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学院的杨树绿了又黄了,在秋风的抚摸下簌簌发抖,两旁堆积的叶子,被干裂的空气凌迟着,哗哗作响。.+∶→書荒阁中文网www.shu huang ge .com↑√枯萎的白色栀子花,丑陋的卷起身体,瑟瑟颤抖着,不愿意落下来。白衬衫和桌子翻开的书在风的吹动下,不安分的翻动着,金黄色的阳光被窗台的玻璃折射成几缕温柔的光辉,散落在书上安静的文字和干净的墙壁上。
我坐在寝室里,翻动着台历,九月十四号,我用红笔花了一道圈,用来标记我的生日。
他说过,会陪我过生日,虽然不相信,但,我还是很感动。想着他会不会像为那个女孩儿挑礼物的那样认真,为我也准备一份?手指摩挲着台历上面的圆圈,低头微笑着。
白天上课的时候,我收拾着书桌,穿上衣服,刚出寝室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口等我。白色短袖,他好像不会冷,依旧是短裤,球鞋,坐在走廊的暖气上,像一个痞子,笑的好看的眼睛,挑着眉,示意和我一起走,我转身锁上寝室的门,和他一前一后的走着。他问我,想要什么?我沉默,他回头,停住脚步,我也停下里,他低头盯着我,说,南生,你喜欢什么?和我说好么?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猜不到你喜欢什么。我听着,转眼看着窗台玻璃被风刮下来的树叶,紧紧地贴在玻璃上,它被风支撑着,我不语,擦过他的肩。
我双手捂住嘴巴,忍不住哭了出来。书包里背着是他读过的诗和句子的册子,都是我小心翼翼地抄写下来的。他曾说,我写的字那么丑,所有我尽力地模仿着那些他喜欢的方方正正的楷体,他有怎么知道,那些白纸上面如今漂亮的字体,是我几百个日夜辛苦的告白?
为什么我知道他喜欢什么书籍?喜欢什么歌词?喜欢什么味道?可是,他好像从来不知道我喜欢过什么,喜欢什么电影,什么歌?什么颜色?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无限卑微,所有在昨天幻想过的美好,好像一下子被这个现实仓促地倒打,我捂着脸,泪水几乎从指缝滑落下来,这种感觉,好像白纸上被蝼蚁啃食的斑驳,刻骨铭心。
我记得上次他过生日的时候,父亲出差送给我了一直钢笔,三菱形的,金色的笔尖,蓝色修长的笔杆,我拆开精致的礼盒的时候,欣喜的瞬间想到了他,因为他写的一手好看的行楷,字体在纸上好像都能划出诗意。送给他的时候,把他堵在他寝室的门口,心跳变得激烈,就像他告诉我他喜欢一样,在内心粗狂地跳动着,他略带诧异地看着我,拿过礼物盒,随机抬头,看他微笑的双手抱着我,说,谢谢。
那个时候,好像,一切都那么自然,我卑微着自然,他爱着我的自然,但,时间的奢侈不会总是给我一个人让我脆弱的挥霍,所以它拿走了这份奢侈的怜悯。
上完课之后,回到宿舍,看到台历上标记的日期,拿起来,反复摩挲着,上面鲜红的圆圈都在嘲笑我的懦弱,终于咬着牙,一把将它撕下来,握在手心里,打开窗,将它散在风里,深夜的夜里,看着一栋栋白色的教学楼,灯火有亮着的,还有灭着的,夜色寂静,白色的纸屑,纷纷扬扬地跌进风里,好像这样一撕,就能带走我的隐忍的性格似得。
关上纱窗,有敲门声,声音很响,将墙角的灰都能抖落下来,我怀疑是不是寝室的那些人又偷偷跑去喝酒了,打开门,他就站在门外,细碎的短发,流着汗的脸,喘息地看着我,右手支撑地门框。南生,他挤进来,拉起我的手,跑向走廊,感应的灯光在我们面前亮后,又在我们脚步声消失后灭了下来,来到他的寝室。
他的寝室跟原来一样,整齐的一丝不苟,藏蓝色的窗帘,和淡蓝色的床单,床下桌子上面,有一个喝水的玻璃杯,冒着热气的水,架子上全部是书籍,其中都是那些日本或是心理的书籍。地面干净的带着他偏执的性格。
他慢慢靠近我,看着我。我有些害怕他的,没有为什么,只是很单纯地感觉很害怕。他反手摸上墙壁的开关,啪的一声,周围变得黑暗,但,我能感觉他在笑,鼻息打在我的发丝上,好像能听见他的心跳,走在寝室陈旧的木板发出破裂的声音。
他走到我的面前,把嘴唇贴到我的嘴唇上,他的嘴唇带着蔷薇的香味,在我嘴唇上停留片刻。笑着,眼睛亮亮的,隐藏着一个秘密,握着我的手,将我的手抬到他的眼前,他从牛仔裤的后兜里,掏出一瓶发光的东西,放到我的手里,我打开一看,那些萤火虫慢慢飞出瓶口,带着绿色,微弱的光,在周围的黑暗中飞行着,撞在灯管上,撞在白色的墙壁上,爬在纱窗上。
南生,他看着那些萤火虫,说,我害怕的,仅仅是我在你心里不重要,我想送你一点儿实质性的东西,但我怎么能够能走进去你的心里?我猜不到你喜欢什么?你太害怕受到伤害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不起,南生。
他抱着我,我看着飞舞的萤火虫,淡绿色的光蔓延着整个房间,就好像一个童话,只是,他是童话的骑士,而我,好像不是里面沉睡的王子。我打开纱窗,他和我走出阳台,看着它们慢慢地飞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之后,他转身背靠在阳台上的栏杆上,仰头,秋天的北方的天空,像欧洲浪漫的电影描述的画面一样,铺天盖地的蓝色苍穹,带着零星的星子,我低着头,看着夜色里楼下几个欢笑而过的几个女孩子,好像有那个女孩子,她们欢笑着,穿着能勾勒出她们完美的身材的衣服。
我抬头看着他,他闭着眼,抬手抚摸着他英俊的轮廓,他微微,并不睁开眼,当我摸到他嘴角的时候,一把被他抓住,拥抱着入怀,南生,我们生命隔了一条河,我想游过去,但是你在岸的那一边,越来越往后面退缩,我只想给你一个安稳的怀抱啊,南生,他在我耳边低语着,好像说给他自己听,又好像说给我听。
可,我知道,我怎么能够得到你呢?我靠近在他的怀里,闻着他的味道,我不喜欢什么实质性的东西,甚至不喜欢这些萤火虫,我只是想你能够不要在理会那个女孩儿,只能喜欢我一个,就像张爱玲在《倾城之恋》说的那样,死生契约,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实在是最悲哀的一首诗,死与生与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的。比起外界力量,我们人是多么小,多么小!可是我们偏要说:“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也不分开。”好像我们做得了主似的。我抚摸他的后背,获取他背后的温度。
有人说,如果有一个人无法实现他的理想,那么,他有一个飞翔的姿势也是好的,可,我害怕当我有那么一个飞翔的姿势,就会渴望飞翔,但,这个梦想那么冰冷,谁能预知到的结果,要我粉身碎骨么?他说,我们中间隔了一条长河,可退缩的并是我,而是那些汹涌的河流,谁都游不过去,溺亡在那里,不如怯弱地在我们彼此筋疲力尽的时候放下。
然而,在我彼此珍贵的岁月中,他总是我最喜欢的样子,我必定珍藏记忆里他最美好的记忆——那些雨里,我们的拥抱,还有夜晚里,他送给我的这些萤火虫。手机用户看玻璃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7251.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