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不必送了,我就住在城里的张记驴肉馆,明日,明日再造访各位。”
袁朗脸上已经有几分醉意,拱了拱手,手里提着沉甸甸的布袋子,转身离去。
送到门口的四位大粮商,贪婪的盯着那个不起眼的布包,旋即又都收回了目光,相互寒暄告别。
随后迫不及待的离开了黄家,匆匆的朝自家赶去。
他们心里揣着事,走的又急,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多了条尾巴。
回到驴肉馆后院的住处,用热水擦了一把脸,袁朗的脸上已经再无酒意。
跟着他回来得魏和尚,一进门就说:“您猜的真准,后面果真有条尾巴跟着,腰间鼓囊囊的,别着枪呢!”
随着大批八路军战士混进城里,魏和尚看守军火的任务就完成了。
就继续跟着袁朗办事。
但这一次,他还是摸不着头脑。
魏和尚左右瞧瞧,仔细的关上了门,“老板,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咱们到底要做什么?”
袁朗沏上一壶茶,翘起二郎腿坐下,他内心的那些阴暗心思,跟那些淳朴的战士说他们不会理解的。
但魏和尚是个花和尚,也是一个混不吝的主,跟他说说也无妨。
而且后面还用得着魏和尚的身手,让他知道自己的谋划,下手好有分寸。
“说起来很简单,刚才我见的四个粮食商人,他们手里的粮食绝对超过两百万斤。
足够一万人,吃两个月的。那么些粮食搬回去,咱们分军区粮食问题能解决一半。
可问题是两百万斤粮食,要花钱买,要多少钱,咱们八路军买得起吗?”
魏和尚认同的点了点头,八路军没钱,手上最值钱的就是武器了。
除非把武器卖了,否则根本买不起这么多粮食。
“哎不对,司令他们没有,老板你有钱啊!那么多黄金疙瘩,不知道能换多少粮食?”
“娘的,老子的钱就不是钱了?那么多金条,都是做买卖辛辛苦苦攒下来的,我真想一脚踹死你。”
袁朗眼睛一瞪,作势要打。
魏和尚吓得连连躲闪:“别呀,老板你是打不过俺的。”
“让我踢一脚再说。”
袁朗一脚踢在和尚的大腿上,和尚纹丝不动,半点反应也无,他的脚反被震得很疼。
娘的,打魏和尚,吃力不讨好自作自受。还不如罚他不能吃肉,那个想来会更有效果。
坐回到椅子上,揉着脚丫子。
袁朗继续说:“钱我是不想出的,粮食我也要,你说怎么办吧?”
魏和尚挨了一下也不记仇,舔着脸嘿嘿的笑道:“咱们的人不是要打进城吗?直接干掉他们,把粮食没收就得了。”
袁朗点了点头,他就知道和尚跟他臭味相同,琢磨的是一个主意。
“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直接抄家影响不好,我们要师出有名……”
八路军可不是红军那个时候了,打土豪分田地。
现在日本人来了,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八路军打进城来,就要抄了富豪地主的家。
这消息一传出去,只能把富豪地主逼到日军那边,使他们死心塌地的给日军卖命。
所以现在只要不是跟日本人合作的汉奸商人,八路军反而是要团结保护的。
这样不能随随便便的,就把四大粮商怎么样……除非他们作奸犯科,让人抓住了证据。
袁朗扯开桌上的布袋,露出里面金灿灿的黄金:“我就不信他们不心动。今晚所有来袭击我的,尽量抓活的,那都是人证。”
魏和尚笑得极为灿烂,露出一嘴大白牙:“俺明白,包在俺身上。”
“去厨房搞几斤酱肉,让弟兄们填饱肚子,今晚上好好活动一下筋骨,尽量别动枪。”
袁朗把魏和尚打发走,从怀里掏出四张订立的粮食买卖契约。
袭击中央军后勤军需官,抢夺军资,就凭这一条,今晚谁敢来,扣个叛国罪的帽子都不为过。
八路军为友军伸张正义,审判了汉奸走狗,顺便将卖国贼的资产充公了,很正常吧?
钱一分不花,还能直接把粮食问题解决了。
想到兴起,袁朗唱起了戏曲华容道:
“我笑诸葛亮无谋,周瑜少智,若我用兵,在这里埋伏一支人马……”
……
“到宪兵司令部。”
黄大伟坐进别克轿车里,吩咐了一声司机,闭目沉思。
本来按照之前的计划,派出府里得力的打手,来一个杀人越货,事情就结了。
无非就是谁下手快,谁就有,谁下手慢了,连根毛都捞不着。
但仔细一想,不行。
黄金动人心,这么一大批,谁要是得了手谁就是众矢之的。
另外三家谁得手,他黄老爷肯定不甘心,要帮帮场子,伸张一下正义。
换言之,他要是吞了这批黄金,那三家也会不甘心的给他找麻烦。
把事情往日本人那一捅,黄大伟反而就被动了。
既然如此无法独吞,那就拉一个能镇住场面的进来,吞了黄金还得让三家无话可说。
黄大伟把侄女嫁给了宪兵队副队长,松野刚一大尉。
联姻使得两人的关系进了一步,松野刚一给黄大伟做靠山,帮他打通关系。
黄大伟则把赚到的利润,分润给松野刚一,两人可谓是双赢。
别克车停在了宪兵队的侧门。
此时天色已晚,但宪兵队依旧灯火通明。
县城守备司令松田一郎中佐,和他的川崎老乡益子重雄,就守在宪兵队的办公室里等待。
“松田君,枯坐至此毫无意义,要不让我的人帮帮你。
他们都是精通支那语言,对支那十分了解的优秀战士,兴许能帮上一些忙。”益子重雄提议说。
根据昨天夜里得到的情报,宪兵队连夜准备了一套完整的抓捕计划,就在今天早晨发动。
破获了地下党两处联络点,抓捕了五个地下党。
这已经是最近以来,松田一郎领导的宪兵队,破获的最大案件。
八路地下党那是出了名的难缠。
皇军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却不能把那些地老鼠揪出来。
反而让他们频频刺探到了皇军的情报,给皇军造成了非常大的损失。
抓到了五名地下党,这样一起案件,足以让松田一郎得到上级的夸奖,搞不好都能来个嘉奖。
但松田一郎并不满足于此,若是能够撬开这几人的嘴,以点带面,把县城里的地下党一网打尽。
嘿嘿。
如果是能立下这样的功劳,想来就是司令官也要高看一眼。
那他调回太原的计划,就有可能得以实施了。
松田一郎为此下令,县城外松内紧,许进不许出。
然后放下手头的事情,坐震在宪兵队,盯着手下审讯。
对于益子重雄的提议,松田一郎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
他太渴望功劳了,在功劳面前,老乡也不是那么靠得住。
“报告。”
隔一个小时,审讯室那里,就会派人汇报一次消息。
少尉说:“长官,两名犯人第三次昏厥,已经快撑不住了。
另外三人,老虎凳,辣椒水,烙铁,已经用了八种刑罚,他们也已经半废了。
医生说他们必须得到休息,否则很有可能死在刑架上。”
宪兵队有着一整套用刑的方式,还有配套的军医,能把人折磨得生不如死,却还不至于真的死了。
但是因为地下党被抓捕以后的四十八小时以内,是最黄金的时间。
这时候他们的同伙,往往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要是能够撬开口,就能够顺利的抓人。
所以松田一郎下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这些人的口撬开。
不停歇的反复用刑,这才导致几乎要把抓起来的地下党,全部折磨死的情况。
益子重雄手捏着茶杯,很是没品的琢磨:“简直是一帮蠢货,只知道用严刑拷打。
以为让人身体上屈服,大脑就跟这一样屈服吗?
地下党引以为豪的是他们的信仰,只要能在精神上击垮他们,那么将轻易的获得所有的情报。”
益子重雄不敢说,自己百分百能让这五个人开口。
但他有把握耍点小计谋,让其中的一两人开口,一样能够达到最终的目的。
只是松田一郎对他严防死守,他提议了两回都被转移了话题,不肯分润一份功劳。
益子重雄便没了兴致,他才不会自己辛辛苦苦,最后全部给别人做嫁衣。
他可不是一个高尚的人。
还是等松田一郎没办法了,求到他名下再说。
“那就先放一放,让军医给我治好他们,情况一旦好转,就接着用刑。一定要撬开他们的嘴。”
松田一郎叮嘱了一番,打发走了少尉。
“报告。”
宪兵队副队长松野刚一,走进来一敬礼,便难掩喜色的汇报:“刚得到线报,发现军统的探子一名……”
听闻后,益子重雄面露惊讶,“松田君,又是一个送上门来的,你求了哪路神仙,这么走运?”
八路军,军统的都露出来了,难道是他的狗屎运来了?
松田一郎哈哈大笑:“也许是因为我,前些日子拜了天照大神吧!天照大神保佑,让我们的敌人统统暴露。”
因为前些日子八路过境的事情,他还专门请了一位国内的阴阳师,在司令部大张旗鼓的做了一回法。
阴阳师告诉他,拦不住他祈求了天照大神,已经驱走了他的霉运。
只要心够诚,接下来一定会走好运的。
过去好几天没有发生大好事,松田一郎都快忘记了。
没想到短短的两日就全部应验。
“松野大尉,你带人行动,一定要抓活口回来。”松田一郎叮嘱到。
“嗨!”
松野刚一心中狂喜,召集了两个已经集结起来的小分队,按照黄大伟的指点,直接扑向了张记驴肉馆。
在宪兵队外面的屋顶上,两个手拿着冲锋枪的战士窃窃私语。
“出去了二十三个小鬼子,里面的防守力量又薄弱了。”
“几梭子撂倒的死人,都是些小喽喽。不要管他们,瞪大眼睛盯官大的,敌人官最大的就在里面,别让他们跑了。”
张记驴肉馆。
今天是倒了血霉。
店里来了几个不速之客,五大三粗的汉子,一把薅住掌柜的脖领:“有没有一个姓袁的住店的?”
掌柜的一看就知道惹不起,急忙说:“有有有,就在后院五号房。”
三个彪形大汉,鱼贯而入直奔后院。
到地方才发现……晚了。
五号房门口守着三个,有人捷足先登了。
“哎哟,哪个缺德的玩意儿,把尿桶放在墙根儿底下。”
从院墙翻进来的胖子,一脚踩烂了尿桶还摔了个屁墩。
看见两批不是擅长的家伙,赶紧拔出了腰间的短刀,“娘的,这撞车了?”
“哎哟。”
后面爬进来的家伙,一翻墙坐在了胖子身上,把他给压趴下了。
“大哥,你怎么在我屁股底下?”
“傻叉,眼睛瞎了,赶紧给老子起来。”
胖子骂骂咧咧的,身上的人刚起来,他的另一个手下翻了进来,又一次把他砸趴下了。
“操,老子今天是没看黄历吗?”
院里的另外两伙人看着这三个活宝,不由得哈哈大笑。
屁本事也没有,还学人家打家劫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够了吧!
“好好好,三家都来了,还有一家呢?”
六号房门打开,袁朗笑眯眯的看着这三拨人。
“你是谁?没看见爷爷手里的刀吗,不想惹麻烦就滚回去。”
矮胖子爬起来亮了亮手中的刀,满脸的凶悍之色。
别看他此时狼狈,他可真杀过人,还不止一个。
“算了,先把这三波草包收拾了。”
袁朗喊道:“和尚,出来干活了。”
五号房间的门被一脚踹开,魏和尚手里提着一根木棍,甩手就是当头一棒。
一棍子打在脖子上,把门口的打手打晕了。
这还是留了手的,不然一棍子打在头上,保管要了他的命。
“都给俺趴下吧!”
“二哥。”
“二弟。”
门口的另外两人拔出刀子,就要来个左右夹击。
魏和尚抓住木棍的中间,一个二龙戏珠,砰砰两下,打折了二人的手臂。
再一个扫地棍,干脆利落的扫平了一方势力派来的杀手。
剩余的两伙人见此大为惊骇,领头的异口同声的说:“这是个硬点子,兄弟们并肩子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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