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不去咸阳求职,咸阳学宫求才,以你的见识,混口饭吃不难。
那门吏笑而不语。
只是提起秦制时,略有轻蔑。
严江更好奇了,转身拿自己的医用酒精兑了水,请这位自称“高阳酒徒”的狂生喝。
在这度数只有七八度的酒水时代,他这酒没什么酒鬼拿不下来。
于是在他引诱下,高阳酒徒傲然一番言语,把当世七雄一一评论了个遍,赵王昏庸,楚国分裂,齐国偏安,秦国残暴,反正哪个都是要玩的,他哪个都看不上。
严江又问起天下英雄,他说秦王自然是天下之主,只是有他在,自己的才能根本展现不出来,只有等秦王死了,他们纵横之士才有出头之日。
严江微笑着把对方的话一一记住。
又问起那严子呢?
对方深思许久,说了句天人也,可惜事秦,便说不出来了。
严江又与他对饮到他倒地。
这才缓缓将酒水收走。
他想起这人是谁了。
郦食其。
看过楚汉争霸的人,都对这家伙的一张嘴无法忘记。
他一个人,帮刘邦说下七十城市,连秦国之亡,也少不了他的参与——电视剧里,刘邦没有走天下第一险的函谷关,而是走咸阳的南方武关,就是这个人,说通了武关投降,于是咸阳无险可守,继位的子婴便被刘邦就此拿下。
而后项羽攻来,刘邦打开函谷关,项羽火烧咸阳,大火三日不绝。
不过他也没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后来刘邦攻齐地时,他去说齐地之主投降,已经成功了。
谁知道韩信也想要灭齐之功,于是拖了他后腿,攻打齐地,当时齐王大怒,以为他是骗子,于是把他活活煮死。
这位可以说是战国最后的一位纵横家了。
他默默想着郦食其酒后的话。
六国将灭,纵横无用矣。
想多了,谁说没有用的,丝绸之路那么多国家……
他微微一笑。
170、翻车
高阳酒徒郦食其醒来时,便见灯火如豆,一时间,头晕眼花,抽搐恶心。
而那位旅人在床边叹息说自己的酒太烈了,没能劝你少唱一点,真的是太对不起了。
说着,心虚地给他倒了一杯水。
忘记这是头道蒸酒,里边是有少量甲醇的,还好这家伙抗不住这种高浓度酒,并没喝多少,这么快就醒了,看来问题不是很大,自身能代谢掉。
啧,差点翻车。
一边的郦食其回味了一下美酒,立即说自己没事,能尝到这样的好酒,他死而无憾。
严江于是请他去咸讨生活,这样就能经常喝到这样的好酒。
郦食其有些浑浊的眼睛狐疑地看他一眼,虽然知道这位肯定不是寻常人家,但这么直接就能说去咸阳居住的,肯定不是一般人了。
他深思数息后,还是委婉拒绝了。
严江坐在一边,淡然地倒起一杯酒,放在唇边,开始背诵:“当今天下,秦之苛政已行天下,六国人心莫不思变,虽有秦王镇压天下,然闻秦王以衡石量奏书,日夜不得休息,如此贪於权势,必难长寿,待其身死国灭,自当……”
“你、你住口!”郦食其又惊又怒又惧,这些、这都是他酒后的妄言,自己都记不清楚了,你这人居然还能背下来,什么人啊这是!
严江微微一笑:“何必惊慌,我见先生所言,字字珠玑,正想呈于上听,劝诫王上珍惜身体才是。”
陛下在一边翻了个白眼,阿江真是当它不存在啊。
郦食其强自镇定道:“秦王手下能臣何其多,你未必便能见之,便是见之,也未必能得其恩宠,何不忘记此事,权当无此事呢?”
他头脑很快清楚起来:“求士需得心诚,强求不得。再者,如今李斯在朝上一家独大,若定要我随你去咸阳,便不怕我阳奉阴违,与你之敌连手么?”
“与我之敌连手,谁?”严江微笑道,“这朝中诸臣,怕是没几人愿与我为敌呢。”
说着,他捧起一边的陛下,在对方面前抖了一抖。
“……”
“喝酒误事!”郦食其拍着大腿,痛不欲生地驾着一头老朽的牛车,向咸阳奔去。
“说这话你倒是把酒还我啊,”严江骑着马,在一边劝诫道,“我说了,这酒有毒,喝多了伤身。”
担心把这老头毒死,严江把没剩下多少的浓酒再微蒸了一次除甲醇,但他又没有仪器,谁知道有没有除干净。
“此乃你予吾之入秦酒资。岂可退还!”郦食其说得义正辞严,“你身为次卿,岂能无信?”
严江懒得和他磨嘴皮子,只和他一路检查着沿途驿站。
在他和秦王讨论商量之后,执行力超强的秦王就已经在百忙之中推行此事,如今不到年余,驿书之事,便有了些样子。
秦王已经将天下分成三十二郡,由他直辖。
而在驿站之事上,他按严子提议的,将天下分为九州,由咸阳开始由近到远数,每州一个编号,州之下,每个郡都又有编号,信传以各地编号为准。
每郡在月底都需向州中大城送一次当地户籍、收成、大事等消息,而由各州大城汇总后,发入咸阳,而咸阳的则每半月,由驿站向各地发送朝廷的廷议、大事要事,而邮寄的信件货物,也是通过这些来中转。
中间有什么紧急军情,当然就要快马加鞭送,不受这些消息管制。
这样的效率之低,可想而知,严江算了下,如果从他们所在的陈留送一封信去燕都,那么,要先等到月底,所有信会集中到大梁,然后再等一月,到月底时,送到咸阳,接着等咸阳中转一次,送到燕都。
信件还好,若是送的一盆花苗,等送到时,没准花都谢了。
而秦王对这个兴趣非常大,按他的理解,这些驿站会直接成为他的耳目,加强他对各地的控制。
并且,秦王已经在启动他的驰道计划了,决定把天下所有道路都连起来。
陈留与大梁近,严江经黄河阳武县时,又遇到了已经是县尉的陈平。
当年在这里他参加陈平婚礼时,正好遇到楚国势力行刺秦王,没说两句话就走了,后来秦王大索当地叛逆,清出好些官位,所以陈平才能由一小吏上行得那么快。
郦食其与陈平一见如故,甚至还相互聊起了当年陈侯与先祖郦蟠在东周时经过陈国得到礼遇的旧事。
严江看着两个没落贵族说得头头是道,然后聊起复得先祖荣光之类的事情。
两人年纪差了十几岁,可聊起国家大事都头头是道,甚至还说起了未来规划,陈平表示他对处理县上的事情太容易了,最近大梁不是新起了一个“州驿”么,那边缺人得紧,他准备申请去那试试。
郦食其也立刻表示他也觉得驿站是一个向上攀登的好去处,夸奖了陈平眼光好,说自己暂时还不知做什么,向他请教。
陈平觉得先生口才难得,又对天下之势熟于心中,不如试试出使齐国如何?
郦食其觉得可以,但又担心这事论不到自己。
陈平说有严子在,机会应该是有的,便不是正使,混个副使亦不难。
两人全然不顾严子在一边给爱鸟撕肉喂水,只把熊熊野心直接了当地展现出来——想混出头,就得有点内容给大腿看,才华在六国并不值钱,值钱的是抱住大腿的机会。
严江微微摇头,终于搞明白了一件事情。
这些六国旧贵,真的是看菜下碟,哪个能让他们出头,谁就是他们的贵人,至于嘴上说暴秦,那是因为没能加入到秦国的贵族体系里去。
可如果有机会加入,他们嘴上再不情愿,身体也会很诚实地说愿意。
自己先前担心他们宁死不屈什么的,真的是想多了。
陛下倒很淡定,他略傲骄地告诉阿江:这些个人,也就你这么稀罕,他见得多了,这陈平郦食其,也不过就是李斯姚贾之辈,秦国有的是。
帝王手下从不缺有才之士,缺的是只是愿不愿用心甄别,有无雄心去做大事罢了,这亦是英主与庸主最大的不同。
严江听懂小陛的暗示,立即夸奖了秦王的英明神武。
陛下很满意。
他们一路回到咸阳,郦食其就被编到姚贾手下,至于剩下的事情,严江相信,他能做好。
这时的咸阳比前两年面积更大了,渭水河上新添了三座桥,连自己的庄园周围都隐隐有被炒地皮的趋势。
更重要的是,秦王居然修了一座螺宫。
相里云还唾沫横飞地表示,这几年大量螺从南郡运来,听说快要绝种了,大王专程为你修筑的宫廷,别说,装以青石,以螺贴墙,再将楼台梯子筑成螺状,别有一番风味。
严江虽然对螺宫这名字不敢兴趣,但却不得不承认,这座建筑真的挺好看的,特别的尖顶有点类型高塔,颜色却不是灰的,而是一种显眼的灰白,瓦不是木瓦,而是灰色的石瓦,尖顶有九数,筑于高台之上,掩于山水之间,配以飞瀑,亭台拱卫,修以水池,荷叶连天。
很是漂亮就是了。
螺已经被砸碎,烧水泥用了。
唯一的遗憾是,没有修完。
相里云说快了,只等严子亲自封顶。
严江表示知道了,然后问起南方水蛊问题。
相里云对这个所知不多,让严江自己去问秦王。
好吧,又回到先前问题了。
现在他要对付的是一只等他大半年,非常不悦的大王。
……
至于要怎么平息大王的怒火,严江早有准备。
他本准备拿齐国的地图册给他当礼物,结果,却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
秦王看都没看那套地图册。
只是放到一边,神色冷漠,不为所动。
看到对方这待价而沽的模样,严江微微一笑,他就知道这次大王不好哄。
于是严子关上大门遣散侍者,在秦王淡然的目光里缓缓脱下外衣。
他在漂亮修长的身体捆了根红绳。
……
这次应该没问题了。
被压在柱子上时,严江略愉悦地想着。
就在他亲得意乱情迷之时,突然被重重咬了一口。
“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秦王缓缓念着当时在齐国听到的教训,轻轻勾起阿江下巴,居高临下道,“递三世,而至万世?嗯?”
他在“三世”二字上加重了声音。
严江一时惊呆了。
这奸人!那时就听出破绽了,居然
秦王亲昵地咬着他耳垂,带着一丝浅淡地笑意:“阿江莫急,长夜漫漫,总能说清。”
为了这句话,它可是忍了他一路拈花惹草都没闹呢。
作者有话要说:月底了,是加番外的时间了。
暗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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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第171章
终日打雁,结果却被雁啄了眼是什么感觉,严江在这刻亲身体会到了。
他在齐国时,把当年背的课文随便拿出来给大王洗脑壳,但只改了个“秦人哀之而不鉴之”那句,可“递三世至万世”那句被他忽略了。
虽然后来曾经回想到一句,但三也可以指“多”的意思,再加上陛下一路上也没有表现出一点在意的意思,他便权当此事过去了。
谁知道那么久前挖的坑,居然还会自己跑前边去。
这车翻得也未免太惨了些!
“王上……”他捏紧了床被,清澈的眼睛里带着盈盈泪水,示弱求饶。
“阿江可愿说了?”秦王悠然地撑在他身边,亲昵地在他耳边问。
严江闷哼了一声,想挣扎却被强行按了下去,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汗湿的长发粘在脸侧额际,终是败退下去:“你都想通明了,还问我做甚?”
以秦王这种最擅长在杂乱无障的信息里理清本质的谋略,这“三世”一词,连带他这些年努力做的事情,足够让他推测出最可能的结局了。
秦王得到答案,满足地弯起唇角,却并没有放阿江一马,而是轻笑道:“那阿江瞒吾许久,可是任罚?”
“您还没罚够么?”严江素来看菜下碟,从不是硬到底的性子,立刻委屈示弱,甚至还颤抖着的身体,表示起了自己的恐惧和无法承受。
“阿江,你我相伴多年,”秦王温柔道,“装不了的。”
“我,我有话说。”严江哀求道,“我能说的……”
“阿江素喜以真话误人,寡人不听你讲,”秦王政笃定道,“不如吾猜,你来答?”
“……”
“呵。”
……
“别、别,我说就是。”
……
一番问答下来,严江气息奄奄,人事不知,秦王细心地抱他去后厅洗浴,那人倒在怀里,从头到尾都未能惊醒来。
秦王低头在他唇上亲吻数息,给他搽了头发,将人抱回榻上,坐在他身边,凝视许久,神色却难得地阴沉下来。
与阿江对话还在他心头回荡。
“三世至万世,便是只传二世,对否?”
“寡人在世时能镇压天下,一去便二世而亡,必是未能及时安排后事,对否?”
“大秦之军,未能救国,是有权臣为乱?”
“阿江,你预见之天下,可有你在?”
这是他问过的所有问题,其中有最后一个,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也是这最后一个答案,让他这些日子心中的焦灼与愤怒,全然平息下来。
阿江对他的爱,比他想像的更深。
所以,这一路上,才会想尽办法告诉他。
秦王思及此,骄傲了好一阵子,这才默默把朝上众臣回顾了一次,权臣之一不必想,李斯必是其一,此人有大才,也最得他倚重,但只是一想到这人比他大二十有余,却那般能活,便甚是不悦。
但仅有李斯,定然还不够,中枢之中必有近臣为乱,才能灭去边军统领,难道是蒙毅?不然,蒙毅虽掌玺印与禁卫,却是自己看中的丞相之才,已经准备让他进入朝堂。
那么,便是自己准备提拔的赵高?
不错,当年初见阿江时,他自称姓赵,阿江误会他是宦官,立时便起了杀意,让他两的初见甚是狼狈。
赵高与李斯勾结,如是观之,必然未立自己心仪之子,而是选了无能之君?
如此一来,朝堂必然动荡,以李斯之心胸,自己这些的重臣,恐是难留几人,就给六国可乘之机?
那么……
秦王政一时得出让自己火气甚大的结论手机用户看秦皇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78315.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