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珍珠挥麈柄,眉上新愁吹不醒。
这东海珍珠是前年李温熹十八生辰时,时年十五的李温孝一路东征,打下东裕关,特意给阿姐带回来的生辰贺礼。李温熹让芸香给收着,芸香想着珍珠蒙尘,放着也可惜,便挑选了上百颗大小一致的,让如意楼的师傅给李温熹做成了珍珠面。
可李温熹嫌它累赘,也未曾戴过,若不是芸香顾及她脸上有伤,给她取出,怕是这名贵的饰品久不能见天日。
如今,就被谢祺损坏了。
李温熹面上染上了一层怒意,再回首,恶声道:“那你想听我说什么?”
“今晚的事是你一手安排的是不是?毓秀公主即使不找我过去,你还是会让皇上去见到公主那一幕?”
谢祺的声色平静了些,可还是叫人听不出好坏。
李温熹定定看他半晌,过了好一会儿,时间静止的都快让谢祺以为自己没有开口问过话。他蹙眉,正要再说。
便见李温熹弯唇一笑,冷声道:“都知道了你还问什么?”
“为什么?”谢祺疑惑。
他是真的不太懂,李温熹要对付李昭润便罢,就仅仅是因为与李安瑶不合,她便要使这种计策将李安瑶毁于一旦?
见他居然问的出为什么这三个字。
李温熹露出一抹讥诮的表情,像看傻瓜一样看着谢祺,反问道:“你不会不知道李安瑶和我不对付吧?上次在春间雪,为了你,我就得罪了她,你自己不知道吗?”
听及那件事,谢祺有愧,他嘴唇动了动,半晌才说了句。“是我麻烦了郡主。”
“你知道就好,现在还有脸问我为什么这么做?”李温熹不耐烦。
“……”谢祺才张口,便被李温熹挡了话口。“谢祺,你该知道如果和亲的人不是李安瑶,就很可能是我李温熹了。我为我自己好,便设计了她,这样的理由够充分吗?”
谢祺却摇摇头。
“可是,若因为公主提及自己已非完璧之身,反而叫皇上不嫁她呢?你不是得不偿失?”
谢祺问的认真,李温熹却答的很随意。
“皇上不可能不嫁她!”
一句话掷地有声的砸进谢祺的耳朵里,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温熹,李温熹也回视住他,清浅一笑,道:“谢祺啊谢祺,我该说你天真好呢,还是该说你傻呢?你当初为了让我帮你查谢家往事,想方设法的接近我,按理该是个有心计的人,可怎么能连这么简单的事都看不明白呢?”
她啧啧两声,眼神里充满了对谢祺的怜悯。
这傻子,真是单纯的可怜。
谢祺舒了一口气。淡声说道:“你只是在赌,皇上会忌惮此时襄亲王府的权力过盛,而不会再让你们多一个靠山。可是,万一赌输了,你没想过?”
“不可能会赌输。”
李温熹仰着头,姿态高傲,神色冷漠。
她像施舍一般,好心的对谢祺解释道:“。这是帝王心术,我四处散布我要和亲的话,也是为了刺探皇上反应。很明显,我的想法是对的。我赢了。”
谢祺微微叹了口气,仿佛是在惆怅这朝堂深宫秘诡不言,也像在为李安瑶即将到来的命运不堪而怜惜。
他垂首,低声说了句,“信王说你是个很棘手的对手,果然不错。”
李温熹扬眉看他。
“方才在宁安宫,你也看到了,李昭润是如何对待此事的?他巴不得双手双脚赞成嫁走李安瑶。也就只有你们两个蠢货才会认为李昭润是真心实意的要帮李安瑶对付我。”
谢祺不语,他渐渐沉默,在思考着什么事儿。
李温熹看他表情变化,知他多少也明白了。
可她还是将话挑明了说。
“定贵妃一儿一女,李安瑶以为是李昭润攀附了他们,一心想拿李昭润来做自己弟弟李昭泗的垫脚石。李安瑶在北宁一日,即使能在皇上跟前争取到一些东西,她也只会给她自己亲弟弟敏王,而不是你口中的信王。”
她说着话,慢慢蹲着身子捡起了几颗珍珠。
指尖捏住晶莹透彻,在这静夜里发出点点光泽。回映到李温熹眸中,谢祺抬眼一望,恍然心动,只觉浮华万千,都在李温熹一人眼中。
他的心强烈的窒息一瞬,靠着狠掐自己指尖,才把神思抽了回来。
“而只要李安瑶一走,定贵妃必会心乱,她虽得宠,可敏王毕竟年幼,她能指望推年仅十二的幼儿出来和那些人精似的兄弟们相争吗?”
李温熹浅笑摇头。“显然不能。”
“所以信王早就看到这一点。毓秀公主不过是你们权力相争的一个工具罢了。”
谢祺声音越放越轻,甚至趋于温和。
不知是想懂了李昭润的工于心计,还是心中猜想得到了证实,或是二者皆有。
“你也不必这般为毓秀惋惜,她可不是什么工具,若是她再聪明那么一点点,易地而处,倒霉的人就是我了。要相斗,就必然有输有赢,怪不得谁。”
话说的够多了,李温熹似有些困乏了,她轻轻掩唇打了个呵欠,缓声道:“我今日心情不错,再提醒你一遍。李昭润绝非善类,也不是那么好利用的人,你要利用他,他还想利用你呢,你们二人既成一体,我等着看你们哪一日狗咬狗,哈哈哈哈…”
欢声一片回荡在这暗色角落,李温熹转身边走,地上的珍珠在月华之下泛着光芒,谢祺沉沉的叹了口气,缓缓蹲身下去…
回了王府后,李温熹原以为今日之变,李侃定会找自己的,可她到了拂花院,都用了一盏茶,等了半晌也没见人来唤。
屋内烛火明亮,灯罩上的丝绣图纹被印在墙上,像一副画。灯盏如此机巧,可见纯慧郡主用品,无一不精。
芸香打了盆水来,醒了温热的手巾给她明目净手。
“郡主,还不休息?您在等什么?”
“对了,珍珠面呢?”
李温熹擦着手,将手巾往盆里一扔,淡淡道:“不小心摔坏了,就不要了。”
芸香瞠目,心里有些埋怨,面上也嘟囔着嘴。
“那可是世子爷给您的生辰贺礼,虽然还剩了很多珍珠,可那是奴婢精心给您……”
“啰嗦。”
李温熹白了她一眼,这芸香什么都好,聪明机灵,懂时宜,知进退。该胆大的时候胆大,该装怂的时候装怂,总之是个贴心的。
可唯有一点叫李温熹不喜,那就是啰嗦。
活像个老太太。
芸香闷闷不乐,干脆耍起了赖,“方才在宫里可吓死奴婢了,幸好那毓秀公主将人赶的个精光,不然奴婢可真不好偷进去…不过碧柔那丫头动作也忒快,若再快那么一点,奴婢便要被堵在当场了。”
“你放心,代玉一直在一旁看着,若是有意外,他也会将你救出来。”
李温熹伸手在芸香鼻梁上刮了一下,她躺回了凉椅上,想起了代玉,又问:“对了,代玉回来了吗?”
芸香探出头,朝对面屋子望了一眼,“亮着光呢,应是回了,郡主要叫他?奴婢去唤。”
说着她就要起身过去。
“不了。”
李温熹摇摇头,沉默片刻,还是决定了要主动去一趟王府书房。
“给我找个披风来,风大,我要去见父王。”手机用户看重生后她成了首辅白月光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72222.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