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宗门,能如此称呼阎夫人的,只有那么一位。
“阴长老!”
话刚出口,李殉却不敢认了。
乍看去,升上来这人,鸡皮鹤发、持拐弯腰,确是己入化阴池,进行“鬼灵转生”的阴禅没错。然而其形貌较之常日,何止大异。
老太婆粗糙的皮肤上,抹了一层死灰颜色,仿佛即将腐烂的死肉。黑洞洞的眼眶里,眼珠已经不见,只有两团幽幽碧火,燃烧闪烁。
阴谨头顶上,祖师咒灵仲出的触手,己然显形,直直插入她天灵头盖,此时尚在微微抽搞。漆黑的背景下,可以看到灰白光流在触手来回穿行,形第二部第十三集百鬼夜行第七章清扫状妖异之至。
好像是听到了李殉的呼声,阴谨眼眶中碧火闪动,侧过脸来,略一点头。算是招呼。
半空中,幽离咳了一声,拭去唇边血迹的同时,也哨然叹息∶“阴师伯,你这是何苦!”
“难得你也有叹气的时候。”阴懂张开无牙老嘴,呵呵一笑∶“在宗门大典上唬弄同门、欺瞒祖宗,总不是件好事。不过,谁弄的烂摊子,临走前便要吃抹干净,这道理总是不错的。火力不能及,老太婆就帮他打扫干净,以酬心愿。古宗主。妹没意见吧。”
她话里绝无善意,而古音并没有立刻响应,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祖师咒灵与阴谨之间诡异的联系,半晌方笑道∶“刚刚还奇怪,贵宗祖师咒灵前后两次现身,表现大异。原来是阴饰长老舍身压制咒灵之决气,而行控制之实。这法门可有个名目?”
阴懂点头道∶“这不过将夺舍之法稍加变化而已,旁门小进,入不得古宗主法眼。”
老太婆说第二部第十三集百鬼夜行第七章清扫得轻松,可闻之者均是心中暗凛。寻常夺舍,不外乎抹杀他人灵识,以自身灵识相代,权可做延命之法,于修行无益,说是旁门左道,并不为过。
可是阴谨此时所为。乃是以自身灵识,强加在祖师咒灵之中。由于后者并无肉身,灵识无“舍”可夺,神消魂散的结局,己经注定。
更何况,祖师咒灵本身拥有的咒力,对宗门弟子可生成绝对压制。阴谨又是以怎样的代价,才能维持其对祖师咒灵的控制?
从老太婆此时的身体,便可见出一二。
不管其它人如何想法,至少在面上,占音仍不为所动,只是额首道∶“难为阴长老了。”
她随口一句,便转移了焦点,阴老太婆嘿然一笑,手中拐杖乖重顿下,虽是击在虚空中。却让人感觉整个封界都颤抖起来。与魔罗喉的嘶吼声搅在一起,势若雷震,刚猛无匹。
“阎鸳,妈;可知弥错在哪里?”
阎夫人终于从震惊中回神,而见了阴谨这等姿态,对这位宗门长辈。更是不敢怠慢,本能回答∶“弟子引狼入室……”
“放屁!”老太婆中气充沛,当场将阎夫人的言语堵了回去∶“始刚刚也说。既然立下毒誓,之前的罪过便不用再提。才过了多久,便忘了个干净?”
阎夫人被吼得更是胡涂,只能苦笑道∶“请师叔指点。”
阴懂举起拐杖,杖首直指古音∶“始要让她走?”
见阴谨有不依不饶的架势。阎夫人吃了一惊,正要解释,却见老太婆点头道∶“弥顾及宗门元气,不愿在封界中动手,本也没错。只足,有些概念却分不太清,古音走便走了,不去管她,可你怎么不截下……她!”
杖头一转,所指已变成了被锁在半空中的魔罗喉∶“弥明知此撩关乎宗门咒誓,可说是扣在宗门弟子脖子上的绳套,为什么连她也放过了?”
阎夫人为之愕然。
魔罗喉与古音名二实一要留下魔罗喉,古音又岂会答应?
阴老太婆似乎忘了这点,冷笑道∶“当前宗门势衰,确实不合别人胃口,可若他日复起之时,弥能保证,辛辛苦苦拉拔起来的后辈,不像始我一般,被锁着喉咙,任人摆布?阎鸳哪,做一宗之主,岂能没有这个远见?”
阎夫人一时无言,倒是古音遥遥笑道∶“阴长老高论,贵宗祖师若在。想必亦要引为知己。”
如此讥讽出口,天上天下诸人目光如霜刀雪刃本书转载ㄧ文学网α.1.直刺过来,古音只若不见。
阴老太婆却也不恼,淡淡地道∶“身为宗门弟子,承前启后、察遇补缺。都是分内之事。只是少见识也罢了,明知故犯,与欺师灭祖何异?”
“说得好!”
阎粼大力击掌,整张脸都冒了红光。
古音笑容不减,和声道∶“按阴长老的意思,该如何作法?”
“按我的意思,最好是古宗主自去行事,只将魔罗喉留下,至于我等如何筹划诛杀此撩,与古宗主再无干系。从今往后,一切仇怨,俱如泡影。”
“若不依此言又如何?”
“如此……就是这样!”
人笑声里,老太婆倏地飞腾起来,与头顶祖师咒灵一起,飞临魔罗喉身后,不带任何迟疑,枯如鸟爪的手掌探出,扣在妖魔颈后。
味味之声大作,也不知她使了什么神通,魔罗喉的护体真息竟然一捅便破,刹那问,幽幽碧焰自双方肢体接触点上燃起来,烧灼皮肉,指尖狠狠插了进去。
魔罗喉的嚎叫声猛地拔高一个层级。巨躯抖颤,脑袋猛向后掩。显然己是痛极。如此强烈的刺激之下,那无常索竟又被挣断根。
他左边长臂翻动,己经恢复了对肢体的部分控制权,接着猛力后挥。
阴懂用拐杖去挡,却根本抵不住魔罗喉暴怒中的怪力,连个声响也无,拐杖粉碎,挡前的上臂也被魔罗喉一掌切断,余势不减,又垂重砸在她侧脸处,咯嚓声中、她半边头骨、颈骨或碎或折,擎个脑袋都向侧翻。掩在自己右肩之上。
下方惊呼声起。
然而,老太婆眼眶中的碧火犹未熄灭。她面孔蠕动,无牙老嘴微微张开,发出“喀喀”怪音,紧接着,吃腾的碧绿火焰便从她身下嫩烧起来。转眼覆盖全身。又沿着手臂,蔓延到魔罗喉身上,甚至还有一缕,通过头顶贯入的细长触手,飞射至祖师咒灵本体之上,其核心处的幽明鬼火嗡然震荡。
头顶上。祖师咒灵猛力收缩,体外光雾浓密,波荡中汹汹如火,却仍挡不住幽明鬼火的光芒。只是那光并不凌厉,反而圆敛温润。翻腾升降中,如火中莲实,宝光灿然。
古音眉头微皱,目光从天空转到旁边傀儡身上,正估量之时,幽离苍白着脸,从不远处的虚空中跨出来。
再没什么可说,傀儡前冲,与幽离撞在一起。
两位真一高手的对撞就发生在数丈远的地方,可散溢的气流行到此处,己如暖风拂面,造不成半点影响。为使封界免遭另一次劫难,噬影**已被幽离使至麟峰,几乎敛去一切外扩震荡,而这也就代表着,巨大的反震力量,要由交手双方完全承担。
只一合,幽离便喷血而退。然而转眼就又逼上前去,死死缠住傀塌,不使他有任何增援的机会。
此时,李殉听到古音轻叹口气∶“困兽之斗。竟惨烈至此……这又是何苦来由!”
李殉隧起眼睛石她,这女人似乎忘记了,她身边可还站着一位幽魂噬影宗的修士。
念头方起,古音却回眸看来,和宛一笑。当笑容映入瞳孔,李殉背脊陡升寒意,转眼又化为烧灼痛感,回馈脑子里去。
他身体发僵。古音冲他稍一点头,笑道∶“我尊重先生,亦不愿与先生为敌。今口之事,先生能够置身事外,自然最好不过。”
让妖风在背后戳人脊梁骨,就是你们古家的尊重?
李殉腹诽不绝,身体却不敢动弹。之前消失无踪的妖风,不知何时已潜到他身后,微露气息,以示警告。
以李殉的灵觉,竟然估摸不准二人间的距离,一旦动手,后果不堪设想。
如梁有可能,李殉很想回头去问妖凤被人当奴才使唤的感觉如何。但这话堵在喉咙里,转了几圈,终于还是放下。
古音深深吸了口气,在周边渐弱的火光映照下,她脸上已经掩不住倦色。探手入怀。取了枚丹丸入口,稍做调息之后,状态才又好些。她仰起头,继续观察天空中的形势。
稍停,她忽然开口问道∶“不知阴长老此举,又是贵宗哪门秘技?”
李殉本不想说,不过背后气息微妙的变妙,却给他一个不太友善的提示。他只能耸耸肩。道∶“大概是‘蚀心炼魂l一类的法门,其实,我不觉得阴长老能够击杀魔罗喉,纵然是无常索一类的舍身技,也还差些。”
对此,古音报之以微笑。旋又回身,与旁边的无忧耳语,小姑娘嗯嗯两声。极可爱地偏了偏脑袋,似乎有些恢复到平常的精灵古怪,可却没分出半点眼神,送予她不远处的娘亲。
背后气息浮动,李殉眼皮微跳。首次把握到妖凤的位置。与之同时,一个占怪的念头帘进脑海,他借着古音侧脸的空档,凝音成丝。送往后方∶“敢问元君。‘猫儿”究竟是令媛的昵,还是古音的?”
身后的产〔息瞬间恢狂到尖锐灼热,但很快又潜隐下去。稍后,轻微的话音流过李殉耳畔,像是一阵微热的风。
虚空中忽闻颂咒之声,幽远深寂,似乎从九幽之域深处透出来。伴随咒音,高空祖师咒灵剧烈抖动,其核心处凝实如珠的
幽明鬼火,逐分下压,光焰碧绿颜色渐褪,代之以死寂的灰白色。
当此颜色映入瞳孔,李殉心中大大一跳,从妖凤的话音里回神。手掌却不自觉轻抚小腹,偏在此时,占音回眸,又摆出请教的姿态∶“先生,这又是什么咒法?”
李殉心思复杂,又感觉妖风态度有变,干脆嘴唇抿住。不发一言。
下沉的祖师咒灵似缓实疾,己经压到魔罗喉头顶,其速度也真正地缓了下来。
云雾般的祖师咒灵,加上小小的火珠,却似有山岳之重,一点一点的下压,火珠颜色越发纯粹。外面的咒灵本体,都蒙上一层灰翁。
此时幽种火焰己将阴懂与魔罗喉整个包裹进去,随着肢体的挣动。迸散出大片火光。但无论魔罗喉怎么挣扎,都无法将阴饰甩脱,两人的身体似己被火焰铸成一体。
跳跃的碧焰蚀开光雾,与咒灵本体接触。咒灵为之剧烈抽搐,似乎受到了伤害,虽离得很远,李殉耳中仍是“吱”地一声响,被尖锐的声波刺得耳膜微痛。
天空中,阴饰已折断的脖子突然拧直,尖锐的呼啸声裂喉而出,将咒灵的嘶叫声压了下去。啸声里,咒灵像是受了惊吓,突向上弹,而其中的幽明鬼火,却依然保持向下的态势。
己彻底转化为灰白色的幽明鬼火,从咒灵体内穿出来,浑圆光润,如初脱皮的蛋清,光华内敛,不见半点焰芒,在虚空中滴馏溜打转。
在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幽明鬼火上时本书转载ㄧ文学网α.1.虚空中又有了异动。
无论是魔罗喉与阴懂身上燃烧的碧火,还是祖师咒灵身外翻滚的光雾,都被某种力量吸引,扯出一条弯曲的轨迹,向幽明鬼火处汇聚。并以之为中心,慢慢旋转起来。数周之后,魔罗喉与祖师咒灵的身体也开始慢慢摆荡,似乎要随之旋转。
情形是如此诡话,以至于有那么一瞬,人们几乎以为整个天空都转动起来。
由于碧焰与光雾交织的光亮太过强烈,以至于中心处,光华全敛的幽明鬼火已完全陷入到阴影中去。似乎那是一个另辟的空间。
封界明显震动了一下,好像产生了某种倾斜,而在魔罗喉与祖师咒灵的中央,约焰光雾交织的核心处,纯粹的黑暗如泪泪泉水,慢慢流淌出来。
阴老太婆的啸音终于消散掉,而魔罗喉却紧接着放声嘶吼。
她身体扭动挣扎、上下弹跳。像是一只被割了肚子的鸡,如此疯狂的挣动之下,仅余的两根无常索,再也缚不住魔罗喉,先后绷断。
魔罗喉身躯陡沉,要脱开头顶上渐重的引力,便在此刻,背后的阴老太婆嘿嘿发笑,紧接着,她喉咙里“咕”地一声响,拘楼的身躯反常地膨胀起来,没有任何缓冲,刺眼的强芒穿透身躯,四面喷发,火光分合间,她的身躯化灰飞散。
然而,有一道幽碧光气,从火光中央飞射而出,化做一道虹光,投入到上方初启的幽暗中去。
“梁然是那招……”
李殉甚至来不及为阴懂的死难哀悼。见到这独特的表征,他终于想起了这咒法的来路。
也在这一瞬问,他也贯通了其中脉络。掌心处,破魂梭不可抑制地跳动起来。
苦战中的幽离忽然放声大笑,笑声未绝,又厉声长嘶∶)阴师伯走好!”
“无忧!”
古音的喝声就缀在幽离的话尾,一瞬间,局面混乱至不可收拾。难得小姑娘的反应不受影响,“哎”了一声,肩膀上的猫儿猛地跳起,悬浮半空。
下一刻,虚空中寒光乍现。
古音猛地回头,瞳孔中却烙进一线鸟黑的光束,她很快辨清,那是一枚飞梭,而发梭之人……
“百鬼!”
喝声不可能将吃梭阻挡下来。高速吃行过程中,乌黑梭体之外张开一圈幽蓝的光环,其木体反而越来越小,颜色也飞速转变,最后已化做一颗莹莹蓝星,破空声更是消减干净。
忿浮的猫儿显然被惊到,扭头看时,数丈方圆的空间内,一瞬间浮动变化的气机,如同一场突来的风!
气机交互作用“,她额头嵌入的圆珠光芒倏暗,身子也定格在那里,动弹不得。
“猫儿……”
无忧的呼声才出,便“哎呀”一声,捂着脑袋蹲了下去。此时,飞梭外光环嗡然颤鸣,光华更盛。
玄冥飞环,吸纳一切神念,隔绝锁魂圆光与控制者的联系。
李殉唇边微弧,久忍之后的爆发果然是最舒畅的。但他又举起双手,做出最无辜的模样。
李殉背后迸发出的灼热火劲己与他背肌相接,又杀势陡消,而未敛之余力,依然破开李殉护体真息,将其背后衣物,烧出一个大洞来。
便在此时,光环中央的蓝星陡然加速,瞬间破开外层玄冥飞环,此后再无仔何阻碍,只一闪,便打入猫儿额前的圆珠之内。
定魂星,破坏一切神念禁锢,彻底击碎锁魂圆光的介质。
玄冥飞环与定魂星合在一起,才是破魂梭的真面月。
也只有如此设计,才能针铮相对,彻底破除“锁魂圆光”的禁锢,否则,以血吻这等洪荒异种,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被击中要害,躲闪不能。
猫儿一声尖啼,刮人耳膜,整个身子像被重拳轰到。倒飞出去,直摔出十多丈远,才滚落地上,一动不动。
李殉周边,一时间安静无比。然而半空中,激荡的场面才刚刚开始。
深幽的中心点内。或许是黑暗流尽,蓦地现出一点微光,紧接着,千百道灰白气芒喷薄而出。或短若针毫、或长献数丈,在引力的作用下,气芒打着转,四面喷射,有如节庆里钻天的焰火,绚丽之至。
只一瞬间,祖师咒灵与魔罗喉,都被卷入气芒之中,瞬息火顶。
魔罗喉的厉啸便在此刻断绝,封界内,甚至有人以为,这位绝顶妖魔己被气芒催化干净。但很快的,妖魔漆黑的身躯便从气芒中弹射出来,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再重重摔落。
闷响中。魔罗喉的身体没有任何控制和缓冲的迹象,狠摔在湖心岛匕弹起、又摔落。址后如死狗般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然而此刻,没有人去关心。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半空中,因为,在那里,灼眼的气芒之下。正有一颗金灿灿的珠子跃动不休,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脱出气芒的笼翠。
古音仰起头,目光投注过去,片刻,又转过脸,凝视李殉,眼神冷若冰窟。
李殉却不在乎,感觉着背后妖风气息缓和,他缓缓放下手,微笑道∶“古宗主是想索回金丸神泥内,魔罗喉的梢元及元神么?还是算了吧,还不如由木人作陪,一起欣赏敝宗近万年未曾现世的绝顶手段,冥化神术,如何?”
“冥化神术?”古齐并没有什么表示,倒是背后妖凤讶然低语,“可是以元婴御九幽的法门么?”
“正是。”李殉干脆地回应,“不过,元君所言的法门也不正确,冥化神术不载于敝宗任何典籍之内,也非是修炼之法,只有通过天冥化阴珠……或者,在没有那珠子时候,还要生造一个。”
“造一颗天冥化阴珠,也太过艰难。自从二代祖师冥东狱后,宗门再没有能成功的。但我想。这也并非是阴长老的目的。她老人家不惜以身饲法,将精气神三宝投入虚空,大概只是……”
“元神冥合,无分彼此,一切前尘,尽入虚空。”
阎夫人艰涩的嗓音响起来,流散于封界之中。
伴此声音,天空中仅存的数点碧火流莹游移飞动,牵引气机,慢慢汇聚向冥化神术的中心。
随着莹火的移动,无序喷发的气芒开始归拢变化,在虚空中织就一张粘滞的大网,将金丸神泥与祖师咒灵缚在其中。
李殉亦是语音幽幽∶“很快,阴长老与魔罗喉的元神。也许还要加上祖师咒灵,便会融在一起,彼此寄生、消化。那井非是彼此伤害,只是改变、乘组、直到生发出新的东西。那时,阴长老己不是阴长老、魔罗喉也不再是魔罗喉,祖师咒灵也要……”
话音未完。他小腹微凉。同时心生感应,转眼看时,正见到气芒大网收缩,金珠的光芒无限地黯淡下去,然而祖师咒灵本体,却猛地脱开了钳制,仓惶飞上半空。
李殉瞳孔微缩,即使阴懂舍身为之,想要一举将魔罗喉元神及祖师咒灵融汀化生,终究超出了她的能力极限,只能选择其一。这一刻,地面上的叹息声无比响亮。
祖师咒灵先前被阴懂以夺舍之法强行控制,乍一脱身,反倒是恰然不知所措。
它乃是怨气残灵汇集而生,本无灵识可言,全凭怨念本能行事。此时魔罗喉的气息被冥化神术压制,它失去了目标,又身处在这见鬼的封界内,为了保护组成本体的怨灵不被浓稠的九幽地气同化,它的木能反应就是遁下去。就像数万年来一直做的,遁入幽暗的地底,直到九幽之域的狂乱结束。
只是,五遁障没了、祭坛没了、化阴池也没了。原本还可以限制它活动范田的封禁己经全部失效……
这家伙还会那么乖的留在鬼门湖上面吗?
一刹那的工夫,李殉脑中便转过这些问题。然而机师咒灵的速度比他的思维还要快七一截,灰白影子转眼便贴近地面,化做一缕烟'c,钻了下去。
虽然没有回头,李殉却可以想象,古音会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做出多少的谋算。刚刚扭转的局而,又难测起来。
正皱眉的时候,身后妖凤轻咦一声。
平地忽起阴风!
幽冷寒意自下而上,渗入肌理。以李殉寒暑不侵的体魄,竟也打了一个寒颤。而紧随之后,耳中便灌入一声长嘶颤音,悠悠如风入大荒,悲慨苍凉∶“天……亡……我……”
封界中人。无不遍体生寒。
那声音绝非是场中诸人所发,甚至不是他们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嘶声初起似在九地之下,然而尾音未绝,便充斥天地,莫知其源。一时间,非但是耳鼓满灌,就是脏腑骨肉之间,亦是共鸣不休。
未等诸人从中缓过神来,又一声厉啸炸开∶“天亡我!”
同样的字句,其中含蕴的乖决与怨毒,几如解臭的毒液,扑面而来。
“这是……九幽老儿?”
妖风略显迟疑的低语声入耳。李殉终于忍不住瞪大眼睛。然后他就看到了,虚空裂隙之下。弥漫的黑暗陡然开裂。
缝隙中,有一条细长的阴影扭曲蠕动,像是从九幽之域爬升上来的魔影。愣了片刻,李殉才想到,这正是宗门典籍记载,九幽老祖度劫失败,以无边怨气发出咒誓的场景。
荒谬!
李殉脑子里首先便跳出这个念头。
“老祖!”
也许是木能的畏俱、也许是对宗门祖师的虔诚、当然,更可能是重压之下精神错乱,湖对岸,幽习一声悲呼。当先软倒在地。阎截紧随其后,而阎夫人迟疑了一下,也跪了下去。
倒是幽离,或许是在级斗之中,倒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
对着仍在扭动的阴影,幽习重重叩下头去,脸上已是老泪纵横∶“宗门倾授,只在旦夕,老祖,您)“”“眼吧。”
回答他的。是又一声凄厉的悲嚎。
裂隙上的阴影突然膨胀,然而紧接嚎叫的尾音,其腔调忽生变化∶“老祖乔馈,我不服。”
似千百个飞雷天降,无数次顿挫强音,连环炸开。一时间,诸人耳朵里全是“不服”之声,刚刚还嚎哭的幽习,登时被震
得傻了。
李殉看着那渐显形的阴影,也为之目瞪口呆∶“冥火阎罗?”
其实,从阴影的外形很难看出其身分,可是感觉却不会变。熟悉的气息从虚空裂隙前扩敬开来。周围黑暗颤抖着退开。
阴影之外,又有音波震荡∶“我不服!分明是祖师亡我,祖师亡我。”
幽习脸上青白交替,更多的还是茫然失措,他求救式地问头,看着阎栽,肴着阎夫人,喃喃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阎夫人亦是神色惨淡,怔了半晌才答道∶“这是……欺师灭祖?”
“不是冥火阎罗。”
李殉忽地否定了之前的判断,他死盯着那阴影,渐渐明白过来。
旁边,古音终于开口说话,却是接上李殉的话尾∶“不是冥火,而是冥火的……”
“咒灵!”
两人的声音合在一处,而那阴影亦再生变化。
十余条细长触手从其本体上抽出来,似乎可以无限延伸,斜斜插入地而,也就是两息时间,一声尖啼猛然拔升,刺刮耳膜,憾人心腑。
灰白的影了从地下弹出,身外光雾黯淡,却是祖师咒灵无疑。也不知阴影用了何等手段,竟将祖师咒灵从地上擒拉上来。双方飞速接近。最终碰撞。
咒灵在尖叫,人们很难理解阴影对其造成了怎样的伤害,只能肴到,灰白与深黑两种颜色绞缠在一起,扭曲变化,直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分不开。
散溢的怨灵死气转眼便被九幽之域吞噬,然而本体上的怨气却是疯狂增长,永无止息。
错乱的声波中,咒音又起∶“无生无灭,与尔同沦幽狱之底。日日千劫雷火,水不得出啊啊啊啊……”
字尾已化做刺耳的厉啸,压下一切杂音,同时,一股无可抵御的力量从地底深处透出来,如巨灵之掌,一把攫住交缠中的咒灵、阴影,猛向下拖。虚空裂隙显出剧烈的波动,周边的黑暗瑟缩着退开,使得众人得以目睹,新的咒誓被引发的全过程。
幽离与傀儡终于分开。
傀塌退回到古音身后,气机潜沉,莫知其所向;幽离则转过身,看着扭动的咒灵沉入地底,其最后一点气息也被九幽地气淹没。
“这才是冥火的杀招!”
深重的寒意弥漫李殉周身,以咒灵对咒灵,以毒誓对毒誉……再联想到之前的“九幽噬界”,冥火阎罗需要怎样的狠辣、怎样的决绝。才能做出这种手笔来。
他瞥眼看古音,不知这女人此刻又有什么感想。
古音没有看他,而是伸手牵过无忧的小手,小姑娘正揉动头皮,似是被刚刚的情景吓到,又好像还没从神念反噬的震荡中恢复过来。但与与平日里的神态,己经没什么差别。
妖凤的气息又有波动,李殉真的分辨不清,无忧如今是个什么状态了。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关键在于,古音的态度,可有变化?
气氛忽然紧张起来。这是一个必须要跨过的关口。可是,让近百年来。几乎无往不利的古音认输退让,又何其难。
便在此时,远摔出去的猫儿忽有了反应。小家伙粗尾甩动,幅度由小变大,最终整个身了都在挣动。
李殉暗吁口气,知道她是捡了命回来。
还没决定是否要招呼一声,猫儿小脑袋抬起,左顾右盼,虽然还有些萎靡,可己尽复灵动之姿。随后,她将视线移过来,眼睛哒起,有些犹豫和猜疑,那神情与李殉初见她时,几乎一模一样。
古音不掩惊容,显然是奇怪血吻竟还活着。很快,她又将日光移回来,盯着李殉,若有所悟。应该是察觉到,李殉此事并非临时起意。
李殉耸耸肩,给她一个交代∶“当年古宗主悬赏,使水蝶兰从我这里要了“猫儿”过去,如今,我赠上一枚由千帆城巧匠亲制的破魂梭,算是几十年来的养护之资,让这小东西物归原主。公平买卖,童史无欺。”
正说着。那边猫儿的身子弓起来,眼中闪动幽光,喉咙发山则低沉的“呼噜”声响,完全就是一只捕食前的馋猫,紧接着侧跳出去。
古音这边,傀儡似乎要有所动作,然而幽离的气机紧锁过来,双方一抵,都僵在原地。
小家伙粗尾摆动,像一条急速游动的大鱼,破开阴气潮涌,竟比阎夫人、古音之流还要来得从容。他直窜到湖心岛上,那
里,除了扭曲圳塌的地面和建筑,便只余下一样东西。
无忧忽地“哎哟”一声,叫道∶“表姐,我手疼。”
李殉微愕,但很快的,猫儿的欢叫声传过来。她跳到魔罗喉的躯壳上面,毫不犹豫,张嘴露齿,一口咬下。
血吻的牙齿可以截金断铁,且具备恐怖的腐蚀能力,不过两口,魔罗喉胸腹问便给破开一个大洞,猫儿“呜呜”叫着,吃得不亦乐乎。
有那么一刻,封界内似乎只剩下血吻卖力的咀嚼声。
幽离终于明白过来,为之抚掌大笑。
“前日之因,今日之果。古音嘟古音,若非是弥将魔罗喉的元神封入金丸神泥中。便是以阴长老的冥化神术,也未必能如此轻易地将其从法体中分离出来。
“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只余下一个空壳,让血吻大快朵颐。一步之失,处处皆错,我倒要石一石,弥还有什么招数!”
李殉在旁听得直皱眉头。幽离想必是憋得狠了,嘴下竟然丝毫不留余地。要是把古音逼急了。又该怎么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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