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菀是一路跟着过来的，脚步不疾不徐，距离不远不近，就这么跟着，看着穆念西牵着那小丫头，上了楼，停在了食品柜前。
至于一起的那个男人，虞菀不认识，也不想认识，他的眼里，就只有穆念西一人。
“这个奶奶会喜欢吗？”囡囡指着个东西，问道。
穆念西半弯着腰，看着囡囡手指的物品，说道：“会喜欢。要不，咱们就买这个？”
“好呀！”
“帮我拿这个。”刚交代完，便听见一道不甚熟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麻烦拿一个。”
四目相对，穆念西认出了说话的人。
虞菀看着穆念西，勾勾唇，开口说道：“这么巧？”
可不是，这么巧？
其实，这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可有计算的。只要有心，便能遇见。
商场的白炽灯十分耀眼，穆念西侧头，看见身旁立着的男人，即将进入盛夏，却穿着一身衬衫西裤，衬衫的扣子，一直扣到领口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嘴角边噙着一抹笑。
许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虞菀，穆念西有一刻的愣怔。
“啊，你好。”惶然回神，穆念西开口打招呼。
这会，服务生已经将两人选购的物品装好，交费单子也已经写好。
“我来。”虞菀伸手拿过单子。当然，是两张单子一起。
“不用了，我自己来。”说着，穆念西就要去拿自己的购物单。
虞菀抬手避开，笑着说：“你是程医生的妹妹，难得遇见，就当是请小朋友吃糖。”
这句话，虞菀说的云淡风轻，可眼睛却是一直看着穆念西的，当那句程医生的妹妹说出口，他明显的看见对方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最终，账单是虞菀付的，穆念西倒也没有太多计较，一包糖，也没有多少钱。
穆念西牵着囡囡，虞菀拎着购物袋，走在穆念西旁边。
“姑姑，舅爷爷人呢？”
穆念西正想着虞菀方才说的话，经囡囡这么一提醒，这次发现蒋斯然不知道去哪里了。
正要回答，便听见囡囡的声音：“我看见舅爷爷了！”
说完，小丫头就松开了穆念西的手，迈开腿跑了过去。
“舅爷爷！”蒋斯然正等着郑呦呦的回答，忽然被人抱住了，低头一看，正是囡囡。
“东西都挑好了？”低头，蒋斯然笑着问道。
囡囡点点头，指了指身后，“我们现在回家吗？”
身后，虞菀和穆念西走了过来。
三个女人，两个男人，再加上一个小丫头，就这么在商场里相遇了。
“虞教授！”看见来人，钟小艾惊呼出声，她是认识虞菀的，对方曾经带着自己的宠物猫去过诊所。
“你好。”虞菀笑着回应，对于钟小艾身边的郑呦呦，他也是见过的，有好几次，他去诊所，都遇见了这个女孩。
“虞教授。”通过声音，郑呦呦也认出了对方，跟着打了招呼。
“这位是蒋先生。”虽然无法看见，但郑呦呦的方向感很好，这句话，是对虞菀说的。
“你好。”
“你好。”
两个男人握了下手，互相在对方心里盘算着对方的身份，对于两个男人之间的较量，囡囡倒是一点都没有感受出来。
小丫头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清脆脆的问了一句：“舅爷爷，能回家了吗？囡囡饿了。”
舅爷爷？
闻言，虞菀挑了挑眉，对方如此年轻，竟然就是舅爷爷了！
那岂不是自己的长辈？
“囡囡乖。”蒋斯然先是安抚了下囡囡的情绪，这才对郑呦呦说道：“原本想着今天请你吃顿饭，可小孩子闹着要回家，这样，改天再约。”一番话，客客气气，礼貌得体，挑不出半点错。
钟小艾是一点都不希望郑呦呦去吃这顿饭，巴不得对方赶紧消失。
倒是郑呦呦听了这话，心里多少是有点失望，但面上却没有露出半点不快的情绪。
她的眼睛看不见，但听力却比一般人要好。
“这是囡囡吗？”郑呦呦对着囡囡站着的方向，笑着问道。
“嗯。”囡囡也看出了端倪，对面的这个漂亮姐姐，应该是看不见的。
小丫头也不认生，走上前，拉住了郑呦呦的手，说道：“姐姐，我是囡囡。”
感受着手心小丫头暖暖的温度，郑呦呦脸上的笑意更甚，说道：“囡囡你好。”
看着那一男一女牵着小丫头离开，虞菀这才收回视线，对钟小艾说道：“我送你们。”
“虞教授，不用麻烦了。”钟小艾客气道。
“不麻烦，顺路。”
在虞菀的坚持下，最终，钟小艾和郑呦呦上了虞菀的车。
黑色宾利驶出停车场，穆念西抱着囡囡，小丫头这会已经是瞌睡连连。
“小舅舅，方才那位，怎么认识的？”
蒋斯然扶着方向盘，下颌的弧线舒缓流畅，答道：“想知道什么？”
“没有。我只是关心您。您瞧瞧，连东子哥都要结婚了，您年纪也不小了，该抓紧点了。”穆念西说到哦。
蒋斯然勾勾唇，没有接话。
穆念西看蒋斯然对自己说的话并没有反对，胆子便更大了点，继续问道：“刚刚那两位女士，你喜欢哪一个？”
蒋斯然瞥了眼后视镜，问道：“你觉得呢？”
“穿粉色衣服那个。看着很有气质，温柔，娴熟，只不过，眼睛看不见，好可惜。”
闻言，蒋斯然悠然道：“看不见也不一定是坏事。”
“可是，如果你们真的在一起，外公能同意吗？”身有残疾，蒋家人会接受吗？
“操的心可真多！”方向盘轻打，车子拐了个弯。
“有时间想这些，倒不如想想你自己的事情！”
“我有什么事情？只等着九月份新生开学，我去报到了。”穆念西扯过薄毯给囡囡搭在肚子上，满不在乎的说道。
蒋斯然唇角上挑，调侃道：“听说姐姐在准备和你年纪相仿的人，要给你……？”剩下的话，蒋斯然还没说完，便被穆念西打断了。
“我是不会接受的！”穆念西一口回绝。
“有喜欢的人了？”蒋斯然问的很肯定。
穆念西讪讪应道：“没有啊，怎么可能。”
透过后视镜，蒋斯然意味深长的看了穆念西一眼，说道：“如果有喜欢的人，就早点告诉你母亲，省得到时候不好收场。”
“嗯，我知道了。小舅舅，如果到时候家里反对，你能支持我吗？”
“看是谁。如果我这一关都过不去，那我劝你趁早放弃。”
闻言，穆念西眉开眼笑的答道：“不会的，小舅舅，你一定会对他满意的！”
蒋斯然看着外甥女，唇角上挑。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看着钟小艾和郑呦呦都上了车子，虞菀关好车门，走向驾驶室。
“虞教授，太麻烦您了。”钟小艾坐在副驾驶上，而郑呦呦由于眼睛不方便，坐在车后座。
原本，钟小艾是要陪着郑呦呦一起坐在后面的，可如果这样坐了，倒是真显得虞菀是个司机了。所幸，钟小艾就大大方方的坐上了副驾驶。
虞菀扣上安全带，扭头，对着钟小艾说道：“跑跑这两天有点拉肚子，我顺道去诊所开点药。”
一听虞菀这么说，钟小艾问道：“该不会又贪嘴了？”
“是的。”男人好看的薄唇勾起，眼神温柔。
“他太贪嘴了，虞教授，您得管管。”钟小艾建议道。
跑跑是虞菀养的一只雪瑞纳，最大的特点就是贪嘴，上次去诊所，就是因为吃的太多。
“我可是管不住他。”一提到爱犬，虞菀的面色更加轻松。
郑呦呦坐在后座，听着前面的两个人聊天，很是安静。其实，如果她的眼睛能够看见，她便会发现钟小艾在和虞菀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的羞涩，然而，她看不见，只能默默的倾听。
车窗外，太阳西沉，气温却依旧很高，车厢里的空调开着，吹出丝丝冷风，郑呦呦忍不住拂了下胳膊，将身体靠在了椅背上。
口袋里，还装着那枚袖扣，那是蒋斯然的东西，但郑呦呦想，只怕是那个男人已经记不得了，这东西，原本是一对，现在丢了一个，剩下的那一个，便是孤零零的了。
或许，他压根就记不得自己还有这么一对袖扣。郑呦呦抿紧唇，清丽的眼眸里，暗沉。
虞菀是个很注意对方情绪的人，在和钟小艾说话的同时，他也没有忽略郑呦呦。
“呦呦，上次给我准备的香水，我母亲很喜欢，如果还有的话，我还需要几份。”
听见虞菀的话，郑呦呦抬头，准确的“看”向对方，答道：“上次那种没有了。不过手边还有其他的香型，如果不介意，送人倒是可以的。”郑呦呦喜欢调香，平时自己做些香水，以便维持生计。这生意，不算太好，却也不太坏，更多的，是朋友之间的口碑相传。
“你帮我拿主意。”
“好。等准备好了，我给您电话。”虞菀对郑呦呦的生意很照顾，这一点，郑呦呦心存感激。
趁着他们说话之际，钟小艾坐在副驾驶上，偷偷的瞄着虞菀，对方完美的侧脸，令她心口一紧。
算起来，从第一次在门诊遇见他开始，她认识这个男人，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这一年里，他们联系不多，只除了每次跑跑来诊所的，可是，她却把他记在了心里。
车子在门诊外的路口停了下来。
进了诊所，钟小艾洗了个手之后，便将跑跑需要的药装好交给虞菀，并叮嘱道：“早晚各一次，饮食一定要限制。如果两天后不好转，那就带跑跑过来。”
虞菀应了好。
出门的时候，钟小艾送了虞菀出去，看着那辆车子消失在巷口，钟小艾摸了下鼻尖，却还站在那里。
“小艾？”身旁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一回头，便是郑呦呦那张放大的脸。
“你干什么啊？吓死我了！”
被郑呦呦那双明亮的眼睛盯着，钟小艾有点心虚，问道：“晚上在这边吃了饭，我再送你回去。”
“嗯。”郑呦呦挽住了钟小艾的胳膊，问道：“虞教授人挺不错哦。”
“你什么意思？”钟小艾敏感的反问。
“我能有什么意思。是某人对教授有什么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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