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断沉默。
他并不后悔,事关他的生父,无论如何也要做些什么。
如果不是力不如人……
没有被对方释放出来的善意所感染,白断冷漠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翩翩贵公子,转身离开,步履稍显踉跄。
他不喜欢甚至厌恶何远。
以白色公会目前的看法,天赋由三点组成。
其一先天出生就自带的天赋秉性, 某种体质,更亲和元气、更适合某种武道等;
其二是学习能力,即接受新武道知识以及推陈出新的能力,这点更加受到白色公会的重视;
其三就是资源。
不得不承认,除了第一点外,将目光脱离帝国贵族嫡系的缪缪数人, 贵族群体拥有极大的优势, 人才辈出!
学习能力除了少数违反常理的天才,本就需要依赖后天充足教育, 尤其是父母的言传身教。
贵族子弟,哪怕是旁系中的旁系,血脉距离主脉极远的支系,也能因为祖上遗泽拥有较为体面的生活,多是医生、小吏、小地主、学者等职业,大富大贵没有,但是与一直被牢牢限制在土地上的农奴有着天壤之别。
这些贵族旁系子弟的学习能力、思维能力、眼界、举一反三的能力等等,都远远超出了底层农奴之子!
资源更是不用说,许多农奴连自己都是属于别人的,幼年时代根本没有任何资源打下武道根基。
正如彼时的王信,明明先天在他眼中都是小学加减法一样的简单,却连凝血境巅峰都不敢突破。
因为穷!
连饭都吃不饱,突破境界所需要的庞大气血能将他的身体直接压垮!
底层的唯一出路在变异。
庞大的人口数量,只要给予公平,必定能出现超级天才。
帝国传承繁衍八百年了。
开国贵族开枝散叶,遍布帝国各地,甚至由于记载便利, 名字清楚地记在家族族谱上,是某某公某某侯某某子的第几世孙。
即使是在白色公会,尤其是中层之中,这种贵族旁系子弟至少占据四成以上的比例!
不是什么裙带关系,也没有徇私舞弊,人家就是在能力上无可置疑,就是有功绩。
当然,他们不是敌人。
此前的帝国不只是压迫平民,而是以嫡系之独夫压制天下人!
帝国根本没有给贵族旁系子弟留下任何上进的机会,太过冒头也会招来残酷的打压乃至消灭,帝国是共同的敌人。
唯一的问题是,他们太渴望恢复祖辈的爵位了。
这种渴望来自于成长环境,来自于父母兄弟姐妹,几乎成为了执念。
相比于他们,出身平民的白断等人则要好很多,虽然在传统文化的影响下也有成为贵族的渴望,但没有强到这种程度。
比如卫如钟,他只要变强, 贵族什么的完全不在意, 比如原小青,极度痴迷音乐, 甚至敢在没有人督促下荒废武道!
这种自中而上的群体思潮被白色上层所注意到,并采取了许多措施,何远感到苦闷的限制接触核心权力就是其中一种。
这就是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敏锐地感受到了拉拢一位大将加入己方的机会。
却不想,白断就算是此时也根本不接他的话,直接走开。
“白兄,留步!”何远面色变化:“对于令父之事,我深表……”
“滚!”
何远顿步,面色阴沉如锅底。
……
海风猎猎,带着点腥味,光影丝线一样地向后倒退。
某一时刻,突然停顿,露出王信的身影。
白衫飘飘,腰佩白色冰晶长剑,黑白二色的瞳孔注视远方,不时交织旋转,散发着莫名的吸引力。
“我感受到,一点不安。”
他闭目沉思许久。
“很少很少,不足为奇,也很正常,毕竟雍国王者虽然实力不如何,但的确是有一定威胁。”
成王后,他一改此前牢牢坐镇虚空岛不外出的习惯,常常独来独往,千里百里瞬息而至,镇杀外敌。
效率极高。
拉出系统面板,轻点几下,再度化白虹向远处飞去。
……
一支庞大的船队。
最前方的是三艘百尺战舰,舰身曲线苗条流畅,其上狰狞的攻城巨弩以及不时闪烁流光的巨型投石机若隐若现,一眼望上去就觉得杀气腾腾腾,和普通民用船只带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大雍帝国制式战舰!
装备超凡战争器具,就算只有一艘,也可以以代差碾压区域级海战,在王者之下的战争中占据绝对优势。
此乃军国重器,非底蕴深厚的大贵族不能有。
云州云狼伯,或者说八百年大雍云水侯孙家就是这样一个大族,经历天鬼之乱毫发无损,依然是封地侯爵,就算此前的白色中央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在云州的重要性,给予封地伯爵之位。
紧随三艘超凡战舰身后是上百艘体态臃肿的商船,单论体积甚至许多商船比战舰还大,经过许多改造,巨弩弓箭都有,已经完成半武装化。
船上旌旗招展,各种家徽图案和姓氏,云州小半贵族聚集于此,是一支不可忽视的海上力量。
如果战斗意志达到普通军队的标准,可以轻易将意境武者围杀。
战争年代,秩序失控,各方都不太平。
被赶出封地,满载家族多年积攒的珍惜资源,天才地宝,以及传承功法的他们无比诱人,简直要让人疯狂。
一旦落单,绝对会有无数匪盗一拥而上,将其财货连同家眷吞得连渣都不剩。
是以,许多贵族选择聚集在门第最高且名声一向最好的云狼伯身边。
“父亲,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过……显眼了?”云狼伯孙正面前一名青年忐忑不安道。
据他所知,这次撤离云州前往奉真帝国的队伍中就数他们最显眼,别人十几最多二十几艘的船队,自己这里却堪比一支大军的规模了。
看似威风赫赫,可一旦发生什么意外……
“儿,我知你在想什么。”云狼伯孙正模样古板周正,清瘦的银须在风中摇摆,往日威严深邃的目光中此时填满了要溢出的忧虑之色。
“诸家族长视我为长者,此去奉真帝国路途遥远,前途不明,我又怎么能忍心拒绝?”
“况且,就算是在奉真帝国我家也是有人脉,有多年相交的老友。”孙正淡淡一笑:“吾儿,你记住,即使暂时力不如人,我们也不是那些僭越称贵族的泥腿子可比的。”
他捋了捋胡须,道:“如能将这些云州菁英带到奉真帝国,无论如何也算是大功一件,再加上为父上下活动一番,得个封地男爵之位不难。”
当然,携带的这些家族多年财货积蓄,恐怕要少大半了。
这没有任何办法,区别只是识趣地主动献上还是等人家翻脸后被夺走。
云狼伯世子孙云河大喜:“父亲高明!”
男爵和骑士,无疑是天壤之别,后者还只是勉强踏入贵族的门槛,是贵族中的士兵,最多士兵长,前者却已经是真正的贵族,在封建法理上就算是皇帝也必须给予基本的尊重。
“可……”孙云河忽然想起什么,喜色收敛,迟疑道。
“必不会如此!”
云狼伯孙正斩钉截铁道:“王信此人,妇人之仁,所坚持者不可理喻,但其人却极其自傲,一向看不起我等封建贵族……嘿嘿,估计此时还把我们看做应该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自傲?”
“是的。”
孙正神色阴郁,冷笑道:“你没有大量阅读家族里的古代史,尤其是古代的思想发展史,那些极端左派自诩代表最先进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将封建帝制看做是臭虫,看不起我们留下的功法,做派,甚至是这百来艘船上的财富,自认为可以很轻易地就能创造出更多的。”
“只要我们能保证云州能基本平稳过度,他是不会管我们的。”
这点,他的判断和白固几乎完全一致,深入研究了王信的行为习惯和模式。
但是对‘基本平稳过度’两人的理解完全不同。
白固听到云州死伤数十万人的时候恐惧不已,几乎是立刻解散了庞大的船队,放弃多年来搜集的财富,不管不顾地分散逃亡。
孙正却不以为意。
云州千余万人口,死伤数十万人这算什么?
这可是乱世!
大军征战,动辄赤地千里,百里无鸡鸣,千里无人烟,这些年来因为一场大战数百万上千万人死亡的例子又哪里少了。
区区数十万伤亡算什么。
况且,这数十万人也不都是他们做的。
撤退贵族也多是有顾忌,事先也得到了贵族群体中有识之士地提醒,他们烧毁自己的祖宅,避免落入贼寇之手,此外因为船队位置有限,又携带了太多财宝,无法带走很多世代豢养的家生子仆人。
所以,一并处决留下的仆人,和祖宅一起焚烧。
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家生子就和祖宅的一片片砖瓦一样,都是家族世代积累的财富,既然无法带走那就毁掉。
但这是一个有系统的世界。
许多仆人事先知晓,并不甘心,或反抗或逃走,引发了巨大的混乱。
此外,贵族的统治并不精细,没有扎根基层,官吏、豪强、商会,甚至两家贵族边境刻意纵容的匪盗等,各方矛盾众多,封地本就只能以绝对武力镇压一切,对这些矛盾暴乱不在意。
就像是一个盖住的高压锅盖,一旦失去镇压,必定会引发混乱。
再加上贵族撤离留下的大量无法带走的财富,权力真空和民怨极大的奴仆支系族人等,让各地都陷入了短暂的无序无政府状态中,匪盗横生,暴乱不止,影响人口多达数百万。
其实真正被处决的仆人和贵族政敌最多不会超过万人,这还是各家贵族加起来的结果。
平均起来,每家贵族杀的人绝不超过百人,而且大部分还只是他们自己的家生子,在贵族概念中自己的物品一样的东西,怎么处置与他人无关。
在他们自己的想法里,可以说是极为克制了,已经到了打掉牙往肚子里咽,面上还露出讨好笑容的地步。
“风险有,可是却不值一提!”孙正一挥手,打断还想说什么的儿子,叹息道:“到了奉真帝国那边,我们就真的就只是一个男爵了,你以后收收性子,学一下如何坐好一个男爵继承人。”
“这方面,可以和你李叔等长辈的长子交流。”
孙云河放下心来,低头道:“父亲,儿子知道。”
安静,死寂。
没有什么回应。
许久都是如此。
孙云河抬头,发现自己面前的父亲瞳孔骤然张大到极限,几乎完全失去焦距。
天地间,蓦然被一股寒流所侵袭,温度骤降!
明明刚才还是炎炎夏日,金黄炙热的阳光照射到甲板上,空气中满是干燥的腥臭渔获味道,此时却立刻进入了寒冬腊月,阴冷的寒气深入骨髓。
天空的太阳依然金黄明亮,却好似变成了背景板,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一颗针尖大小的冰晶颗粒无中生有,出现在孙云河的眼前,在阳光下闪耀着通透的光,边缘是七彩色泽的光晕。
冰晶颗粒扩展延伸,一枚规则至极的六棱冰花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星星一样。
一枚出,就像是触动了冥冥中的某种规则,又像是自然界到达了某种温度临界点,无数的六棱冰花徒然出现在天地间。
停顿片刻,随风落下,四处飘散。
落在海中,海面冻结,落在船上,给战舰披上一层冰晶纱衣,无法动弹。
孙正呆立船头。
放眼四顾,天地间已经变成六棱冰花的世界,没有平时风雪天气的朦胧,连狂风都停止了,似乎连它都被冻结了。
阳光照射下,天空明净如洗,空气清新,七彩虹光闪烁,真好似梦中的童话世界。
“罪臣……云狼伯孙正,叩见吾皇。”
孙正木然倒下,三跪九叩,没有歇斯底里地辩解什么。
随着他的叩拜,膝盖触地的声音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百余艘商船的数万士卒和贵族以头触地,匍匐在甲板上,不敢向天空瞄上一眼,也没有任何反抗。
高空之上,冰白云端之中。
王信默默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幕,方圆数百里的天地元气尽在掌控之中,数万人的心跳和呼吸乃至真气气血运转波动纤毫毕现,主宰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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