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寂的护城河边，两个身影坐在高高的石阶上，脚边满是空啤酒罐。
看着头顶漫天的繁星，虽然不想承认，但齐格勒第一次有了种前途未卜的感觉。
他捏了捏眉心，既然毫无发现，不如暂时完全放空。
他不动声色睨了一眼白灵，头发散乱，脸上脏污，眉眼带着一丝疲惫。
齐格勒赌气般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一路会走的很艰辛，你不应该来。”空罐子被齐格勒紧紧一握，被捏成了团，划了个抛物线落下河边，激起一阵脆响。
升到唇边的酒又放了下来，白灵自然体会到齐格勒此话的含义。
“齐格勒。”白灵轻声唤着，头略微低下，大拇指摩挲着酒罐表面，她在组织语言。
“我并不希望成为你身后弱不禁风的花朵。”
齐格勒一愣。
白灵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月光照进齐格勒的眼里，给他的黑眸镀上了一层银辉，白灵深吸一口气，以下的话，对于她，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开口。
“相反，我可以站在你身边，与你一同承受任何风雨。”
“所以，别再把所有事都扛在自己身上。”
白灵咬了咬下唇，本想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却看到，几乎是在说完这话的瞬间，齐格勒的目光就变的极为温柔，那种温柔隐隐燃着一股火焰，那种带有侵略性的火焰，他的手微微扬起张开，似要将白灵拥入怀中。
白灵脸上一阵发热，忙将身子背过，这种心跳加速的事还是等到案子破获后再做吧。
但齐格勒似乎并没有打算放过她，长臂穿过她的腰肢直接从她身后拥了过来。
他抱的很用力，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白灵只觉胸腔里那颗心狂乱的要跳了出来，身体却木木的任由齐格勒抱着。
“谢谢。”极轻的声音在耳边落下，之后那宽阔的胸膛才依依不舍的让她离开。
白灵回头看他，他依旧一脸宠溺，甚至伸手将她颜边的乱发别到耳后，所触肌肤之处，全是一片燥红。
“关公……”看着月下脸红的像个番茄的白灵，齐格勒笑的明媚。
白灵只觉脸更红了，便想着把眼前这暧昧的氛围转移，忙把案子又重新搬了出来分析。
她实在想不通凶手到底是怎么离开1302那间房的，又一次记起陈嘉丽案子中凶手也曾莫名消失，便询问他们是否用的是同一手段？
齐格勒向后一仰，修长的身子往石阶上一靠，“关二爷放心，这个问题我已验证过，两者的手法并不相同。”
“不许这么叫我！”白灵窘迫的一瞪。
想了半天，白灵始终没有头绪。最后只得百无聊赖的伸了个懒腰，“看样子，今晚注定露宿街头，我已经开始想念我家的大床，昨天才刚换的床单呢。”
听着这话，齐格勒嘴角一牵，脑中自动浮现出白灵穿着睡衣爬上床的模样，那粉色的床单尤为可爱。
床单……
床单！
齐格勒的身体几乎是在一瞬间弹跳了起来，脸色阴沉的望着远方，目光锐利仿佛已经穿越眼前的黑暗。
白灵也顿时紧张起来，她知道齐格勒肯定想到了什么，她捂住嘴巴，就连咽下口水都小心翼翼。
齐格勒的脑海中快速闪现出一些片段和一些对话，原来真相一直就摆在他面前，只是因为过于简单他才没有发现。
那个保洁员！
一般酒店更换床单，只会选在清晨或中午，哪有在夜晚进行的。
而且，不管她多么惊慌失措，始终拽着那部换洗车，难道里面有猫腻。
但维也纳酒店是张芸临时挑选，凶手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说服一个陌生的保洁员与他一起协作杀人。
等等……等一等，一点细小的微光在脑中炸裂开，齐格勒微张双手望向远方，他静默着犹如一尊雕像，思维却在疯狂运转。
镜前的水渍，弥漫的泡面味道，以及那始终没有瑕疵的监控录像。一个个细节在脑中重叠，最后汇聚成一个点，那个点慢慢放大，终成为一张他熟悉的人脸。
现在想来，整个案子中这个人说出的每一个字，做出的每一个动作，现在看来都是一个伏笔，就像一个个铁环，环环相扣，最后连成一条巨大的锁链将他困于其中。
好漂亮的局....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齐格勒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但很快又沉寂下去，握紧的手也慢慢松开，眼眸疲惫的垂下，重新恢复刚才的散漫模样。
“有线索了？”白灵试探道。
齐格勒淡淡一笑，“嗯，有些眉目，但还需要更多的酒精刺激才能继续。”
白灵一愣，看了看一地的空酒罐，“行，等着。”说完就向后奔去。
齐格勒微笑着目送白灵离开，他看着她奔上台阶，看着她穿过马路，他的眼里流露出无限怜惜，“谢谢你的义无反顾，但保护你是我的本能。”
他垂下头，月色下的脸再次变的冰冷无比。他拿出手机，拨通齐云飞的电话，让她去追寻那名至关重要的保洁员。
最后他裹上黑色的大衣，向着白灵离去的方向又望了望，便转身融入那无边的黑暗之中。
白灵抱着酒重新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人去楼空，她找遍了整个河堤，打了无数个电话，而齐格勒就像空气一般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
焦急和不安支配着白灵，她奔向汽车，却在挡风玻璃上发现一张纸条。
胸中无端生出一口恶气，转而将纸条揉捏丢在地上，那上面，是她十分熟悉的俊秀字体，写着：等我回来。
当港口的汽笛响到第三声时，女人看了看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现在走过去，刚刚好。
她不紧不慢的拿起大衣，同时拾走长椅上放着的一张宣传单。
她走出等候大厅，摩挲着手里的传单，那是属于一家银行的广告，牢不可破四个大字用粗体印在醒目的排头。
女人颇为得意的一笑，眼前的路面上就出现了一双男士皮鞋。
女人若有所思抬头，不远处正站着一个皮肤白皙的男人。
他直直盯着她，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凛冽的气质，尤其是那双眼睛，锐利的如同一只发现猎物的老鹰。
女人被男人带到一处偏僻地。
“张芸，跟我回去。”嗓音一贯的低沉，犹如滑过钢琴的低音键。
女人眯着眼思索着，稍后淡然一笑，她才不是张芸，张芸早就死在了1302室，不管是监控还是DNA都已经确认。
齐格勒冷笑一声，继而猛地抓起对方的手腕，迫使她与自己四目相对。
“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那具女尸不是你，是1302原有的房客。”
“根本就没有外人进入过你的房间，因为从一开始，就是你进入了别人的房间。”
“你早就设定好酒店的电脑系统会在晚上崩溃，所以故意将登记薄上的房间号登错，为的就是在电脑系统无法查证的状态下，误导所有人认为1302才是你入住的房间。”
“所以你在门前才会停留那么久，实则是在等屋里的对方开门。”
“犯案后，你再藏进那名保洁员的手推车里，经由她将你带离现场。”
“而且我查过你最近的行程，早在一个月前，你就离开了府邸，但依旧产生了电费和水费单...”
“呵呵。”齐格勒又冷笑一声，“还有其他人住在里面对吗？这个人就是死在1302的你的替身。”
“这样，你家，酒店，女尸三者身上的DNA信息就能一致，而张芸也就可以真的被断定死亡了！”
齐格勒一气呵成的将推理叙述完，手下的力道大的要将张芸手腕捏碎。
张芸面色如常，没有说话，眼眸中却有光芒闪烁，她心中无限感慨，这案子他果然破了，虽然早就预知了这个结局，但真正到来时，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悲。
她放弃所有抵抗，只是定了定神，问出了那个预演了百遍的问题，“证据呢？”
齐格勒冷笑，虽然有掩盖的痕迹，但还是有蛛丝马迹，房间飘荡着的泡面味，镜上已干涸的水渍显然是多天前沾染。
一切迹象显示，有人更早入住1302！她躲在其中，足不出户，终日以泡面充饥，这样即使找到前几天的监控，画面上依旧是紧闭的大门。
还有那名至关重要的保洁员...
他之所以如此晚才想到答案，是因为他觉得作为朋友的张芸不会欺骗自己。
手下的力道又更甚几分，他甚至看到张芸眼中痛苦的表情。
他很少被情绪所控制行事，但这一次他真的很生气。
在发现张芸有问题后，他再次去调查陈嘉丽的案子，发现案发小区根本没有张芸口中的亲戚，而且也没人能说清楚张芸那日是怎么出现在别墅的。
再加之，顾小凡案中，白灵曾在河堤处看到一个身材娇小穿黑雨衣的人在暗处监视他们，如果那人也是张芸的话……
那她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执法者！
想想也只有她，能实时获取警方情报的同时，又具备犯案不留下任何线索的能力。
她竟然杀人！还杀了三条人命！
“所以，现在你能来找我，是否意味着你派了其他人去找那名可疑的保洁员？”
齐格勒一怔，蹙眉看向张芸，此刻她怎么关心起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张芸低首干咳两声，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慌乱。
“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吗？”齐格勒再次压低声音道。
张芸扭头看向一旁的大海，几只白色的游艇正在随波逐流，甲板上满是放松的游客。而太阳也从厚厚的云层中探出一角，将几抹阳光洒向海面，那激起的波光，如同揉碎了的金子藏在海底。
张芸看的有些痴了，她如梦呓一般喃喃自语，“我很抱歉，但我仅仅只是想继续活下去而已。”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对不起，齐格勒，是我对不起你，但你已经输了。”
齐格勒一愣，正要询问，一道枪声忽然划破长空，紧接着张芸左胸就绽开了一朵绚丽的血花。
齐格勒极目望去，不远处的游艇正在急速向这边开来，正是上面的人开了枪。
齐格勒将张芸背起，迅速向身后放有集装箱的地方躲避。
背上的衬衣隐隐被张芸的鲜血浸湿，这样大剂量失血，若得不到及时医治，张芸必死无疑。
“他们果然，出尔反尔！”张芸艰难的吐出几字。
齐格勒微微蹙眉，“他们？”心中虽然百般疑虑，但现在并不是问询的时候。
然而张芸却死死抓住齐格勒的肩膀，要他立刻放自己下来，她有东西要交给他。
“闭嘴。”齐格勒根本没有理会她，但张芸却挣扎着自己滑下，她奋力撑着身体向后退去，靠在集装箱的铁皮上，大口喘着气，脸上毫无血色如一张白纸。
“不去医院你会死！”齐格勒低吼着。
“我本来就要死了！”张芸转手将一团东西塞给齐格勒，齐格勒低头一看，竟是一张银行宣传单。
张芸自顾笑了笑，眼中透着一股狠厉，“想杀人灭口，他们也太低估我张芸……”一口鲜血自嘴中涌出，瞬间淹没了她的话语。
“别说话。”齐格勒上前压住她胸前的伤。
张芸摇了摇头，反握住他的手，“齐格勒，别白费力气了。”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这里，长了颗脑瘤，国内根本无药可治，医生说寿命只剩三个月不到。而那些人，他们有种新研发的特效药，能治好我的病，但代价就是设局陷害你。”
齐格勒微微一惊，轻蹙长眉，“你口中的他们到底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扮演执法者？为什么陷害我？”
张芸露出一个悲戚的微笑，继续摇头，“从来就没有什么执法者，那只是个幌子，目地就是要引你入局，让你无暇顾及其他。”
说完手下又握紧了几分，将那揉成纸团的宣传单捏的更紧，“我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不过我却猜到他们可能会反咬一口，所以留下了证据在这里，它能帮你洗脱杀人的罪名，也当是我向你赎罪。”
张芸的表情有一瞬间变的很不自然，她很小声说道，“密码与你有关！”
齐格勒一怔，再次看向那张宣传单，会是什么东西藏在银行？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缓缓接近，张芸回头看了一眼，猛地推了齐格勒一把，“走，快走！他们会连你也杀的。”
齐格勒再次愣住，为什么这句话听上去有些奇怪，他们的目标难道不就是自己吗？还有之前张芸说他已经输了又是什么意思……
“他们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你。”
“什么！”齐格勒全身一震，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感侵袭全身。
“那他们的目标是谁？”话语刚出，一阵激烈的枪击声响起，那些人追过来了，齐格勒忙一个侧翻躲闪到另一边的墙壁后面。
几名高大的男人出现在张芸跟前，他们用枪指着张芸的头，质问齐格勒的下落。
张芸眼中有光闪过，她不舍的瞟了一眼齐格勒藏身的地方，闭上眼，只用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道，“若有来生，希望能再和你一起联手破案。”
说完，猛地扣住额上枪的板机，“砰”的一声，铁壁上溅洒出一片血迹，张芸闭上了眼睛，身体缓缓滑落。
齐格勒身体一颤，脚边就踢倒了几个空酒瓶，声音引起了那帮人的注意，齐格勒只得又拔腿就跑。
不过他边跑边思索，张芸最后的话什么意思？目标不是他那会是谁？对方布了这么多局，桩桩与自己有关，结果却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胸中的那股心悸感越来越强，他有预感，他必须立刻，马上想出这个人是谁，不然后果会很严重。
身后的枪声还在叫嚣，张芸的死，手中的宣传单，银行，秘密，脑瘤，一大堆信息在脑中越缠越紧。
他需要冷静……齐格勒望向四周，一咬牙关，对着那茫茫大海纵身一跃。
当他爬上岸，躲进一个工厂的排水口时，头顶上的脚步声已经开始渐行渐远。
齐格勒靠在生锈的铁管壁上，浑身湿漉，冰冷的海水已经完全让他的脑子清醒下来。
很显然，张芸清楚“他们”的目标是谁，这个人必然和自己有某种联系，不然为什么所布的局全是冲着自己来。
他眯起双眼细细想去，她今天来这是干什么的？与他们交易，那是否意味着两者未反目前，张芸还是代表着“他们”的利益？
她当时说了什么？
害我是为了想活下去？是的，她得了脑瘤，对方以药物要挟。
还有呢，我输了？为什么她一见到我就知道我已经输了？
难道我不应该离开A市？
她还问了那名保洁员，这么一个陌生人与这一切有什么联系？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疑点的细节一一放大在脑中回放。
脑瘤、不该离开、保洁员……
“难道是！”齐格勒猛地站起，浑身血液似乎都在翻腾。
“我们投资了一款新药。”
“有几个股东老是与我作对。”
那个总是一脸傲骄的女人，轮廓在眼前越来越清晰。
因为自己是通缉犯，行动不便，所以最有可能让自己的姐姐去追查那名保洁员的下落。
这个女人，虽然总是一副冷漠模样，但私下却是极疼自己，齐格勒深知这一点，所以若是他吩咐齐云飞去做这件事，她必然不会有任何防备。
“不会的，也许我猜错了。”这是齐格勒第一次希望自己错。他的目光开始慌乱的无处安放，迅速从裤兜翻找出手机，却发现它早已泡水成了一块废铁。
他愤然丢开，朝着排水口就向外奔去，全然不顾外面是否还有追杀他的人。
他之所以总是一副肆无忌惮的样子，是因为他清楚知道，不管他做出如何荒唐的事，最后的最后，这个女人总会跳出来保护自己。
若不是自己一心扑在执法者的案子中，也不会让其陷入险境，要是齐云飞这次真的出事……
齐格勒绷紧身体，握紧的拳头，指甲已陷进肉里。
老城区的房子建的又低又矮，且十分密集。阴暗的小巷角落，终日见不到阳光，黑色的霉菌浸染一般渗进墙面，时刻散发着腐坏的味道。
白色的缪缪高跟鞋，此时边缘满是污泥，若是别人，多半会心疼这双宝贝，但齐云飞全然没那份闲心。
据线报回复，齐格勒要找的那名保洁员，就住在这一带。
看着头顶一扇挨一扇的窗户，齐云飞都无法估算出这小小的地方塞了多少间鸽子笼。
她向身后打了个手势，示意手下们分散查找。
齐云飞则站在巷子口，听着楼栋里隐约发出的动静，盯着手表一分一秒的流逝。
十五分钟后，依旧没人回来汇报，除了急切以外，齐云飞更想斥责手下的无能。
也就在此时，前方一个人影忽然闪进楼道，从她的穿着看，正是维也纳酒店的员工。
“这帮酒囊饭袋，人都跑了，还在上面干嘛！”
发力使劲一跺脚，高跟鞋的后跟应声而断，齐云飞将高跟扯下，拔腿就去追。
齐云飞追进楼道的时候，那人已跑上了三楼，当她追到五楼时，那人便闪进了一间屋子。
齐云飞喘着粗气得意的笑，好一个瓮中捉鳖。
据说，这个保洁员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以她的身手，拿下她，应该不是问题。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对着那破旧木门就是一踹。
门应声而开，齐云飞走进，一个背影正窝在墙角瑟瑟发抖。
“我不会伤害你，只是要你说出真相而已。”齐云飞慢慢走近，脑中已浮现出敲齐格勒一顿大餐的画面。
她握住那背影的肩头，向后一扳。
一个长满络腮胡的男人脸忽然出现在眼前。
“齐云飞，我们终于见面了。”
齐云飞十分诧异，这个人是谁？又怎么会认识自己？
男人咧开嘴，笑了笑，“谁会猜到这个惊天布局的最终目标是你？齐云飞，我们真的是绕了好大一个圈，才利用你弟弟，引得你放下戒备前来，所以，你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齐云飞依旧震惊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然出现在那人的手中。
“云飞姐，小心。”白灵的声音及时出现在门外，但齐云飞已来不及防范，络腮胡男人已将匕首插进了齐云飞胸前。
胸口顿时传来炸裂般的痛楚，这痛楚迅速蔓延开来，让她呼吸开始不畅，意识也逐渐模糊，力气就像开了水龙头般瞬间流走，她倒在了地上。
闭上眼的最后一幕，是白灵和众人制服了那名男人。
干净的医院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齐格勒依在墙边，右手夹着一支燃烧的香烟。
他从不吸烟，但现在只有尼古丁能缓解他心中的不安。
齐云飞进入手术室已经过了三十分钟。
他在奔出排水管后，找到最近的电话亭，但齐云飞的手机始终无法接通，最后他只能求助于白灵，可是她还是晚到了一步。
“对不起，要是我再早到一些……”白灵低垂着眼眸，一脸内疚。
齐格勒揉了揉白灵的发，露出一个让白灵心疼的微笑。
说对不起的应该是他，一切都是他的错，只因他眼中只有凶手和案子，才让身边人身处险境。
他将脸埋进双手，任由内疚感蚕食身体每一个细胞。
“叮”的一声，手术室的灯由红转绿，一名医生缓缓而出。
齐格勒心提到了嗓子眼。
“还好她胸前戴着这么一块玉，不然这么近的距离，必死无疑。”医生递上一块碎玉，洁白的玉质中间一点嫩绿，正是齐格勒送给她的那一块。
看着躺在病床上安然入睡的齐云飞，齐格勒心里并没有好受多少，虽然命是保住了，但这伤还需要好好调养。
齐格勒当下决定，要空出时间好好补偿齐云飞，当然，在这之前，还有最后一处收尾工作。
齐格勒和白灵来到这里时，刚刚下了一场雨。
他们此时站在复古的街道上，看着头顶被洗过一般的纯净天空，心情却有一丝复杂。
他们的眼前是某家大型银行。
智能化的铁门缓缓打开，一位穿着得体的外籍服务人员有礼貌的请两位进入。
两人跟着她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巨型保险库的外面。
服务员一边打开保险库的大门，一边用流利的英语讲述着张芸曾在一个月前在银行寄存了某样东西。
厚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里面有序的陈列着许多小隔间，服务员取出一个隔间，放在两人面前，又从身后拿出一个类似平板的东西，表示此隔间为保管箱，若要被打开，必须输入一则十二位数字的密码，才能拿到里面的东西。
白灵轻微皱眉，数字？且与齐格勒有关，会是什么？
她忽然联想到张芸犯下前两桩案子时，留下的那些数字。
可是....还差四位，这最后四个数字是多少，张芸并没有交代。
白灵还在原地思索，齐格勒却已先她一步站在屏幕前，长指很干脆的按下：7243，4132，八个数字。
待到后面那个空格时，他停在半空中迟疑了几秒，最终按出5332。
两秒的等待后，绿色的荧光在屏幕上显现，提示对方密码正确，“哒”的一声，箱门也自动打开。
白灵一阵欣喜，这家伙是怎么猜到的，兴奋的凑上脑袋看向里面。
黑色的方形盒子里，安静的躺着一台DV机。
终：
齐格勒和白灵，此时正坐在海边。
白灵享受着海风吹来的惬意，心中却有一丝怅然若失。
虽然案子已经真相大白，但两人的心情就像雨季过后的天空，要真正澄净起来，还需要时间。
DV机已经交给警局，里面有张芸犯案的自白。
不过有一点让人比较意外的是，三起案件中，张芸只承认杀了陈嘉丽，顾小凡和1302的女尸都是死于自杀。
据张芸解释，她到达时顾小凡已经死亡，她猜测那孩子可能早就决定复仇后自行了断。而她只是利用现场的血留下了暗号。
而1302房的女尸，其实是张芸的病友，她患上了鼻癌晚期，世上唯一的牵挂就是她的父母。张芸因怜悯，往她账上转了100万，她便主动提出愿意成为张芸的替身，帮她完成这场表演。
另外，雇佣张芸的幕后黑手也被揪出，正是齐云飞手下与其作对的几名股东。
他们在抬价勿望后，便想暗杀齐云飞，却发现她终日都有众人保护，根本无从接近，而这时他们得知齐云飞有个极度疼爱的弟弟，于是才想到从齐格勒身上下手。
他们找到将死的张芸，让她对齐格勒布下谜团，引其步步入局，一旦让齐格勒身处险境，齐云飞必然会因为救弟心切，而放下所有防备。
当齐格勒理清整所有时，连他都赞叹这个局的精妙，那个女人不愧是唯一能与他匹敌的神探。
然而她的结局却让他唏嘘，料事如神的张芸终没能坚守住正义的底线，以这样卑微的方式离开人间。
而另一边，齐格勒也在事情平息后，恢复原职，不过他给自己放了长假，他答应了某人，要给她做牛做马一个月。
白灵闲适的舒展开身体，看着远处飞翔的海鸥，她还有个疑问。
齐格勒究竟是怎么猜出那四个数字的。
齐格勒转过那张俊脸，狭长的眼眯成一条缝，“你会吃醋吗？”
“什么？”白灵更为不解。
修长的手指探向白灵的腰间，轻轻环着她，好一会儿后，才从她口袋夹出手机。
“数字有三组，且与我有关，不就是我的名字嘛。”
白灵一愣，低头再一想，“难道那些数字对应着字母拼音？”
齐格勒笑了笑，白灵基本上猜对了。那是利用输入法检索出来的字母。
至于张芸为什么要用这个答案作密码……
他想起了张芸死前那不舍的眼神。
齐格勒将手机调整好界面，切换好输入法，而后交回白灵手上。
白灵拿起的时候，齐格勒已起身走向海边。
九宫格……白灵皱眉想了想，7243，眼睛看向7数字所对应字母块，分别是PQRS，其中第二位是Q，她又如法炮制找出后面的字母，分别就是I，G，E，L，E。
而所有的字母相拼，便是……
心中不由得一颤，颇为感慨的抬头看向远处，那个站在海边的男人，黑色的风衣正被海风吹起，俊秀的脸上淡漠的望向大海。
而她亮着的手机屏幕上，刚打出的三个字还在闪烁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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