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行皇后盛萱的灵柩在宫中停了一个月终究是要落葬到皇帝园寝的,等到梓宫安葬那一日,嫔妃们长达一个月的日日守灵举哀的生活才算是彻底结束了。
只是人人却是都不敢懈怠,并不敢因着梓宫安葬便将各自鲜亮着的衣服换上,反而一个个都是恪守着从前的礼仪规矩,一身縞素,是寄托着相思的。
李淳带着头,按着规矩最后一次前去坤明宫中怀念皇后盛萱。待到此次怀念结束之后,便得整理大行皇后的遗物,将来或是封宫,或是准备迎接新后入宫,便算是彻底告别大行皇后的所在了。
自上而下,由皇帝李淳而始,是要先举哀片刻才能议事说话的。
李淳哭了片刻,倒也实在是哭不出来了眼泪,他看着满殿里的嫔妃,便是感叹道:“看着你们如今又聚在坤明宫,朕便想到,从前孝显皇后还在的时侯。你们也是这样聚在一处给孝显皇后请安的。”
淑妃慧容为嫔妃之首,便是率先出言道:“臣妾等都怀念孝显皇后的仁德。至今想起来,都是忍不住眼泪流下来。”
当即便有嫔妃此起彼伏地议论附和着:“臣妾等必当铭记孝显皇后恩德教诲,不忘于心。”
“是啊!”李淳略有颓废感伤地坐在榻上:“不光你们要记着,朕也得记着。想当年,孝显皇后还在之时,便时常劝朕要重心政事,更是要保证朝局稳妥百姓安居乐业,这可真是贤后之为啊!如今皇后仙去,朕实在是痛心。”
“只是,孝显皇后临终之前劝朕说是后宫不能一日无主,朕也觉着有道理。自然是要听从的,只是朕又不知道该要如何选择。”
慧容温和一笑:“姐妹们都是粗鄙之人,是不配坐皇后之位的。”
“那倒也未必。”李淳平和地笑着:“这些日子,你们也都知道,京城之中天花盛行。这好不容易有了气色,倒是停在那里,治也没个效果,甘泉寺的意思是,因着朕上了年纪却又未立国本。”
李淳打量着一众嫔妃的神色,嘴角浅浅地勾起一点点不能轻易为外人所察觉到的弧度,“储君未立,自然国家根基未稳。上天祖宗震怒便降灾,也是有的事情。朕想着朝中大臣们的提议,或许早立国本便能稳定社稷,安祖宗百姓之心。”
他眼波一动,面上又是悲伤不已的样子:“朕实在是难以抉择。朕这些孩子,一个个都是出色之人。朝中王国丈的意思是,礼法该立中宫为太子,只是两任中宫都无皇子。”
“幸好,孝显皇后亲自养了五哥儿。”李淳依旧是持着一副怀念的样子道:“五哥儿是孝显皇后自小便养在身边的,朕想着,这样的孩子,定能学到孝显皇后之德行。朕倒是有些意思……”
他的目光在在座嫔妃之中流转了一圈,最终竟是停留在了画影身上:“安嫔,生出这样的好孩子,也是你的功劳,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画影本是低着头低调坐在嫔妃之中,生怕是多说了一句话多做了一件事从而又被皇帝李淳斥责,当她听到有关于“五哥儿”几个字眼之时眼中才开始缓缓地冒出了光亮,如今被李淳点名提及,她登时便是站起。
又惊又喜,倒是说不出话来。
清漪见着她这个样子,更是不屑地别过头去,把玩着自己素色无饰的指甲。
“陛下……这……臣妾又有什么好说的?臣妾虽是生母,却一日都没有尽到母亲的本分。说到底,还是孝显皇后教养的好罢了。”
李淳冷眼看着画影,只道:“朕问你话,你倒是没必要吞吞吐吐。孝显皇后崩逝之前,曾与朕说,将来无论立谁为后立,非得是子母配位才行的。”
这话便是明晃晃的暗示,此番话语一处众人便是齐刷刷地看着画影,好似一只只尖利的剑一般。
画影如何能不明白这些,此刻便是半信不信地看着李淳,也不说话。
“你倒是说话啊!”李淳似有些不耐烦:“朕问你话呢!如今皇子之中,就五哥儿是孝显皇后临终前放不下的,你倒是说说,这可怎生是好?”
画影见此,这才忙地回答道:“那便是孝显皇后给这孩子的福气了。其实景儿资质鄙陋,只怕不如陛下与孝显皇后期待。”
“资质鄙陋?”李淳冷冷地看着画影,与其瞬时间便生硬了起来:“明儿是朕的孩子?朕可不觉着资质鄙陋。若是真有资质鄙陋,那也定然是因着你这生母太过龌龊而牵连了孩子!”李淳说到最后一句之时,险些用了浑身的力气去冲破天喊叫一般,足够将殿中嫔妃都给镇住了。
“陛下……这……”画影本能地膝盖一软,便是忙地跪下道:“臣妾不知道是哪里教陛不满了,还请陛下明示。臣妾……这……这……”
“你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不清楚么?”李淳嫌弃地看着画影,眼中分明有了恨意来:“除夕之夜,你人在何处?”
答曰:“身体不适,先回了未央宫。”
李淳一个巴掌便是冲了下去:“混说!你不是去见了大行皇后?并与大行皇后有所争执?”
清漪懒得理会画影,此刻倒是一副懒懒的样子道:“大行皇后养病之时,陛下三令五申不准任何人未有请示便去打搅大行皇后歇息养病。不知道安嫔你究竟是起的什么心思?说什么回了未央宫,怎的便有人见到你去了坤明宫了?”
“难不成安嫔是长了一双翅膀?”嬿嬿看着李淳,诚恳道:“陛下,那日侍奉大行皇后的宫女还在宫中,不若对峙。”
画影慌张无措,一回头,还真是熟悉的面孔。
那宫女畏畏缩缩的,见着李淳与众位嫔妃们便是行礼:“奴婢参见陛下,参见各位娘子。”
“你且将那日听到的话,以及你日后遭遇全都说出来给陛下听听。务必老实。”
那宫女伏在地上,连带着那日画影穿了什么衣服,带着什么珠子手钏,又是如何进了内殿里与自己说话全然都一五一十给说了出来。
“奴婢只是个守夜的。再然后,安嫔娘娘便进了坤明宫内殿里,与皇后娘娘密谋耳语了一番。奴婢不配进去,倒也有些好奇,只隐隐约约听到些什么……贱婢,是皇后娘娘自找的之类的话语。余者,奴婢便不知了。”
说罢,那小宫女便是从袖子之中抽出来了一只鎏金喜鹊簪花小米珠步摇,颤颤巍巍地道:“只听得里头一阵异动,皇后娘娘好似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只是一味仰天笑着。奴婢当时害怕极了,之后更是听得不大真切。直到安嫔娘娘出了来,给了奴婢这个步摇,命奴婢不要将安嫔娘娘来过坤明宫之事说出去。这个步摇就全当是是礼物。”
画影跪在地上摇着头,只是极力否认:“陛下……这……这小宫女都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如何能当真?”
“奴婢是坤明宫中侍奉的,坤明宫侍奉洒扫的人众多,安嫔娘娘便是不认识奴婢也是有的。“那小宫女越说反倒越是害怕的样子:“只是当时娘娘您以奴婢的身家性命相要挟,命奴婢万万严守除夕之事。还命奴婢出宫,奴婢本来拿了您的东西,若是能出宫自然也是愿意的。只是……”
那小宫女回身指着画影:“只是奴婢哪里知道安嫔娘娘竟是起了这般的心思?竟是想要害奴婢于死地!还派内监暗中杀人灭口!”那小宫女越说越激动,更是哭诉道:“奴婢身上的伤,几位娘娘与女医可都是看过的!那杀人之人倒也不高,却是个太监。”
“这宫中的矮太监,好似只有安嫔娘娘宫里的崔文罢?”涟水反问道:“倒是稀奇,宫中嫔妃竟是想要追杀一个小宫女,实在是稀奇了些呢!”
画影被戳穿,好似所有挡在自己面前的遮羞布都似被浑然扯开了一般,更是慌张无措。她愣住片刻,便是忙地膝行爬到李淳身边,紧紧抓着李淳的袍子道:“陛下,此贱婢满口谎言,定然是诬陷!”
“倒不至于罢。”涟水冷冷地看着画影:“听说那日五哥儿因着不放心皇后娘娘便去了皇后娘娘的坤明宫探望。可是正巧碰到了安嫔呢!”
“五哥儿可是安嫔的亲生孩子,不至于要诬陷安嫔罢。”嬿嬿冷冷地看着画影,眼中不屑险些便要溢到了天上似的:“安嫔这话,自己都说不通。”
“贱婢!”李淳冷冷地看着画影,眼中尽然是愤怒与嫌弃,一丁点心疼柔和都没有。那冰凉的目光相触及那一刻,带给画影的便是浑身刺骨的冰凉,“你到底与皇后说了什么?”
“陛下……”画影犹自挣扎:“你听臣妾解释啊!臣妾不知,臣妾当真什么都不知。”
“呵。”清漪看着画影,“从前的平贵人与齐氏,做了那么多事情,等问到头上,也是这么说的,什么都不知。”手机用户看纯禧贵妃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71203.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