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佑的嗓音淡淡飘散在空气中,或许是最后三道雷的同时酝酿,阴沉的天空给了他们喘息的片刻时间——安静的山谷中,这一瞬,他们之间只有彼此。
唐欣又一瞬间的失神,喃喃了一句:“神?”而后又恍然清醒,“但你只是那个世界的神……穿到这里,还是**凡胎……”难怪赫连佐费尽心机,不惜耗费那么多人的性命也要把他送到这个世界……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那告诉你也无妨。”他嘴角轻轻扯了一下,在她看不到的角度,显得异常温和,“我最开始并未觉醒自我意识,只是按照游戏的设定,机械地作为其中的一样工具般活着。直到游戏时空与另一个时空相撞,两个时空互相渗透,人物全部崩坏……那一瞬间如同世界末日,人类的丑恶面毕露无疑。我开始厌恶他们,厌倦日复一日对他们的包容庇佑,便起了毁灭的念头……他们对我的另一个称呼,是毁灭之神。”
唐欣目瞪口呆。
游戏中设定为npc的至高神产生了自我意识,因为世界的崩坏而憎恨人类的所作所为,最后离开了他的神坛,转而与人类为敌?
所以,归位的意思——管理局是想抹掉他的自我意识,让他回归到最初的机械工作状态?这样不仅能消除他带来的危险,或许还能拯救一下本就混乱的那个时空,看起来还真是个好办法。
见她迟迟不曾出声,齐天佑眸色微沉,指尖愈发用力地按在了青草地上:“你……怕我么?”
“噗。”见他如此紧张,唐欣忍不住小声笑了一下,也不知为何,绷紧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似乎就连紧接着的那几道天雷都不值一提,“你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样子,确实挺凶的……”见他沉下脸色,周身仿佛泛着低沉的黑气,又紧接着笑道,“不过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分毫。”
“轰隆”一声巨响,天空中来自三个方向,有三道同样粗细的闪电同时降下,在半空汇聚成了一道,瞬间,刺目的白光淹没了目光所见的一切——
唐欣及时闭上了双眼,却还是被那致盲的强烈白光照得眼前一片雪亮,巨大的轰雷声由远及近,那一瞬间,她张口想喊他的名字,却发现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
……
似乎有冰凉的水滴打在脸上,从鼻尖一直落到脸颊,再流淌到安静的青草地。鼻腔中充斥着一股泥土的新鲜气味。
下雨了么?
唐欣如扇般的长睫颤了颤,艰难地撑开双眸,只见天空那致命的黑色雷云已经散去,虽然还是一片阴沉,但好歹恢复了正常的天象。
估计这雨下完,天就能亮了吧。
她努力回忆着先前的场景,慢慢皱起了眉,猛地从草地上起身,不顾一阵头晕眼花几乎看不见物,急切叫道:“齐天佑?!”
最后的三合一天雷,是他撑在她的身前,用后背挡下全部的雷击……前面两道雷就能将避雷针劈坏,那他……
“嗯?”他轻轻的一声,像是懒得答应,从鼻腔中哼出。
但在这种时候,只需要这样一个回应,就足够让人安心。唐欣长舒一口气,想到他还活着,心头一松,这才发现浑身像是没了力气,又往草地上倒了下去,休息了一会,忽然觉得周围的空气有些安静,不由得暗暗留了心。
齐天佑向来是个寡淡的人,虽然不喜多言,但在这个时候,只要有半分力气,他都不至于让她就这样躺在草地。刚才背后的一声回应,只有一个字,也没有过多的问话,简短得有些反常了。
唯一的可能……他已经自顾不暇,一如既往的冷淡语气,只为不让她发觉他的异样。
“佑!”唐欣又缓缓从地上爬起,拧了拧眉心,直到发花的眼睛能大致看清一些东西,踉跄着站了起来。
估计刚才她只是因为一连串的神经绷紧,昏了过去,而天雷完全被他挡下了。现在身体不见什么异样,顶多有些腿软。
冰冷的泥土有些焦黑的痕迹,在她身后一片微微凹下的黑土地,一抹白影正纹丝不动地立在不远处,听她急切的呼喊,也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他随意束起的黑色发丝不知何时已经散落了下来,如魔般飞舞在空中,雪白的衣袂沾上了雨滴,高贵的头颅微微垂下,宛若一尊亘古就立在这里的雕塑,不带一丝人气。雨水从他的脸颊一直滑落到下巴,呈现出完美流畅的线条,因为阖目,整个藏在隐隐中的面容不带一丝冰冷,俊美如画。
随身携带的一柄雪剑,被他单手紧紧抓握着,刺入泥土之中。只要一眼,她就能辨认出他那泛白的指关节是用了多少劲力——他的剑出鞘向来都是用于杀人,而今,却被他当做了支撑身体的工具。
面对着自己,或许是刻意把背后的伤口掩藏起来。强撑着不倒下,也正是他的一身傲骨……是他刻在骨子里的,“神”的尊严。
她忽然想通了最初见他时,为何他总是一副冷冽无情的模样,浑身那逼人的气势为何令人本能的生畏。
“现在,该你休息了。”她走到他的面前,十分自然的挽上了他的另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又扣住了他的另一只握剑的手,想要夺剑。
即便是闭着双眸,齐天佑也明白她的意思,缓缓松了手。唐欣本以为自己会受到些许阻力,没想到他竟然如此顺从。
“现在,我是你的剑。”她眉眼弯弯,将他的雪剑重新放回了剑鞘里,架着他一步步往来时的路上走。
他甚至不欲多说半个字,靠在她的肩头,眸光有些迷离,轻轻眯起,像是要仔细辨认眼前的一切:“唐……”
“嗯。我在。”
“放我下……”
“不成。”轮到她一脸霸总的打断他的话了。不容置疑的干脆语气。
他呼出的气息就在她耳侧,话语很轻,让她有些担心他重创的程度。即便他表现得一如平常,甚至会对她露出鲜少的宠溺淡笑,但她心里知道,这或许是他前所未有的重创——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你啊……”见她无比坚持的侧脸,齐天佑轻轻笑了笑,最后竟真的不再反驳,静静让她架着,向惊雷山庄而去。
嘴角渐渐弯起了一个淡淡的弧度。
为了减轻他体力的消耗,一路上唐欣刻意不开口,久久,耳边除了平稳的呼吸声,也没了其他动静,直到她以为他睡着了,才敢轻轻侧过脑袋,往他身后望。
系统:宿主你看什么看……他挡了最后的三合一天雷,后背不被炸得外焦里嫩我的名字就倒着写!
唐欣:好像不太对欸……我看他后背那身衣服还是雪白的,人模人样……就是不知道衣服里面怎么样了。
她轻手轻脚地把他衣服扯开了些,往里望去。只一眼,那一道道皮肉绽开的刺目伤痕便令她心疼得无以复加,那却仅仅是一小片后背的皮肤。唐欣还想看仔细些,又扯了扯他的领口,还没等她完全扒下,就被一只突然扬起的手轻轻扣住了手腕,耳边传来低沉喑哑的嗓音,带着一丝冰冷的不耐:“没看够?”
唐欣心弦一紧,只见他阖起的凤眸竟不知什么时候完全睁开了,点漆般的黑眸如同一片汪洋,看样子已完全清醒。他就那么静静盯着她,盯得她全身不自在。手上用力,把她放在他领口的手拽开,目光下移,落在她微凸的小腹,冷淡而又不甚在意地一句带过:“待你恢复了身子,想怎样我都随你。”
“……”她没有饥渴到这种地步好不好!她只是想看看他背后的伤……不,他该不会是故意用这样暧昧的说法,轻描淡写带过他背后可能的伤口吧?
经此一句,她也不好再问下去,以免被当成什么色中饿鬼。
……
惊雷山庄,此时大门紧闭。
经过一夜间唐欣的突然失踪,和齐天佑的突然造访,雷峥也被折腾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这齐天佑莫名其妙追出了惊雷山庄,才有了短暂的安宁。
刚坐下的雷峥拿起了一杯茶水,眉头紧锁,还没等他喝上一口,就又见下人汇报。
“太子是走了,可是据我们的观察,那群青衣卫嘴里说着不打扰,但还是在附近的小镇上等着,还未走远!”
“不行!不能再让他们进来!”雷峥生怕这魔头还要在他的地盘生事,连忙命令属下道,“把大门关上,派人守在门后,一有情况,立马汇报!”
是夜,唐欣扛着齐天佑从密林之中走出。疲惫的身躯,一深一浅的脚步,都彰显着她将要接近极限的体力。齐天佑一言不发,双眸微阖,靠在了她的肩上,而她终于来到了山庄门口,不知为何,四面八方安安静静,没有一点人声。
她长吸一口气,上了台阶,十分礼貌的在大门上敲了三下。
一片诡异的安静。
唐欣:奇了怪……这里不是有看门的么?我来的时候那小厮还在啊?
系统:要不宿主你往前凑凑,听听声音?
唐欣果然闭上了双眼,隔着一扇厚重的门,听见了墙后似有若无的呼吸声。那应该是个没有习过武的小厮,不知道是受了谁的命令,或者是站在墙角睡着了,没给她开门。
她心下着急,事不宜迟,直接抬起一脚踹了过去。“嘭”地一声,大门竟然直接被她的真气震碎,对面刚准备凑到门缝里看个仔细的小厮慌里慌张地后退几步,还以为是齐天佑来了,见是她,瞪圆了眼睛。
“唐唐唐唐姑娘?!”
他先是看清楚了这位早已眼熟的姑娘,而后才把目光投到她背上的这位白衣男子身上。只一眼,惊得又后退几步,不知道现在报告庄主还来不来得及:“这、这位是……”
唐欣嘴角抽了两下,知道大概江湖人看到齐天佑都是这反应,也不奇怪:“这是我……”想说夫君来着,却又想到自己现在号称是宁安的媳妇,不能自己绿自己,只能略带尴尬地笑道,“这是太子殿下,你们不认识了?”说罢也不迟疑,带着齐天佑赶忙往屋里走。
她心下惦念着他的伤,只想着换药,并未注意小厮诡异的眼神。等到小厮弯弯绕绕从小道报告庄主雷峥时,正在喝茶的雷峥差点把茶水全给喷出来:“你说什么?唐姑娘扛着个昏睡的大男人进屋了!那男人不是宁安,是个穿白衣服的?!!”
“当然不是宁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太子殿下……”
“他?”雷峥陡然拔高了声音,似乎是被吓得不轻。捂着胸口低头沉思了会儿,愈发觉得他们三个人的关系比自己想象中的还更复杂。
他原本是想,以宁安那张嘴,这位唐欣姑娘该是逃不过他的情网,至于齐天佑——或许以前唐欣是他的女人,但现在他很明显被宁安兄戴了绿帽。
可今晚唐欣居然背着齐天佑进屋了……如若不是互相信赖,又怎么会如此亲近,甚至孤男寡女同处一室……雷峥眉头越发揪紧,突然呆滞地想到,莫非和他之前猜测相反,宁安兄才是那个老实人,被小魔头绿了?
小厮胆战心惊地看着自家庄主变幻莫测的脸色,不知道庄主在想什么,只能小心翼翼地提议道:“这小魔头太难缠了,方才带人进来那个凶哦……刚才我见他一面,虽然没见他脸色如何,但只看他像是软弱无力的样子,应该是受了不小的创伤,我们何不趁机除掉他,也算为江湖除害……”
雷峥的手指捏了起来,权衡之下,还是说道:“为了宁安兄弟,我倒是想除掉他……但他毕竟是太子,若是死在惊雷山庄,对外不好交代,说不定还会惊扰惊雷山庄这么多年的平静。把他们侍奉好了,找个借口让他们早点离去便是。”
与他一墙之隔的地方,一个女人绞着手帕,迅速写下一封信,放在信鸽上,喃喃自语着:“嘁……庄主人就是太老实了,把他受伤的消息一扩散,再把入山的机关停掉,有的是人上来为民除害。到时候山庄里派人装模作样的保护一下,太子说不定还得感激我们。”
刚好也是这时,唐欣把齐天佑放在了自己的屋子里,又叫下人去拿伤药。忙活一阵,刚扭着脖子走出院门,想在小亭子里休息会儿,突然见头顶一只鸽子飞过。
她双眸一亮。
鸽子?大补!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前默默问一句,新文女主要不要带系统呢?手机用户看女主,你马甲掉了【完结】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76104.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