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追究你们的责任。”木婉眸色平淡。
“啊……谢谢小老板体谅我们!”阿瑶忙不迭道谢,遂搓着手看了眼刘姐,两人皆是赧然。
说来也是惭愧,原本她们都是勤恳辛劳的工人,遇到不靠谱的老板,才凭着自觉不公的愤懑闹事。待冲动过后,又被木婉软硬兼施教育了一通,再也刁蛮不起来。
正当刘姐与阿瑶互相交换眼神时,又听木婉不急不缓地道:“既然你们本意是谋个生路,刚好我这里在招学徒和女工,你们不妨考虑考虑,来我的厂子工作。”
“小老板说的,可当真?”阿瑶愣过后便惊喜问道。
刘姐则是迟疑着看向木婉,似是拿不准对方的意图。到底是社会经验更多,她不会像阿瑶那样轻信别人的好意,尤其是她们才刚闹过事,对方不追究责任,反而还提供工作机会,刘姐不得不多想。
“当然是真的,我们原就在招人。”
木婉看出刘姐的犹豫,遂坦言说出自己的想法:“对我而言,教有经验的学徒,肯定比教新手轻松。你们都有纺织经验,也会上手快些。”
“那肯定的!我们这些姐妹们,各个都是熟练工!”阿瑶忙不迭自夸。
余光瞥见刘姐仍犹豫的面色,阿瑶又讪笑道:“不过,这些事情,我们都听刘姐的。”
木婉了然地点点头,也不着急催问,平静地等着刘姐表态。
自从这些人出现,她便看出,在女工心里,刘姐应该是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不过这样也很好理解,能为了工作伙伴的利益讨公道,还能号召起这么多人,想来也不是单凭工作时间久便能做到的。
只见刘姐沉默半晌,才开口问道:“如果我们来你这里做事,你有什么条件?”
问的不是福利,而是条件,倒是个聪明的人,知道天下没有白掉下的面包。
木婉心里对此人多了分赞赏,遂也郑重说道:“在我这里的学徒,不仅要掌握纺织技能,最主要的,是要学刺绣。一旦学成,要在我厂子里做够五年,等期限到了,才能自行决定去留。”
“五年?”刘姐讶然,阿瑶也喜色淡去,怀疑地看着木婉。
木婉依旧是神情平淡,徐徐说道:“我知道这点可能比较苛刻,但这也是为了技术传承考虑,毕竟我教会你们,要花费很多心力,如果你们学成了,又跑去给别人做工,或是自立门户,我就会遭到很多损失。”
刘姐皱着眉道:“你是做生意的,这样想无可厚非。可我们都是无权无势的小工人,如果这五年内,你给我们的工钱和待遇都很差,我们也要给你做够五年才能走,这不就跟卖身契一样么?”
被人直面质疑,木婉未恼,仍是胸有成竹,从背包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刘姐。
“这些我已经想到了。考虑到你们的权益,我拟了一套福利制度,你先看看再说。”
刘姐犹疑地接过,阿瑶也忙凑上去看,待看完木婉提出的制度后,两人皆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按照纸上所述,她们跟着木婉学刺绣,每个月都有生活补助。若是学习特别努力和成绩优异的,学成后还有奖金。
不仅如此,等正式进入厂子工作后,每人除了在应得工钱外,还会有节庆福利,年末根据各人表现,遴选最优者涨工钱。
若是做够五年还愿意继续留下,便能分得工厂的股份,成为合伙人。
这样的待遇,条条都是她们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不论在哪里学技术,都要交学费,还没听说过老师倒给钱的。至于升职加薪,以前做女工的时候,这里面的弯弯绕最多,要么靠拍老板马屁,要么靠长相出众抱老板大腿,能单纯凭借技术升职的,简直凤毛麟角。
更不要说,五年后能成为股东,那岂不是再也不用做工人,摇身一变也是老板了?
木婉看着惊讶的两人,轻笑一声,诚恳道:“虽然这还是我的设想,但等到时你们决定好了,我会把这些写在劳务合同里,不会空口白牙没有依据。”
“这……我们当然是相信小老板的诚意!”
阿瑶忙笑着恭维,又转头期盼地看向刘姐,后者轻蹙眉头,一时不点头也不拒绝。
“没事,我不急着让你们现在答复我,”木婉表现得十分亲和,理解地看着刘姐,“你拿着这张纸,去跟那些姐妹们商量一下,如果有了结果,告诉我一声。”
说罢,木婉便在纸上写下自己的电话,递给刘姐。
“……好,那我先去问问罢。”
刘姐低声应着,遂深深看了木婉一眼,未再多做停留,带着阿瑶离开。
待两人走后,一直默不作声,将战场留给木婉的高复扬,此时才颇为感慨道:“虽然我是你老师,可现在看来,你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我看再要不了两年,我也该退居二线了。”
木婉笑睨着自己的老师,揶揄道:“高老师去跟生意人打交道可以,一旦遇上这些平头老百姓,怕是再多的本领也使不出了。”
“哎,谁说不是呢!”高复扬长叹一口气,自嘲道,“那些女工人一上来就叽叽喳喳的,把我吵得头痛。都是女流之辈,我又不能动手,讲道理也是鸡同鸭讲,实在是拿她们没办法,要不是你来了,恐怕真得闹到警察局才算完事。”
说着,高复扬又打量起木婉,不解道:“你居然已经将福利制度都拟好了,不会是你早就料到会有今天这出吧?”
“嘻嘻……姜还是老的辣,什么都瞒不住高老师!”木婉双眸闪着星光,嬉笑道。
“好哇!你早想到了,还不跟我说,敢情是故意摆老师一道?”高复扬闻言又气又好笑,伸手虚点了下木婉,“我看你是翅膀硬了,现在已经学会拿老师开涮了!”
木婉笑着半真半假地解释:“这不是也想考验考验高老师的危机公关能力吗?而且如果提前告诉您,您肯定不会这么着急了,效果哪能有现在这样好?”
高复扬闻言,愈加吹胡子瞪眼,木婉轻笑,遂将自己的想法坦言相告。
自从闫坤风将陈阿豪的消息带来后,木婉便考虑到可能遇到的突发情况。
最好的结果,就是原来的那些工人讲道理,冤有头债有主,谁欠她们工钱就找谁。
但是木婉前世也主理过木府绣房,根据她的经验,这些辛苦赚钱的工人,是最能吃苦的,但也是最不能忍受工钱被克扣的。尤其是陈阿豪现在杳无音信,连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找不到的工人们,很难说还能有理智。
故而思虑过后,木婉便有了心理准备。倘若这些人真来闹得不可开交,她会直接走法律途径,赶走闹事者。
但如果这些工人品性尚可,那么陈阿豪给她留下的烂摊子,就不再是麻烦,而是机遇。
木绣如果想既保留自身特色,又能稳定扩大产量,最好的办法,就是培养出一批“木家绣娘”。这点在她那个世界里,好办许多,可眼下所处的世界,人人都为钱办事,很难跟着一个老板从头做到尾。
而陈阿豪留下的这些女工,不论从经验还是从对纺织厂的归属感来看,都很适合木婉作为培养对象。
听完木婉的叙述,高复扬摇头失笑:“所以你故意先让我打头阵,看看这些人的品性,然后你再来打个棒子,给个甜枣,收买人心?”
“嘿嘿,高老师很机智啊!”木婉赧然笑笑,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事实证明,高老师表现还是很好的,这些女工也没让我失望!”
“你啊,就是鬼精鬼精的!”高复扬笑斥,并不恼怒,反而很赞赏自己学生的思虑周密。
另一边,刘姐和阿瑶刚出大门,等在门口的女工们便围上来。
“刘姐!你们商量得怎么样?”
“对啊刘姐,他们会不会给咱们工钱?”
“你们先安静一下,听我说。”
刘姐摆了摆手,顿时女工们息了询问,期盼地望着刘姐。
“咱们的工钱,肯定还是要去找陈阿豪要,在这……”
不待刘姐说完,便有女工叫嚷道:“说得轻松,可咱们上哪儿去找那烂人?!”
“你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刘姐倏地提高声调,瞪了那女工一眼。
一旁的女工也拉着那人,小声劝道:“小桃,你就先听听刘姐怎么说嘛。”
等大伙儿再次安静下来,刘姐清清嗓子,对众人道:“这位年轻老板,确实和陈阿豪不是一伙的。而且,她现在不仅不会追究咱们的责任,还会给大家提供就业机会。”
说着,刘姐将木婉给她的福利制度拿给众人,继续道:“你们先传阅一下,自愿选择要不要跟着这位新老板。”
一时间,大伙儿都急着想看这福利到底是什么。阿瑶生怕纸被扯破,连忙拿过那张纸,对着众人朗读起来。
等制度念罢,女工们还没从拿不到工钱的失望中回神,便又跌入可以有新工作的喜悦中。手机用户看九零年代之做个有钱人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71440.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