想了想,点点头,“看见了,大概八点多,我听见外面有敲门声,可打开门却发现没人敲门,只看见隔壁的金露坐着黄包车回来。”
“你确定是敲门声?”陆何欢求证。
“也不确定,也可能是风吹门响。”
“那个黄包车车夫送完金露之后,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中年妇女摇摇头,“我看金露下车,那个黄包车车夫就离开了,没什么可疑的。”
“金露回家后又出门了吗?”
中间妇女又摇摇头,“不知道。”
陆何欢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嫌疑人,却发现大根并没有作案时间,不禁皱了皱眉。
“谢谢,打扰了。”
陆何欢失意离开。
警署尸检室里,停尸台上放着金露的尸体,包瑢正在给尸体解剖。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血腥气和金露身上脂粉气的混合气息。
应喜推门进来,火急火燎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给阴冷的尸检室带来了一丝生气。
“小瑢,有没有找到郝姐和大宝杀人的证据?比如头发丝啊,纽扣啊,指甲痕啊之类的?”
“没有,现在只能确定头部的伤口是石块猛击造成的。”
“知道了。”应喜有些烦躁,他决定想其他办法定郝姐和大宝的罪。
陆何欢不死心,再次来到大根家,他敲了敲门,片刻,大根老婆打开门。
“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你了。”
“没事,进来吧。”
“不用了,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陆何欢站在门口,大根老婆不再勉强,点点头。
“前天晚上,大根是几点回来的?”
大根老婆想了想,“九点钟左右。”
“大根收工后有没有出去?”
“没有,前两天我不小心扭伤了脚。”大根老婆说着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怕你笑话,连上个茅房都不能一个人去,我家大根一收工后就跑回家照顾我,这不,现在脚伤才慢慢好起来。”
陆何欢看了看大根老婆的脚,他第一次来就注意到了,“你的脚是怎么扭伤的?”
“走路不长眼,摔了一跤。”
大根老婆憨笑着,这笑容真挚得让陆何欢都不忍再继续追问下去。
“你好好休养,我走了。”
陆何欢点点头转身离开。
陆何欢走到大根邻居家门前,偶然瞥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蹲在地上斗蛐蛐,便走上前去询问。
陆何欢蹲下身冲小孩微微一笑,“你的蛐蛐真厉害。”
孩子听到大人的恭维,尤其是对自己玩具的赞赏,高兴不已,腼腆地笑笑。
“小弟弟,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陆何欢见小孩没有怕生,趁势发问。
孩子看看陆何欢,点点头。
“你知道大根叔叔前天晚上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吗?”陆何欢边问边指着大根家。
小孩想了想,眼珠一动,“晚上九点钟。”
“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陆何欢有些疑惑。
“那时候我在我家门口玩蛐蛐,听见大根叔他家门响,然后大根婶就说话了,说‘都九点了,怎么才回来?’”
陆何欢点点头,继续追问,“后来呢?大根叔叔有没有出去?”
“没有,他家的灯都灭了,我才回屋睡觉。”
陆何欢微微皱眉,这下大根就彻底没有作案嫌疑了。
“谢谢你,小弟弟。”
陆何欢转身离开,奔波了半天,他的腿上仿佛绑了一个铁块,一步一步地朝警署走去。
午后阳光温暖地照进屋内,包康一脸享受地躺靠在椅子上,双脚放在办公桌上,怡然自得。
桌上的电话铃声突然不识相地打破这份惬意,包康有些不耐烦地拿起电话。
“谁啊?”包康朝对方吆喝。
“是我,戈登。”
包康一听,吓得困意全无,立刻坐直身体,尽管戈登都看不见,他也殷勤地奉上满面的笑容,就连声音都温柔了许多。
“原来是总督察长,您亲自打电话来……”包康以为戈登要擢升他,心花怒放,“是不是我升职的事……”
包康话都没说全,电话那头的戈登就咆哮了。
“金露的案子影响很大,如果你在两天内破案,我保证你不会被降职,u
de
sta
d?”
戈登洪厚的男高音裹着电流“嗖嗖”地往包康耳朵眼里钻,包康忍不住把电话往外移了移。
“两天?”包康开始犯难。
“怎么?你之前不是说旧闸警署破获了一系列堪称奇案的重大案件,死个人这种小事有两天时间足够了。”戈登的怒火继续从话筒里往外冒。
“可是……”
没等包康说完,戈登就挂了电话,包康握着电话就像握着烫手山芋,一脸无奈地挠挠头。和应喜一样,又是说大话倒大霉了。手机用户看欢喜神探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71095.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