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
灯火通明，内殿之中，苏照拿着宦者递来的条子，目光莫名。
“君上，怎么了？”徐贞正在宫女的伺候下卸着妆容，但时刻偷瞧着身后少年君侯晦暗不明的脸色，就是轻声问道。
苏照道：“你也看看罢。”
说着，递给徐贞。
徐贞伸手接过，丽人雍容华美的脸蛋儿上现出一抹诧异，阅览罢，道：“打起来了？巡检司兵丁没有制止吗？”
“现在都被梁赞拉到巡检司官厅里醒酒呢。”苏照道。
巡检司都司名为粱赞，专管弹压治安诸事。
“君上的意思是？”徐贞美眸之中闪过一抹思索，斟酌着言辞。
这位惠妃娘娘，虽然渐掌权柄，但对一些事也知是禁忌，从不插手。
比如兵权，以及人事。
这也是苏照放心让徐贞处置政务的缘故，从无如武媚培植许敬宗之类的羽翼事情发生。
苏照道：“近年来，对外战事顺利，大量低阶军将得以提拔，在禁军之中也渐渐出来一些问题。”
在他看来，这是军头出现的征兆。
“君上应早就知道二十四卫大将军谁属，必将引起上下议论吧。”徐贞轻声道。
苏照淡淡笑道：“倒也有所预料。”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军中势力分成几块儿，他也是看在眼中，一般而言，只要不影响国家大事，他也不会过多插手。
徐贞屏退了伺候的宫女，走到小几旁，倒了一杯茶，柔婉眉眼低垂，眉梢眼角都流露出一股端庄娴静之气，柔声道：“那君上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苏照道：“年轻气盛，敲打敲打就是了，既然有着精力互殴，就都去守城门吧。”
徐贞愣怔了下，道：“守城门？”
“小惩大戒，以观后效。”苏照接过茶盅，抿了一口。
徐贞不再说什么。
苏照道：“对了，你弟弟现已去了晋国，前儿托人送了一封信，说在那里一切安好。”
“舅舅怎么去晋国了？”
徐贞还没说话，从廊柱后转过一个小姑娘，正是小妙依。
小姑娘已有十二三岁，梳着及笄少女才梳着的发髻，小小年纪，五官小巧可爱，肤色白皙，已有几分丽色。
徐贞看向自家女儿妙依，嗔怪道：“你怎么过来了？”
苏照笑道：“感觉几个月才不见，依依个头儿都往上蹿了一大截儿，什么时候及笄的？”
徐贞苦笑道：“这孩子哪还有十四？就自己梳了头，我也拿她没办法，现在愈发是有主见了，那天还拿我的首饰戴。
好比女儿长大之后，甚至会偷偷涂抹她妈的口红一般，甚至有的女孩儿还会偷穿她妈衣裙、丝袜一样。
苏照看着这一幕，倒也觉得好笑。
或这就是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吧。
林妙依上前摇着徐贞的胳膊，撒娇道：“娘亲，人家不是小孩子了啊，我个头儿都到你肩了，若是旁人看了，也只当我是你的妹妹，那里会说我是你的女儿？”
“什么妹妹，哥哥的，你这孩子，别一天天没大没小的。”徐贞颦了颦眉，清叱道。
林妙依撅了撅嘴，偷瞧了一眼苏照，连忙抽开目光。
暗道，人家和你原就不是母女嘛。
苏照笑道：“你娘一天天忙碌的不行，你平时别惹你娘生气，对了，你最近可读了什么书？”
林妙依糯声道：“苏侯哥哥，我最近跟着师父读了诗经，什么呦呦鹿鸣，荷叶浮萍……”
苏照点了点头，心头闪过一抹古怪，似笑非笑道：“没学些精致的淘气就好。”
林妙依看着不远处的少年脸上的似笑非笑，只觉心跳加快了许多，但口中笑道：“我很听话的，师父还夸我呢。”
苏照抬眸，看向徐贞，温煦笑道：“这孩子像你，兰心蕙质。”
徐贞道：“君上快别夸她了，在家，她可没少烦臣妾。”
林妙依道：“苏侯哥哥，舅舅他现在在晋国吗？”
苏照点了点头，道：“是啊。”
徐贞颦了颦眉，道：“她小孩子家家的，问东问西做什么。”
林妙依小脸一滞，委屈地嘟了嘟嘴。
苏照微微一笑，正要劝徐贞不要太过严厉，不远处的宫女道：“娘娘，热水已经备好了，可否沐浴。”
徐贞应了一声，对苏照笑道：“君上，臣妾先过去了。”
苏照点了点头，微笑道：“去吧。”
徐贞转而看向林妙依，道：“时间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睡觉。”
“我和苏侯哥哥说会儿话，”林妙依轻声说了一句。
苏照笑道：“我也和妙依说会儿话，不妨事。”
徐贞见此也不再说什么，在宫女的服侍下，绕过一架屏风，挑开珠帘，向着后殿去了。
苏照端起一杯茶盏，说道：“依依，有没有学什么琴棋书画？”
小姑娘抬起了一张小巧可爱的脸蛋儿，眨了眨眼睛，说道：“苏侯哥哥，喜欢这些吗？”
苏照笑了笑，说道：“还行吧，女孩子总要学些才艺，将来才好嫁人啊。”
林妙依道：“苏侯哥哥，人家还小啦，说这些还早了呢。”
苏照道：“也是，这些原是你娘亲为你做主才是。”
林妙依抿了抿唇，脸颊忽地绯红，小声道：“苏侯哥哥……人家就算要嫁人，也是嫁……”
小姑娘终究是有些羞，说到一半，早已闹了个大红脸，手绞着衣角。
见这一幕，苏照拧了拧眉，心头就有些无奈。等
他如何要知小姑娘的心思，这小姑娘去年就养成了听墙角的坏毛病。
苏照道：“好了，依依，时间不早了，云霜，带妙依回去休息吧。”
说着，就唤起了甘露殿的首席宫女。
林妙依闻言，红若桃花的脸蛋儿上等就是怔了下，看向苏照，撅了撅嘴，怏怏不乐。
苏照也觉得这处置太过粗暴，就是笑了笑，揉了揉小姑娘的刘海儿，说道：“你年纪还小，还是好好读书为要，别一天天想那些有的没的，让你娘担心。”
林妙依“嗯”了一声，心道，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啊，还当人小孩子。
由宫女带着林妙依离了甘露殿。
苏照一时默然。
这种事情，他不知道该如何给徐贞说。
小姑娘豆蔻年华，已生了一些萌动的心思。
暗暗摇了摇头，转而进入内殿去寻徐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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