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演轮出声喊道,赶紧拉李婶起身,李婶起身了,手却还一直拉着演轮的手,紧紧相握,舍不得放开。
“当年周家遭大难之时,夫人可怜我们,把卖身契还了我们,让我们离开周府,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走时,小姐才六岁,不记得我也是应该的。”李婶擦着眼泪。
李婶拉着身边的后生,让他跪拜小姐。那个后生立刻听话跪下,对着演轮磕了三个响头。
“拜见小姐!”
“这是怎么?不用跪我。”
演轮要拦,不让那个后生给她磕头,但是李婶却死死得拉住她,说道:“让他跪,老奴知道小姐在忠毅王府,王府门高,不能去服侍你,是我们做下人的没尽到本份。忠毅王妃死的时候,我们去找小姐,只是王府却说不知道,害我以为小姐你出了什么事。谢天谢地,小姐你没事。”
“我六年前就跟着公孙大人去了西南,不知道奶娘找我,让你伤心了。”
“你没事就好!”李婶握着演轮的手,说道:“这是老奴的小儿子,若不是当年夫人放我们走,他哪里能出生呢?跪谢周家,是应该的。”
“奶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演轮还是不明白她们怎么会找到自己。
“我那相公死后,我就拉扯着孩子,在慈惠街前头的路口开了家卖吃食的小店。那天这小子跟我说,看到有个蒙面姑娘往周家老宅去了。”李婶指着自己的儿子,又说:“我就存了心记下了,一直跟着你,后来看到你走到这里,我就跟门房打听。门房说,这里住的一个女大夫,就是姓周。我就大了胆子,找过来了。”
李婶的儿子开口道:“那条慈惠街很少有人去,当年出了事,没人敢到周宅外头游荡。”
“幸亏我找来了,不然哪里能看到小姐你呢。”
演轮看到这样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情真意切,老泪纵横,实在不忍心,掏出手帕来给她擦脸,出言相劝:“奶娘,谢谢你来找我。”
李婶被擦干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演轮,看到她脸上的黑斑,问道:“小姐,你的脸怎么了?”
演轮摇着头,说道:“就是生了病,长了这块斑,只是丑了些,对身体没什么影响的。”
“唉,小姐命苦”李婶忍不住又流了泪,问道:“老爷医术高明,要是他还在,兴许能治了,可惜啊。”
李婶拉着演轮的手,看到她没长黑板的另一半脸,清秀美丽,止不住泪流:“小姐小时候粉雕玉琢,好看极了,怎么会这样,天老爷没眼啊。”
任凭演轮性子再冷情,看到这样一位老人流露出的真情,也禁不住湿了眼眶。
“奶娘,你别哭了,当心身体。”演轮安慰:“我在这里,吃得好住得好,你不要发愁。”
“怎么能不发愁呢?好好一个大小姐,却……”李婶唉声叹气。
李婶看到旧主子,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女娃娃,如今这个年纪,还梳着未出嫁姑娘的发型,又看到她脸上明晃晃的黑斑,心都揪到一块去了。
本来就是罪籍,年纪这么大了,脸上还毁了容貌,这可怎么过。
演轮好说歹说,终于是把老人家劝住,答应日后两边多来往,这才送了老人家离开。
今日听李婶说了很多话,演轮知道了更多周家的事,只是当年她才六岁,又能留下什么样的记忆呢?纵然再苦,再怨,再不忿,终究是像别人家的事。
公孙潛在刑部表现得非常好,如今,刑部奉了新皇的旨意,处处彻查邑昌王、颍留王当年的旧案,这一举动,摆明了是要把他老子当年放过的事重新拿起来,一时之间,弄得朝廷之上,人心惶惶。
房宗正能够重回朝堂,官复原职,这些老王公们掰不动他,自然就把焦点放到了公孙潛的身上。
公孙潛的出身才学都没有问题,在西南郡的业绩又引人注目,本来不会被当做靶子,但是新皇登基三载,在房宗正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上,却还是没有搭理他,还让他远远地在西南偏僻之境。
不知怎么,就流传出,新皇其实根本不待见公孙潛的话语来。于是引得旧党们纷纷指着公孙潛骂,一会说他年轻,没有能力。一会又说他不忠不孝,当年与郢明皇帝置气,又不奉养父母。
公孙潛被说的没有办法,一封家书,将远在汭南逍遥自在的公孙夫妇请回京城,事必躬亲,孝顺父母。
公孙巽与夫人虽然已经习惯汭南舒适的环境气候,但是为了大儿子,还是回来了。一家三口,和和美美,一下子就让那些说公孙潛不奉养父母,不孝顺的人,止住了嘴。
眼看着,没了把柄,不知是谁开的头,说他年纪这么大了,后院无人,发妻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再娶,要么就是心里有鬼,要么就是身体有病。
这一次,公孙潛不闻不问,不理不睬,任凭别人怎么说,也不为所动。
公孙巽早年放浪形骸,成婚的时候,年纪已经很大了。所有大儿子迟迟没有成婚,在他看来都不是问题。
公孙夫人却很担心儿子终生不娶,毕竟亲历了莘巳死后公孙潛的惨状,她当然是希望儿子能够重新开始的。
她在老宅里看到公孙潛从西南郡带回来的女人,张穗儿、廖玲珑,虽然一个曾经沦落风尘,一个出身农家,但是只要公孙潛喜欢,两个人相爱,能让她大儿子走出沉痛,她也不会介意这两个姑娘的出身。
但是事与愿违,公孙潛却对这两个女人完全没有一点意思,而张穗儿好像看淡了风月,只晓得躲在后院干活,廖玲珑与庚申虽然兄妹相称,但仿佛有一丝情愫。
最可气的就是,公孙潛整天忙着朝堂的事,稍微有点时间,居然是和演轮能说到一块去。这一个二十六岁的小伙子,老气横秋,比三十六岁的演轮还死气沉沉。
眼看着小儿子公孙斐都准备开始说亲了,大儿子还没着落,公孙夫人彻夜难眠。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自然是吵醒了睡梦沉沉的公孙巽。
“哎呀,夫人怎么还不睡啊?”
齐若华更气了,自己都焦虑成这样了,她的相公还睡得着。
“我实在是担心,你看看潛儿,他的卧房里挂着莘巳的画像,睡前要看,睡醒了还看,潛儿不会是想这样过一辈子吧?”
公孙巽叹了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过几年就好了。”
“过几年?这都过了六年了!”齐若华更加难受:“潛儿的样子哪像二十六岁啊,暮气沉沉的,没有一点活力。”
“那我们又能怎么办呢?他有自己的想法。”
“现在朝堂上都拿他不娶亲来说事,若为仕途顾,他也应该娶亲了。”
公孙巽拍了拍夫人的后背,说道:“快睡,明日,为夫就去与他说。”
第二日,公孙巽找了公孙潛,仔仔细细地将他们老俩口的担忧顾虑都说了,想让大儿子娶妻成家。
“孩儿已经有妻有家了。”公孙潛听了父亲的话,回答。
“你的妻在哪呢?我怎么不见?”公孙巽叹息:“潛儿,你有了妻子,有人陪伴照顾,我跟你母亲也才能放心,你母亲为了你的事,夜夜思虑,你忍心要你母亲这样?”
公孙潛不想让父母烦忧,但是又不愿意另娶,于是垂首不言。手机用户看梦啼婆罗岸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76853.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