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下来,自然更加是人心惶惶,本来便因着大行皇后丧事许多人因此受了不少牵连,如今再加上许久未有泛滥过的天花之症,便更加是如地下冥府一般的惨烈炼狱了。
“宫中措施万万要做好,尤其是几个孩子,若是生了病,可实在是不好了。”清漪与慧容商议着:“得让司药司多多准备些药材才行。咱们大人辛苦些倒也罢了,孩子可实在是不能辛苦了。”
慧容点了点头:“自是了。尤其是你的关雎宫,孩子们实在是多,可得看管好了。”
嬿嬿附和着,却是有些抱怨:“话虽如此,只是……如今大家整日路都跪在灵堂前举哀,便是再防范,只怕也防不住罢。这整日里辛劳,身子哪里能受的住?我看……不若……让孩子们都回去歇着才是正理。”
“可别这么说。”清漪言语之间便是不觉带了许多醋意出来:“如今陛下这样看重大行皇后,你这般说可是不要命了。没看陛下这般紧张,分明是看做性命一般重要呢!”
这话既是吃醋之语,更加是出自于内心深处女子固有的“嫉妒”。她终究,是不能大度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这般怀念旁人而忽视自己。
终究是做不到。
连日以来的诸般怀念使得清漪越发没有了耐心,若仅仅是隆重盛大的丧仪到也罢了,如今整日里作诗枯坐坤明宫,则是万万不能理解。
恨不得一日做出十多首诗来怀念,倒是颇有当年汉武帝怀念李夫人之态势。
好似盛萱走后,这个宫里反倒更是多了盛萱的影响一般似的。
从前人在世,定多是个皇后,端庄受到皇帝敬重,却是没有多少恩宠在身上。可偏生的到了人死之后,这影响倒是更加是增强。
好似处处都是那个人的影子,好似人人都生活在那个皇后的笼罩一下。
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因着那个活在史册与怀念诗文上的“大行皇后”。
活人永远都斗不过死人,这是惯久不变的道理。
而如今,落在了自己身上,倒是手忙脚乱了起来。
明明是二十多年的情分相守,到了如今也不知是怎的,竟是完全不敢相信了。
清漪极力想要控制住自己想要胡思乱想的心思,只是她想来想去,偏生的越想心中越是慌乱,一点都不由自己控制。
想要理智,如今只怕是万万不能的。
他的容颜映衬在脑海之中,他的那些话语尚且回荡在耳畔,与如今成就了完全的反差,整个人都不好了。
强行将那些想法给打消按压,只能沉下心来去跪拜在灵前进行所谓的“祈福”“祝祷”。
只是心思过多,便是跪在灵位前祝祷举哀也终究是恍若一个会流泪会动作的泥胎木偶,随着众人做出应该做的举动,脑子里却是不由自主地去胡思乱想一些。
还是后面传出的哭泣声音教清漪回过神来。
原来是明儿。
明儿瘫坐在地上大哭着,而一旁便是明儿的生母画影慌张无措的样子。
小小的人儿哭起来却好似是蕴含着无尽的能量似的,他指着一边的画影,更是十分恐惧的模样:“你不要碰我,你是个坏女人,你是个坏女人,你不是我母亲。你别碰我!”
清漪与慧容几人的目光瞬间便被此种乱景给吸引了过去。清漪望过去,缓缓只是持着观望的态势,明儿见状,便是忙地跑到了清漪身边。
“禧娘娘,禧娘娘,”明儿指着画影:“她说她是我的母亲,我不信,我不信,母后才是我唯一的母亲。您说是不是啊?她不是我的母亲,她分明是个坏女人!”明儿指着画影哭诉道。而神色间,便是颤立害怕的样子。
“这是怎么一回事?”慧容最先盘问道。
画影见状,只是忙地摆手道:“淑妃娘娘,不是的,不是的。臣妾……臣妾只是看着明儿跪着好似累着了,有些磕睡,便想着带明儿下去稍稍歇息片刻。并非是……并非是明儿所说的那样啊!”
明儿却是摇着头,更是躲在了清漪身后:“你说谎,你哪里是我的母亲?我待你母亲是是父皇的皇后,是孝显皇后,我的养母是父皇最为喜爱的嫔妃——禧妃,他们两个才是我的母亲!你根本不是我的母亲!”
清漪本来还有些怔怔的,如今被明儿这样一番话却是给说的全然反应了过来。
她看着明儿,心中登时便是生出一股感动来,她缓缓蹲下身子,从袖子之中抽出一个帕子,轻轻替着明儿擦去眼角的泪珠。
小小的孩子爱哭,却也容易被哄住,清漪这样一番温和的举动,自然使得明儿渐渐止住了哭声。
他扑在清漪怀中,道:“母亲,我不要认那个坏女人为母亲!那个女人坏的很,”明儿又好似哭了出来,从清漪怀中抽离开来,指着画影:“就是她!就是她在除夕之夜前往母后的坤明宫中的,她惹了母后生气,我还听到母后骂了她!就是她气的母后险些吐血,她哪里是我的母亲?她就是个坏女人!”
画影站在原地,本来是是手足无措的样子,如今倒是忍不住浑身颤抖了起来,她指着明儿,好似被气到了一般,面上更是不觉露出了恶狠狠的神情来:“你这是说什么呢?你这孩子,怎的连谁是你亲生母亲都不知道?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看我不……”
画影说罢,便是一副极欲上前阻止明儿继续说话的模样。
慧容当即却是喝道:“放肆!大行皇后灵堂之上,你这是做甚?你这样大喊大叫,可是大不敬之罪!”
画影身边的芷萝最先反应过来,便是轻轻从旁暗中扯着画影的衣袖,轻声道:“娘娘,这是灵堂。”
画影缓缓地转过身子,只是轻轻地行了个礼:“淑妃娘娘,明儿年纪小不懂事,惯是喜欢胡说的。这宫里谁不知道,臣妾才是明儿的母亲啊!”
清漪冷冷地看着画影,眼中却尽是不屑的神情:“安嫔惯会寻些旁的说辞,本宫倒是想知道,明儿所说,除夕之夜你前去坤明宫,是怎样一回事?”
嬿嬿适时地补充道:“你不是说,你身子不适,便先回去了么?坤明宫与未央宫,想来是不顺路的。”
“这……”画影心心中“咯噔”一声,便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慌张地跪地上,缓缓道:“这……这……”
“有什么可废话的?”清漪冷冷地看着画影:“去找陛下来罢。”她又用就威仪的眼光扫视着殿中的一切,对着一些看热闹的嫔妃道:“都看什么看?还不给诚心给大行皇后举哀!”
画影见状,自知是不妙,更是上前伸出手来紧紧上前扯着淑妃慧容的衣角:“淑妃娘娘,臣妾没有!臣妾没有啊!您听臣妾解释,真的不是如明儿所说的。小孩子说话不能当真的。”
“小孩子才不会说谎罢。”嬿嬿不屑道:“更何况,她是你的孩子。你说自己的孩子,不就是说你自己么?”
画影犹自抗争:“臣妾是那日先行回宫了。只是坤明宫里之人并未有说看见臣妾的啊!且明儿不是养在禧妃宫中么?怎么会爬到坤明宫?”
明儿则是一味躲在清漪身后,试探性地伸出头来,糯糯地道:“那日……我想念母后,便……便偷偷赶到了坤明宫去看望母后。”
“如此,你还有什么可辩驳的?”清漪冷冷地看着画影,那份心底里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去见陛下,便是一切都分明了。”
画影还欲再说些什么解释,人群之中却是突地传出了来自映欢的惊呼的声音,“三弟弟,三弟弟,你这是怎么了?”
众人忙地定睛去一看,竟是只见景儿已然晕倒在地上,任谁去唤也不醒。
清漪这才真是慌了神,她忙地凑了过去便是抱着景儿,只是怎样叫都叫不醒。
不知是谁“哎呀”了一声,“你们看,三哥儿手上,那是不是起了红的疹子啊?”
清漪闻言,忙地举起景儿的手臂看。
果见白色细嫩的手臂上起了红色的疹子,只是疏疏一点,却是足够清漪唤起那些可怕不好的回忆。
她看着眼前的一切,过往的事情浮现在眼前,逐渐清晰明了,却是越发的看不透了。
“这不是……天花?”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在场众人便皆是哗然。
清漪甚至不用宣太医来看,便已然能够在心底里判定这样的病症。
自己曾经最好的姐妹,也是这样死去的。那些点点的红色疹子,就像是吸人血的虫子一般,看起来虽小,却能在无形之中要了人的性命去。
“景儿……”她这才感觉有些慌张,更是觉着脑子里一阵空,更是不知道该怎样应对了。
最终,还是慧容与嬿嬿最是着急,忙地上前命人叫太医,将景儿扶起,才算是止住了这样混乱的场面。
“陛下,娘娘……这……三殿下……这是,是……”李淳闻言,才算是在盛萱崩逝后鲜有地踏足关雎宫,却是正好赶上了太医诊断完毕。
“三殿下,是染上天花了。”林斌诊病完毕,便是忙地跪下。手机用户看纯禧贵妃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71203.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