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他的孩子,这样想一想,心头也觉得暖暖的。
宫人们依着太医的嘱咐,只撒掉了一些的帷幔屏风之类,以求空气顺畅。
又撒掉了香熏烛台,这便是历来的悲剧所换来的机警,宫中不知有多少胎儿,死在腹中,皆是香料惹的祸,我本就不喜这些,现在都一并的撒了去,我只觉空气亦清爽静蔼起来,一直压抑在胸口的不自在,多少的去了些。
到了傍晚,云奴便跑来了,她进了殿内就嚷着恭喜。
皇上刚走,她就来了,也同她的父皇一样,满宫的查视,只怕有一点的疏忽。
我知道有不少的人,都盼着我生不下这孩子来,皇上与她的过度关切,也不是过分。
夜阑人静之迹,我坐在南窗下。
窗外的夜,寂静而无声。
手抚着尚且平坦的小腹,原来,我不知道,他已经存在了两个多月,那时,皇上对我粗暴而无礼,只想着占有,征服,让他也让我,彻底的没了退路。
那时的心凉与现在的心安,皆是因为皇上的缘故。
经历了那许多的大悲大喜,又在祭月堂中,受了许久的讲阐布道,我想我心中的戾气,定是消除了不少。
之前,还会犹豫,自己又一次,跟他回宫来,是不是还会被他所伤,而现在,腹中的胎儿,叫我不能再犹豫,为着我们的孩子,我也要回到宫中来,纵然之后,面对再多的困难,我也只有坚强。
是的,我只有坚强,这后宫中,谁不是和着血泪的过下去。
我比那些自怨自艾而又相互陷害的女人,多的是,他的爱,只要他的爱,他的心在我的手中,便没有什么,可以再伤得了我。
说到底,我只是个弱女子,一个普通平常的女人罢了。
我想得的,也只是幸福,与这一世的安稳。
手抚过小腹,我只对着那里的孩子说:“孩子,娘亲为着你,也要坚强起来!”
娘亲,嘴里余了一抹苦涩。
我压下去,那些一直让我不能忘却的仇恨,那些横亘在我们之间这么久,那些带给我们不可能消除下去的裂痕的仇恨。
我的娘亲,我的爹爹,我的若余,你们,可会怨恨我。
只是,我只想做一个幸福的人,一个可以有人疼,有人爱,有以后可以去想的女人。
之前,我过得太苦,我从没有过真正的快乐,之后,也许,他也会让我伤心,让我失望,只是,有了这腹中的孩子,我想,我会坚强,我会成长。
娘亲,爹爹,弟弟,请不要责怨我,我只想得到我应得的幸福。
日子就那样平静无波的过下去。
宫中有两个妃子,且都是位份尊贵的妃子怀了孕,这让皇宫中,终于摆脱了前一阵子的阴霾。
在夏日将过时,我收到一封信,来自翟国的信。
陵王,他们已经到了翟国,信不长,介绍路上的奔波与风景,就占去了多半,我看着,可以想象到他笔下的空旷万里的草原,与绵绵不绝的塞外炊烟。
他还有提到翟劲,翟劲有询问我,我可以看到他爽朗的笑,可以听到他大声的喊我:“丫头!”
只在信的最末,我看到他轻轻的问了句:“他对你可好?”
他对我可好?
应该是很好的,他对我,相敬如宾,又百般的呵护。
我收到太多嫉妒而艳羡的目光。
我的身孕已经有近四个月了,身形已经微微的显现出来。
这是我跟在他身边后,最平静与安稳的岁月,没有外忧没有内患,他的眉头从来都是舒展开的。
人前人后,他只不避讳的扶着我,生怕有个不小心,我有什么闪失。
他也会贴耳于我的小腹上,孩子气似的听着胎儿的心跳,可是,太医说,此时还尚早,他却不以为然,只说,他听得到,我们的孩子,强而有力的心跳。
长春宫中,末日的荷花,开得盛好,他挽我走在莲池边,看错过了一夏的妖娆的荷花,我们皆不语。
之前,他始终想给我最好的,却给不了想要的。
那之后,我感觉到他的手臂圈在我的腰身上的力道,是温柔的,强劲的。
他在这里,曾说出那绝情绝意的话来,而此后,他那些话,或许再不说了。
他百般温柔的对我,只待我如手心上的宝。
只是,他口中的情话,却不再是带着让我心悸又心寒的感觉,他再不说,那样充满了激情的话。
他只说温情如许的话,只许我以后的天长地久。
我与他,直如老夫老妻般,平日里,最多的,便也是,吃食上的叮嘱之类。
不过,这也便是我一直想要的现世的安稳吧。
我与他,只如过了懵懂的年纪的少年,少了对以后种种的莫名的兴奋。
那些激情,这一世,有过一次,便也是足够了,此后的人生,或许会一直的这要静蔼下去。
可是,也有阴影会浮在我的心头,就是他的那些女人,宫中的那些旁的女人。
之前,他没有因为我而遣散六宫,之后,也断不会,太后临终所说,后宫安,则皇室安,皇室安,则天下安。
他岂会不懂。
他依旧会揭牌子,依旧会夜宿他妃之处。
这是他的职责,他不可含糊的为王之道。
只是,他还是顾忌到我,只一点,他不在夜宿倚雪阁。
虽然在我远在祭月堂时,后宫中的妃子,只有程曼娘得他专宠,但我回来后,这专宠就消失了。
一开始,我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只是,后来,我终于发觉,不论我在做什么,背后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这让我很不自在,看过去,就看到她,那初始,给我最初印象里,有着一双如秋水的墨瞳的女人,程曼娘。
此时,那最初清沏,如水的眸子里,染了一层的哀怨。
我岂会不懂!
太医检查出我的身孕后,叮嘱了许多的注意,有得一条,就是,前三个月内,禁了房事。
但是,却禁不住他夜宿在我这里。
初时,我只撵他回他的昭阳宫或去别的妃子那里。
十有三四,他会走,有时,也会去到别的妃子那里,但多数时,他都会拥着我而眠。
“夏荷,朕只有抱着你睡着,就心满意足了,不要再撵朕走!”他恳切的说。
我不好再执意,便随了他。
他也只是拥着我睡着。
有时夜半时,我独自醒来,会在灯光下凝看他。
他的睡容是安逸的,他再不防我,只睡得如个孩子似的,失了怀中的我,他微合着身子,许是感觉到我不在了,他会在迷迷糊糊间,用手去摸索,我忙递上手去,他即刻便握住了,嘴角带着一抹安心的微笑,他就又睡得熟了。
我的泪止不住滴下来,滴到他的发际,倏然的不见。
这样的信任与爱怜,却是经了怎么样的过去才换了来的。
我不能,再让任何人,任何事,介入到我们之间。
身子过了四个月,这一天夜里,他拥着我的时候,就有些蠢蠢的,粘着我的后背,一个劲的摩娑,然后听到他浓重的呼吸喷在我的脖劲上。
我闭着眼假装睡得熟了,听到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感觉到他强自的别过身子去,也背对着我。
窗外月色旖旎,映进来,账子里,便朦胧得如雾境。
“皇上,你大可以不必陪着夏荷的。”我说道。
“你还没有睡呀,竟骗朕!”他兴冲冲的扭过身子来,从后面抱住我。
他的上身侧倾过来,扳我的脸看。
我便再也无法装睡,只吃吃的笑了起来。
“该死的夏荷,竟戏弄朕!”他不依的捉我的手放到耳边去。
因着他的动作,我淡紫色的薄寝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点赢弱的锁骨来。
听到他喉间轻晰的一点咕哝声,我与他都听到了,脸都红了起来。
“我没有戏弄你,只是,皇上在这里要是实在的气闷,就去找别的妃子好了,夏荷不怨的!”我慌张的说道。
他的眼睛红红的,如喝了酒一般。
“朕不要别人,朕只要你!”他浓重的喘息声渐甚,下一刻就亲到我的唇上。他的吻细腻的温柔,只惊起身子一片的酥麻。
“皇上,你忘了太医的医嘱了吗?”我亦喘息的说道。
“不是过了三个月吗?”他覆上我还要说话的唇。
月亮隐到云层去,却如害羞般。
我轻轻将呻吟逸出口中,他的动作,温柔得很,只当我如易碎的瓷器般。
他并不是贪恋于床第的昏君,我亦非以色侍君的狐媚。
我们只是这红尘中,修不得成果,脱不了俗世的七情六欲的普通男人与女人。
可是,却有微词在宫中传出,只是,矛头对准我,说我是妖媚成性,连身怀有孕,亦不忘以色诱君。
我听着玉儿不忿的说着,锦儿在一边不停的使眼色她也不觉。
一个尚宫局中的小宫女,送来了,给我新制的衣服,因着身子在不停的变化,衣服也要不停的做了新的。
我摸着新拿来的衣裙。
今年苏州新近贡的丝绸做的衣裙,果然是好的绸子,摸上去,如水一样的轻柔,我听着玉儿说着的话,就微微的笑了,手下微微的用力,那衣裙上就出了些摺子,再一松手,却瞬间的不见了,一点也不曾留下。
“替我谢谢你们的尚宫大人,这衣服很好!”我说道,向着锦儿使了个眼色。
锦儿便拿了些细碎的银子给她,依旧不多,但她却诚惶诚恐的接了。
此时与彼时,我还是我,只是,外人的眼中不同了。
因为,他宠我,纵是她们骂我,妒我,谄我,但却不得不服我,怕我,忌讳我。
那小宫女兴冲冲的退下走了,去复我的话。
“是哪里传出的话?”我问道。
玉儿只气结说不上来。
锦儿一边收拾着桌子上的衣裙,这衣裙要她们洗过一遍,我方才敢穿上身去。一边的,锦儿说道:“娘娘且放宽心,现如今,娘娘是皇上眼前第一位的,少不得人眼红,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若娘娘真的气了恼了,才是着了她们的道。”手机用户看别样红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76907.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